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走好---國學大師饒宗頤

▲ 饒宗頤

國學大師饒宗頤於2018年2月6日凌晨去世,享年101歲。去年8月,饒宗頤剛剛過完百歲生日。

▲ 電視紀錄片 《饒宗頤》

饒宗頤,1917年生,字伯濂、伯子,號選堂,又號固庵,中國廣東潮州人,祖籍廣東潮州。著名國學大師,當代學界泰斗、書畫大家。西泠印社第七任社長。在敦煌學、甲骨學、詞學、史學、目錄學、楚辭學、考古學、書畫、音樂、韻學諸方面都有了不起的成就,在海內外享有崇高的聲譽。

季羨林(左)與饒宗頤(右)

饒宗頤和季羨林齊名,

學界稱「南饒北季」。

錢鍾書說他是「曠世奇才」,

季羨林說「心目中的大師就是饒宗頤」,

金庸說「有了饒宗頤,香港就不是文化沙漠」,

國外把他譽為「東洲鴻儒」、

「漢學泰斗」、「東方達芬奇」,

國內更稱呼他為「第一國學大師」。

▲ 饒宗頤

今天分享饒先生的一篇自述,從中可以窺得一代大家進入學術的徑路。

「家學」是做學問的方便法門

▲饒宗頤像

我家以前開有四家錢莊,在潮州是首富,家人很會做生意,積攢了大量的錢財。家庭條件非常好,可以玩的東西很多,按理似乎可以造就出一個玩物喪志的公子哥兒,但命里註定我要去做學問,我終於成了一個學者。我小時候十分「孤獨」,母親在我二歲時因病去世,從此我跟祖母住在一起。父親一直生活在沉悶之中,但他對我的影響很大,我有五個基礎來自家學:一是家裡訓練我寫詩、填詞,還有寫駢文、散文;二是寫字畫畫;三是目錄學;四是儒、釋、道;五是乾嘉學派的治學方法。

▲ 葉恭綽編印《清代學者像傳》中孫詒讓、顧炎武像

除了家學,少年時對我影響很深的還有兩個人:一是孫詒讓,另一個是顧炎武。我治甲骨文的動機來自孫氏,他是我學問最早也是恆久的指路人;而我肯鑽進去,肯走艱辛的學術之路,顧氏對我的影響最大。

▲ 饒宗頤《摩唐韓滉五牛圖》(局部),1977年

我認為,家學是做學問的方便法門。要做成學問,「開竅」十分重要,要讓小孩心裡天地寬廣,讓他們充滿幻想,營造自己的世界,同時要注意引導他們少走彎路。

▲饒宗頤 四色荷花四屏連五言聯

「宗頤」名說 「選堂」字說

父親為我取名「宗頤」,是期望我師法宋五子之首周敦頤。因緣巧合,後來在山西華嚴寺、日本大德寺均有過一主持叫「宗頤」,我想或許他們就是我的前身。至於「選堂」,主要是我讀書喜歡《文選》,繪畫喜歡錢選,還有道教的創世紀遺說「選擢種民留伏羲」里講到「選民」,也是對我的一個發現作個紀念。

▲ 饒宗頤書法作品

我作書畫和題詞,落款最常見的用號是「選堂」,有時也用父親為我起的這個名——宗頤。我的兄弟排宗字輩,我二弟名叫宗械,為什麼叫宗械,因中國宋朝有位理學家叫張械,父親希望二弟能師其見識高,踐履實。除了乳名之外,我還有兩個大家少知的別號,一個叫伯濂,一個叫伯子。濂是濂溪的濂字,父親是希望我像周敦頤一樣;伯是大,我是長子,所以叫伯子,我作的書畫曾題饒伯子。

▲ 饒宗頤 繪畫

治學格局應開闊軒昂

我看了王國維(靜安)的書受到他的影響。我從他的治學規模與識見中,懂得治學的格局應該是開闊軒昂的。只有這樣才使學問做得圓融、有通識,才能開拓學術之區,補前修之未逮。對我影響最大的還有一位印度人,印度漢學家白春暉的父親白老教授。在印度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90歲了,他治學的精神和方法,令我震動。他著了一本印度文化史,裡面每個概念都窮追到底,追到源頭,給人非常透徹的感覺。後來我做學問也這樣「溯源」不已,然後再「緣流」而下。

▲ 饒宗頤書法

我11歲時寫了《後封神榜》,很可惜這本書不知散落何處,至今還沒辦法找到。我七八歲時讀《封神榜》,最引我入勝的是一個「神」的問題,這樣我就寫了一部小說叫《後封神榜》。

▲ 饒宗頤荷花八屏,設色紙本 138×34cm×10 2009年

學問起步於編著鄉邦文獻

我自少年時代就留心鄉邦文獻,弱冠嘗著手輯《韓山志》,訪耆老,征遺文,連類及之,又為潮州廣濟橋撰志,以一橋之細,勒成志書,其例罕觀,而廣濟橋以浮舟作「活動橋」,成為橋樑史上之特例,茅以升先生評定該橋為全國五大古橋之一。1936年前後,我考證廣濟橋史料,成《廣濟橋志》,刊於中山大學文科研究所語言文學專刊上,所撰《韓山志》,惜稿已軼。

▲ 饒宗頤琴伴庭前月 衣無世外塵

16歲編撰父親未完成的《潮州藝文志》,使其成為潮州歷代文獻的里程碑著作。18歲完成該志的續寫,因《潮州藝文志》見重士林,19歲時受聘為中山大學《廣東通志》館專任纂修,治古代地理即植基於此時。

▲ 饒宗頤 白荷禪意

我父親饒寶璇,又名饒鍔,早年畢業於上海法政學院,曾任《南粵報》主筆,也是南社4成員之一。他平生致力考據之學,一生殫精竭力,集鄉先哲遺籍,上溯唐宋,下迄清季,凡所搜括,不下千種,迨至纂輯《清人別集》,竟以勞而致疾。彌留時,深以屬稿未成為憾。他對平生著作俱不之惜,而獨倦倦《潮州藝文志》。父親為的是表彰先賢,故十分心切。我經過三年時間的奮心尋檢,對全書20卷訂訛補遺,終於補訂成編。初刊於《嶺南學報》1935年的第四卷和1936年的第五、六卷。

▲ 饒宗頤 篆書

在我成長過程中,有一位叫王韓的老師對我影響較大。我上中學第一年時,他是我的老師。他原名是思愈,意思是學韓愈。他原來是反對佛教的,後來日本密宗大僧「權田雷斧」給他灌頂,他開始參修佛法,成為佛法大師,稱王弘願。他家裡購有一部小印刷機,他自己的講道很快就能印出來,這可以說是他成功的原因之一。香港的佛教受他影響很深。

▲天嘯樓

從幼年起,我朝夕浸泡在天嘯樓讀書,家藏十萬部書,我究竟讀了多少,現在無法想起。這樣一來,上正規學校反成為「副業」,我總覺得學校里老師講的,我早已知道。還有我喜歡無拘無束的學習環境,家學正適應我的學習特點,不上學也變成順其自然之事,父親也同意了。但是,我的古文老師王慕韓有一個主張對我影響極大,就是做古文要從韓文入手,先應其大,養足其氣,然後由韓入古文,化百鍊鋼為繞指柔,這是作文正途。

▲ 饒宗頤 書法

中山大學給了我許多學問

我的許多學問是中山大學給的。1935年因續編《潮州藝文志》而知名,中山大學校長鄒魯聘請我擔任《廣東通志·藝文志》的專任編輯,時年19歲;同年,加入顧頡剛創辦的禹貢學會。23歲受聘為中山大學研究員,30歲任華南大學中文系教授、系主任,32歲被聘為廣東省文獻委員會委員、副主任委員。這些歷程,都從中山大學開始,中山大學是我做學問起步的地方!

▲ 一生醉心於傳統的饒宗頤

我的學問確實是中山大學濡染出來的,我十分感謝中山大學。我還要感謝我最早的知己——顧頡剛先生,他非常了不起,不拘一格,任人唯才。我是他第一個提拔的人,他在《禹貢》看到我發表的文章,不知道我多大,其實我當時18歲。這是我最早發表的論文,此前我同顧先生都還沒見過面。在大名鼎鼎的嶺南才俊中,我是晚輩後學。

(本文摘自故宮出版社出版《陶鑄古今:饒宗頤學術藝術展暨研討會紀實》書中《我的家學與早期經歷》一文)

更多饒宗頤書畫作品欣賞:

▲ 饒宗頤 繪畫

▲ 饒宗頤在《敦煌白畫》中提到的二女神像

▲ 饒宗頤山水

▲ 饒宗頤 露下蓮房

▲ 饒宗頤 並蒂蓮 設色紙本 138×68cm 2013年

▲ 饒宗頤 香遠益清 設色紙本 111×80cm 2013年

▲ 饒宗頤 四時荷花屏風一對 仿冬心雪蓮 選堂 設色紙本 27.5X24cm 2012年

▲ 饒宗頤 四時荷花屏風一對 選堂寫秋荷 設色紙本 27.5X24cm 2012年

▲ 饒宗頤 四時荷花屏風一對 夏荷 壬辰 選堂 設色紙本 27.5X24cm 2012年

▲ 饒宗頤 四時荷花屏風一對 春卉 選堂設 色紙本 27.5X24cm 2012年

▲ 饒宗頤書法

▲富貴安樂34x136cm

▲如意吉祥34x136cm

▲延年益壽34x136cm

▲福祿壽喜慶42x138cm

▲江山不老34x136cm

▲室靜蘭香42x138cm

▲讀書品畫34x136cm

▲美意延年34x136cm

▲長樂永康34x136cm

▲柳絮因風春詠雪,梅花弄月夜彈琴35x136cmx2

▲藝林妙品詩書畫,黃嶽奇觀松石雲138X34cmX2

▲言必信行必果,視思明聽思聰138X34cmX2

▲曉日已紅花萬樹,春風又綠柳千條35x136cmx2

▲奇石壽太古,好花開四時33x135cmx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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