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布成普京軟肋？ 俄央行3月以來三次出手干預匯市——摘自觀察者網

無論是被稱為「十大謊話」製造者，還是被比作希特勒，俄羅斯總統普京始終氣定神閑。從一開始決定出兵烏克蘭，到面對美歐抵制八國峰會說出「不想來就別來了」的話，普京堅定不妥協的性格令不少人為之傾倒。

如今，烏克蘭臨時政府總理亞采紐克赴美受到美國總統奧巴馬的熱情接待無疑令烏克蘭臨時政府多了一絲底氣。外界除了猜測美烏之間達成了何種協議外，更加關注俄羅斯的下一步舉動。歐盟的制裁、美國為烏克蘭的撐腰之舉能否威懾到普京這位硬漢？俄羅斯內部動蕩的金融市場，尤其是不斷貶值的盧布是否會成為普京的軟肋？

3月17日，俄羅斯央行調整盧布兌美元——歐元貨幣籃浮動幅度區間至36.10～43.10盧布，貶值0.15點。這已經是3月份以來，俄羅斯央行第三次干預外匯市場。

自克里米亞局勢趨緊以來，此前已經遭受新興市場危機重創的俄羅斯股市出現加速下跌態勢，俄羅斯股市自2月18日的一個月內已經大跌22%。上周，俄羅斯央行3月12日在匯市賣出26.6億美元進行干預以穩定盧布幣值。

而在3月3日，俄羅斯央行宣布將基準利率從5.5%大幅上調150個基點至7%的同時，當日已經在市場拋售113億美元干預匯市，主要意圖依然是在於適應近來金融市場波動加劇，防止通脹風險。

俄羅斯央行2月17日數據顯示，其外匯儲備約為4900億美元。而近期前後兩次近140億美元的拋售規模相當於其外匯儲備的2.8%。

事實上，自年初以來，俄羅斯央行的外匯儲備規模就不斷下滑。儘管如此，俄羅斯盧布對美元的匯率仍然在3月份下挫2.3%，遠超其他新興市場貨幣。

美元兌盧布3個月匯率走勢

各有軟肋

烏克蘭克里米亞自治共和國議會3月17日決定，克里米亞獨立成為主權國家。當天，有100個席位的克里米亞議會有85位議員參加表決，決定獲全票通過。克里米亞議會還向俄羅斯聯邦提出建議，以新的自治主體加入俄羅斯聯邦。俄羅斯國家杜馬主席納雷什金3月17日表示，俄羅斯將儘快接納克里米亞加入俄羅斯。

儘管，外界普遍預測克里米亞公投結果很可能是「脫烏入俄」，但是如果烏克蘭無法接受這樣的公投結果，那麼後續產生一系列糟糕的狀況絕非不可能。雖然，烏克蘭當局表示，迄今為止並沒有向克里米亞調動軍隊的計劃。但是，3月9日有消息指出，烏克蘭軍隊及大量裝甲車和軍車離開西部城市利沃夫，去向不明，外界紛紛猜測烏克蘭有可能已經向克里米亞派兵。「一旦烏克蘭真的出兵克里米亞，那麼發生戰爭的可能性就存在。屆時，烏克蘭肯定會有來自美國和歐盟的支持。」上述外資銀行經濟學家表示，「雖然，近期北約在烏克蘭周邊的軍事動作較為頻繁，但是對歐美來說，在當前這種局勢下對烏克蘭最大的支持以及對俄羅斯較有力的回擊，應該是金融制裁。」

3月2日，美國國務卿克里警告，美國將聯合盟友對俄羅斯採取禁發籤證、凍結資產和經貿制裁等措施，甚至威脅要將俄羅斯逐出八國集團。而面對歐美的制裁威脅，普京的強硬風格顯露無遺。3月4日，普京對外表示，對俄羅斯的制裁將讓西方事與願違，那些發動制裁的國家將傷害自己。據俄新社報道，普京顧問Glazyev稱，如果美國對俄羅斯實施制裁，俄將放棄使用美元；如實施制裁，俄將創建自己的支付體系；俄銀行業和企業將不償還美國貸款。俄羅斯非官方媒體Interfax援引俄外長拉夫羅夫的話報道稱，俄將不得不對美國可能實行的制裁作出回應，而且不一定是對等的，暗示可能比美方的力度更大。

然而，一旦歐美和俄羅斯之間採取互相制裁甚至爆發戰爭，俄羅斯金融市場的動蕩是無法避免的。就在俄羅斯決定出兵克里米亞之時，俄羅斯盧布出現暴跌，盧布兌美元觸及37的歷史低點，同時，盧布兌歐元下跌至50.99，創歷史新紀錄。與此同時，俄羅斯股市也出現暴跌。

鑒於此，俄羅斯央行在3月3日出乎意料地宣布加息，將基準利率從5.5%大幅提升至7%。俄羅斯央行在一份聲明中表示：這一舉動是暫時的，其目的是為了避免俄羅斯經濟因可能的通貨膨脹和金融市場最近的動蕩加劇出現不穩定的局面。另外，俄羅斯央行在同一天共計向市場拋售了113億美元來支撐盧布。這也是俄羅斯央行歷史上對市場的最大規模干預行動之一。俄羅斯央行的外匯儲備約為4930億美元，此次113億美元的干預規模相當於其外匯儲備的2.3%。

國際評級機構惠譽指出，盧布與本地債券下跌目前在俄羅斯各銀行可控範圍之內，不過進一步的損失可能會對一些機構的資本帶來壓力。估計銀行的一級資本充足率自2月1日以來平均下降了10-50個基點。這主要反映了盧布兌美元下跌3%，以及受股票與債券下跌的壓力。如果出現進一步的市場衰退（盧布貶值20%，20%的股票與5%的債券價格下跌），估計一級資本充足率將遭受40-200個基點的下降，主要的負面影響將是債券的重新估值。這種情況下最受影響的評級銀行將是俄羅斯標準銀行（因為市值已經很低）和Probusiness（因為其大額的債券預定）。

不過目前，盧布兌美元及歐元的匯率已經有所回升。「其實，近年來，俄羅斯一直面臨國內物價過高以及進口比例過高的棘手問題，因此盧布貶值正是普京政府所期望的，這一輪盧布的貶值對俄羅斯衝擊力並不大，反而能一定程度地促進俄羅斯的國內生產以及出口。盧布兌美元從去年的30∶1下跌至半個月之前的34∶1，是一個持續的貶值過程，市場本就預計盧布兌美元到今年年底下跌至36/37∶1。不過，一旦盧布兌美元快速跌破40，則可能導致投資者信心不足，進而影響到國際及國內的投資。」吳非表示。

一位外資銀行的經濟學家在接受《國際金融報》記者採訪時進而指出：「儘管普京並不怕歐美可能採取制裁的威脅，但是金融市場可能產生的衝擊波是普京不得不顧慮的。此前已有不少消息傳出，在俄羅斯境內已經出現了銀行擠兌的現象。一旦歐美對俄羅斯正式實施制裁或者戰爭爆發，國際資本勢必將紛紛出逃，這對盧布乃至整個金融市場的衝擊是無法預估的。」

當然，美國和歐盟同樣有著各自的顧慮。雖然，西方領導人考慮於3月17日開始對俄羅斯實施簽證和金融制裁，但是同時明確指出，制裁初期將針對個人，而非俄羅斯企業或者國際能源和商品貿易。這無疑反映出西方國家對制裁俄羅斯有所忌憚，尤其是在歐盟經濟剛剛出現復甦苗頭之際。

多家投行下調俄羅斯經濟增長預期

另據《第一財經日報》報道，在俄羅斯和西方國家就烏克蘭問題對峙的情形下，歐美國家部分銀行已經開始限制俄羅斯的信用額度並拖延其貸款計劃，而資本外逃俄羅斯的速度也在加快。

花旗集團報告認為，俄羅斯央行通過加息來保護本幣是防止危機蔓延的正確舉措，但代價是犧牲經濟增長。花旗經濟學家稱，烏克蘭緊張局勢給俄羅斯的經濟發展製造了一個挑戰的環境，拖累消費和支出的高度不確定性，以及對偏緊縮的貨幣政策造成不利影響。

為此，花旗集團將2014年俄羅斯國內生產總值（GDP）增幅預期從2.6%下調至1%。同時花旗將俄羅斯實際投資增長預期從之前的3.8%下調至0，消費者支出增幅從之前的4.2%下調至3.2%。

高盛上周四發布的數據還顯示，由於經濟減速和西方威脅對俄實施制裁，今年年初以來俄羅斯的資本外流已達到450億至500億美元，較上年同期增加了60%，是俄羅斯一季度經濟產出的十分之一以上。

雖然俄羅斯央行此前已經提高利率以防止資本外逃，但高盛預計，今年全年俄羅斯的資本外流最高可能達到1300億美元，較2013年增加一倍。因此，高盛還表示，因烏克蘭、克里米亞局勢和在俄資本外逃加速原因，將俄經濟增速預測從此前的3%下調至1%。

俄羅斯經濟發展部副部長貝爾雅可夫3月17日也公開表示，俄羅斯經濟處於危機之中，由於盧布持續貶值，且俄羅斯與西方國家之間就烏克蘭問題對峙產生的影響，俄羅斯經濟將受創。

此前，今年2月份，俄羅斯央行已經把2014年俄羅斯經濟增長預期由此前的增長3%下調至1.5%～1.8%區間。

各懷鬼胎

「其實，在烏克蘭問題上，無論是美國、歐盟，還是俄羅斯，絕非是以烏克蘭的利益為出發點的，最終大家都只是利己主義者。」上述外資銀行經濟學家表示，「烏克蘭作為一個弱小的國家，將逐漸演變成歐美同俄羅斯博弈的一個籌碼而已。」

在吳非看來，現在問題已經演變成俄羅斯、美國、歐盟如何瓜分烏克蘭，「一個不成熟的國家在這種主權問題上始終是處於被動地位的，如果烏克蘭內部再鬧下去，那麼很可能未來烏克蘭這個國家就不存在了。」

然而，分裂和對立場景依舊在烏克蘭多地上演著。在克里米亞首府辛菲羅波爾，大約500人在豎著一座舍甫琴科大型半身像的公園集會，反對定於3月16日的「入俄公投」。他們帶著象徵烏克蘭國旗的黃藍兩色氣球，反覆歌唱烏克蘭國歌。58歲的工程師弗拉基米爾·克里琴科說：「公投的兩個選項實際上是一樣的，你支持烏克蘭分裂，還是你支持分裂烏克蘭？所以我不會去投票。」46歲的斯維亞托斯拉夫·雷格舍夫斯基說：「他們不能奪走克里米亞，這是非法佔領。」

列寧廣場則成為俄羅斯白藍紅三色國旗的海洋。大約4000名親俄民眾集會，黑海艦隊歌舞團伴著台下掌聲，表演蘇聯時期歌曲。25歲的亞歷山大·里加諾夫說：「我們一直是俄羅斯人，不是烏克蘭人。我支持普京。」60歲老婦奧莉加說：「我們再也不想同那些烏克蘭法西斯主義者一起生活了。」她身邊一條標語寫著「跟俄羅斯在一起，克里米亞就有和平」。

「在克里米亞進行公投之後，預計結果就是『脫烏入俄』，而這一過程有可能會很快完成，也有可能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主要還是要看整個國際局勢。」吳非認為，從當前各個大國的自身利益角度出發，這將會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從美國方面來看，美國即將迎來中期選舉，烏克蘭事件勢必成為民主黨和共和黨互相攻擊的一大焦點問題。如果當前執政的民主黨處理不好烏克蘭的問題，那麼將會讓共和黨抓住把柄進行痛擊，奧巴馬顯然不會給對手這個機會。對俄羅斯而言，即使克里米亞最終要入俄，普京也不希望是一個速戰速決的進程，這其中勢必有很多問題需要解決、交接。而且，普京完全可以就克里米亞及整個烏克蘭的局勢同美國、歐盟進行談判，甚至同中國進行談判。」

拉攏中國

在烏克蘭局勢的博弈中，中國看似無關卻始終是一個無法迴避的利益攸關方。目前，歐美和俄羅斯都加大了遊說攻勢，希望把中國拉攏到自己的陣營中來。「在俄羅斯與歐美國家就克里米亞問題的這場對峙中，雙方似乎都極力在拉攏中國，甚至令外界認為，中國可能在這場博弈中起到決定性作用。」上述外資銀行經濟學家表示。

顯然，與烏克蘭不存在任何民族問題的中國絕不可能像俄羅斯那般幫助俄羅斯出兵克里米亞，也不可能像美國那樣強勢干涉他國內政。中國之所以成為歐美和俄羅斯之間爭奪的對象，就是由於近年來中烏在經濟方面不斷增強的合作關係。2013年12月，停止與歐盟簽署聯合國協議的烏克蘭時任總統亞努科維奇訪問北京，與中國領導人舉行了會談。雙方確認了兩國的「戰略合作夥伴關係」。

中國計劃向烏克蘭南部克里米亞半島的港灣設施等基礎設施建設投資30億美元，雙方還就中國在烏克蘭東部等地租借300萬公頃農田進行了調整。一旦達成共識，這將成為急於確保糧食穩定供應的中國在國外獲得的最大規模土地。此外，烏克蘭還是中國重要的武器進口國。中國首艘航空母艦「遼寧」號便是用從烏克蘭採購的航母改造而成的。中國戰機發動機的維護也由烏克蘭企業負責。在2013年12月，中烏首腦會談中，雙方還就共同開發飛機問題進行了磋商。

「如果僅僅只是需要解決烏克蘭國內拖欠的20億美元的工資問題，那麼這對美國及歐盟或者俄羅斯而言都是小菜一碟。然而，整個烏克蘭背負的外債其實高達700億美元，誰都不願意背這樣一個巨大的包袱。因此，無論烏克蘭最終是歸屬西方國家還是歸屬俄羅斯，歐美和俄羅斯都希望中國能繼續投資烏克蘭。其實，當烏克蘭的主權出現變化時，中國可以不履行原先簽訂的合約，但是這對經濟本就不好烏克蘭無疑是重創。因此，事實並不是如外界所猜測的那般—烏克蘭的動蕩局勢對中國不是好事。」吳非表示。在援助面臨著債務違約危機的烏克蘭方面，歐盟也呼籲資金實力雄厚的中國給予合作。

吳非進而指出，「現在各方之間的爭議點在於，中國希望對烏克蘭的經濟投資能與軍事、軍備掛鉤，而不僅僅只是簡單的商業投資。而歐美俄希望中國對烏克蘭的投資僅限於農業投資或商業投資。顯然，這需要各方坐下來慢慢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