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問白酒塑化劑風波：為何愈演愈烈

07-01

　先有酒鬼酒，後有貴州茅台，一向風光無限的中國白酒業在一場塑化劑風波之中備受衝擊。儘管茅台藉助一場高調的發布會為全行業辯白，聲稱塑化劑不是問題，產品質量也不是問題，但這場風波所引發的一系列問題更值得業界思考。在產能的不斷擴張、庫存的日益高企和市場的持續萎縮多重因素下，此輪白酒股的暴跌和白酒業的受挫似乎早已寫下伏筆。

　　1塑化劑風波為何愈演愈烈？

　　昨日，貴州茅台在貴陽召開專門針對塑化劑的新聞發布會。茅台董事長袁仁國呼籲投資者恢複信心，並特別邀請了中國食品工業協會、中國酒業協會、中國食品發酵工業研究院及北京大學公共衛生學院等方面的專家一起出席新聞發布會。上述機構人士從不同方面表達了「挺茅台」的態度。

　　近一個月以來，由酒鬼酒引發的塑化劑事件演變成席捲整個中國白酒業的一場風暴。不僅白酒行業的形象受到了影響，在資本市場，白酒股集體大跌，至今整個白酒板塊股票下跌了20%以上。

　　一時間，白酒業成了眾矢之的。中國釀酒工業協會對外稱，據其之前的一份調查，全國主要白酒產品中基本上都含有塑化劑成分，其中高檔白酒含量較高，低檔白酒含量較低。這種說法引起軒然大波，迫使一些知名白酒企業紛紛站出來澄清，聲明稱自己已經更換過產品生產線，排除了塑化劑隱患。酒鬼酒也對檢測結果表示質疑。

　　在白酒行業人人自危的氛圍下，或許沒有人料想到，第二個卷進去的就是全行業的龍頭——貴州茅台。

　　11月29日，一位自稱貴州茅台投資者、網名為「水晶皇」的人士，自行購買了一瓶53度的飛天茅台，並送往香港一家檢測機構進行檢測。12月9日，「水晶皇」在其博客中公布了檢測結果，稱樣本里含有塑化劑鄰苯二甲酸二(DEHP)，殘留量為3.3mg/L。儘管隨後茅台多次發布檢測公告，否認產品含有塑化劑，還指出了爆料人公布的檢測報告中存在多處疑點，但這一事件仍引發了白酒股的又一輪震蕩，尤其茅台在資本市場遭遇了危機，統計顯示，自貴州茅台陷入塑化劑風波的11月30日以來，其股價已累計下跌逾10%。12月6日，該股盤中一度觸及184元，創下近半年來的股價新低。

　　昨日，袁仁國表示，塑化劑事件以來，一些投資者可能沉不住氣，使得茅台在股票市場曾一度下跌，集團公司在考慮增持茅台股票。據了解，11日開始，茅台集團拿出了增持9000萬元茅台股票的計劃。

　　不過，在一些業內人士看來，茅台和酒協的各方面澄清對於整個行業恢復元氣並不會有太大的作用。白酒營銷專家楊承龍認為，塑化劑背後反映更深刻的問題是消費者對政府和酒企的不信任。目前，塑化劑對白酒行業的傷害已經存在，需要一個過程來調整。「企業在出現問題後，應該及時站出來，給公眾一個交代，給出整改措施，而非一味將責任外推。現在其他酒企需要做的則是主動將產品送檢質檢部門進行塑化劑檢測，以防塑化劑風波在白酒行業愈演愈烈。」

　　2塑化劑之禍全怪標準空白？

　　由酒鬼酒和茅台掀起的塑化劑風波不斷發酵蔓延，面對消費者和投資者的疑慮，業內普遍將矛頭指向相關標準和監管的缺失。

　　之前本報曾就酒鬼酒塑化劑事件對白酒企業生產工藝做過調查，白酒中之所以含有塑化劑，是因為生產過程中所使用的設備是塑料製品，從而導致將塑化劑滲透到白酒產品中。如果說未能及早更換設備，是白酒企業為了節省成本，但記者通過對比市場上所售的不鏽鋼和塑料價格後發現，同樣規格的兩種材質的產品價格相差無幾。由此看來，作為擁有凈利數百億元的白酒企業，為了減少如此微少成本而釀成如今的塑化劑危機的可能性並不大。

　　在業內人士看來，在去年台灣食品塑化劑被曝出而引發軒然大波後，國內白酒企業又相繼陷入塑化劑漩渦中，白酒塑化劑含量標準的空白是主要問題所在。

　　中國酒業協會副理事長王琦在此次茅台的發布會上表示，塑化劑既沒有國際標準，也沒有國內標準。「希望政府在行業里趕快出台一部有關酒類塑化劑含量或者限量的標準，也督促企業抓緊自查和改進。」中國酒業協會秘書長馬勇也不忘在會上重申，根據現有報道出來的檢測值，無法判定白酒塑化劑是否超標，因為現在世界各國沒有關注這方面的標準，包括世界衛生組織。

　　不過，亦有專家認為，標準缺失只是白酒企業的擋箭牌。「並不是茅台說所含塑化劑不足以對人體造成傷害就是沒傷害，有無傷害最終還要衛生部說了算。」中食協白酒專家委員會高級顧問於橋在接受記者採訪時如是說。

　　對鄰苯二甲酸酯這類物質的人體耐受量，只有歐盟，中國內地及台灣、香港地區給出了一個參考值。有一種說法認為，如果按照網友在香港對茅台DEHP的檢出值3.3mg/L計算，每人每天喝兩斤茅台酒，也是符合歐盟食品安全局給出的人體耐受量限值的。不過，在於橋看來，由於國內白酒產品在歐美國家並不生產甚至流通也很少，因此，歐盟的相關限量標準並不具參考意義。

　　3誰讓陰謀者有機可乘？

　　在昨日的發布會上，袁仁國有這樣一段表態引起關注，他說：「白酒塑化劑本來不是問題，而是有人想利用大眾對食品安全的重視和關切的心理，把一個不是問題的問題，利用和放大成食品安全問題，製造公眾恐慌，打擊中國的白酒行業，損害投資者利益，從中牟利。」

　　今年經濟下行趨勢下，相比較其他行業的頹勢來看，白酒市場可謂風光無限。在優秀的業績報表的助推下，白酒股遠遠跑贏股市大盤。但俗話說「樹大招風」，這次塑化劑事件不僅讓酒鬼酒和茅台相繼深陷其中，其他白酒企業也受到牽連。

　　實際上，自從酒鬼酒塑化劑危機爆發以來，「背後存在做空者」的陰謀論就甚囂塵上。因為在此之前，部分白酒股出現融券數量異動。塑化劑事件的發生，讓做空者斬獲頗豐。更有甚者認為，今年以來，古井貢酒遭遇的「勾兌門」、茅台產品多次登上質量黑榜以及瀘州老窖和五糧液同時被曝出的偷稅問題，均是做空者的蓄意而為。

　　「塑化劑事件對白酒股票影響頗大，連續跌停使白酒企業市值大幅蒸發。資本市場是企業經營狀況的『晴雨表』，目前的股價下跌或折射出白酒業的經營環境正發生改變。」中投顧問金融行業研究員邊曉瑜分析表示，「機構蓄意做空諸多酒企的可能性完全存在，不過食品安全問題才是影響企業股價的根本原因。我國對食品安全的監管力度明顯不足，龍頭企業綁架行業標準的現象屢見不鮮，民眾對食品安全怨聲載道，投資者普遍對食品類企業失去信心。茅台、古井貢、酒鬼酒和五糧液等名牌企業稍有問題出現，股民就爭相逃脫、撤資離場，相關機構只是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不少行業人士都認為，白酒股被做空，塑化劑事件只是導火索，真正的焦點在於行業本身積存已久、集中爆發的一系列問題，不能以簡單的「陰謀論」做出定性。一位不願具名的企業內部人士坦言：「經濟增速放緩、『三公消費』限制、產能過剩、競爭加劇、經銷商庫存大增等這些利空因素都是導致投資者對白酒股失去信心的原因。」而他所在的企業，雖然尚未直接捲入塑化劑風波，但也深深感受到整個行業面臨的危機。

　　4行業格局將由此生變？

　　昨日，袁仁國則對爆料人表達了感謝。他說，「我作為茅台酒廠董事長要感謝『水晶皇』，感謝他對白酒行業的提醒，使得白酒行業更加註重食品安全。但我要告訴他，白酒行業有悠久歷史和深厚的文化底蘊，不會因某一件事情就停止前進的步伐，更不會消亡」。

　　此外，業內專家也強調，如果正面看待此次風波的作用，那就是將加速白酒業塑化劑標準的出台。「衝擊是肯定的，但這次事件有利於對白酒提出更高的要求，並加強企業對質量的把控。所有酒企都不再存僥倖心理，塑化劑事件著實給酒企上了一堂刻骨銘心的課。今後酒企會更加重視食品安全問題，一些優勢企業有望變得更好，落後企業則會慢慢被整合。」酒類營銷專家肖竹青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表示。

　　另一方面，對於相關主管部門來說，肖竹青表示還將會儘快加速相關標準的出台和完善。塑化劑事件之後國家相關部門會制定塑化劑含量標準並對白酒行業展開清查，塑化劑含量符合標準的企業將會贏得消費者信賴、獲得發展機會，而塑化劑含量超標的企業將面臨整改或者被收購的命運，行業內重整和洗牌在所難免。

　　有媒體此前報道稱，目前茅台批發價回調的幅度大大超過預期，受塑化劑事件的影響，個別地區甚至回調至1250元。終端市場的表現同樣慘淡，去年「一瓶難求」的盛況在今年恐怕難以再現。中投顧問食品行業研究員梁銘宣也認為，白酒的「年末行情」今年恐難再現，受國家經濟形勢和相關政策影響，市場對白酒的需求量增速放緩，而白酒行業又面臨產能過剩的風險，今年年底白酒價格上漲的動力已不足。加上此次風波會抑制消費者的購買行為，將使白酒價格上漲的動力進一步減弱。　官方舉動

　　衛生部著手制定相關標準

　　針對公眾廣泛關注的「白酒塑化劑」一事，衛生部相關負責人在昨日舉辦的新聞發布會上回應說，相關部門正在做塑化劑標準制定方面的工作，衛生部也會在今年風險監測中，重點防控食品塑化劑風險監測，並會公布相關檢測結果。

　　近期，白酒中的塑化劑是否超標引發了社會的廣泛關注。衛生部食品安全與衛生監督局局長蘇志表示，自從去年台灣塑化劑事件發生之後，依據食品衛生法及其相關的條例，相關監管部門加強了這方面的監督檢查。去年衛生部發布了具有針對性的551號文件，主要用於控制違法添加，其中規定的限量值參照了國際上其他國家的限量。

　　蘇志稱，衛生部門負責食品安全風險監測，也安排了對重點食品開展的監測。「這方面的監測有兩個目的，一是了解我們國家食品中的塑化劑遷移或者是污染，是否存在人為添加的情況。二是為制定標準積累經驗。」蘇志說，目前各個國家以及國際組織都沒有相關食品中塑化劑含量的標準。商報記者李子君

　　質檢總局召集龍頭企業開會

　　昨日有媒體報道，國家質檢總局已在12月11日上午召集國內龍頭企業董事長級別的會議，要求白酒企業彙報預防塑化劑滲入所採取的措施。

　　權威人士稱，國家質檢總局召集國內龍頭企業董事長級別的會議，包括茅台、五糧液、洋河等在內的龍頭企業、國內一二線白酒企業負責人都參加了。國家質檢總局表示，近期將對茅台產品進行檢查，給市場一個公正的檢測結果，並且呼籲「在正式的檢驗報告還未出來之前，市場對傳言一定要謹慎對待」。

　　據了解，在酒鬼酒檢出塑化劑後，質檢總局已部署對全國白酒生產企業展開深入排查，但至今尚未公布白酒排查情況。北京市質監局同期也開展了針對白酒生產企業的專項整治，對所有批次的原料、包材、灌裝用塑料管材等必須批批檢驗塑化劑指標，超標的一律不得使用，並要求對可能存在風險的輸送管道進行更換。

　　據了解，目前我國尚未針對白酒塑化劑含量制定行業標準，企業確定是否超標的參照標準為2011年6月衛生部簽發的551號文件《衛生部辦公廳官員通報食品及食品添加劑中鄰苯二甲酸酯類物質最大殘留量的函》規定的最大殘留量。

　　商報記者金曉岩

　　酒業協會口徑突然轉變

　　在酒鬼酒陷入塑化劑醜聞之後，中國酒業協會曾做出回應，稱通過對全國白酒產品大量全面的測定，白酒產品中基本上都含有塑化劑成分，其中高檔白酒含量較高，低檔白酒含量較低。這種說法引起軒然大波，此後一些酒企紛紛出來澄清，稱自己的產品不含塑化劑。

　　之後，酒協又表示，去年6月塑化劑在台灣曝光之後，酒協就已經發現白酒產品中基本都含有塑化劑成分。去年底，酒協曾向酒企發布通知，明確要求白酒企業提高食品安全意識，禁止在白酒生產、貯存、銷售過程中使用塑料製品。

　　昨日在茅台新聞發布會的現場，中國酒業協會副理事長王琦的說法和酒協之前的表態有了明顯的變化。王琦表示，酒協此前關於塑化劑的調查報告存在「文字錯誤」。王琦說，塑化劑來源於造酒中使用的塑料管道和塑料容器里，其含量應與在塑料管道和容器里停留時間和頻次有關，跟高檔酒、低檔酒毫無關係，這是在處理文件過程中的失誤。他同時表示，上述報告的最後已經註明，參與抽檢企業經過自查和改變，其產品符合國家的規定。商報記者李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