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普通老百姓的真實生活(之一)

在網上常見到一些關於美國生活的文章和圖片，有些是沒到過美國的人們寫的或轉帖的，有些是落腳美國多年奮鬥有成的精英級人士寫的，這些文章或圖片大都把美國寫得和拍得非常美好，街道整潔、房子漂亮、人人有車，家家住別墅型大房子，還時時到海灘度假......這是從成功人士眼裡角度看出來的美國，反映的只是他們在美國的生活，絕不是美國普通民眾生活的全部。這些文章和圖片有點以偏概全，對沒到過美國的國內同胞會造成誤導。

我倒騰出租房子的營生，極其普通的房子租給極其普通的美國老百姓，因而接觸過不少美國的普羅大眾；又因為準租戶們必須讓我調查他們的信用財務檔案，所以我對美國老百姓的收入、生活狀況可說有較直接的第一手資料。我無緣得識美國的上流社會，不知那裡風光如何，但美國普通老百姓的生活絕對是普通又普通，甚至捉襟見肘、入不敷出、窮巴巴慘兮兮的家庭不在少數哩！

十多年前第一次買房子時，因為落腳美國初期曾租住過別人的後屋，得出了靈感，也買了一處在一塊地上有前後兩幢房子的房產，當了房主後我們家自住了前屋（前屋較大），也把後屋出租給別人，從那以後就當上了包租婆（這是香港人的說法，上海人或把這稱做「寓公」？）；幾年後在同一市區五分鐘車程距離處又買了另一稍大的住宅搬了過去，把原住的前屋也騰出來出租，算是總共有了兩戶租客。不過那時因是在華人區，都是租給自己的華人同胞。美國房市從2001年開始狂飆，我們不敢跟風，眼見膽子大的人進去出來，幾次三番，賺到一筆又一筆，我們膽子小，不敢當弄潮兒，站在錢潮翻滾的大河邊只有乾瞪眼的份兒。真是樓起樓塌，房市2008年開始崩盤，一些地區房價噼里啪啦掉得一塌糊塗，在2009年初，我們趁低進場，以十多年省吃儉用攢下的那點兒小小積蓄並向銀行貸款，在離家頗遠、房價掉得最凶的兩處地方---聖地牙哥市和木瑞艾塔市（就是在《在美國買房子》里提到的Murrieta市）揀便宜買了幾個小康斗單元（美國人叫Condo，可參看《美國是人間（之一）》，那裡有比較詳細介紹什麼是康斗）和一間獨立屋，打那時起，算是正式當起了職業房東。因房子都座落在美國人區（我們大多數華人同胞不住的地方），我也就只能找美國人當我的房客。美國人種很雜，我此處說的美國人，是指都說英文、非我族類的洋人。我所接觸的這些美國人中，有白種人、墨西哥人、黑人、義大利裔人、最近還有一對與我們有相同面相的越南裔姊妹花（也不會講中文）。滿租的時候，我手下常年有八個租戶，標準租約都是一年，約滿後可續住或遷出，但我的租戶住得最長的至今也只有兩年多的，所以租客是走馬燈般輪番變換，這使我有機會接觸過很多美國老百姓家庭。我看中下層廣大美國市民，都是起早貪黑，日求三餐、夜求一宿，他們都被卡債、房租、車子、孩子還有各處飛來的賬單壓得喘不過氣來，日子過得是一點兒不輕鬆。

租客中，有些職業較好，因而生活條件也較好。鮑博是其中之一。他是一個中年白人男性，受雇于軍隊企業，年薪七萬多元。他原住亞利桑那州鳳凰城，因為工作調動來到南加州聖地牙哥，單位就在附近十五分鐘車程處，離了婚，十二歲的兒子偶會來跟他住一陣，因而來租住我的兩居室康斗單元。年薪七萬多元在美國算是高薪，繳給我房租一千二百元後，即使要支付妻兒的贍養費，鮑博的生活應該還算是不錯的。他遷入後我因要給他安裝陽台遮陽簾去過他家，客廳里是極其平常的布置，無非就是簡單的布沙發、普通的電視機等，中國大城市裡普通老百姓的家庭都會擺設得比他家講究。還有一次我們因別的事到那邊去，下午五時多在他家門前草坪上遇到他，他戴著遮陽帽拿著一個礦泉水瓶，白皮膚的臉曬得紅紅的，告訴我們他剛去看了一年一度的空軍飛行表演回來。他從不給我找麻煩，每月房租支票準時甚至是提前寄到。當初查得他的信用分數是極好的八百多分（七百分算是優秀了，八百分以上不多見）。鮑博應該說是美國中產階級的典型，每天上班下班、勤勤勉勉、量入為出、安分守己又不失尊嚴體面地生活著。這樣的房客最讓我省心了，可惜他只住了兩年，他的單位又把他調回鳳凰城，搬走了。他把房子還給我時，衛生搞得乾乾淨淨，我基本不用整理馬上又登出廣告招租了。

圖中看到的是四個單元。沿樓梯上二樓，左側陽台那間就是我租給鮑博住了兩年的單元，看上去多麼寒傖。美國人哪裡是家家都住別墅？

這是上了樓梯後，開門就是客廳，站在客廳靠門處往左看所見。客廳有一個淺窄的陽台。牆根那箇舊架子鮑博沒有清走，留了手尾給我。

站在同一地方往右側看去，客廳的一側靠牆處以櫃檯間隔出一角，算作廚房。廚房入口前辟出一小塊空地，算作餐廳。多麼簡陋。

站在餐廳看廚房。廚房雖小，因陋就簡，也五臟俱全。除所看到的冰箱、爐頭、排氣扇和不少櫥櫃外，水池右側檯面下是洗碗機。這些都是當地出租單元的標準配備，屬於我的東西。

站在餐廳背對廚房所見是往裡去的走廊。左側兩道門分別是兩個卧室，右側那道射出燈光的門是浴室/廁所，裡面沒有自然採光，白天也得開燈。關著門的是一個壁櫃。

簡單窄小的浴室，也是五臟俱全，浴缸、洗臉池、鏡子、座式馬桶都有了，唯缺一扇窗戶。

兩卧房其中的一個。每個都是十英尺乘十英尺，約九平方米。美國人把這種面積的卧房叫標準尺寸卧房。大眾化的標準而已。

站在陽台，可見到下面是社區的燒烤爐區。是社區提供的公共設施。這個爐所用的煤氣已包含在管理費內。管理費由我繳交。

這個康斗社區沒有圍牆和大門，這是其中一條由馬路面通到裡面去的步行小路。我租給鮑博的單元在最裡面。

社區泳池。不如說是一個小水氹。為了安全起見，圍了鐵欄柵，住戶有鑰匙出入。

上圖那條步行小道就是通出來這條大馬路。社區有停車場給每戶一個車位，由於住戶眾多，每戶多有兩輛車以上，不敷應用，下班之後馬路邊停車是一位難求。

在這個社區里我撿便宜搶到兩個單元，原價二十八、九萬的每個單元我分別花了十二萬五和十三萬就買到了。現市值低於當時買價/銀行貸款的房子美國人叫「浸水屋」。很多人不甘心對一幢已經不值原來那麼多錢的房子繼續按原價給銀行供款，紛紛斷供而一走了之。如果之前投進去的錢尚不多，那麼他們把房子斷供扔還給銀行，再到別處買回一所跌掉一半甚至三分二價錢的房子會更合算。的確有人這樣做，但很多人不能這樣做，一來有些人已經放進了很多首期款，斷供損失太大也就失去了意義，二來他們不能弄壞了信用，壞了信用以後將貸不到款買房子。所以這些人只能死守著這樣的「浸水屋」。買二十七、八萬的房子，至少中等收入才能供得起，即使房價掉到十二、三萬，也還是只有中產階級才拿得出首期款，所以這個社區應該算是一個中產階級的社區了。

按說鮑博的收入水平是可以買得起這樣的房子的，我相信是由於他的家庭狀況和工作性質的個人考量，使他選擇用租的。不過話還是回到本文開頭的觀點，即使鮑博買了房子，那也不可能是網路上流傳的圖片那般的漂亮大別墅呀。可能在美國其他州份房價較便宜，但在美國加利福尼亞州，特別是我所處的南加州，房價昂貴（地點太差太偏遠的不算），中產階級的生活水準不過如此而已。

接下來後面我會再給大家說說還有其他房客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