漢語官話方言入聲消失的成因

作者：賀巍《中國語言地圖集>把官話分為北京官話、東北官話、冀魯官話、膠遼官話、中原官話、蘭銀 官話1西南官話、江淮官話等八個方言區。就有沒有入聲而言，古入聲字在江淮官話及西南官 話的少部分地區，今仍讀入聲。除此之外，官話的大部分地區古入聲消失，今讀成了舒聲。以 往調査研究的多是古入聲字在官話方言里的類別及其演變的規律問題，而對於官話地區入聲 消失的成因，還調查研究得較少。隨著方言調查研究的深入，對其周圍有入聲的方言的演變情 況有所了解之後，對官話地區入聲消失的成因，略有一點認識。現在提出來供調查研究時參 考。本文分七節:一、語音構造舒聲的空位，二、詞尾產生髮展的影響，三、連讀變調變音合音所 引起的變化，四、文白讀的分立，五、辭彙的發展和語法功用的不同，六、古舒入兩讀舒聲的遺 留，七.需思考的幾個問題》一語音構造舒聲的空位古入聲演變為舒聲需具備兩方面的條件:一是入聲韻尾消失把調值變為舒聲調值;二是在 語音構造當中舒聲有一定的空位可以供舒化的入聲字填補。前一種變化是入聲消失的前提， 後一種變化是古入聲字在舒聲調類中的再分配。所謂再分配就是根據入聲演變的各類新調 值，分別進入舒聲的各個調類。在這個過程中，舒聲音節的空位，是入聲舒化最容易進入的部 分。各方言的語音構造不同，舒聲的空位不同；官丨舌地區舒聲的空位，大致有以下三類。1.有些音節在官話地區全是空位古代的平聲、上聲、去聲、入聲四個聲調，在官話里大 都讀成陰平、陽平、上聲、去聲四個聲調。這些分陰陽平的方言，逢塞音和塞擦音[P t ts tg k k]等六個聲母，其陽平舒聲是空位。這個空位在各方言里大都由古入聲的全濁聲母字及少 部分清音聲母字填補。下面舉北京話作代表。表前先列聲母，表頭分列「陰陽上去」四個調類， 每類有字可寫的分別寫一個字作代表。排黑體的是空位，其中填補的是古入聲今讀陽平的代表字。陰陽上去陰陽上去陰陽上去陰陽上去陰陽上去[p]鼻比敝播博簸簸白擺拜包繭保報巴拔把霸[t]低敵抵帝都毒堵杜多奪躲跺德達打大[ts]租族祖做賊澤遭鑿早造雜咋[t§]知直指治朱燭煮住周軸肘紂招著找照渣鍘詐tte]雞集擠記拘局舉句街截姐借家夾賈架鎇[k]鍋國果過姑骨古故歌隔舸個2、有些音節在部分官話里是空位古平聲次濁聲母字在官話方言里今讀陽平，如「麻迷1995 年第 3 期 .195 .? 1994-2012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www.cnki.il拿奴來盧柔」等，陰平無字是空位。中原官話今讀[? n 1 四個聲母的古次濁人聲字今多 讀陰平，正好填補了舒聲陰平的空位。下面舉鄭州話作代表。表中排黑體的是空位，其中填補 的是古入聲今讀陰平的代表字。陰陽上去 陰陽上去 陰陽上去 沒謀母暮[m][n][1]k]陰陽上去 蜜迷米謎納拿213 立梨李利陰陽上去 末磨抹磨 搦挪諾懦 辣熱惹落羅摞 綠盧魯路 律驢呂慮 辱儒汝 若3、各方言中某些舒聲音節的空位以上兩項說的是有規律的空位。除此之外，在官話的 各方言里舒聲音節還有一些空位，但沒有一定的規律。這些空位也往往由舒化的入聲字填補。 洛陽的古入聲清音聲母字今多讀陰平。下面讀陰平的音節洛陽是空位；音節後的例字古讀入 .聲，今讀陰平33 [w]調。[fan]法發髪頭~ [t『in]禿突[t『an]踏~青塔榻塌溻~濕了獺水? [syH]戌恤肅粟[tg『i_H]吃赤尺 [tsiH]積輯疾鯽~魚跡脊籍藉浪~寂績f^H]濕失室識飾 [tguw]桌卓拙[X3H]喝鶴郝嚇 [i3H]岳虐瘧~疾約葯鑰~匙樂音~《方言調査字表》所列的古入聲字約五百多個。這些字在洛陽方言里除「狎靨謁斡詰訖絀 鑊忒軛」等少數字在口語中不說的以外，今填補舒聲空位的有二百八十多個，約佔全部入聲字 百分之五十八以上。由此可以看出9語音演變舒聲的空位，給入聲字舒化提供了較有利的條 件。現在有入聲的方言，特別是和官話相鄰的山西有入聲的方言，古入聲字在不斷的變化。古 入聲全濁聲母字今讀陽平的較多，這大概與舒聲陽平的空位是有關係的。二詞尾產生髮展的影響古漢語多是單音詞，詞尾不豐富。在漢語的發展過程中，詞尾的產生和發展，引起了語音 的變化。官話地區的方言，詞尾大致出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名詞詞尾，如「兒、子、頭」等，二是動 詞詞尾，如「了、著、過」等。這些詞尾大都讀輕聲，前字如果讀入聲，受後字輕讀的影響，入聲的 [-P -t -k]韻尾減弱，而逐漸丟失向舒聲過渡。促使入聲向舒聲轉化的，最重要的是兒尾和子 尾。在和官話相鄰的有入聲的方言里，如濟源、獲嘉、溫縣、沁陽、焦作.晉城、陽城、邯鄲、涉縣、 武安等地，入聲今收喉塞尾[?]，加兒尾韻母兒化一律舒聲，聲調同陰平和陽平。下面以河 南濟源話為例。濟源話有[a? ia? ua? ya? 3? i? u? y?]等八個入聲韻，這類字加兒尾韻母兒 化分別讀成㈤iee uae 0 10 uo y0 sy iv uy yv]等十一個兒化韻母。古入聲清音聲母和古次濁聲母字今一般讀陰平％ [H]調，古入聲全濁聲母字今一般讀陽平31 [g]調。 例先列入聲字的讀音，再列兒化後的讀音。下面舉八[pa?H] 法[階] 甲[t(3ia?n] 國[kua?i]塞_臘八兒[la?H peen] 沒法兒f￡CH] 魚甲兒[y^ tqieen] 小國兒[Piam kusen] 瓶塞兒S0H]搭 Lta?^ 插[tsa?>i] 夾[teia?H] 刷[§ua?n] 格[恤]門搭兒[maru tsen] 門插兒[m3nj ts"sen] 皮夾兒[Pi tpiaen] 小刷兒[eiain guaen] 打格兒[ta、k0H]196? 1994-2012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www.cnki.11鱉[Pi必】小鱉兒[qiauNpicn]腳[tfsiah]小腳兒[ciaui tpi0H]桌[講a?」小桌兒[piamtgU0H]豁[xua?~i]牆豁兒[tp『iagj xu0H]雪[eya?~i】小雪兒[qiainpy0H]月[y則小月兒[piauM y0H】吃小吃兒[piaintge3YH]汁豆汁兒[tOUJ tg9YH]滴[則水滴兒[§ueh thM]栗毛栗兒[main Hyh]出一齣兒[i?4 tg『UYH】屋[U?H]廚屋兒[tg『ln UYH]曲[tp『y?H】說曲兒[gua? 4t(3『yYH]掬一掏兒[i?i tpyYH]食豬食兒[tglHS9YJ]碟[tia?^菜碟兒[ts『aid tiosi]錫[tsua?i]手鐲兒[gom tsu0"i]犢[tu?1]牛犢兒[OUJ tUYvj]』以上的例字都讀人聲，加兒尾之後入聲字韻母兒化，都讀成舒聲。如「八」 「巴」^],但八兒」 [pseH]= 「瘡巴兒;」 [psen]。官話地區有些方言加「子」尾韻母發生變化，如 鄭州「桌」 [$"?]，「桌子」 [tymu]。今有入聲的方言，如獲嘉、武陟、溫縣、濟源、陽城.晉城1 和順等地，一些人聲字加「子」尾韻母發生變化，也由入聲轉化為舒聲。下面以獲嘉話為例。 獲嘉話有[a? ia? uf b? is? us? yB? a? i? u? y?]等十一個人聲韻，這類人聲字變韻相當於 其他方言的子尾，分別讀成[a io uo o io uo yo i"ou i:ou u yu]等十一個子化韻母。古清音 聲母和次濁聲母字今一般讀陰平33 [H]調，古全濁聲母入聲字今一般讀陽平31 [4]調。下 面分別舉一些例子。褡_]錢搭z[0『iarN ton]鶴[ka?H]白鴿z[paig koH]拔[P^?i]鞋拔2" [tievi po>i]襪[i!a?i]洋襪z[iagj UDH].捏]nra?i]一捏z[?i nicn】攝[nie?^鑷7『 ["ion]托[t『ua?~i]槍托z[tq"iagn tsuoH]卓[_?·)]磨卓z [mY/i tguon]角牆角z_[tcMaij^ tpycH】食[ga?~i】豬食z[tglH glOUvl]栗[奶]毛栗z[lnaiu JizoiH]禿[t『U?H]大禿z[tad t『in]麯[te"v?」麥麯z[mc?H tp『yuH]笛吹笛z[tg『uein ti：ouj.]豁[xua?-i]牆豁K[tpsiai] xuoh]葉[ia?i]樹葉zicn]以上的例子中字音鄰讀入聲，韻母變韻之後相當於其他方言的「子」尾都讀舒聲。官話地區兒 尾,，子尾的覆蓋面較大。古入聲字在北京話里能兒化或能加「子」尾的約佔總字數的百分之八 十以上。現在有入聲的方言.凡能帶兒尾或子尾的，古入聲字都在逐漸消失；反之有入聲而不 能帶兒尾或子足的，古入聲字今仍讀人聲，變化較小，如廣州、廈門、海南、福州、上海、蘇州、常 州等地。三連讀變調變音合音所引起的變化1、連讀變調漢語官話地區的方言大都有連讀變調。如北京上聲和上聲相連前字變陽.平。今冇入聲的方言連讀變調比較複雜。在閩語里人聲字和其他字連讀，有兩種情況值得注 意i 一是入聲韻尾[-P -t -k]脫落或部分脫落，變成了喉塞尾[?]; 二是調值變得和舒聲相同或 和舒聲的變調相同。福州話的入聲分陰陽，今不收[_P-t]尾，大多_福州人只有一個喉塞 尾[?]，少數年紀大的人有喉塞尾m與[幻尾的區別。韻尾不同連讀變調不同。入聲作為前 字，收喉塞尾m的陰人變調與陰平、陰去、陽去相同；收[幻尾的陰入變調與上聲相同。比 較下列的例詞。陰平.陰去、陽去作為前字變化相同，以下舉例只列陰平。3 期 · 197 ? 1994-2012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www.cnki.il前字陰平前字m尾陰入前字上聲削字[k]尾陰入書包tsyi p-pain拍金kirjT米缸 miHL k-ouqi搭鉤tak-ik kaui家人kai igi拍銀p『a?巧r好儂 hex noyg"i鴨雄aku hyrj^i雞母kienr mcH伯罕p『a?仆h-agn馬母 manr men鴨母ak^ir moH家道kair t-IoN客棧k『a?仆ts-3ag^比賽 piH「s-Iuoij發票huak-ir收麥siein ma?n拍石p4a?^irSlIO?l小麥 sieiHk ma?i割麥kaknk ma?i.陽入作為前字，不論收[?]尾還是[k]尾，都與陽平同調。例如「回南[huoi?nam]、白仁 _[p『a?ih nirj"i],日頭[nikih t『ain】」中的「白、日」等入聲字在兩字組中連讀之後與舒聲陽平 「回」字同調。下邊再舉福清話的一些例子。福清話的入聲分陰陽，[-P -t -k]尾全部脫落，只收[?]尾，陰入讀22 [?」]調，陽入讀 5 l?i]短調。兩字組連讀時，前字陽入後字是上聲、陽去時,前字[?]尾脫落變成55 [「]調， 同陽平;後字是陰去、陰入時前字變成21 [k]調，同陰去。例如：目 m0?i目屎m0「sain眼眵十 se?i 53 sek sej肉 ny?i肉柱ny「tsiusi粉刺木 m0?i木亂 nU se?-i熱 ie?"1熱天 ier t『iegi辣】a?i辣醬】au tsuD^j蜜 mi?i蜜蜂 mir p『u]]i食 sie?i食菜siek tsaij吃素賊 ts『ei?i賊心 ts『ei「sign合 ha?i合葬 hau tsougj閩語的入聲字，從韻尾到聲調都在不斷變化。有不少方言韻尾在脫落，調值在向舒聲靠攏，這 是連讀變調促使入聲向舒聲轉化所起的作用。 《2、變音吳語、贛語、粵語里有變音。贛語黎川話有三個變音：即升降音、降變音和高變 音。升變音與陽平的調值相同讀35 [K]調，降變音與陰去的調值相同讀53 [卜]調，高變音 與陽入的調值相同讀5 [r]短調。入聲在變音中雖然只是陰陽調值的互換，但它f吏入聲的穩 固性受到了一定的影響。吳語溫嶺話的入聲有不少字讀成舒聲就是由變音而引起的。溫嶺話 有八個聲調和兩個變音。升變音讀I5 U]調，降變音讀51 M調。升變音由平聲變來，降 變音由仄聲變來。溫嶺入聲字的變音，韻母變得和舒聲韻相同，聲調一律讀降變音，和陰上、陽 上、陰去、陽去舒聲字的變音同調。如「骨陰入」[kua?n]盧『管陰上」 [kuaiiM]，變音之後「尾巴髓骨」 的「骨」字和「竹管」的「管」字同音,都讀成[kmmi]。下邊再舉一些入聲變音的例子。蝶 di?J 胡蝶 fiuju die"j 鐵 t(2i?i 割稻鐵 tgi?ii- doJ tpieM壁pi?」 隔壁ka?i卜pinM 食石i?j 積食tpi?i ?ini刷 鞋刷 fia扎 pya"J 缺 k『y?i 老缺？kn k"yoM納n0?j 尿納eyH nonsi補子 粒10?」 捉穀粒tpyo?]卜kuo?nh ?nonM桌 tpyo?i 書桌 pyH teyoM 鐲 d》yo?j 推鐲 t『eH d?y5v黑 hv?i 墨黑 mo?j hvgi 色 sy?i 擲色 d》i?」syiqm入聲字變音與舒聲字同韻同調，是溫嶺話及其他吳語由入聲向舒聲轉化的重要步驟。廣州話 的變音與吳語也有類似之處。3, 合音兩個音節讀成一個音節的叫合音。在有入聲的方言里，入聲字和其他字合成一 個音節時，常常讀成舒聲。特別是數詞和量詞「個」合成的音節。如獲嘉話「一」 「一個」[yYH]； 「六」 [Iu?4】，「六個」 [lyv^]； 「七」 [tp『i?H], 「七個」 [tp『iYH】；「八」 [pa?H], 「八個」 [PM]; 「十」 「十個」 [ghN]。還有一些入聲字和其他字讀成合音時，也讀舒聲。如· 198 . 中國語文S 1994-2012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www.cnki.ii「腳」 [tCya?i], 「腳上」 [t(3y5H]; 「不」 [pu?H], 「不上」 [P5h]; 「給」 [k則，「給我」 [kuvn]； 「出」 [tg￡u?H]，「出來」 [tg『ueH]; 「落」 [lua?H】，『『落花生」 [Ian ssnn]等。由於合音的影響， 這類入聲字經過合音的轉換，單念也常常讀成舒聲。晉語有不少方言，也有類似的情況。這類 字為數雖然不多，但它在入聲的消失過程中，也起了一定的作用。四文白讀的分立文白讀有時反映出語言演變的層次。官話地區方言演變的較快，一致性較強，文白讀保留 的較少，看不出分化的條理。晉語、贛語、閩語及一些有入聲的方言，在逐漸向官話靠攏。一些 入聲字分文白讀時，大都有舒入兩種讀法。下面分別舉晉語的清徐方言和閩語的福清方言.漳 平方言為例。 "1、晉語清徐方言清徐話的入聲收喉塞尾，部分入聲字白讀是入聲，文讀懸舒聲，喉塞尾 丟失。如「北粥六軸賊擲」等字，表的第一欄是白讀，第二欄是文讀。北—面面 [pai」?pah]?京粥[tSUA?H]稀飯 [tSBY」]燜?，小米乾飯六[Jua?h]?合彳七村名 [liYUil] —九七~年軸[tSUA?4]線— [1SBYJ] ~承廠賊[tsA?H]偷東m的人 [tsai」]~骨頭，罵人的話擲[tsA?H]投— [tSAj]手~彈，手榴彈從上而舉的一些例字來看，白讀是本方言固有的讀音，文讀則是受書面語影響時的讀音。2、閩語福清方言福清話的入聲分陰人[?4和陽入[?1]，都收喉塞尾。古入聲字在福 潔方言里，大約有一百個左右的字，今讀舒聲，主要來自宕江曾梗通五攝。宕攝拓作索閣擱胳各惡郭廓擴鵲約泊萡薄膜落樂昨縛鑊著箬若掠嚼葯鑰 江攝剝桌鐲岳學 曾攝仄值食梗攝伯柏百擘拍窄策格隔客壁摘拆跡錫析赫益借尺白脈麥澤糴額石席搦 通攝燭粟曲沃曝綠錄局玉獄蜀以上的一些字在福清話里大都是口語里的白讀字，文讀仍保留入聲的讀法。例如：玉白麥綠百跡索白讀guo"ipa^maillJONpa>itsiasiS04文讀qy? ipe?ime?iIy?ipe?4tse?jSO?J福建漳平永福方言也有類似的情況。該方言分陰陽入。陰入文讀一律帶輔音韻尾[-P-t-k] 讀短調5 [1];白讀一律不帶輔音韻尾，調值和舒聲相同。例如：八發貼接擦插壓白讀peiipient￡eiitsiits『uaitsaian文讀patihnut.t*iapitsiapits"atitsapiapi由此可見，在閩語里文白讀的分立，可能是入聲舒化的一種重要方式。五辭彙的發展和語法功用的不同辭彙的發展變化是促使古入聲演變的重要的條件之一。以上我們說的各項表面上是語音 問題，實際上都和辭彙的發展變化有一定的關係。下面再簡要說明三點。!995 年第 3 期 .199.? 1994-2012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www.cnki.ii複音詞的增多古漢語多是單音同，字是意義的單位，人聲字和舒聲字字音的不同，具 有區別意義的作用。《廣韻>的語音系統比較複雜，音節較多。據熊正輝推算，大約有兩千三百 多個音節。音節多，相對的同音字就少，這是由於古漢語多是單音詞而形成的語音系統的必然 結果。語音的演變，音類的合併，同音字的增多，把單字詞變為複音詞就必然成為互相區別的 一種手段；反之複音詞的增多，也必然推動語音的發展變化。比如兩字組連讀，引起入聲韻尾 的消失或調值的變化。因此漢語語音的歷史演變，是和辭彙的發展變化交織在一起的。官話地 區人聲的消失，可能是由於大量的複音詞產生的結果。現在我們對各方言的訶匯還研究的很 不夠，粗略的說，廣州話單音詞較多，詞尾兒、子不豐富，輕讀音較少，可能是入聲保持得較鞏固 的原因之一，尚待進一步研究。詞義的分化古入聲字轉化為舒聲，其中有些字是由詞義的分化引起的3這種現象我 們可以從山西大同方言得到些啟發。古入聲字在大同方言里多數字今仍讀入聲，有近百個字 今讀舒聲，還有四十多個入聲字今舒入兩讀。其中有些字舒人兩讀和詞義有關。例如：:丨" 「實」字表示實在、不空的意義時，讀舒聲[41]: ~的(與空的相對J丨?心眼幾I踩?丨 往?邊一暾丨填得??的;表示其他意義時今讀入聲[問?1?踐丨?據丨?習I?行丨?用 I?質I誠?丨充?丨敦?丨結?丨嚴?I確?丨堅?I老?丨皮~丨果?等。"「值」字表示貨物和價格相當的意義時，讀舒聲?錢丨?多少錢丨?不?？?得/不 表示其他意義時今讀入聲[t鴻?班兒I?勤丨?B I貶?1;產?丨價?等。「急」字表示著急的意義時，讀舒聲丨?了丨發?丨干?丨性?丨著?丨:千著?；表 示其他意義時，今讀入聲[如~病I?件I?電I. ~劇I?診|?性病| 火~ I加?|焦?丨緊?丨?中生智I~轉直下丨?起直追等。語法功用的不同入聲字在構詞當中的語法功甩不同，也會引起入聲字向舒聲轉化。，古入聲字在大同方言里今舒入兩讀，有的是區別名詞和動詞;的，有的是區別名詞和形容詞的，.有的是區別形容詞和動同的，有的是區別動詞和動詞尾他；有的是在句子中作釙語或狀語的；等。例如：學[spieo]4(:?會了丨?好| 一?就會I?手當學比丨你把情況跟我 —[pya?.,]^: ~設I?籍i "·歷i?生卜?校I ·院I?者1教一 .核[;叫名：?兒1 ?.果實中心的堅?部分1甜?兒i杏?兒1専~子 [xs?；,]^:?對|?實| ~算丨復~丨考~ I審~墨[mee)]名：磨~ |研?|好?丨一頂?[mia?)]形:?跡丨?菊丨~水兒I?汁兒I兩眼?黑 伏[辦]名：數?j?天丨頭?丨中?I末?丨三~丨數?天 [fa?3]動：?法I ~擊丨埋?丨降龍?虎丨此起彼足[ctsu]補語或狀語：愁~勁兒I吃?丨喝?I 睡了兩天[tqya?；)]動：?夠|?智多謀I富~ I滿?I豐衣"、食1心滿意?從大同話來看，由入聲轉化為舒聲和語法有-定的關係。以上所舉的例子是人聲在演變過程 當中某些字構詞分類的一種傾向，有時也有例外。^ 六古舒入兩讀舒聲的遺留3 漢語的語音是在不斷發生變化的。《廣韻·^有平上去入四個聲調，每個聲調都包含有同調 .209 · 中國語文? 1994-2012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wwW.cnki.il廣韻>第五卷的古入聲字，有一些字就有入盧和舒聲兩種讀法。例如：?鐸韻徒落切，「度，量lk，又音渡」。 ^ -》鐸韻慕各切，「摸揉，又莫胡切」。》鐸韻烏各切，「不善也，說文曰過也，又烏故切」。》陌韻呼格切，「怒也」；又榪韻呼訝切，「笑聲，又呼格切」。>昔韻食亦切，「世本曰逢蒙作射，又姓吳有中書即射慈，又神柘切」。?昔韻泰昔切，「狼藉，又慈夜切」。?曷韻盧達切，「疥癩，又音賴」。 ,>昔韻羊益切，「變易，又始也.改!ii，轉也，奪也，又盈義切」。?麥韻呼麥切，「劃作事，又音畫」。》質韻所律切，「佩巾，又將帥，又所類切」。a覺韻古岳切，「曉也，大也，明也，知也，又古孝妨」。-屋韻許竹切，「養也……，又丑六、許救二切」。>屋韻息逐切，「索也，大也，舍也，說文作宿止也，……又息救切」。:>屋韻房六切，「返也，重也」；又宥韻扶富切，又也,返也，又音服。。燭韻神蜀切，「說文貿也，又音樹」。以上的-些字在現在和官話相連有入聲的方言里，讀成舒聲，這可能是語音的歷史演變入聲的 消失和舒聲的遺留。官話的入聲在消失時，原來入聲和舒聲兩讀的字，是由入聲向舒聲轉化最 容易的部分。除上述之外，在有入聲的方言里，有少數古入聲字今讀舒聲，可能是受了舒聲字偏旁的感 染。下面舉例拿獲嘉方言比較。第一欄是古入聲字獲嘉今讀訏聲；第二欄是和古入聲字同偏 旁的舒聲字。括弧內是各個字的來源。意[W (止開三去志影）類的字。《.度《廣韻:摸《廣韻:並《廣韻嚇《廣韻:射《廣韻:?廣韻:癩《廣韻:IH《廣韻劃《廣韻帥?廣韻:%?廣韻畜《廣韻宿《廣韻復《廣韻贖《廣韻憶億[L](曾開三入職影）液腋[iu](梗開三入昔以）翼[U](曾開三入職以J劃[xua,i](梗合二入麥匣)欲慾浴[yj](通合三入燭以）膜(宕開一人鐸明）雹[POH](江開三入覺並）躍[i^】（宕開三入葯以）劇[tep](梗開三入陌群）夜_](假開三去馮以） 異[id (止開三去志以）畫[xua^] 合二去卦匝） 裕[W](遇合三去遇以)模[mw] C遇合一平模明） 包[PM](效開二平餚幫） 耀[i^](效開三去笑以）據[tpy』]f遇合三去御見）七需思考的幾個問題以上我們說的六項都是古入聲字演變為舒聲時所經歷的途徑，由於對漢語方言還缺乏全 面的深入的調査，本文所提出的只是一些粗淺的觀察，是舉例性的，現在再提出幾個問題，供進 一步思考。1、入聲的消失是漢語語音長期歷史演變的結果。我們上邊所說的各種因素，是現在有入 聲方言在演變中的某些側面的反映。這些因素不是孤立的而是互有聯繫，互有影響交織在一起 的。比如說，我們說的語音構造的空位，是由干漢語語音的演變，聲韻調的分化和合併之後，使1995 年第 3 期 .2(M ·? 1994-2012 China Academic Journal Electronic Publishing House. All rights reserved, http://www.cnki.ii入聲舒化有了合適的位置。這些位置，促進了入聲的演變，是入聲舒化首先進入的部分。像移民一樣，先來的總是佔據著最合適的位置。隨著移民的增加，和土著居民必然發生衝撞。因此，入聲字的歷史演變，發展到一定的階段，也不完全被空位所制約；為了納入各方言的語音系統，也必須進入已被舒聲字所佔據的位置。這種情況必然引起同音字的增多，為了相互區另IJ，可能會使單音詞向複音詞或多音詞轉化。2、入聲的消失是辭彙發展變化到一定階段時引起語音變化的產物。詞尾的產生和發展，_促使入聲向舒聲轉化;單音詞變為多音詞，由於連讀，由於構詞等語法功能的參與，入聲韻尾的作用減弱，其區別意義的功能轉由多音詞承擔，而逐漸引起人聲韻尾的轉換（由[-P -t -k尾]變為[?]尾」或消失，短調變長調，向舒聲分化。由此，我們認為漢語辭彙的發展變化，可能是促使入聲向舒聲轉化的最重要的條件。廣州話的入聲比較穩固，把廣州話的辭彙和官話方言的辭彙作一番比較研究，可能會看出二者的關係及其演變的趨勢。3、入聲的消失是漢語歷史演變的總的趨勢。現在有入聲的方言，都在程度不同的處干逐漸變化之中。從韻尾來說，廣州話比較穩定，仍收[-P -t -k]尾。廈門活部分字收[-P -t -k]尾，部分字收喉塞尾[?]，福州話沒有[-P -t]尾，少部分人只有[k]尾的殘留，大部分人都已讀成了喉塞尾[?]。南昌話沒有[-P]尾，只有[_t -k]尾。上海、蘇州等地只收喉塞尾[?】，長沙話的入聲自成調類。由此可以看出，入聲的特徵，由南向北在逐漸遞減。特別是和官話相近的有入聲的方言，如山西等地的方言，入聲雖然有它穩固的一面，但它向舒聲轉化的方面正在加強。其表現在:兩個入聲的地區有的點有向一個入聲轉化的趨勢；入聲的調值正在逐步向舒聲靠攏;部分字已讀成了舒聲。全面調査漢語方言今入聲的情況，是進一歩研究宮話方言人聲消失成因的一項重要工作。以上我們都是就官話地區本來就有入聲而言的。因為古韻書只給我們留下了這種記從現在來看，漢語方言非常複雜；古代漢語同樣也有方言，方言之間也有不少的分歧。觀代漢語既有有入聲的方言，也有無入聲的方言；古代漢語是否也是既有有入聲的方言.也冇無人聲的方言。可否認為現在官話無入聲的方言是在原有方言基礎上的擴大；現在有入聲的方言是受無人聲方言的影響，而在逐步變化，向舒聲轉化。可惜現在還沒有文獻資料可以支持這種觀點，我們還只能認為現在官話地區的方言本來就是有入聲的；現今沒有入聲，是漢語方言經過長期的歷史演變逐漸消失的結果。參考文獻中國社會科學院、澳大利亞人文科學院《中國語吉地圖集〉，（香港）紉文出版(遠東）有限公司，1937年，1989年。賀巍《濟源方吉記略、方言1981年第1期5 — 26頁。?獲嘉方言研究》，商務印書館，]989年丨0月。馮愛珍《福州方言的入聲》，方言1993年第2期101-118頁。<福清方言研究％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1993年6月。李榮《溫嶺方言的變音》,中國語文1966年第1期1 一9頁。潘耀武 < 清徐（清源）話的文白異讀字》，山西方言研究，1989年！|月。張振興《漳平方言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年10月。馬文忠《大同方言入聲字兩讀詳例語文研究，丨994年第3期58 — 62頁。溫端政《試論山西晉i吾的入聲》,中_語文1986年第2期。(賀巍 中國社會科學院語言研究所· 202 · 中國? 1994-2012 China Academic Journal I anic Publishing Hou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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