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絳:「最賢的妻,最才的女」
「圍在城裡的想逃出來,城外的人想衝出去。對婚姻也罷,職業也罷。人生的願望大都如此。」被無數人時常引用,實際上就出自楊絳之手,她可謂是最懂《圍城》的人。 一百年過去了,歲月的風塵卻難掩她的風華,多年前,錢鍾書便給了她一個最高的評價:「最賢的妻,最才的女」,現在,她是這個喧囂躁動的時代一個溫潤的慰藉,讓人看到,「活著真有希望,可以那麼好。」 北京三里河一個屬於國務院的宿舍小區,全是三層樓的老房子,幾百戶中惟一一家沒有封閉陽台、也沒有室內裝修的寓所——「為了坐在屋裡能夠看到一片藍天」,便是楊絳的棲身之處。 自1977年一家人搬進來,她就再沒離開過。一晃三十多年了,曾經的「我們仨」,只剩下這位即將在7月17日迎來百歲誕辰的老人,她有時也會喃喃自語,「家在哪裡,我不知道,我還在尋覓歸途。」 但從那時起,楊絳就把這間寓所稱為「人生的客棧」,歡樂與傷悲來來往往,都成了過客,已沒有什麼可以擾亂她平靜的心靈。楊絳開始獨自一人全身心整理錢鍾書的學術遺物——她把這叫做「打掃現場」,每日的生活簡單而規律,筆耕不輟,深居簡出。在她身上,人們往往忘掉時間的殘酷:一百年無情而漫長,而這位女性始終一如既往的柔韌、清朗、獨立,充滿力量,也給予溫暖?? 不看書,「一星期都白活了」 楊家世居無錫,是當地一個有名的知識分子家庭。楊絳的父親楊蔭杭學養深厚,早年留日,後成為江浙聞名的大律師,做過浙江省高等審判廳廳長。辛亥革命前夕,楊蔭杭於美國留學歸來,到北京一所法政學校教書,就在這年7月17日,楊絳在北京出生,父親為她取名季康,小名阿季。 父親楊蔭杭對楊絳特別鍾愛,她排行老四,在前面三個姐姐中個頭最矮,愛貓的父親笑說:「貓以矮腳短身者為良。」楊絳八歲回無錫、上海讀小學,十二歲,進入蘇州振華女中,從小學習好,但也個性頑皮,上課時姓馬的老師講「白馬非馬」的典故,她調皮回說:「不通不通,假如我說,『馬先生,非人也』,行嗎?」鬧得同學一片鬨笑。在父親的引導下,她開始迷戀書里的世界,中英文的都拿來啃,讀書迅速成為她最大的愛好。一次父親問她:「阿季,三天不讓你看書,你怎麼樣?」她說:「不好過。」「一星期不讓你看呢?」她答:「一星期都白活了。」說完父女會心對笑。 1934年4月2日-9日,錢鍾書從上海來探望楊絳,兩人在北平郊區周遊 拒絕費孝通,與錢鍾書「緣起一面」 1928年,楊絳十七歲,她一心一意要報考清華大學外文系,但起了個大早,趕了個晚集——清華招收女生,但南方沒有名額,楊絳只得轉投蘇州東吳大學。費孝通與楊絳在中學和大學都同班,有男生追求楊絳,費孝通便對他們說:「我跟楊季康是老同學了,早就跟她認識,你們『追』她,得走我的門路。」 楊絳念念不忘清華。1932年初,東吳大學因學潮停課,21歲的她與朋友四人一起北上京華,當時大家都考上北平的燕京大學,準備一起入學,楊絳臨時變卦,毅然去了清華當借讀生。母親後來打趣說:「阿季的腳下拴著月下老人的紅絲呢,所以心心念念只想考清華。」 當年3月初,楊絳去看望老朋友孫令銜,孫也要去清華看望表兄,這位表兄不是別人,正是錢鍾書。兩人初見,楊絳眼中的錢鍾書身著青布大褂,腳踏毛底布鞋,戴一副老式眼鏡,眉宇間「蔚然而深秀」。當時兩人只是匆匆一見,甚至沒說一句話,但當下都彼此難忘。錢鍾書寫信給楊絳,約在工字廳相會。一見面,他的第一句話就是:「我沒有訂婚。」楊絳答:「我也沒有男朋友。」從此兩人便開始鴻雁往來,「越寫越勤,一天一封」,直至楊絳覺出:「他放假就回家了。(我)難受了好多時。冷靜下來,覺得不好,這是fallinlove(墜入愛河)了。」 費孝通來清華大學找楊絳「吵架」。他認為自己更有資格做楊絳的男朋友,因為他們已做了多年的朋友。楊絳回應:「朋友,可以。但朋友是目的,不是過渡;換句話說,你不是我的男朋友,我不是你的女朋友。若要照你現在的說法,我們不妨絕交。」費孝通很失望,但也無可奈何,只得接受現實。 1979年4月,中國社會科學院代表團訪問美國,錢鍾書和費孝通作為代表團成員,不僅一路同行,旅館住宿也被安排在同一套間,費老還主動送錢鍾書郵票,讓他寫家信回家。錢鍾書想想好笑,借《圍城》里趙辛楣曾對方鴻漸說的話,跟楊絳開玩笑:「我們是『同情人』。」費老直到晚年作文時,還把楊絳稱為自己的初戀女友,楊絳直言:「費的初戀不是我的初戀。」徹底撇清為暗戀一場。錢鍾書去世後,費孝通去拜訪楊絳,送他下樓時,楊絳一語雙關:「樓梯不好走,你以後也不要再『知難而上』了。」 「最賢的妻」,《圍城》名句出自楊絳之手 1935年7月13日,錢鍾書與楊絳在蘇州廟堂巷楊府舉行了結婚儀式。多年後,楊絳在文中幽默地回憶道:「(《圍城》里)結婚穿黑色禮服、白硬領圈給汗水浸得又黃又軟的那位新郎,不是別人,正是鍾書自己。因為我們結婚的黃道吉日是一年裡最熱的日子。我們的結婚照上,新人、伴娘、提花籃的女孩子、提紗的男孩子,一個個都像剛被警察拿獲的扒手。」 隨後錢鍾書考取了中英庚款留學獎學金,楊絳毫不猶豫中斷清華學業,陪丈夫遠赴英法遊學。滿腹經綸的大才子在生活上卻出奇地笨手笨腳,學習之餘,楊絳幾乎攬下生活里的一切雜事,做飯制衣,翻牆爬窗,無所不能。楊絳在牛津「坐月子」時,錢鍾書在家不時闖「禍」。檯燈弄壞了,「不要緊」;墨水染了桌布,「不要緊」;顴骨生疔了,「不要緊」——事後確都一一妙手解難,楊絳的「不要緊」伴隨了錢鍾書的一生。錢的母親感慨這位兒媳,「筆桿搖得,鍋鏟握得,在家什麼粗活都干,真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入水能游,出水能跳,鍾書痴人痴福。」 1937年,上海淪陷,第二年,兩人攜女回國。錢鍾書在清華謀得一教職,到昆明的西南聯大上課,而楊絳留在上海,在老校長王季玉的力邀下,推脫不過任了一年母校振華女中的校長,這也是她生平惟一一次做「行政幹部」,其實一貫自謙「我不懂政治」的楊絳,正是畢業於東吳大學的政治系。 1945年的一天,日本人突然上門,楊絳泰然周旋,第一時間藏好錢先生的手稿。解放後至清華任教,她帶著錢鍾書主動拜訪沈從文和張兆和,願意修好兩家關係,因為錢鍾書曾作文諷刺沈從文收集假古董。錢家與林徽因家的貓咪打架,錢鍾書拿起木棍要為自家貓咪助威,楊絳連忙勸止,她說林的貓是她們家「愛的焦點」,打貓得看主人面。楊絳的沉穩周到,是痴氣十足的錢鍾書與外界打交道的一道潤滑劑。家有賢妻,無疑是錢鍾書成就事業的最有力支持。1946年初版的短篇小說集《人·獸·鬼》出版後,在自留的樣書上,錢鍾書為妻子寫下這樣無匹的情話:「贈予楊季康,絕無僅有的結合了各不相容的三者:妻子、情人、朋友。」 錢鍾書的小說《圍城》被搬上熒幕前,導演黃蜀芹曾專門來徵詢夫婦倆。楊絳邊讀劇本,邊逐段寫出修改意見。電視劇果然名聲大噪,一時在全國掀起熱潮,而出現在每集片頭的那段著名的旁白——「圍在城裡的想逃出來,城外的人想衝出去。對婚姻也罷,職業也罷。人生的願望大都如此。」被無數人時常引用,實際上就出自楊絳之手,她可謂是最懂《圍城》的人。 許多年前,楊絳讀到英國傳記作家概括最理想的婚姻:「我見到她之前,從未想到要結婚;我娶了她幾十年,從未後悔娶她;也未想過要娶別的女人。」把它念給錢鍾書聽,錢當即回說,「我和他一樣」,楊絳答,「我也一樣。」 外柔內剛,「文革」時的磨難與風骨 1966年,錢鍾書和楊絳都被革命群眾「揪出來」,成了「牛鬼神蛇」,被整得苦不堪言,楊絳還被人剃了「陰陽頭」。她連夜趕做了個假髮套,第二天照常出門買菜。群眾分給她的任務是清洗廁所,污垢重重的女廁所被她擦得煥然一新,毫無穢氣,進來的女同志都大吃一驚。楊絳特意把便池帽擦得一塵不染,閑時就坐在上面掏出書看,倒也無人打擾。 形勢越來越嚴峻,錢鍾書在中國社科院文學所被貼了大字報,楊絳就在下邊一角貼了張小字報澄清辯誣。這下群眾炸窩了,身為「牛鬼蛇神」的楊絳,還敢貼小字報申辯!她立刻被揪到千人大會上批鬥示眾。當時文學所一起被批的還有宗璞、李健吾等,其他人都低著頭,只有楊絳在被逼問為什麼要替資產階級反動權威翻案時,她跺著腳,激動地據理力爭:「就是不符合事實!就是不符合事實!」這「金剛怒目」的一面,讓許多人刮目相看,始知她不是一個嬌弱的女人。 1969年,他們被下放至幹校,安排楊絳種菜,這年她已年近六十了。錢鍾書擔任幹校通信員,每天他去郵電所取信的時候就會特意走菜園的東邊,與她「菜園相會」。在翻譯家葉廷芳的印象里,楊絳白天看管菜園,她就利用這個時間,坐在小馬紮上,用膝蓋當寫字檯,看書或寫東西。而與楊絳一同下放的同伴回憶,「你看不出她憂鬱或悲憤,總是笑嘻嘻的,說『文革』對我最大的教育就是與群眾打成一片。」其實十年文革,錢楊夫婦備受折磨,親人離散:楊絳最親的小妹妹楊必被逼得心臟衰竭辭世,女婿王得一也在批鬥中不堪受辱自殺??而沉重的傷悲未把兩人壓垮,在此期間,錢鍾書仍寫出了宏大精深的古籍評論著作《管錐篇》,而楊絳也完成了譯著諷刺小說的巔峰之作——八卷本的《堂吉訶德》。 從幹校回來八年後,楊絳動筆寫了《幹校六記》,名字仿擬自沈復的《浮生六記》,記錄了幹校日常生活的點滴。這本書自1981年出版以來在國內外引起極大反響,胡喬木很喜歡,曾對它下了十六字考語:「怨而不怒,哀而不傷,纏綿悱惻,句句真話。」讚賞楊絳文字樸實簡白,筆調冷峻,無一句呼天搶地的控訴,無一句陰鬱深重的怨恨,就這麼淡淡地道來一個年代的荒謬與殘酷。女兒錢瑗一語道破:「媽媽的散文像清茶,一道道加水,還是芳香沁人。爸爸的散文像咖啡加洋酒,濃烈、刺激,喝完就完了。」不過,書出來後,卻只能在櫃檯底下賣,丁玲甚至說,《班主任》是小學級的反共;《人到中年》是中學級;《幹校六記》是大學級。 「最才的女」,創作翻譯雙高峰 求學時老師給楊絳的批語是「仙童好靜」,在英才濟濟的東吳大學,她很快就奠定了自己才女的地位:中英文俱佳的楊絳是班上的「筆杆子」,東吳大學1928年英文級史、1929年中文級史,都由她「操刀」。她還喜歡音樂,能彈月琴,善吹簫,工崑曲。大學期間,自修法文,拜一位比利時的夫人為師,學了一口後來清華教授梁宗岱稱讚不已的法語。 求學清華時,一貫愛好文學的楊絳開始自己創作,備受任課教師朱自清的欣賞,她的第一篇散文《收腳印》和第一篇小說《璐璐,不用愁!》都是被他推薦至《大公報·文藝副刊》上發表。楊絳在清華沒能拿到碩士學位,後陪錢鍾書西方遊學,也未攻讀任何學位,但她一路旁聽,一路自修,坐擁書城,遍讀喬叟以降的英國文學,還不時和丈夫展開讀書競賽。兩人回到家中無事,便對坐讀書,還常常一同背詩玩兒,發現如果兩人同把詩句中的某一個字忘了,怎麼湊也不合適,那個字準是全詩中最欠貼切的字,「妥帖的字,有黏性,忘不了。」 錢鍾書從昆明回上海後想寫《圍城》,楊絳甘做「灶下婢」,輔佐夫君全力搞創作,閑時在陳麟瑞、李健吾等人的鼓動下,嘗試寫了部四幕劇《稱心如意》。沒想這位自稱業餘的劇壇新手「出手不凡」,第二年《稱心如意》在金都大戲院上演時「引來陣陣喝彩聲」,一鳴驚人,她所署的筆名「楊絳」也就此叫開。此後,楊絳又接連創作了喜劇《弄真成假》、《遊戲人間》和悲劇《風絮》,諷刺幽默,流暢俏皮,頗有英式戲劇的風格。楊絳的父親和姐妹一同去看了《弄真成假》,聽到全場鬨笑,問楊絳:「全是你編的?」她點頭,父親笑說:「憨哉!」1945年,夏衍看了楊絳的劇作,頓覺耳目一新,說:「你們都捧錢鍾書,我卻要捧楊絳!」 新中國建立後,知識分子普遍遭受冷板凳的待遇,翻譯無疑更為「安全」。楊絳的翻譯生涯最早追溯到清華讀研時,一次錢鍾書的老師葉公超請她到家裡吃飯,飯後拿出本英文刊物,讓楊絳譯出其中一篇政論《共產主義是不可避免的嗎?》。她當時心想:莫非葉先生是要考考錢鍾書的未婚妻?在此之前,她英文雖棒,也從未學過、做過翻譯,但也只得硬著頭皮「應考」。交稿時葉公超卻連連稱讚「很好」,推舉發表到《新月》雜誌。從此楊絳一發不可收拾,走上了翻譯的道路。她翻譯的47萬字的法國小說《吉爾·布拉斯》,受到朱光潛的高度稱讚:我國散文(小說)翻譯「楊絳最好」。 1958年,47歲的楊絳,利用大會小會間隙,開始自學西班牙語,打算從原文翻譯《堂吉訶德》。譯稿歷經「文革」的摧殘,「被沒收、丟棄在廢紙堆里」,最後「九死一生」,逃過劫難。1978年4月,楊絳翻譯的《堂吉訶德》出版。同年6月,西班牙國王和王后訪華,她應邀參加國宴。鄧小平驚訝道:「《堂吉訶德》是什麼時候翻譯的?」此事一言難盡,楊絳忙於和西班牙皇室握手,無暇細談,只好答非所問:「今年出版的。」1986年10月,西班牙國王專門獎給75歲的楊絳一枚「智慧國王阿方索十世十字勳章」,以表彰她的傑出貢獻。 寫於1980年的《洗澡》,是楊絳迄今為止惟一一部長篇小說。「洗澡」是建國初「三反」運動中的專有名詞,指的是知識分子需要對自己思想「骯髒」面徹底「清洗」,一部《洗澡》淋漓盡致地展現了各類知識分子在運動期間的眾生相。這部18萬字的小說被施蟄存譽為「半部《紅樓夢》加上半部《儒林外史》」。 走到人生邊上,淡泊自在 從1994年開始,錢鍾書住進醫院,纏綿病榻,全靠楊絳一人悉心照料。不久,女兒錢瑗也病中住院,與錢鍾書相隔大半個北京城,當時八十多歲的楊絳來回奔波,辛苦異常。錢鍾書已病到不能進食,只能靠鼻飼,醫院提供的勻漿不適宜吃,楊絳就親自來做,做各種雞魚蔬菜泥,燉各種湯,雞胸肉要剔得一根筋沒有,魚肉一根小刺都不能有。「鍾書病中,我只求比他多活一年。照顧人,男不如女。我儘力保養自己,爭求『夫在先,妻在後』,錯了次序就糟糕了。」1997年,被楊絳稱為「我平生唯一傑作」的愛女錢瑗去世。一年後,錢鍾書臨終,一眼未合好,楊絳附他耳邊說:「你放心,有我吶!」內心之沉穩和強大,令人肅然起敬。「鍾書逃走了,我也想逃走,但是逃到哪裡去呢?我壓根兒不能逃,得留在人世間,打掃現場,盡我應盡的責任。」當年已近九十高齡的楊絳開始翻譯柏拉圖的《斐多篇》。2003年,《我們仨》出版問世,這本書寫盡了她對丈夫和女兒最深切綿長的懷念,感動了無數中國人。而時隔四年,96歲高齡的楊絳又意想不到地推出一本散文集《走到人生邊上》,探討人生的價值和靈魂的去向,被評論家稱讚:「九十六歲的文字,竟具有初生嬰兒的純真和美麗。」走到人生的邊上,她愈戰愈勇,唯願「死者如生,生者無愧」——錢鍾書留下的幾麻袋天書般的手稿與中外文筆記,多達7萬餘頁,也被楊絳接手過來,陸續整理得井井有條:2003年出版了3卷《容安館札記》,178冊外文筆記,20卷的《錢鍾書手稿集·中文筆記》也將於今年面世??這位百歲老人的意志和精力,讓所有人驚嘆! 這也是她一貫身心修養的成果。據楊絳的親戚講述,她嚴格控制飲食,少吃油膩,喜歡買了大棒骨敲碎煮湯,再將湯煮黑木耳,每天一小碗,以保持骨骼硬朗。她還習慣每日早上散步、做大雁功,時常徘徊樹下,低吟淺詠,呼吸新鮮空氣。高齡後,改為每天在家裡慢走7000步,直到現在還能彎腰手碰到地面,腿腳也很靈活。 當然更多的秘訣來自內心的安寧與淡泊。楊絳有篇散文名為《隱身衣》,文中直抒她和錢鍾書最想要的「仙家法寶」莫過於「隱身衣」,隱於世事喧嘩之外,陶陶然專心治學。生活中的她的確幾近「隱身」,低調至極,幾乎婉拒一切媒體的來訪。2004年《楊絳文集》出版,出版社準備大張旗鼓籌劃其作品研討會,楊絳打了個比方風趣回絕:「稿子交出去了,賣書就不是我該管的事了。我只是一滴清水,不是肥皂水,不能吹泡泡。」 錢鍾書去世後,楊絳以全家三人的名義,將高達八百多萬元的稿費和版稅全部捐贈給母校清華大學,設立了「好讀書」獎學金。楊絳與錢鍾書一樣,出了名的不喜過生日,九十歲壽辰時,她就為逃避打擾,專門躲進清華大學招待所住了幾日「避壽」。她早就借翻譯英國詩人蘭德那首著名的詩,寫下自己無聲的心語:「我和誰都不爭、和誰爭我都不屑;我愛大自然,其次就是藝術;我雙手烤著生命之火取暖;火萎了,我也準備走了。」 (參考資料:《楊絳文集》;《聽楊絳談往事》,吳學昭著) |
來源: 《文史參考》 | 責任編輯:程仕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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