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媒反思本國的中東政策:讓中東繼續流血吧!
如果過去二十年教會了美國人一些東西的話,那就是這種強大的美國介入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如果新保守主義者們沒有讓我們盲目介入伊拉克,伊斯蘭國根本就不會出現;如果伊朗沒有看到美國在中東投入大量兵力並直接威脅到其政權更替,也不會有更多理由去考慮擁有核武器。美國花了十年的大部分時間追逐難以捉摸的聖杯,而最終的結果是混亂和宗教對立,後者造成了今天的危機。我們或許能夠為處在危險中的少數派做一些有限的好事,但是要記住,不要再增加傷害了,不是對這一地區而言,而是對我們自己而言。
隨著ISIS在伊拉克的擴張和巴以衝突的持續發酵,美國在中東地區的地位和威望受到了極大的挑戰。奧巴馬政府的外交政策也受到了美國朝野上下的質疑,希拉里上周在接受《大西洋月刊》採訪時表示,由於奧巴馬「未能」向敘利亞反政府叛軍提供武力支持,致使恐怖組織「伊拉克和大敘利亞伊斯蘭國」(ISIS)趁虛而入。美國人自己把中東局勢攪成了一團渾水,卻反咬一口說中國人「搭便車30年」。人民日報撰文指出,在伊拉克問題上一錯再錯的美國,面對伊拉克極端主義威脅劇增的形勢,愈加邏輯錯亂了。是非自有公論,「搭便車論」豈止轉移不了國際社會的視線,就連美國國內的明眼人也瞞不過。日前,哈佛大學肯尼迪政府學院國際關係教授斯蒂芬·瓦爾特在《外交政策》網站撰文指出,美國在中東的干預造成了該地區的持續動蕩,因此他呼籲美國政府減少對中東地區的干預。以下為瓦爾特文章的節譯:
敘利亞依然飽受內戰的折磨,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人在過去一個月被困於另一場毫無意義的流血戰爭(大部分受害者是巴勒斯坦人)。ISIS繼續擴大其在伊拉克地區的控制範圍,數以千計的雅茲迪教派成員被置於危險之中,奧巴馬政府因之考慮對ISIS進行空襲或為伊拉克提供其他形式的空中人道主義援助。與此同時,巴格達地區的官員們仍然在相互攻擊。利比亞持續動蕩,證明了美國人為卡扎菲倒台而鼓掌是高興得太早了。一名美國將軍在阿富汗被槍殺,另外一項有爭議的選舉威脅了民主並且可能給塔利班提供新的在喀布爾擴張勢力的機會。土耳其總理埃爾多安一直稱埃及總統阿卜杜勒·法塔赫為「暴君」。沙烏地阿拉伯,阿聯酋和卡達之間的外交口水戰仍未解決。連大自然也對我們不利:阿拉伯半島上的MERS病毒可能會經由空氣傳播。我相信你如果努力去找會發現一些好消息,但是你得眯著眼睛好好找。
一系列類似這種襲擊的事件吸引了眾多批評家和預言家到後院野餐。新保守主義者艾略特·科恩在華盛頓郵報上為美國中東政策的「殘骸」哀嘆,他指責奧巴馬不懂得「戰爭就是戰爭」,批評奧巴馬不願意團結全國民眾從而動員更多的人去伊拉克參戰。(不要忘了科恩讓美國陷入的上一次戰爭——2003年入侵伊拉克——所造成的破壞確實比奧巴馬所做的要大。)更有說服力的視角來自於前大使查斯·弗里曼,他研究了美國對中東地區數十年來的干涉,最後得出結論說,很難想像美國在中東的計劃,它如果不是已經死掉就是接近死亡邊緣。
在這令人沮喪的場景中有沒有一絲希望?或許吧。畢竟,當事情如此糟糕的時候,不可避免地要思考一下美國在這一區域的介入方式了。如果拋開所有的教條和禁忌而換一種眼光,我們會看到什麼呢?
自從二戰以來,弗里曼講述的美國對中東的干涉已經導致我們與不同國家結盟。在冷戰時期這些路線可能有其必要性(這也值得考慮),但是令人悲哀的事實是到了今天美國連一個有吸引力的朋友也沒剩下。埃及腐敗的軍事獨裁使國家前途暗淡,而且埃爾多安的正義與發展黨在土耳其的統治正逐步發展成一黨專政,其「零問題」外交政策已經嚴重出軌。與阿薩德在敘利亞的統治合作是不可能的——這是一個很好的理由——但是多數阿薩德的反對者也同樣也沒什麼優勢可言。沙烏地阿拉伯垂垂老矣,政教合一的政體把它的半數國民——女性——視為二等公民。伊朗是另外一種類型的政教合一國家:它有某種准民主制的特徵,但是也有糟糕的人權紀錄和令人擔憂的地區野心。
……
面對如此沒有前途的環境,對美國來說什麼才是明智的(或者我可不可以說是現實的)做法呢?最熟悉的答案是這是一個不完美的世界,而且我們除了保住我們已經得到的之外別無選擇。我們捏著鼻子與這一區域最令人反感的派別討價還價。正如邁克爾·克里昂會說,不要把私人的感情帶到商界,這不利於發展。
但是這一觀點假定深度介入這一棘手的區域對美國國家利益而言至關重要,並且進一步假定美國會從反覆的介入中獲得巨大利益。換句話說,它假定這些夥伴關係和美國的深度介入會讓美國更加安全並且會讓美國本土更加繁榮。但是鑒於目前這一地區的國家和我們假定的盟友的情況,上述假定越來越成問題。事實上,這一地區的紛爭和衝突並沒有直接對美國的利益構成直接的或者致命的威脅。我們看到敘利亞或者加沙正在發生的事情或者看到以色列的民主無疑會感到痛苦,但是這些事情很少會直接影響到美國人的生活。除非我們蠢到了把自己再扔回漩渦的中心的地步。
而且,中東正因為一系列錯綜複雜的沿著不同的錯誤路線的衝突而陷入四分五裂,因為長期的政府失靈而處在受控制狀態並且由於外部勢力的干預而變得更加糟糕。這裡有遜尼派與什葉派的衝突,當然也有伊斯蘭主義者(其中有不同派別)和傳統國家(有不同的類型)之間的衝突。加上由於不同教派而產生的衝突,還有不斷出現的阿拉伯人與波斯人之間的相互猜忌。別忘了,以色列的猶太人和巴勒斯坦的阿拉伯人,他們之間的衝突仍然迴響在整個阿拉伯和伊斯蘭世界。
因此美國人一定要記住:合眾國在中東可以有永恆的利益但是卻不一定要有永恆的朋友。從戰略意義的角度出發,美國二戰後在中東的核心目標是阻止任何單一勢力主導波斯灣的石油資源。不管這一地區的分裂和衝突如何令人頭疼,這些衝突總算使得任何單一勢力控制這一地區的可能性變得越來越渺茫。有沒有人認真思考過伊朗、伊拉克、沙烏地阿拉伯、伊斯蘭國、庫爾德人、俄羅斯、土耳其、中國或者其他勢力將會接手並管理這一龐大而動蕩的地區,並且理順這些分裂和爭鬥?當然沒有。如果這樣的話,美國的主要戰略目標就會實現。
一些人也許會說我們有責任去努力結束不同地區的痛苦,並且在戰略上也亟需消滅恐怖主義者阻止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蔓延。這些都是可以達到的目標,但是如果過去二十年教會了我們一些東西的話,那就是這種強大的美國介入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如果新保守主義者們沒有讓我們盲目介入伊拉克,伊斯蘭國根本就不會出現;如果伊朗沒有看到美國在中東投入大量兵力並直接威脅到其政權更替,也不會有更多理由去考慮擁有核武器。
與其像一個耍把式的魔術師一樣在一打十字轉盤中打轉,或許沒有比退後更好的選擇了。不,我不是說孤立主義:我的意思是嚴肅地考慮一下從戰略上擺脫掉中東,並把這一地區置於外交政策優先性的靠後的位置。以前我們哄著這些國家做我們認為正確的事情,現在或許到了讓他們自己試著解決這些問題的時候了。如果他們中的任何人最終需要尋求美國幫助,那時候我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在其他事情上,我認為美國應當停止為解決巴以衝突而做出的努力。我過去提出過這一觀點,但是顯然直到現在也沒有總統願意挑戰以色列在美國的支持者並且是以色列有條件的結束佔領。在此之前,任何善意的希望達成和平的努力都不會成功。與其繼續浪費寶貴的時間和威信作無效的努力,不如擺脫這一費力不討好的任務直到以色列準備好不再只是拍馬屁和申辯。如果以色列希望冒著把自己搭進去的危險來建立一個「大以色列」,那就隨它去吧。如果以色列最終變成一個種族隔離國家和國際難民營,自己會後悔的,但阻止這一悲劇並不是美國的核心利益。
為了保持一致,美國也要結束對埃及、以色列和其他國家的軍事和經濟援助。我並不希望國會立刻作出正確的選擇,但是即便是現實主義者也會做夢,難道不是嗎?但是即使「特殊關係」仍然完好無損,至少美國外交家們就不會在不可能的事情上浪費時間和精力了。
可以肯定的是,我描繪的這一行動過程很可能是在不久的將來美國要退出混亂的中東。但是,不管華盛頓是否決定這樣做,這一天總會到來。所以,問題是:美國是否應該在這一系列徒勞的任務上浪費更多的鮮血和財富,使該地區的許多人感到憤怒,並鼓勵他們幾個人想辦法提供一些回報?或者是美國應該與這一地區保持距離,只在大量美國公民的生命遭到威脅或者確實有威脅本地區主導權的危險出現的時候才加以干預?
對美國來說後者當然意味著真正離開,也可以看到這樣做的潛在風險。一些地方政府可能不太願意與我們分享情報,或展開反恐合作。這將是不幸的,但另一方面,由於該地區的反美恐怖主義的主要是對美國以往在地區政策的劇烈反應,較少的干預政策將會使情況好轉。
不論如何,沒有任何方法造成的結果比過去二十年來美國的政策所造成的更糟了,除非美國有沉溺於失望的受虐癖,否則,現在看起來正是從根本上進行思考的最佳時間。
最後一個想法:這種說法不排除美國有限的完全出於人道主義目的的行動,如向被困的伊拉克宗教少數派進行人道主義空投,他們正處在飢餓的威脅中。這不是「深度接觸」;這只是想幫助面臨死亡威脅的人。不過,我也不會派美國軍隊——包括無人機或飛機——全力打好一場伊拉克政府或庫爾德人不能為自己贏得的戰鬥。美國花了十年的大部分時間追逐難以捉摸的聖杯,而最終的結果是混亂和宗教對立,後者造成了今天的危機。我們或許能夠為處在危險中的少數派做一些有限的好事,但是要記住,不要再增加傷害了,不是對這一地區而言,而是對我們自己而言。
文章來源:ForeignPolicy (外交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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