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偉舞蹈藝術-Still Moving

華裔舞蹈家沈偉

華裔舞蹈家沈偉「每一刻都是生活。」沈偉,這位被《華盛頓時報》稱為「我們這個時代最偉大的藝術家之一」的舞蹈家最近在紐約公園大道軍械庫舉行盛大演出,又在美國藝術界引起熱議。回顧從1990 年代出國至今的創作經歷,他表示:「不創作是不可能的,只要你的熱情還在。」公園大道軍械庫「三部曲」公園大道軍械庫,是藏在紐約上東區的一幢龐大而低調的建築物。推門,便進入了古典油畫的光線,穹頂高闊,猩紅色的帷幔一重重拉開,長廊兩側出現一些高貴的肖像和美麗的房間,讓人不由地放輕腳步。它的三樓和五樓用來收容無家可歸的老年婦女,四樓留給世界上最優秀的藝術家——「沈偉舞蹈藝術」至今已在此駐場16個月。建築的心臟位置則是一個罕見的5000平米空曠大廳,容得下最宏大、最瘋狂的藝術創作。作為前衛藝術機構,軍械庫是紐約的「秘密武器」,它每年只策劃很少幾個項目,每次都會在城中引起轟動。這個冬天,軍械庫推出了「舞蹈三部曲」——沈偉舞蹈藝術、斯特萊布極限運動,摩西.康寧漢舞蹈團告別演出。不知是否有意,其中顯見一條有趣的線索:康寧漢是1960年代崛起的現代舞「教父」,他與前衛音樂家約翰.凱奇作伴,影響力達至現代藝術各門類,他2009年去世,而這次演出後,他的舞蹈團也將宣告解散;「三部曲之二」的斯特萊布現年62歲,她在1970年代趕上過Judson教堂現代舞運動的尾巴,是從康寧漢——特利莎.布郎——伊芙.瑞娜一線沿伸至今日美國文化的一朵奇葩;那麼,40歲剛出頭的中國人沈偉呢?他憑什麼出現在這條軸線上?這個來自中國的舞蹈家曾於2004年獲得有舞蹈界「奧斯卡」之稱的「尼金斯基獎」,2007年榮膺美國「麥克阿瑟天才獎」。他五次受邀美國林肯中心藝術節,也曾受邀在威尼斯雙年展、紐約大都會博物館、古根海姆美術館進行非常規創作。2008年,他擔任北京奧運會開幕式首席舞蹈策劃。《華盛頓時報》稱:「他是我們這個時代最偉大的藝術家之一」。到今年,他的舞蹈團 「沈偉舞蹈藝術」已經成立十周年。燈光消失,觀眾席安靜下來。演出長達三小時,也由「三部曲」組成。 灰色調的《春之祭》作於2003年,與尼金斯基或皮娜.鮑什的《春之祭》截然不同,其中毫無敘事或抒情的成分。舞者們面無表情,如草木一般,以不同的身體運動方式,對應著斯特拉文斯基的14個樂段,又以微妙的位移不斷變換「陣仗」,整體呈現出和《春之祭》音樂一樣複雜而微妙的結構,豐富的細節中滲透著「抽象之美」。這部作品,是沈偉創立的「自然身體發展」系統的代表作之一。 紅白色調的《聲唏》,是2000年「沈偉舞蹈藝術」在紐約成立時的一炮走紅之作。當那些拖著長長紅裙、頭頂丈高髮髻的舞者,以奇妙的身法一溜煙划過舞台時,西方人因為看到陌生的東方而吃驚,孰不知東方人也感到詫異,不知他們是何方神聖。他們是朝聖者,虔誠地仰望天空,獨自求索,兩兩相依。結尾時,燈光竟在幽暗的空間中挖出一個更幽深的「別處」,他們緩緩移向被神光籠罩的彼岸,只留沈偉一人在前景。東方美學與西方透視傳統在這個深刻結合出了「奇觀」。 《分與合》,是紐約藝術界期待已久的新作。開始前需要清場,等觀眾再次返回時,發現門口多了一塊告示牌:「歡迎進出演出區域,請脫鞋」。一進場,人們不禁呆住,只見白色舞台被劃分為64格,32名近乎全裸的舞者靜靜躺著,無形的電子音樂在上空回蕩。膽大的觀眾開始脫鞋走上舞台,看到有人靠近,舞者開始起舞。漸漸地,舞台上人多起來,往深里走,可以看見一些有機玻璃裝置和毛髮、彈簧,空白格子里都積有一團顏料。舞者步入這些區域,在舞動和騰挪中,身體和裝置上留下不規則的顏料痕迹——所謂「行動繪畫」。觀眾與演員散落在整個舞台,有人看到獨舞者兩兩合作,在彼此身上混合出更複雜的顏色;有人看到企圖衝出玻璃盒子和不斷從斜坡上滑下的人,這些行為都被顏料記錄下來;許多人圍觀奧運會上熟悉的長卷,舞者在翻滾中留下康定斯基式的抽象畫面……有一刻,腳下的地板開始發光,依稀可辨心電圖、腦電波、血管透視——對應著人體內外的運動。再有一刻,全體不動了,只聽見重重的呼吸聲,全場熄燈,觀眾也不敢再動,進入這凝固卻呼吸著的統一體。燈再亮起時,眾人發自內心地鼓掌尖叫,分不清自己是演員還是觀眾。買票來看演出的藝術家明星Laurie Anderson夫婦特意找到沈偉說:「這是最好的演出!」幾乎所有的紐約報紙都拿「大場面」來做文章——「沈偉不憚於大場面」。沈偉說:「正好相反,我是要把大場面做得"親密』」。從這一點來看,他顯然成功了。B=《外灘畫報》S=沈偉「我從來沒掉到地上過」B:你是1990年代初出國的,先後聽兩個朋友評價過你當時在國內的情況,說你「那麼早就已經"覺醒』了」,這在當時——實際上現在,都是不容易的。你覺得這種藝術上自覺的「覺醒」是怎樣發生的?S:1994年,我提了個箱子,從廣州去北京。箱子里全是道具。我到處問,哪裡可以演出,我不要錢。當時舞協的馮雙白和一些領導,都挺支持我的,還幫我布景。北京實驗話劇院的小劇場爆滿,然後又去舞蹈學院、再去廣州、香港演,演到腳抽筋。《小房間》講的是一個上世紀80年代的年輕人24小時在家裡的生活狀態,一個人又唱又說又跳又演戲劇,有點像皮娜.鮑什的早期劇場作品。B:那麼早就看過皮娜的作品?S:對,1980年代末,我就已經看過康寧漢、保羅.泰勒、李蒙、皮娜、DV8等所有這些名家的作品。當時我在第一屆廣東舞蹈學校現代舞大專班學習,這個班講課的都是外國老師,在全國屬於最先開發的地方。其實繪畫也幫了我很多。我16歲開始學西方油畫。當時思維和審美已經開通了,一個橙子能被塞尚畫得那麼美……我已經被那種「美」打動了。同時也了解到藝術家的生活背景——原來可以像高更一樣跑到塔希提島上去……當時對那種浪漫的藝術生活很嚮往。後來進了大專班和廣東現代舞蹈團,一下子接觸到所有現代舞大師,一個巨大的世界又向我打開。1994年我獲得尼克萊.路易斯獎學金去了美國。慶幸的是,在周圍環境還沒有把錢看得很重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中國了。B:一點時間都沒浪費。S:對,我一直都在那種狀態里,從來沒掉到地上過,一直到現在。B:現實有沒有把你打倒過?S:可能有一年吧,感覺很壓抑,想要找到一個空間可以呼吸,繼續學習和發展。你知道,就處在那種「飢餓得快發瘋」的狀態。1992、93年,我一個人在家編了很多舞蹈,但舞蹈已經滿足不了我,每天又畫很多畫。跳舞、畫畫是我的本性——我六歲就看爸爸演湘劇、上台演出、九歲自學中國傳統繪畫,那種對美的生命狀態的追求是我的本性。B:那為什麼覺得壓抑呢?S:我排的東西特別有個性,又不懂人際關係,很多事情搞不定。比如當時發生過一件事,我和一個台灣朋友去西雙版納採風,這讓某些領導覺得敏感。結果全團都可以出國演出,而我不行,當時對我是很大的打擊。我的作品做出來,不能出去演,於是只能待在家裡畫畫,所以為什麼會有《小房間》這樣的作品。當然,現在國內環境不一樣了,兩岸關係也不一樣了。沒有那個時代,也不會有現在的我。「在紐約就不要想著掙錢」B:你在廣州已經吸收了很多東西,到美國是什麼感覺?S:1994年,我已經得了國內首屆現代舞大賽創作和表演類兩個頭獎。到了美國,沒想到是整整五年的「再教育」。我看很多東西,先開始覺得這也不好那也不好,其實並非那些東西不好,而是我看不懂,很多感官還沒打開。我上課、去博物館、看演出、看電影,一個人去排練廳,撳下錄像機自己演自己看,覺得不行不行(笑)。整整五年,無論在視覺、舞蹈,還是音樂、電影等各方面的認識,都迎來了一個非常大的突破,也重新認識了自己。那以後,我不會因為喜歡哪個藝術家就跟著誰的方向,已經逃脫了那樣的狀態。在沒有找到自己之前,我停筆畫畫四年。現在,已經沒有人可以打動我跟著他了。2000年左右,我開始盡量挖掘自己的東西,做到極致,哪怕少,也不要像個「搬運工」一樣把別人的東西搬到自己的作品裡。B:你是怎樣得到麥克阿瑟天才獎和尼金斯基獎的?S:我都不知道,不知道評委是誰,也不知道是怎樣組織的。據說尼金斯基獎是全世界100個評委提名的,再有專門的人去調查你。麥克阿瑟獎不是看你的某個作品,而是看你的整個創作歷程。當時就是接到一個不知誰打來的電話,拿到一張支票,第二天所有媒體報道。B:談談你在美國賴以創作和生存的平台。S:我比較幸運,我住在紐約,但其實在全世界都得到很多機會,經常受到歐洲重要藝術機構的邀請。我的平台是國際藝術節、舞蹈節,以及這兩年打開的博物館系統。在美國,舞蹈團生存普遍非常艱難,除非去做百老匯、歌劇掙錢養活自己。B:你在紐約怎樣生存?S:在紐約就不要想著掙錢。我的團是非營利的,可以免稅,80-90%的收入都來自演出。事實上,直到近幾年才可以製作些大的作品,以前有時我得把自己的錢全放進去,用信用卡做製作,做了好多年,到2005年,我的信用卡還賠進去過,透支一萬多美金幾年都沒還完。今年其實還有兩個月工資我給了公司。一直都不容易。但好在我的很多作品都是委約的,也有一些基金會贊助我們製作。B:假如有一天不能依託非營利系統了,或者世界經濟特別不好了,你怕不怕?S:說是怕,但這就是生命嘛。生命就是未知數,在不同的狀態下就會創作不同的東西。不創作是不可能的,只要你的熱情還在。「我寧願失去衣服,保留自己」B:演出中的服飾大多是你自己設計的,《聲唏》里的人物造型讓人特別驚訝,靈感從哪裡來的?S:東方美學。你看他們像蘇州園林里的假山石么?一塊紅布擰出這樣的線條,旋轉下來,其實有一種建築學的邏輯。我以前畫過工筆畫,知道古代仕女圖裡衣紋的走向,會帶出怎樣的動感和凝聚感。先用紙試了一下,特別像假山石,但紙容易破,也沒有柔韌度,所以找到現在這種質感的布料。他們的臉上既沒畫眉毛也沒畫嘴唇,只用帽子誇張「人」的感覺,這來自中國古代仕女的髮髻,你看(打開一幅自己86年畫的仕女圖)……早先試過黑色,最後還是簡化為白色更出效果。B:你喜歡時尚么?S:喜歡!時尚代表世界審美的新趨向,這種趨向會帶給你對人的認識。人體是不變的,而不同的衣服則會體現人對自身的不同認識。B:你在日常生活里喜歡哪個設計師?S:我今天穿了三宅一生的褲子,喜歡川久保玲的一些東西,有時喜歡穿Tom Brown……我其實不在乎名牌,只要做得好。最近還幫朋友的服裝品牌做過一點設計,其實也給自己做過很多衣服,比如買件棉襖,把袖子領子剪掉重新縫,或者在腰部重新設計……B:你覺得衣服和人的關係是怎樣的?S:是平衡的關係。衣服在你的認同下,才能穿,否則,哪怕它適合某個場合,你仍會失去自信,走路都不會了。是失去自己,還是失去衣服?我寧願失去衣服,保留自己。有時候,也可以讓自己消失掉——穿什麼不重要,可以穿普通衣服,所謂「無」。最可怕的,是在有與無之間——完全不是你。衣服是人的透視。B:平時逛街么?S:會。但會時時刻刻地判斷好壞,考驗自己是否堅強,會不會被那些東西帶過去。日常生活和藝術對我來說是完全合一的,每一刻都是生活,我的感官24小時全是打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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