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老中醫之路之( 18)
07-01
有益的回憶江蘇省中醫院主任醫師江育仁【作者簡介】江育仁 (1916~),江蘇常熟人。一九三八年卒業於上海中國醫學院,畢生從事兒科,在理論和臨床方面都有較深的造詣。現任中華全國中醫學會理事、江蘇中醫分會副理事長、江蘇省科委科研成果評定委員會委員等職。主要著作有《中醫兒科診療學》、《中醫兒科綱要》、《中醫兒科臨床手冊》,《中醫兒科》等。我從事臨床四十餘年,當然治癒了不少病人,但不敢自信全屬「得心應手」,且治療當時,記錄不詳,時過境遷,記憶不瓶,即能寫出梗概,亦恐犯科學之戒律,於己於人,怕無裨益。而對過去在學習治病時所遇到的教訓,雖時隔已久,其來龍去脈,前因後果,卻能歷歷在目,記憶猶新,確有深切的體會。經驗心得,固屬可貴,麗失敗教訓,或可資他人借鑒。為此,從求宴出發,信筆寫柬,僅供後學參考而已。從求醫談起我十四歲那年的夏秋之交,患了一場大病。據當時醫生的診斷是「傷寒症」。雖一開始就請醫服藥,但病情卻日益增重。家人三次登門請求某名醫出診,但那位名醫不是今天沒空,就是明天不便,拒不應邀。那時,我昏昏沉沉,幾將無望。幸虧我姑父請來了一位專看傷寒的醫生。他非但精心診治,而且把如何煎藥,如何服藥,連護理方法也交代得清清楚楚。我當晚服藥後,頓覺神消氣爽,就漸漸地好了。當時閹家歡欣,對那位醫生感激得「恩同再造」。這場大病,使我下定決心學醫。父親說,你學醫可以,但一定要當個好醫生,光有本事,如果沒有「割股之心」,也是不行的。我提出拜那位「傷寒」名家為師。惜我在十七歲真正開始學醫的那年,我心日中的老師,不幸已「遽歸道山」了。還是經親友介紹,得以拜李馨山先生為師,遂了我的宿願。李馨山是江蘇省常熟縣著名的儒醫,是晚清的末科秀才,擅內、婦,兒科,亦以治「傷寒」名聲遠播,同屬琴東西石橋世醫王似山先生的高足(王似山先生即中國科協副主席、學部委員,物理學專家王淦昌博士的尊翁)。李氏訓徒,既愛且嚴。嘗謂:「文墨不通,難作醫工」;「秀才學郎中,等於抬根蔥」。比喻學習中醫一定要有古文基礎。所以我們在學習過程中,老師既訓醫經,亦教古文。李師有一套學律,三條約法。在第一學年內,要背熟《素問靈樞類纂》、《金匱心典》、《傷寒來蘇集》、《難經》等四本書;第二學年背熟《湯頭歌訣》、《本草從新》,讀熟《溫病條辨》、《吳醫匯講》、《溫熱經緯》,第三學年閱讀金元四家的學術流派,《四家醫案》,同時隨師侍診;第四學年逐步進行獨立應診。這就是四年中的一套課程設置。所謂「三條約法」者,即;書本不熟不得臨證;書法不工不準寫方;不修禮貌不帶出診。他說:「這是王氏門相傳的學風和學規」。由於不能適應老師治學的嚴謹,在同期的五個同學中四年內有兩位退了學。結業後,蔭老師的盛名,就診者一時不少。那時有一點初生之犢不怕虎,在處理疑難病症時,常常胸中無數,筆下又欠推敲。尤其是診治變幻多端的小兒科疾病,就更難免不出紕漏了。因此,曾多次發生醫療糾紛,加之舊社會「同行必妒」,聲名一時驟降。在自愧見聞淺陋,貽誤蒼生的心情下,毅然再作深造,負笈於上海中國醫學院,並有目的、有重點地跟隨上海名醫徐小圃老師學習兒科專業。此即我學醫由內科轉入兒科經歷之大略。把教訓奉為經驗古諺云:「寧醫十男於,莫治一婦人;寧醫十婦人,奠治一小兒。」反應了小兒疾病的變化多端,掌握不易。我之所以棄內科而從兒科者,有一點知難而進的意思。因為我在這方面的教訓,可謂多矣。(一)知其常而不達其變麻疹屬小兒常見傳染病。麻疹減毒疫苗未使用前,基本上每年都有流行,對小兒健康的危害很大。順證的麻疹易被一般醫生所掌握,而逆證麻疹多有併發症,如不及時搶治,往往病變倉卒。故麻疹預後良好與否,關鍵在於如何正確地掌握透疹的時機和透疹的方法。「疹不厭透」,歷來奉為治疹的要訣。但事物總是有兩面性的,如果把它看作絕對的、不變的,那就會違反客觀規律。我就在「疹不厭透」的律法下,險些誤了大事。每憶及此,不寒而傈。一兩歲小孩,發熱咳嗽三天,麻疹見點兩天,突然高熱氣喘,煩躁不寧,睡時驚惕,大使不結,小便色黃,皮膚痧點隱伏不透,面白唇紅,舌苔黃、質紅。本證屬麻毒化熱化火,火灼肺金,已有入營之兆,雖已屬逆證,證情並不複雜。此時治法,理應清熱解毒為主,略佐透法。重在甘寒護陰,嚴防傷滓耗液、液劫風動,導致燎原莫制。但我當時審證,心中只有一個「透」字。認為疹點隱約,痧毒未得外泄,此必透發者一也,見點兩天,正透疹之期,此應透之理二也。故大膽給予重劑宣透。患兒眼藥後,煩躁更甚,夜半呼吸更促,口唇焦裂,皮膚灼熱,全身無汗,痧點隱沒,兩目紅赤,不時上翻,抽風兩次,小便涓滴,腹膨肚脹,神識漸至昏糊,病情重危,家屬十分焦急,次晨另請他人醫治,兩天後,患兒轉危為安。後經了解,那位醫生認為痧毒已經入里內陷,雖在透疹之期,已非透發所能引邪外泄。當務之急是毒邪化火,病涉營分,而陰液虧損,出現液劫化燥,肝風蠢動,非大劑涼營解毒,養陰清熱,難剎其威。處方用的是:鮮生地、淡豆豉、丹皮、鮮石斛、鮮蘆茅根、川連、大黃、山梔、連翹蕊等,並以紫雪丹沖服。據說,患兒服藥後,大便暢解一次,色褐、氣味臭穢,旋即全身微汗潮潤,疹點亦得外透,從而身熱漸退,氣喘漸平,煩躁轉寧,抽風止,神志清,病情向愈。麻疹在出診期應用透法,這是誰也不會否認的。但透疹的方法很多,如辛溫宣透,辛涼宣透,益氣透托等等,而未見有用苦寒瀉下者。細審該證系有毒熱熾盛,痧邪不從外泄,必致內陷。毒熱化火,液劫風生,「炎」雖在肺,而毒在陽明。清熱解毒,固為常法,但「杯水車薪」,無濟於事。所以不用「揚湯止沸」之法,而用「釜底抽薪」之計。故事後細想,我的過失,就在於不能知常達變。(二)診病不尚「四診」,豈能辨證小兒腹瀉的主要成因,外為暑濕所感,內多乳食中傷,病在脾胃。發病機理則為清陽不升,濁陰不降,清濁混淆,升降失司,故見泄利或伴嘔惡。其因偏於暑熱者,多伴發熱,症見暴注下迫,濕邪偏盛者,則為洞泄稀水;乳食內傷,糞便氣穢,多挾殘渣;若素體脾虛,中陽不振,則見淡黃溏便,其若出現脾虛術旺之虛風證者,則屬險候。一般泄瀉,治有常法,毋庸贅述。而因瀉傷耗胃陰者,必有明顯的煩躁口乾等症象出現,臨床易於防範,對損脾傷陽,產生慢睥風時,可導致卒然脫變者,則往往措手不及。故對各類腹瀉之防治,務必隨時注意有否傷陽之先兆,及時護衛脾陽,此對嬰幼兒腹瀉更為關鍵。曾冶一患兒,五個月,因泄瀉三天,干惡不進乳食而就診。此時患兒「安睡」在搖籃里,既不哭,又不鬧,頗似「安靜」,兩目張開,若有「左右盼顧」之狀,微有搖首,額有微汗,前囟不高,舌干,偶有弄舌狀,肌膚干滑,並不灼熱,肢端欠溫,呼吸時不粗亦不急,偶有嘆氣狀。詢之家長云:前兩天大便如稀水,口夜二十餘次,刻已減少,夾有綠色粘液,本有哭鬧煩躁,現已安靜,惟有干惡不食。當時其家長認為病情已在好轉,再服些葯,可以好得快一些。而我未細緻審察,僅憑家長代訴而處方,不料家屬上街買葯尚未回來,而孩子已經死了。第三天消息傳來,外面沸沸揚揚地對我評頭論足:「連快要死的人都看不出來,還醫得好病?」我對這一病例有兩點教訓:首先是主觀上的失職,未能按四診的要求去診察病,第二是識見淺薄,缺乏實際的臨床經驗。所以,當病兒出現表情淡漠、搖首弄舌的虛風內動,以及額汗肢冷、呼吸深長等慢脾風的臨危癥候(現在想來,可能已是失水、酸中毒,伴有循環障礙的休克癥狀)毫不覺察,焉有不僨事者l(三)臨證慌張,缺乏沉著果斷有一例患者,病已六日,仍頭裹包巾,擁被怕風,面紅耳赤,日干喜涼飲,聲音略有嘶啞,自訴頭痛如裂,心中煩熱,遍身如披杖,轉側不利。近兩天來大便溏泄,按其脈浮而數,察其舌,苔白上蓋黃色,質尖紅,咽部紅腫,見其狀,呼吸氣促,摸其肌膚,灼手無汗,而下肢反覺不溫。病者起病突然,屬外感時病無疑。其突出的證情為頭痛、骨楚、惡風、喜冷飲。屬何證為主,當時頗費思索。考仲景有「身體疼煩,不能自轉側」與「惡風不欲去衣」的條文,似屬「風濕相搏」證。但風濕方中均有桂枝、附子之大辛大熱,與舌干、渴喜涼飲,葯不符症。如從煩渴喜冷飲、呼吸氣喘、肌膚灼熱的里熱實證著手,然苔無老黃,底白不厚,腹軟不按痛,且大便溏泄,則熱邪無入腑之證。雖有大渴,但尚惡風無汗,亦非陽明經的白虎湯證,因白虎湯有「其表不解,不可與」禁例。若以麻黃湯先解其表,再清其里,閱遍麻黃湯證卻無渴飲提及。同時咽紅聲嘶,溫熱之證顯而易見,如投辛溫,則勢同「抱薪救火」。又思表寒不解,里熱已熾,咳而氣喘,則麻杏甘石湯可謂對症矣。思維再三,擬用麻杏甘石湯。《傷寒論》中有兩條明文,一為下後,一為汗後,即「汗出而喘,無大熱」者,明確指出了該方的適應症在於表證已罷之時。此例患者麻杏甘石亦非對症之方,似用大青龍湯較為合拍。由於認識不清,識見淺陋,拿不定主見,重劑怕擔風險,更怕騰譏醫壇,肇事生變,乃以一般辛涼解表之穩妥輕趔與之。究因葯不對症,病情有增無減,乃改延前輩老醫兩劑葯而痊癒。窺其方果然是大青龍湯。考大青龍條文所敘,十之八九為麻黃湯之脈證,所增者惟「煩躁」兩字而已。原文中又有「不汗出而煩躁者」,說明煩躁的由來為不汗出。大青龍湯之所以獲效,系解其表寒又清里熱,有其症用其方。竊思該病之所以日益鷗張者,乃起病之初,未能及時投以麻黃湯。因寒邪郁表,病在太陽,應汗不汗,郁而生熱,從當初之微熱口渴,繼則轉為渴飲涼水,咽喉略痛,進為咽喉紅腫,聲音嘶啞。腠理閉塞,內生之熱,更無外泄之門路。因此,炎肺則喘,下趨則便泄,種種見證,概括為「表寒里熱」四字而已。事後羞愧倍至,自慚讀其書麗不究其義,臨證慌張,無沉著審辨膽大心細的果斷精神,兼之心懷私念,豈醫道之所能容忍。學人之長斷以己律書本上的經驗,固然要學,而老師朋輩中的實踐心得,更為可貴。故凡有「一事長己者,不遠千里,服膺取決」。治學精神,貴在不恥下問,才能真正學到別人「刀口」上的經驗。(一)片言隻語,都有「零金碎玉」曾治一例失眠患者,顴紅升火,徹夜煩躁不寧。多次投以平肝潛陽,養心寧神之劑,連服十多天,葯沉大海,並無寸效。老師就在我原方中加入豬膽汁、龍膽草雙重苦昧葯,僅服三劑,即能安然入睡,霍然病癒。老師謂:「虛火宜潛,實火宜泄。該病有顴紅升火,煩躁不寧者,即肝膽有實火也。」又一例女童尿瀦留,長期導屎,引起下陰嚴重感染,外陰部紅腫潰破,迭經中西藥物並治,小便仍滑滴不下,痛苦萬分,邀我診治。認證濕火下注,經治一周,病情未見改善,反而增加肢體浮腫,呼吸氣粗,惡風發熱。乃請同窗老友會診,他詳詢病情,反覆檢閱所有處理方法,思考再三,若有所悟,告余日:「此實『提壺揭蓋』之證也。」即疏生黃芪20克,桔梗18克,升麻、生甘草各9克,濃煎代茶,少量多次口服,並以生銀花、生甘草煎湯熏洗下陰,每日二至三次。三至四滅後,小便已能自剎,取出導尿管,嗣後陰部腫脹潰破處亦得逐漸消退癒合。「提壺揭蓋」法,為癃閉少尿症中屬於氣虛下陷者,理法並非陌生,而下陰部紅腫潰破,明為溫火證,加之小便涓消,似與證情有違。孰知肺主一身之氣化,肺氣不足,氣化豈能下達州都。生黃芪配伍升麻、桔梗,既益其氣,又舉其陷。且黃芪托毒消腫,對久潰不斂之瘡瘍有生肌收口作用,為外科之要葯。醫學是至精至微一門學問,由於讀書不十分仔細,不求甚解,圓圈脊棗,就會成為頭痛醫頭、腳病治腳的庸醫。(二)點滴經驗,實包含著普遍性規律在內「痢無止法」是一個普遍性規律,但並非所有的痢疾病人,都不能用止和補的方法。「暴痢屬實」,「久痢多虛」,也是基本的規律,但亦不能奉為一成不變的定律。憶隨師診治一痢疾患者,纏綿病榻已三月余,形瘦骨立。夏秋患病,已值隆冬,痢仍不止,赤白夾雜,兀行無度,量少不爽,腹痛後重,納食則惡,胃氣索然,面色萎黃,精神極為疲弱,舌苔干而呆白,質淡紅,邊有碎腐。遍閱前方,皆為補澀止痢,亦有溫運脾胃者。當時認證:中氣已虛,邪毒內踞,鴇陰耗傷,脾陽已困。欲導其積,正氣益傷,溫中則耗劫胃陰,滋陰則脾陽益困,治療上大有顧此失彼之慮。老師撓首尋思,毅然投以溫通並用,葯僅大黃、肉桂二昧,不用煎煮,而以泡浸,取其氣味,葯後下宿積膿血便甚暢,臭穢不堪,證情逐漸好轉而愈。按此證乃由失治而來,使邪積留於大腸屈曲之間,因病致虛,非因虛為病,故雖見大贏但有大實。 攻補,而以溫通之法者,恐參、術礙脾之運,且阻大黃通下之功。肉桂性溫理氣,監製大黃之苦寒,得脾陽之鼓舞,而助大黃推盪之力,達到相輔相成的協同作用。當時還恐一瀉而脫,在床邊置以糯米稀粥一蠡,得瀉後即溫取飲下。法頗可取,考慮亦極周詳。後來我把該方改為粉劑,使用於小兒的遷延性菌痢以及急性菌痢中經抗菌素治療效果不佳的病例,常獲得較為滿意的療效。.(三)學習「刀口」上的經驗,貴在「活」用所謂「刀口」上的經驗,就是說在學術上具有獨特的見解,在臨床上經得起重複,能解決「關鍵」性的問題。這種經驗的寶貴之處,在於通過長期實踐而總結出來的。昔年從上海徐小圃氏學習兒科。他以擅長使用溫熱葯而著名於時,常在小兒急性熱病的重危病例、特別是麻疹合併肺炎時運用溫葯。當時我很不理解:①麻疹為溫熱病,溫病怎能用溫葯治療?②小兒純陽之體,為什麼不禁忌溫葯?③溫葯與寒涼葯同時並用時,其作用和意義何在?我真正弄通這些問題,化了好幾年的過程。第一,徐老所治的急性熱病中的麻疹肺炎,基本上屬於麻疹中的壞證和變證,臨床具有面色灰滯,精神淡漠,脈細數無力之氣陽不足證。從現代醫學看,多數是肺炎並發心力衰竭、呼吸和循環障礙等虛證,故病不在邪盛,而在正虛。及時應用溫陽救逆法,以防其脫變。如待脫象畢露,則已晚矣。徐老之所以善用溫葯的經驗,關鍵在於抓得早,抓得准。第二,關於小兒生理「體稟純陽」的問題,雖有不同的理解,但在病理上的「易虛易實」,「易寒易熱」是客觀存在的。因此,溫熱病中使用溫葯並非常法,而是治其變。第三,溫清並用,古已有之,雖非徐氏所創,但徐老對溫清並用確有獨特之處。尤其對一些急性熱病中出現邪毒盛而正氣不支的重危病例,在溫陽救逆法中參與苦寒解毒之晶,確能起到良好的作用。過去,我們在收治「麻疹並發肺炎」時,對合併腺病毒感染或金黃色葡萄球菌感染的病例,通過中西醫兩法長期治療無效時,在正不勝邪的情況下,使用上述方法而獲效者,亦屢見不鮮。我們還對某些合併化膿性病灶的病例,在未見正氣衰敗時,重用生大黃通腑解毒,效果也是可喜的。求古訓走新路作為一個年資較高的中醫,身負著承前啟後的雙重任務,肩挑著醫療、教學、科研幾付擔子,責任是重大的。事物在發展,形勢在前進,應當活到老,學到老,不斷實踐,不斷探索,向新的水平前進。近年來,我是這樣做的:(一)對待不同的學術觀點,要立足手實踐關於小兒時期的生理體質特點,歷代的兒科學者,長期以來就持有「純陽之體」和「稚陰稚陽」的不同觀點,對後世的影響很大。持「純陽」立論者,認為小兒體稟純陽,罹病之後,易以化熱化火。所以在治療上要重視寒涼藥物的應用,力避辛溫之品,困溫葯能助熱化火,列為禁忌。而持「稚陰稚陽」論者,則認為幼兒時期,生機蓬勃,正在向完善、成熟方面發展。在發育的過程中,依陽以生,賴陰而長,然而陽既不足,陰又未盛,所以在治療上要注意衛護陽氣。為了進一步學習這一不同的學術觀點,我們從三百例住院病例中的六十一例危重病兒中,作了偏於傷陰和偏於傷陽的初步比較。六十一例中二歲以內的有四十一例,二至六歲的十二例,十歲左右的八倒。病種方面,以急性病為主,其中以小兒肺炎、中毒性消化不良、傷寒等占多數。入院時病情都較嚴重,且有十九例已伴有心力衰竭和循環障礙。我們根據病情記錄及用藥法度來探索其「稚陰稚陽」在疾病過程中的臨床現象及其實際意義。1.顏面望診。以青灰觥白為多,佔總病鍘的50%以上。年齡愈小,其出現的機會愈多。2.精神狀態。多見者為萎靡淡漠,日光無神。幼、嬰兒表現更明顯。3.舌苔與舌質。光苔滑白、舌質淡紅、淡白者佔總數57%,黃苔、荻苔、白苔、舌質紅者佔總數43%。其舌質舌苔的表現與患兒的臨床體征是一致的。4.脈象。較大兒童的脈象以沉細,細數的偏多。在六十一例重危病僦的治療記錄中,有二十六倒是完全使用了以參、附為主的回陽救逆法,十二例是陰陽並傷,以生脈散加附子、龍骨、牡蠣等;單純甩養陰清熱、苦寒解毒方法的為十三例,且均為年齡較大的兒童。通過初步觀察,認為小兒生理具有「稚陰稚陽」的特點,基本上是符合實際情況的。同時,小兒在病理上所表現韻易虛易實、易寒易熱,也是隨著年齡增長而轉歸的。傷陰與傷陽亦互有轉化,多見者如腹瀉病例中的中毒性消化不良症,它可先傷胃陰,繼傷脾陽,又能在胃朋耗損的同時,既出現口乾舌緣、皮膚乾燥皺癟的癥狀,又有面觥無神,肢厥脈微的脾陽阿憊證,具體反映了「稚陰稚陽」的臨床徵象。對陰陽兩傷的處理問題,往往採取扶其陽而救其陰的方法,但必須審察孰者為主。蓋陰與陽雖是不同的屬性,但又是互根的。所以陰之滋生,必須賴陽氣之濡化,陽可以統陰,而陰則不能統陽。這使我進一步體會到,對待不同的學術觀點,只有通過反覆實踐,才能有較深刻的理解。例如小兒的指紋診,過去有些兒科書籍中,把它講得神乎其神,而且在群眾中影響極為深刻,認為兒科醫生就是依靠指紋來診斷疾病的。我們對此也做了一些調查研究,觀察了三歲以內的正常兒和不同病證的小兒五百例。看到指紋的三關顏色,在各種疾病中,似未見有明顯的特異性診斷依據。有些正常兒的指紋,也有直透三關的。對病情的發生和發展也未發現有一定的規律可循。故初步認為,指紋充盈度的變化,可能與靜脈壓有關。臨床上見到一些心力衰竭的肺炎患兒,其指紋可向命關伸展。指皺的色澤在某些程度上可反映體內缺氧的程度,即缺氧愈甚,指紋的青紫色也就愈見明顯,這似有一定的參考價值。當然,由於觀察的例數不多,方法上是否符合科學性,還有待進一步研究。(二)總結規律,使來自實踐的經驗更加科學化過去,由於歷史條件的限制,有些疾病的診斷概念比較模糊,對臨床缺乏普遍的指導意義。因此,在實踐的基礎上,進行整理和總結,對於提高醫療、教學的質量,可能會起到較好的作用。例如,疳症是兒科四大證之一,其涉及的範圍頗為廣泛:它不僅是營養不良的一種現象,而且是多種疾病的綜合反映。不但病因複雜,且命名繁多。歷代以來,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概念亦不夠清楚,分類方法更無統一標誌。有的以臟腑分類,如心、肝、脾、肺,腎的五臟疳;有的以癥狀分類,如疳渴、疳腫等》有的則以病位分類,如眼疳、鼻疳、牙疳等也有的以病因分類,如蚵疳、哺乳疳等等。從臨床實踐中,看到的疳症癥狀是錯綜複雜的,很少以獨立的癥狀出現。為此,我們做了五百三十三例各類疳症的臨床觀察,並從病因調查、癥候分類,診斷依據、治療法則以及合併症的產生等幾個方面,進行了分析。在五百三十三例中,屬於餵養不當的有三百零五例,佔57%(其中包括過多的營養);由於病後失調的有一百七十一例,佔32.1%;屬於先天不足,後天失調的五十七倒,佔10.7%。說明古代醫家指出的「諾疳皆脾胃為病」的論點,是符合實際的。我們將各類癥候的表現和不同疳症的名稱,根據「有諸內必形諸外」的理論,結合患兒的臨床特徵,把疳症列為三大類證:一為形體比正常兒消瘦,食欲不振,大便欠調者,本組中有一百九十六例,佔總數36.89,6,屬疳之初期,稱為「疳氣」症,其病機一為脾胃失調,二為能食不充形骸,肚腹膨大,甚則青筋暴露,形如橄欖,多有合併腸寄生蟲者,有二百五十六例,佔48%,名為「疳積」症,其病機屬脾虛夾積,虛中夾實三為極度消瘦,狀如皮包骨頭者,有八十一例,佔15.2%,乃疳症之晚期,診為「干疳」,病機為氣血津液虧耗。在治療上,「疳氣」以和為主,「疳積」消補並施,「干疳」則以補為主。合併症屬本病的兼證,不作病名分類。如口疳為心脾積熱,服疳為肝陰不足,疳腫脹為脾虛氣弱、水濕滯留等等。雖然還很不成熟,但對臨床醫療總結經驗,尚有一定指導意義。又如流行性乙型腦炎的治療,各地均積累了不少的經驗。在病因方面,中醫學者認為屬於溫病學說的「暑溫」範疇。按溫病的傳變規律,一般均由衛及氣,由氣入營入血。而本病特別是重症病例,發病急驟,往往起病即見昏迷、抽風等營血癥狀,如沿用衛氣營血辨證,則難以合拍。且急性期與恢復期、後造症期的病因機理,亦無統一的認識。因此,對本病的病因機理,形成了階段之間的割裂,對醫療教學亦帶來困難。為進一步探索本病的發病機理及其辨證治療規律,有意識、有目的地對一百二十一例「乙腦」急性期及一百三十五例恢復期和後遺症期的病例進行了全面觀察。根據「乙腦」急性期所出現的高熱、昏迷、抽風三太主症,恢復期、後遺症期的不規則發熱、意識障礙、吞咽困難,失語阻及強直性癱瘓,震顫樣抽動等癥狀,均具體表現了熱(發熱)、痰(意識障礙和顱神經癥狀)、風(抽風)等三大癥候。而熱、痰、風三者又互有聯繫、互為因果。如熱極可以生風,風動生痰,痰盛生驚,它既是癥候,又屬病機。雖然三者之間可以同時存在,但必有主要的一個方面。不過,急性期的熱、痰、風證,實者為主;恢復期,後遺症期的熱、痰、風證,則以虛者為主,或虛中夾實。為了進一步明確辨證,又將急性期熱證,按其不同的屬性,分為溫、熱、火三個類別,痰證為意識障礙,其狂躁不寧者為痰火,深度昏迷者為痰濁。風證中頭痛項強,有表證者灼熱無汗為外風,驚厥反覆發作,持續不止而有汗者為邪硝心包、肝風內動之內風。恢復期及後遺症發熱,有陰虛和陽虛兩點(感染性發熱例外),強直性癱瘓為風竄絡道,震顫樣不自主動作的抽風為虛風。對吞咽用難、失語、痴呆者均列入痰濁症。通過多年的宴踐證明,運用熱,痰、風理論,指導「乙腦」的辨證施治,似有一定的規律性。對今後進一步探索其機理,也提供了初步的參考數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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