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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州城裡的「蛇郎中」

蘇州城裡的「蛇郎中」  姜晉  南通有個蛇醫季德生,蘇州有個「蛇郎中」朱松官。季德生的蛇葯出名,朱松官的醫術也同樣有方。老蘇州人可能都記得,上世紀五六十年代,蘇州城裡有位名氣比江南水鄉青梢蛇還要響霍霍的蛇醫朱松官。朱松官這個人,在當時孩子們的眼裡,是個常在鄉下的山村野地里眼明手快捉蛇、在街頭小巷廟門前「白相」蛇的叫花子;而在大人們的眼裡,朱松官不單單捉蛇本事大,而且用蛇做出來的蛇葯也有花頭。  不管是為賺錢謀生也好,還是個人天生的興趣愛好也罷,朱松官一輩子與蛇打交道,憑他的天賦與其不懈的努力,再加上他善於取異地民間蛇醫之長,"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兼收並蓄地研製出了一批批蛇葯,使往昔求醫問葯的蘇州百姓不同程度地獲得過一些有效治療。  玄妙觀里兜售蛇膽眼藥  上世紀六十年代初,朱松官家住蘇州葑門城邊,據說世代以捕蛇為業。蘇州這地方是江南水鄉,青山綠水,鶯飛草長,雖然氣候溫潤,百卉豐茂,不似福建武夷山那種適合蛇類生長的自然環境,但也不乏青梢蛇、烏梢蛇、火赤鏈蛇,水蛇這一類棲息繁衍生息,其中竹葉青、蝮蛇等毒蛇也偶有見到。朱松官作為江南一名蛇醫,主要靠捕捉大量的無毒蛇,提取蛇內臟(如蛇膽)來自製各種蛇葯,其中蛇膽眼藥是他家的祖傳良方。  在玄妙觀三清殿露台石欄旁邊,有一面"蛇醫朱松官"的白色招幌撐著。招幌前,朱松官手拿一支小不丁點的蛇膽眼藥,嘴裡像說大書一般繪聲繪色講起沙眼病病況及蛇膽眼藥克病的良方來:"各位先生,各位老兄,你阿曉得這沙眼病平常辰光不覺得,真格嚴重起來要你命,眼睛要瞎的。一開始眼睛覺得癢,像有少子嵌在里相,眼淚水增多,說明有沙眼哉。如果不治療,不用藥,沙眼會像瘟疫一樣流行、發展。等到沙眼進入二期,眼睛的任何部位開始有了瘢痕,弄不好還會經常伴發急性結膜炎和角膜潰瘍,這樣就相當麻煩哉。沙眼後期還會病變侵及淚囊,使淚囊有慢性炎症。眼睛睜開來,一碰著風就出眼淚,兩眼像哭一樣,眼淚嗒嗒滴,這種叫風淚眼,難過得不得了。還有,如果你再不治療,由於結膜上面形成大量的瘢痕和收縮,會引起眼睫毛內翻倒長。大家想想看,要是眼睫毛倒長,像一根根棕毛直刺眼球,你吃得消吃不消。"  朱松官這一大套"沙眼理論"倒是深入淺出,活靈活現,講得四周聽眾個個五體投地。這當口,朱松官開始推銷起他的蛇膽眼藥來,只見他有力地揮舞著手中的小小蛇藥盒子說,沙眼這個病再凶,它也獨怕我手中這支小小的蛇膽眼藥。朱松官又開始一個勁地宣傳蛇膽清火明目的特殊功能,自己將蛇膽等多種中草藥配方精製的眼藥,對沙眼消炎解毒具有奇特的療效。  蛇膽眼藥在上世紀六十年代初售價一角錢一支,可治療半個月,在場患有沙眼病的聽眾一時紛紛掏錢爭購。  從鄉下孤兒到蛇醫高手  朱松官上個世紀20年代出生於浙江嘉興農村,3歲時就死了娘,13歲那年父親又因病離世。無依無靠的朱松官成了孤兒,村裡又無人能撫養他。於是小小年紀的他孤苦伶仃單身一人浪跡於江、浙一帶,以討飯為生。在朱松官浪跡江湖多年後,有一年,常熟梅里鄉的一位捉蛇叫花子"王三爺"收留了他。當時剛成年的朱松官好像是找到了活命的"飯碗",  從此,他開始隨"王三爺"學習如何徒手抓蛇、耍蛇玩蛇,還學如何配製蛇葯和為人治療蛇傷等本領,後來更是娶了"王三爺"的女兒王小榮為妻。  20歲時,朱松官和妻子從常熟來蘇州謀生。開始在玄妙觀玩蛇、賣蛇葯。為推銷蛇葯的效果靈驗不靈驗,朱松官常將長蛇任意耍弄,並且讓蛇來咬自己的手,甚至舌頭。當那些蛇將他的手指和舌尖吵得血淋淋時,他即會從身上掏出一些粉末樣的蛇葯來,往被蛇咬破的傷口上一抹,然後會安然無恙。為多賣出點蛇葯,不惜想出這種"苦肉計"式的自我推銷方式。今天的生意人肯定要說這簡直就是玩命,何苦要這樣做?但是在解放前,這些江湖藝人為了賺幾個活命錢,不得已,常常會這樣鋌而走險。據說,朱松官曾先後被毒蛇咬傷過六七次,朱松官他自己的一個小師弟就是這樣被毒蛇活活咬死了。他自己的一根無名指也因被毒蛇咬傷而致殘,在一次表演"蛇咬舌"時也險些送了命。  蘇州解放後,在地方政府的關懷和照顧下,朱松官一家住進了葑門李王廟,在家裡為蛇傷病人看起了病。當時在蘇州城鎮鄉村,特別是在農田和山地里勞作的農民兄弟,被蛇咬傷的人很多,因為知道蘇州葑門有個蛇郎中叫朱松官,治療蛇傷的本事大,所以總是首先想到來找他救治。這樣一來,四鄉八野的蛇傷患者都來蘇州城裡求醫,住在蘇州葑門城邊的朱松官家那間小小的沿街的屋子裡每天總是人來人往,人多時屋裡的竹榻、躺椅,甚至打地鋪等都用來安置病人。後來,為方便一些患者治療,朱松官常常上門診治。上世紀50年代,朱松官參加蘇州市中醫協會活動,同時參加蘇州市紅十字會,並領取賣蛇葯的執照。1954年,朱松官還把蛇傷葯和蛇眼藥兩張祖傳秘方獻給國家,由市衛生局編入了中醫秘方彙編。  記得到了1980年,朱松官的個體蛇傷診所正式開業後,短短兩年多時間就治好了86位被毒蛇咬傷的病人,其中重傷10多人,無一死亡。如崑山正儀公社東北一隊女社員龔白妹,在1981年9月被毒蛇咬傷右手,家屬和隊里的赤腳醫生把她送來朱松官處救治,朱松官看到她手背發黑,手指起泡,頭頸強直,且已出現了昏迷現象。於是他趕緊切開傷口,用嘴吸吮毒汁來進行排毒,再用嘴噴白酒消毒,在48小時危險期內,朱松官一直守在她身旁,及時給以排毒、服藥,最後,龔白妹這條命硬是被朱松官從閻王手裡給"拽"了回來。  在朱松官60多年的行醫生涯中,被他從蛇口的死亡線上拉回的病人已不計其數。1980年,蘇州市衛生局批准朱松官為"蛇傷科醫生"並發給個體診所開業執照。此後,朱松官不顧個人生命安危,常首先採取手擠、口吮,直至用嘴吸毒的方法為千百位蛇傷患者醫治蛇傷,效果良好。  子承父業:最後的繼承者  緣於從小耳濡目染,朱松官的兒子朱雪根後來也漸漸對蛇醫行業有了興趣。朱松官那時在蛇傷的診療中也時常指著病人告訴小雪根,如果蛇傷患者在中毒的第一階段,應該用"排毒散"治療;如果是中毒的後期階段,應該讓病人服用含有生南星、生草烏和生川烏等藥材治成的"四虎散"……  朱雪根隨父從事蛇傷治療,得益於自幼的耳濡目染,再加上父親的多年來的悉心傳教,使朱雪根的技藝日趨成熟。平時,他搶救中毒較淺的病人早已胸有成竹,就是中毒較重的病人,經他用心診治也完全能起死回生。  幾年前,筆者通過相關媒體報道了解,朱雪根對毒蛇傷人的醫治手段高明,且有神來之筆。記得曾是1982年5月31日,婁葑公社葑塘大隊14生產隊社員許惠珍因為被毒蛇咬傷而送來看病。當時她的傷口只是輕微發紅,似乎不太嚴重,但仔細觀察、詢問可以發現,病人有顫抖、發麻等全身癥狀,這說明毒素可能已內侵。於是朱雪根主動請纓,連續在病人身旁守護了18個小時,給她服了大劑量解毒藥,癥狀才基本消失。誰知兩天後,病人又出現頭昏、骨痛、眼皮重、兩頰潮紅等癥狀,說明是神經毒反應,此後幾次出現反應高峰,先後在朱雪根的家中觀察治療了4次,歷時9天終於痊癒。在一旁見兒子首次成功救活了危重病人,要求一向嚴厲的朱松官也不住地點頭,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1988年4月,朱雪根經過考試,領到了社會醫務人員行醫執業許可證。時至今日,他已經救治過五六十例蛇傷病人。與他父親一樣,經他救治的病人無一死亡。但讓朱雪根有點無奈的是,儘管他已經救活了許多人,但也許是父親名氣太大,許多經朱雪根救治的病人,還會說自己是朱松官治好的。直到朱松官去世五六年後,一些老蘇州請朱雪根看病,也還是說"找了朱松官"……  可能由於當代的醫療事業發展迅速,各種傷病都能得到方便和及時有效的診治,後來,朱雪根每年接到的蛇傷病人就不太多了,生意變得很清淡。幸而,朱雪根傳承製作的蛇葯還有其他療效,朱雪根就把診療項目向相關疾病延伸,諸如癬、濕、疹、蛇膽瘡(帶狀皰疹)之類的皮膚病,甚至毒蚊子叮、蜈蚣咬,他都可以利用蛇葯幫著治療。例如,有一種神經性皮炎蛇皰疹,得了這種病,患者的傷口處經常發癢,搔了以後又作痛,病人痛苦不堪。朱雪根用蛇葯治,一般十來天就可以好了。由於收費不貴,效果比較明顯,找朱雪根看這類疾病的人遠遠超過看蛇傷的,這樣每月,朱雪根每月能有一千多元的收入勉強維持生活。  儘管名聲在外,但這些年,找朱雪根看蛇傷的人卻越來越少。一方面是因為現在蘇州水田不多了,蛇也越來越少了,蛇傷自然減少了;另一方面,隨著科學的發展,大醫院也有了治療蛇傷的新方法。以蘇州治療毒蛇咬傷的一大基地——蘇州市中醫院為例,10多年前,該院就開始使用抗蛇毒血清,被毒蛇咬傷的病人送到醫院,只要在被咬傷後的24-48小時內注射了這種血清,問題就不大了。  光陰似箭,如今,蘇州原先的六七個蛇郎中,大多已經改行或改看其他疾病。像朱松官的女婿,原先也幫著一起看蛇傷,現在也早已改行,有一些年紀大的蛇郎中則索性頤養天年了,而蘇州城裡還能在堅持看蛇傷的民間郎中僅剩了朱雪根。蘇州"蛇郎中"朱松官的兒子朱雪根,現在也可能是蘇州民間蛇醫領域最後的繼承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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