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部文獻通考馬端臨卷七十一 郊社考四郊
文獻通考
馬端臨
卷七十一 郊社考四
郊
梁太祖開平二年十一月,自東京赴洛都行郊天禮,自石橋備儀仗至郊壇。
三年正月,以河南尹張宗為南郊大禮使(故事,皆以宰相為之,今用河南尹充,非常例也)。
周太祖廣順三年九月,太常禮院奏:「准敕定郊廟制度,洛陽郊壇在城南七里丙巳之地,圜丘四成,各高八尺一寸,下廣二十丈,再成廣十五丈,三成廣十丈,四成廣五丈。十有二陛,每節十二等。燎壇在泰壇之丙地,方一丈,高一丈二尺,開上南出戶,方六尺。請下所司修奉。」從之(時周太祖將拜南郊,故修奉之)。
梁太祖南郊二(開平三年正月二十四日,其年十一月二日)。
後唐庄宗南郊一(同光二年二月一日)。
明宗南郊一(長興元年二月二十一日)。
周太祖南郊一(顯德元年正月一日)。
宋初,因唐舊制,每歲冬至圜丘,正月上辛祈,孟夏雩祀,季秋大享,凡四祭昊天上帝。親祀則並皇地位。作壇於國城之南薰門外,依古制四成,十二陛,三。設燎壇於內壇之外丙地,高一丈二尺。又設皇帝更衣大次於壇外東東門之內道北,南向。
太祖皇帝乾德元年十一月甲子,親郊,奉宣祖配,大赦改元。
先是,詔以冬至有事南郊,有司言:「冬至乃十一月晦前一日,皇帝始郊,不應近晦。」乃改用十六日甲子。太常博士和峴言:「祭不欲數。今十一月十六日親祀南郊,請權停二十七日南至之祀。」從之。十三日,上宿齋於崇元殿,翌日,服通天冠、絳紗袍,執鎮圭,乘玉輅,由明德門出,群臣夾侍,鹵簿前導,赴太廟。五鼓,朝享禮畢。質明,乘輅赴南郊,齋於帷宮。上初詣太廟,乘玉輅,左諫議大夫崔頌攝太僕,上問儀仗名物甚悉,頌應對詳敏,上大悅。十六日,服袞冕,執圭,合祭天地於圜丘,以皇弟開封尹光義為亞獻,興元尹光美為終獻。將升壇,有司具黃褥為道,上曰:「朕潔誠事天,不必如此。」命徹之。還宮,將駕金輅,顧左右曰:「於典故可乘輦否?」對以無害,乃乘輦。壬申,以南郊禮成,大宴廣政殿,號曰「飲福」。自是為例。
五代以來,宰相為大禮使,太常卿為禮儀使,御史中丞為儀仗使,兵部尚書為鹵簿使,京府尹為橋道頓遞使。宋制,大禮、頓遞如舊,而大禮使或以親王為之,又專以翰林學士為禮儀使,其儀仗、鹵簿使或以他官充(是年,司徒兼侍中范質為南郊大禮使,翰林學士承旨、禮部尚書陶禮儀使,刑部尚書張昭鹵簿使,御史中丞劉溫叟儀仗使,皇弟開封尹光義橋道頓遞使)。太平興國元年,始鑄五使印。
石林葉氏曰:「南郊五使,唐制甚詳。考於《會要》,才見長慶後有以太常卿為禮儀使,御史中丞為大禮使爾,不知禮儀、大禮何以為別也?其以宰相為大禮使,禮部尚書為禮儀使,御史中丞為儀仗使,兵部尚書為鹵簿使,開封尹為橋道使者,蓋後唐之制,故本朝用之,但改太常卿為禮儀使爾。太常卿既不常置,而中丞、兵部官或闕,則例以學士及他曹尚書、侍郎代之。大禮掌贊相,鹵簿掌儀衛,橋道掌頓遞,禮儀掌禮物儀仗,無正所治事,但督察百司不如禮者而已。真宗東封西郊,嘗專用輔臣,天禧後罷。至元符初,始召並用執政,遂著為令。」
《長編通考》曰:「恭考太祖南郊凡四,自後宿齋、朝享、儀禮、降赦率如初,惟開寶四年,始用繡衣鹵簿。先是,大駕鹵簿衣服、旗幟止以五采繪畫。至是,盡易以綉。九年,以江表底定,方內大同,用申報謝,乃幸西京,以四月有事於南郊。先是,霖雨彌旬。及赴齋宮之日,物晴霽,觀者如堵,咸相謂曰:『我輩少逢亂離,不圖今日復睹太平天子儀衛。』皆相對感泣。又考鹵簿凡四等:大駕、法駕、鑾駕、黃麾仗。大駕,郊祀、籍田、薦獻玉清昭應景靈宮用之。」
按:梁太祖始建都於汴,然郊壇則在洛都。開平二年十一月南郊,帝自東京至洛都行禮,自石橋備儀仗至郊壇。三年正月,以河南尹張宗為南郊大禮使。後唐庄宗同光二年,帝祀南郊。初,梁均王將郊祀於洛陽,聞楊劉陷而止,其儀物具在。至是,張全義請上亟幸洛陽,謁廟畢,即祀南郊。從之。然則梁、唐行郊祀皆在洛陽。國初,始作郊壇於國城南薰門外。開寶九年,詔曰:「定鼎洛邑,我之西都;燔柴泰壇,國之大事。今江表底定,方內大同,景靈,用申報謝,乃眷西顧,郊兆存焉。將飭駕以時巡,躬展誠於陽位。朕今幸西京,以四月有事於南郊,宜令有司各揚所職。」以是觀之,藝祖親郊凡四,獨是歲行之於洛陽。然凡郊必以陽至之月,獨是歲以四月,乃是行大雩之禮,蓋本非彝典。帝以洛都元有郊兆,是年又有欲徙都於洛之意,故因西幸而特行其禮雲。
太宗太平興國三年十一月丙申,郊,奉太祖配。
國初以來,南郊四祭及感生帝、皇地、神州凡七祭,並以四祖迭配。而太祖親郊者四,並以宣祖配。上即位,以宣祖、太祖更配。是年,合祭天地,始奉太祖升侑焉。雍熙元年,郊,扈蒙定禮,奏言:「《經》曰:『嚴父莫大於配天。』請以宣祖配天,太祖配上帝。」乃用其議,識者非之。淳化四年,禮儀使蘇易簡上言:「按:唐永徽中,以高祖、太宗同配上帝。慾望親祀郊丘,奉宣祖、太祖同配;共常祀孟春祈、孟冬神州、季秋大享,以宣祖崇配;冬至圜丘、夏至北郊、孟夏雩祀,以太祖崇配。」從之。
淳化三年,禮儀使言:「皇帝親郊,故事,在京並去圜丘十里內神祠及所過橋道,並差官致祭,而獨遺太社、太稷、文宣、武成王等廟。今請事出宮前一日,遣官致祭。」從之。
至道三年十一月,時真宗已即位,有司上言:「冬至祀圜丘、孟夏雩祀、夏至祭方丘,請奉太宗配;上辛祈、季秋大享明堂,奉太祖配;上辛祀感生帝、孟冬祀神州地,奉宣祖配;其親郊圜丘,奉太祖、太宗並配。」詔可。
大中祥符四年,職方員外郎、判太常禮院孫言:「准禮,冬至祀圜丘,有司攝事,以天神六百九十位從祀。今惟有五方上帝及五人神十七位,天皇大帝以下並不設位。且太昊、勾芒惟孟夏雩祀、季秋大享及之,今乃祀於冬至,恐未葉宜。」詔兩制及崇文院詳定。翰林學士晃迥等言:「按《開寶通禮》:圜丘,有司攝事,祀昊天、配帝、五方帝、日月、五星、中外官、眾星、總六百八十七位;雩祀、大享,昊天、配帝、五天帝、五人帝、五官、總十七位;方丘,祭皇地、配帝、神州、岳鎮、海瀆七十一位。今司天監所設圜丘、雩祀、明堂、方丘並十七位,即是方丘有岳、瀆從祀,圜丘無星辰,而反以人帝從祀。參詳故事,實為闕典。望如所請,以《通禮》神位為定。其有增益者,如後敕。」奏可。
景德三年,崇文院檢討陳彭年言:「《禮記·月令》,正月天子以元日祈於上帝。注云:『為上辛祈,郊祀昊天上帝。』又《春秋傳》曰:『啟蟄而郊,郊而後耕。』蓋春氣初至,農事方興,郊祀昊天,以祈嘉,故當在建寅之月,迎春之後矣。自晉泰始二年,始用上辛,不擇立春之先後。齊永明元年,立春前郊,議者欲遷日,王儉啟云:『宋景平元年、元嘉六年,並立春前郊。』遂不遷日。其後吳操之又云:『應在立春後。』然則左氏所記啟蟄而郊,乃三代彝章,百王不易。王儉所啟郊在春前,乃後世變禮,經籍無聞。載詳《月令》正月元日祈,則明在正月之辛;左氏『啟蟄而郊,郊而後耕』,則明在立春之後。參較其義,煥然無疑。來年正月十日立春,三日上辛祈,斯則襲王儉之末議,違左氏之明文,禮有未安,事當復古。」
乾興元年,真宗崩,詔禮官定遷郊祀配帝,乃請:「孟春上辛祈、孟冬祭神州地,以太祖配;孟夏雩祀、冬至祀昊天上帝、夏至祭皇地,以太宗崇配;上辛祀感生帝,以宣祖配;季秋大享明堂,以真宗崇配;皇帝親祀郊丘,以太祖、太宗崇配。」奏可。
故事,三歲一親郊,不郊輒代以他禮,慶賞與郊同,而五使皆輔臣,不以官之高下。天聖二年,翰林學士領儀仗,御史中丞領鹵簿,始用官次。
天聖五年十一月癸丑,郊,以翰林學士宋綬攝太僕,陪玉輅。上問儀物典故,綬占對辨給,因使綬集群官撰集《天聖鹵簿圖記》上之。禮儀使請郊後詣玉清昭應、景靈宮。詔郊前享景靈,近臣奏告;玉清昭應擇日恭謝。大禮使王曾請節廟樂,帝曰:「三年一享,不敢憚勞也。」三獻終,增禮生七人,各引本寶,太祝升殿徹豆。三日,又齋長春殿,謝玉清昭應宮。
沈氏《筆談》曰:「上親郊廟冊文,皆曰『恭薦歲事』。先景靈宮,謂之朝獻;次太廟,謂之朝享;末乃事於南郊。予集《郊式》時,曾預討論,常疑其次序。若先為尊,則郊不應在廟後;若後為尊,則景靈宮不應在太廟之先。求其所從來,蓋有所因。按唐故事:凡有事於上帝,則百神皆預遣使祭告,唯太清宮、太廟則皇帝親行,其冊祝皆曰:『取某月某日、有事於某所,不敢不告。』宮廟謂之奏告,餘皆謂之祭告,唯有事於南郊,方為正祠。至天寶九載,乃下詔曰:『告者,上告下之詞。今後太清宮宜稱朝獻,太廟稱朝享。』自此遂失奏告之名,冊文皆為正祠。」
楊氏曰:「愚按:『卜郊受命於祖廟,作龜於禰宮。』疏引《禮器》『魯人將有事於上帝,必先有事於宮』為證。《禮器》注云:『魯以周公之故,得郊於上帝。先有事於宮,告后稷也。』夫有事謂告祭也,郊事至重,又尊祖以配天,故先告於祖而受命焉,乃卜日於禰宮。自此以後,散齋七日,致齋三日,齋戒以神明其德,將以對越上帝,此則古禮然也。太祖皇帝乾德六年十一月,初行郊祀。先是,十三日宿齋於崇元殿,翼日赴太廟,五鼓朝享禮畢,質明乘玉輅赴南郊,齋於帷宮。十六日,行郊祀禮。夫五鼓朝享於太廟,質明乘輅赴南郊,齋於帷宮,又二日而郊祀,此則不拘古禮,以義起之,深得古人告祭於太廟之意,而又不失乎致齋之嚴也。其後,有司建明,或失其中。仁宗天聖二年八月,太常禮院上言:『南郊合行薦告之禮,望降所用日。』詔將來玉清昭應宮、景靈宮、太廟同日行禮。後五年,禮儀使劉筠奏曰:『天聖二年南郊制度,皇帝自大安殿一日之內數次展禮,萬乘之陟降為勞,百執之駿奔不暇。欲乞將來南郊禮畢,別定日詣玉清昭應宮、景靈宮行恭謝之禮。』夫劉筠之請,蓋欲避一日頻並之勞也,然薦告者,郊前之禮也;恭謝者,郊後之禮也。劉筠欲易郊前薦告之禮為郊後恭謝之禮,蓋亦以玉清昭應宮、景靈宮非禮之正,不欲指言其事,故為是婉辭以達意也。景五年十月,侍講賈昌朝言:『朝廟之禮,本告以配天享侑之意,合於舊典,所宜奉行。其景靈宮朝謁,蓋沿唐世太清宮故事,有違經訓,固可改革。慾望將來朝廟前未行此禮,候郊禮畢,詣景靈宮謝成,如下元朝謁之儀。所冀尊祖事天,禮簡誠至。』夫賈昌朝之說,即劉筠之說也。然劉筠之議婉而明,不若賈昌朝之言嚴而正。」
岳氏《愧郯錄》曰:「珂前辨南北郊,妄意以禮之大者與常禮異,折衷古今,以俟博識。及考元豐六年十月庚辰,太常丞呂升卿所奏,則先廟後郊。當時亦嘗有議之者,反覆其論,可謂至當,而迄不見用於時,蓋有弗便乎?今雖欲力行,不可得也。珂故因是而發其餘論焉。升卿之言曰:『近以郊祀致齋之內,不當詣景靈宮及太廟朝享,遂具奏:「伏聞止罷景靈宮諸處朝謁,而天興殿及太廟朝享如故。臣伏以郊丘之祀,國之大事,有天下者,莫重乎享帝。臣歷考載籍,不聞為祀天致齋乃於其間先享宗廟者也。獨有唐天寶之後,用田同秀之言,立老子廟,號曰太清宮。是歲,將行郊祀,以二月辛卯先躬享焉。祀用青詞,饋用素饌;甲午,又親享於太廟;丙申,乃有事於南郊。終唐之世,奉而行之,莫知其非。雖論者以為失禮,然考其初,致齋之日,乃辛卯享於太清宮,至丙申殆且五日,乃得雍容休息,以見上帝也。今陛下致齋三日,其一日於大慶殿,而用其二日三行禮焉。古之太祀,未有不齋三日而敢與神明交者,故經曰:『齋三日,一日用之,猶恐不敬,二日伐鼓,何居?蓋先王之於祭祀之齋,如此其謹也。今陛下行禮於天興殿,才齋一日爾,其之太廟與郊宮也,前祀之一日,皆嘗用之矣,謂之一日之齋,尚非全也。夫用一日之齋,以修大祀,未見其可,況非全日乎?於以奉宗廟,則齋之日不足;於以事上帝,則齋之儀不專。陛下恭嚴寅畏,三歲一修大禮,將以受無疆之休,其為致齋者乃如此,殆未稱昭事之意也。今太廟歲有五大享,皆如古矣,又於郊祀復修遍享之禮,此為何名乎?論者曰:『宗廟之禮,未嘗親行,故因郊祀恭展薦獻。』臣曰不然。唐太宗時,馬周言曰:『陛下自踐位,宗廟之享,未嘗親事。竊惟聖情以乘輿一出,所費無藝,故忍孝思以便百姓,遂俾《唐史》不書皇帝入廟,何以示來葉?』良謂此也。且人主於宗廟之享,自當歲時躬修其事,其不親享者,蓋後世之失禮也。今日必因郊禮以行之,則義尤不可。夫因者,不致專之謂也。七世聖神儼在清廟,朝廷不特講歲時親行之禮,而因以享之,此非臣之所聞也。臣愚以謂今郊禮宜如故事,致齋於大慶殿,二日,徑赴行宮。其宮廟親享,並乞寢罷。或車駕必欲至太廟,即乞止告太祖一室,以侑神作主之意;徹去樂舞,以盡尊天致齋之義。其天興朝享,乞更不行,請如新降朝旨,俟禮畢而恭謝。伏請繼今日以往,別修太廟躬祀之制,歲五大享,乘輿親臨其一焉。仍望自今歲臘享為首,於明年行春祠之禮,礻龠與嘗,自次年以敘終之;每遇行廟享之時,則罷景靈宮一孟朝謁之禮;廟享致齋,乞於內殿出入如常儀。如此,則祀天享親雨得其當矣。珂按:先廟後郊,蘇文忠軾嘗引《書·武成》證為《周禮》,而珂固疑其即變禮以為常矣。升卿謂古之大祀,未有不齋三日而敢與神交者。考之《武成》,厥四月丁未,祀於周廟;越三日庚戌,柴望,大告武成。雖禮之變,猶必歷三日而後柴望,則升卿之言豈非明據?然珂謂升卿之論廟享,歲五大享而臨其一,乃殺禮也,非備禮也。行廟享之時,則罷景靈宮一孟謁朝之禮,廟享既與景靈宮迭用,且致齋內殿,出八如常儀,乃常禮也,非大禮也。夫天地,大祭也;祖宗,大祭也。隆禮備物,不可偏廢。其勢必如仁宗享之制,始合於禮之宜。夫嘉之行也,以代三年之郊也。輅而齋,冕而事,門而肆眚,皆郊制也。前乎元年,恭謝乎大慶;後乎七年,大享於明堂。則四年之,三年之中也。如升卿言,是以常禮享祖宗,而以大禮祀天地也。若每歲而入廟,又三歲而出郊,禮有隆而無殺,知其必不能也。知乎此,又益知乎南北郊之不可以兼舉也。分郊而祭,舍升卿之說,則太廟、原廟之享,不知其存乎否也?苟存也,則先南郊祀之,先北郊則祀之,祖宗之祭二,而天地之祭一,祖宗三歲而遍,天地六歲而遍,以卑逾尊,不可也。苟廢也,則原廟恭謝之制,就可如升卿之說,而太廟則不可以乏享也。享不可以殺禮也,是又於何時增此一郊邪?其疏其數,將於此乎益無統矣。」
按:三歲親郊,而所祭者凡三:一日祀原廟,二日祀太廟,三日詣圜丘行禮。此禮始於唐而宋因之。楊氏所引劉筠、賈昌朝之說,則以為前二日之享廟,告祭也;岳氏所引呂升卿之說,則以為前二日之享廟,正祭也。然以愚觀之,以為告祭,則其禮太過;以為正祭,則其禮無名。蓋登極、立太子、冊後、上祖宗徽號之類,皆典禮之重大而希罕者,若三歲一郊,則事天之常禮耳。今登極等告祭未嘗親行,而獨於三歲郊祀則親舉告禮,此所謂太過也。春礻龠、夏、秋嘗、冬,三歲一,五歲一,皆歷代相承宗廟之大祭。今此諸祭未嘗親行,而獨於三歲郊祀之前,特創一祭,此所謂無名也。蓋近代以來,天子親祠,其禮文繁,其儀衛盛,其賞賚厚,故必三歲始能行之。而郊祀所及者,天地百神與所配之祖而已,於宗廟無預,故必假告祭之說,就行親祀宗廟之禮焉。於事則簡便矣,謂之合禮則未也。
景二年十一月乙未,郊,三聖並侑。先是,禮院言:「太祖、太宗、真宗三廟皆萬世不遷,至於南郊,以太祖定配,二宗迭配。將來皇帝親祠,且請以三聖皆侑,上顯對越之盛,次伸追之感。此後迭配,還如前議。歲時常祀,則至日圜丘、仲夏皇地配以太祖,孟春祈、夏雩祀、冬祭神州配以太宗,孟春感生帝配以宣祖,季秋大享配以真宗。」先是,上親制郊廟樂章二十一曲,財成頌體,告於神明,詔宰臣呂夷簡等分造樂章,參施群祀。
禮院言:「《周官》,朝日祀五帝,則張大次、小次。說者以為祀昊天上帝亦然。大次在壇外,猶更衣幄;小次在壇側,今所未行。按魏武帝祠廟令:『降神訖,下階就蕞而立,須奏樂畢,似若不愆烈祖,遲祭不速訖也。故吾坐俟樂闋送神乃起耳。』然則武帝坐俟,容須別設近次,與《周官》義符。請設小次於皇帝版位少東,每獻畢,降壇若殿,就小次,俟終獻徹豆,復就版位。」其後有司又言:「郊廟樽數皆準古,而不實三酒、五齊、明水、明酒、有司相承,名為『看器』。郊廟天地配位,惟用祠祭酒,分大、中祠位二升,小祠位一升,止一樽酌獻,一樽飲福。宜詔酒官依法制齊、酒,分實樽,有司取明水對明酒,實於上樽。」禮官以為《鄭氏》注《周禮》五齊、三酒,惟引漢時酒名擬之,而無製造法。乃仍舊用祠祭酒,一等壇殿上下樽,有司毋設空器;並如唐制,以井水代明水、明酒。正配位酌獻、飲福,舊用酒二升者,各增二升。從祀神位,用舊升數,實諸樽。
岳氏《愧郯錄》曰:「珂之仕中朝,屢攝官蒞祠祭,每見樽彝之設五齊,有其名而實無之,惟將事則取具天府,蓋止一色公醞耳。聞之容台吏,樽冪之下率多空,惟一樽僅杯勺以共祭。他日,又攝光錄丞,得先祭贊閱視酒饌;又攝太官令,躬酌酒實爵,得窺其中,蓋皆如言。則其初點饌之際,執事者徒再唱酒齊之日而已,於以驗其名殊而實一也。嘗讀《周禮正義》,頗疑醞法不明,古制難復。考之《通鑒長編》,元豐六年十月甲申,光祿卿呂嘉問言:『光祿掌酒醴祠祭樽,相承用法酒庫三色法酒,以代《周禮》所謂五齊、三酒,恐不足以上稱陛下崇祀之意。近於法酒庫、內酒庫,以醞酒法式考之《禮經》五齊、三酒。今醅酒、其齊冬以二十五日,春秋十五日,夏十日,撥醅瓮而浮蟻涌於面,今謂之撥醅,豈其所謂泛齊邪?接取撥醅其下齊汁,與滓相將,今謂之醅芽,豈其所謂醴齊邪?既取醅芽,置ド其中,其齊蔥白色入焉,今謂之帶醅酒,豈其所謂盎齊邪?冬一月,春秋二十日,夏十日,醅色變而微赤,豈其所謂緹齊邪?冬三十五日,春秋二十五日,外撥開醅面觀之,上清下沈,豈其所謂沈齊邪?今朝廷因事而醞造者,蓋事酒也;今逾歲成熟蒸醞者,蓋昔酒也;同天節上壽燕所供臘醅酒者,皆冬醅夏成,蓋清酒也。此皆酒,非所謂齊也。是知齊者,因自然之齊故稱名,酒者成就而人功為多,故享神以齊,養人以酒。竊恐典禮如此。又《司樽彝》曰,醞齊縮酌,盎齊沈酌。依經傳,則泛齊、醴齊以事酒和之,用茅縮酌;其盎齊、緹齊、沈齊則以清酒和之,不用茅縮酌。如此,則所用五齊不多,而供具亦甚易。蓋醞酒料次不一,此五種者成而皆自然。伏望聖斷,以今之所造酒,與典禮相詳審,或不至差謬。乞自今年郊廟共奉。』上批:『嘉問論證,似有理趣。今宗廟所實樽彝,酒、齊未備就,且如其說用之,於理無害。』然則當時蓋嘗施用,而又前乎慶曆,後乎大觀,皆經講明,具珂後記。彌文容,交舉並修,要必不廢。特建炎南渡之後,有司失其職耳,非故事也。祖宗毖祀右古之意,最為嚴重,是說其有稽焉。」
又曰:「慶曆元年十月十五日,同判太常寺呂公弼言:『按《開元禮·崇祀錄》:昊天上帝、皇地六樽:太樽為上,實以泛齊;著樽次之,實以醴齊;犧樽次之,實以盎齊;象樽次之,實以醍齊;壺樽次之,實以泛齊;山為下,實以三酒。配帝,著樽為上,實以泛齊;犧樽次之,實以醴齊;象樽次之,實以盎齊;山為下,實以清酒。皆加明水、明酒,實於上樽。五方、北極、天皇大帝、神州地、大明、夜明,太樽實以泛齊。五星、十二辰、河漢,象樽實以緹齊。中官,壺樽,五方山林、川澤,蜃樽,並實以泛齊。外官概樽,五方邱陵、墳衍、原隰,散樽,並實以清酒。眾星,散樽實以旨酒。皆用明酒,各實於上樽。宗廟,每室設彝、黃彝,著樽之上樽皆實以明水,黃彝實郁鬯,著樽實以醴齊。又《司ピ氏》:『以鑒取明水於月。』鄭康成云:『鑒類取水者,世謂之方諸,取月之水,欲得陰陽之潔氣也。』臣謹以古制考五齊、三酒,即非難得之物,將來郊廟祭享,宜詔酒官依法制齊、酒,分實樽,仍命有司取明水對明酒,實於上樽。或陰鑒、方諸之類未能猝辦,請如唐制,以井水代之』。下博士議而奏曰:『比郊廟祠祀,壇殿上下所設樽,惟酌獻、飲福二樽實以祠祭酒,餘皆徒設器而不實以五齊、三酒、明水、明酒,誠於禮為闕。然五齊、三酒,鄭康成注《周禮》,惟引漢時酒名擬之,而無製造之法。今欲仍舊用祠祭酒一等,其壇殿上下樽,有司不得更設空器。其明水、明酒,並以井水代之。其正、配逐位酌獻、飲福,舊用酒二升者,各增二升;從祀神位並用舊升數,實諸樽,配以明水、明酒。』從之。既曰從其請,則自慶曆以來,雖欲用之而不能詳其法矣。此元豐呂嘉問之請所以有為而發也。還考元豐元年七月二日,詳定郊廟奉祀禮文所言:『古之祭祀,以五齊薦諸神,以三酒酌諸臣,其用不同。今樽雖具,均以法酒實之,而無清濁厚薄之異,是名物徒存,而亡其實也。再詳五齊,鄭氏以為醴味與酒味異,其餘四齊,味皆似酒。祭祀必用五齊者,至恭不尚味而貴多品也。若三酒,則人所飲也。事酒為有事而新作者,即今卒造之酒;昔酒久醞乃熟,故名以昔,二者色皆白;清酒久於昔酒,故色清而味厚。欲令法酒庫、內酒坊以見造制逐色酒實之。』從之。則三酒當時尚未備,五齊固可從而知。不知公弼之奏以後,復曾講明不?禮文之所言,乃在嘉問奏論五年之先,則遐想中間酒齊醞法之不講,亦云久矣。珂前記空樽似出有司之吝,考之宣和三年七月二十二日尚書省言:『潭州奏,春秋上丁釋奠並祭社稷、風雨師等,合用樽齊酒醴。政和中,儀曹曹洪考《三禮圖》樽受五斗之制,遂每樽用其數。以一歲計之,至用酒六百六十八石,委是虛費。今在京釋奠,正、配位每欄設酒二升,從祀每位五合,乞下諸路州軍依此。』從之。則在承平時,樽已不盈矣。慶曆公弼之言,有司相承,名為『看器』,則雖盡空其樽,固無怪雲。宣和之有司,猶有取於節,今祠祭不然,樽固皆有酒可實,特先期緘瓶缶以均奉祠者,台皂無遺焉。是上不以費靳,而下以私取,不可之大者也。」
嘉七年春,詔南郊奉太祖定配。
先是,諫官楊畋論水災繇郊廟未順。下禮院,禮院言:「對越天地,神無二主。唐垂拱中,始用三祖同配,至開元親享,遂罷之。皇詔書,南郊三聖並侑,後得配,未幾復並侑,為定製。雖出孝思,然頗違禮經。」下兩制議,從之。
英宗治平二年,合祭天地於南郊,以太祖配。故事,皇帝將就版位,祠官回班向皇帝,須就位乃復。侍臣跪讀冊至御名,則興。至是,詔以尊奉祠勿回班及興。時呂公著攝太僕卿,參乘,為上言:「仁宗親祠,徹黃道以登,虛小次不入。」上皆循用之。正月上辛祈,慶曆用犢一、羊二、豕二;其日祀感生帝,羊二、豕二;正配簋俎各增為二。前一日,太祝讀祝,視祭玉,餘如冬至。攝事三獻終,禮生引司天監洗,升詣四方帝神位上香,奠幣、爵,並行一獻再拜,復。治平二年,禮院言:「准ト門儀制,祀天地致齋,皇帝不游幸作樂。緣壽聖節在致齋內,若用慶曆元年、嘉七年元會例,更用中辛,當在十六日。又十四日例詣慈孝等寺、集禧觀行禮觀燈作樂,若遣官攝事,無不聽樂。元日朝會、壽聖節,多與上辛相近,常改用中辛,非尊事天神之意。嘉會合禮,又不宜徹樂。」因詔遇元正御殿,聖節上壽,雖在上辛,祠官致齋日亦用樂,大宴移日或就賜。
神宗熙寧元年,詔:「令兩制以上至台諫官,與太常禮院同詳定今年冬至當與未當親行郊禮。」
翰林學士承旨王上議曰:「按《王制》:『喪三年不祭,唯祭天地、社稷,為越紼而行事。』傳謂:『不敢以卑廢尊也。』是則居喪而可得見天地也。《春秋》僖公三十三年《傳》:『凡君薨,卒哭而,而作主,特祀於主,、嘗、於廟。』杜預以謂:『新主既特祀於寢,則宗廟四時常祀自當如舊。』是則居喪而可得見宗廟也。周公稱商高宗諒ウ,三年不言,子張疑之,以問仲尼,仲尼答云:『何必高宗,古之人皆然。』高宗不雲服喪三年,而雲諒ウ三年者,杜預又謂:『古者,天子諸侯三年之喪,既葬而服除,諒ウ以居心喪,不與士庶同禮也。』然則服除之後,郊廟之祭,可勿舉乎?南齊以前,人君嗣位,或仍前郊之年。或別自為郊,下有司議,而王儉乃援晉、宋以來皆改元即郊,而不用前郊之年。自漢文以來,皆即位而謁廟,至唐德宗以後,亦逾年而行郊。況本朝景德二年,真宗居明德皇太后之喪,既易月而服除,明年遂享太廟,而合祀天地於圜丘。伏請皇帝將來冬至躬行郊廟之禮,其服冕、車輅、儀物、音樂緣神事者,皆不可廢。」詔恭依典禮,其車服、儀物,除神事外,令太常禮院詳定以聞。禮院看詳:「欲乞除郊廟及景靈宮禮神用樂外,所有鹵簿、鼓吹及樓前宮架、諸軍音樂,皆備而不作。其逐處警場,止鳴金鉦、鼓角。」從之。
十一月,帝齋於郊宮,罷臨觀闕,不幸苑囿。
故事,車駕至青城少休,即召從臣幸後苑閱水嬉,復登端門觀太常警嚴。至是,帝精意奉祠,悉罷游觀,遂減徹門闕、亭苑,省草木禽獸千七百餘事。至十年,又罷去寢殿後至寶華門花磚砌道,著為定製。
七年,中書門下言:「准詔參定南郊青城內殿宇門名,請大內門曰泰,東偏門曰承和,西偏門曰迎禧,正東門曰祥曦,正西門曰景曜,後三門曰拱極,內門裡東側門曰夤明,西側門曰肅成,大殿門曰端誠,大殿曰端誠,殿前東、西門曰左、右嘉德,便殿曰熙成,後園門曰寶華。」從之。先時,青城殿宇門名,每郊命學士院撰進,至是著為定式,學士院更不撰進。
楊氏曰:「愚按註疏云:齋於路寢之室。唐禮,散齋於別殿,致齋二日於太極殿,又一日於行宮。國朝冬祀天禮,惟太祖皇帝乾德六年十一月之禮,可為後世不易之法。其後有司建明非一,大概宿齋三日,內一日於大慶殿,一日於太廟,一日於青城。高宗中興之後,檢會熙寧在京青城內殿宇門名,如曰泰,曰承和之類,悉遵舊式,其制可謂周備矣。然令儀鸞司預先體仿青城制度絞縛,其行事、執事、陪祠官宿齋幕次,亦隨宜絞縛,又何其簡略也?元豐四年十月八日,禮官言:『古之王者,行則嚴輿衛,處則厚宮闕,所以示威重,備非常也。故《周禮》,王會同則為宮,食息則設帷宮。漢祀甘泉,則有竹宮。至於江左,亦有瓦殿。本朝沿唐舊制,親祠南郊,行宮獨設青城幔殿,宿者有風雨之憂,而又無望祭之位。且青城之費,歲以萬數。臣等欲乞仿青城之制,創立齋宮,一勞而省重費,或遇風雨,可以行望祭之禮。』詔送太常禮院,候修尚書省了日取旨。是神宗皇帝有意乎立齋宮矣,但以修尚書省未畢,而猶有所待也。其後,哲宗皇帝既建齋宮,謂臣下曰:『三歲一郊,青城之費,縑帛三十餘萬,工又倍之。易以屋室,一勞永逸,所省多矣。』又徽宗皇帝修建南北郊齋宿宮殿,南郊曰齋宮,北郊曰帷宮。有司請曰:『事體如一,而名稱不同,宜並稱齋宮。』從之。祖宗典故,粲然可考。今青城制度,尚沿襲舊例而未革,盍亦推廣祖宗之意,立為齋宮?無事則嚴其扃,以待乘輿致齋之日而居焉,暫勞而永逸,一也。宿者無風雨之憂,或遇風雨,則可以行望祭之禮,二也。事有關係甚重,循習甚久,斷然在所當革而無疑者,其此之謂乎!」
按:《會要》載中書門下奏定南郊青城內殿宇門名,其事在熙寧七年;然楊氏所云元豐四年禮官請創立齋宮,詔候修尚書省了日取旨,則知齋宮元豐時尚未建,而熙寧七年所奏定殿宇之名,乃幔殿也。然神宗即位初郊,齋於郊宮,罷臨觀闕,不幸池苑,遂減徹亭苑,省草木禽獸千七百餘事。以是觀之,則知青城行宮苑囿游觀之所畢備,而獨未建齋殿,誠為闕典。
元豐六年冬至,郊祀昊天上帝,以太祖配。始罷合祭,不設皇地位。
先是,樞密院陳襄等詳定郊廟禮文,上言曰:「伏承聖意,以天地合祭於圜丘為非典禮之正,詔令更定。臣謹按《周禮·大司樂》:以圜鍾為宮,冬日至,於地上之圜丘奏之,六變以祀天神;以函鍾為宮,夏日至,於澤中之方丘奏之,八變以祭地。夫祀必以冬日至者,以其陽氣來複於上天之始也,故宮用夾鍾於震之宮,以其帝出乎震也,而謂之圜鍾者,取其形以象天也。三一之變(圜鍾為宮,三變。黃鐘為角,太簇為徵,姑洗為羽,各一變),合陽奇之數也。祭必以夏日至者,以其陰氣潛萌於下地之始也,故宮用林鐘於坤之宮,以其萬物致養於坤也,而謂之函鍾者,取其容以象地也。四二之變(函鍾為宮,太簇為角,姑洗為徵,南呂為羽,各二變)合陰偶之數也。又《大宗伯》:以祀實柴燎,祀其在天者,而以蒼璧禮之;以血祭沈辜,祭其在地者,而以黃琮禮之,皆所以順其陰陽,辨其時位,仿其形色。此二禮之不得不異也。故求諸天而天神降,求諸地而地出,得以通精誠而逆福,以生民,以阜萬物,此百王不易之禮也。去周既遠,先王之法不行。漢元始中,奸臣妄議,不原經意,附會《周官》大合樂之說,謂當合祭。平帝從而用之,故天地共犢,禮之失自此始矣。由漢歷唐千有餘年之間,而以五月親祠北郊者,惟四帝而已。如魏文帝之太和,周武帝之建德,隋高祖之開皇,唐睿宗之先天,皆希闊一時之舉也。然而隨得隨失,卒無所定,垂之本朝,未遑正。恭惟陛下恢五聖之述作,舉百王之廢墜,臣以謂既罷合祭,則南北二郊自當別祀。伏望陛下每遇親祠之歲,先以夏日至祭地於方丘,然後以冬日至祀昊天於圜丘,此所謂大者正也。然議者或謂:『先王之禮,其廢已久,不可復行。古者,齋居近(古者,致齋路寢),儀衛省,用度約,賜予寡,故雖一歲遍祀,而國不費、人不勞。今也,齋居遠,儀衛繁,用度廣,賜予多,故雖三歲一郊,而猶或憚之,況一歲而二郊乎?必不獲已,則三年而迭祭,或如後漢以正月上丁祠南郊,禮畢,次北郊;或如南齊以上辛祀昊天,而次辛瘞後士,不亦可乎?』臣竊謂不然。《記》曰:『祭不欲疏,疏則怠。』夫三年迭祭,則是昊天大神六年始一親祀,無已怠乎?《記》曰:『大事必順天時。』二至之郊,周公之制也,舍是而從後王之失,可謂禮歟?彼議者徒知苟簡之便,而不睹尊奉之嚴也。伏惟陛下鑒先王已行之明效,舉曠世不講之大儀,約諸司儀衛而幸祠宮,均南郊之賜予以給衛士,蠲青城不急之務,損大農無名之費。使臣得以講求故事,參究禮經,取太常儀注之文,以正其訛謬,稽大駕鹵簿之式,以裁其繁冗,惟以至恭之意,對越大,以迎至和,格純嘏,庶成一代之典,以示萬世。」
又曰:「臣某等恭惟本朝冬至祀天南郊,夏至祭地北郊,每歲行之,皆合於古。猶以有司攝事為未足以盡志,於是三年一郊而親行之。夫三年一郊而親行之,蓋所謂因時制宜者也。施之於今,誠不可易。惟合祭之禮,在所當正。《禮》曰:『魯人將有事於上帝,必先有事於泮宮。』所以然者,告祖為配之謂也。又曰:『晉人將有事於河,必先有事於惡池;齊人將有事於泰山,必先有事於配林。』所以然者,先卑後尊之謂也。臣等推古以知今,推諸侯以知天子,欲乞每遇親郊七日戒之後、三日宿之時,宿太廟以告,宿北郊以祭,宿南郊以祀。所以先太廟者,告祖為配也;所以先北郊者,先卑後尊也。雖然,自北郊至南郊相去為遠,則中道不可以無舍,請為帷宮,止而後進。如允所奏,乞下有司施行(禮,後漢因祠南郊,即祠北郊明堂、世祖廟及太廟,謂之五供。唐因祠南郊,即祠太清宮及太廟,謂之三大禮。本朝三歲郊祠,必先景靈宮及太廟,蓋因前制。然每歲夏至於北郊,自有常祠祀,兼常歲有司攝事於南郊,亦不合祭天地。其合祭之意,止緣親祠欲遍及爾。若以親祠欲遍及之,則因南郊同時告祭北郊,自因舊儀,亦不背違禮意,近於可行。伏乞更賜參酌施行)。」於是詔禮官講求。翰林學士張ロ以為:「冬至祀天,夏至祀地,不易之理。今祀地欲改用他月,無所據依。必不得已,宜於郊祀之歲,夏至之日,盛禮容,興樂舞,一如南郊之儀,命冢宰攝事。而王存、曾肇言:「今北郊常差中書門下官,乃冢宰之任;樂舞之類,亦開元、開寶舊禮所載,特近世廢闕。二者皆有司攝事常行之典,未足以代親祠之重,恐於父天母地之文,有所未順。」判太常寺陳薦言:「議者以天地合祭,始於王莽,故欲罷之。臣按《周頌》:『昊天有成命。郊祀天地也。』漢《郊祀歌》曰:『惟泰元尊,媼神蕃。』泰元,天也;媼神,地也。又曰:『涓選休成,天地並況。』此天地同祀,可以概見,恐非自王莽始也。議者又謂方丘之祀,盛夏不躬行,宜選冢宰攝祀。亦恐未必合古,然終不若天地合祭也。乞且循舊制。」知禮院曾肇言:「今冬至若罷合祭,而夏至又使有司行事,則於父母天地之義若有隆殺。願陛下遇親祠南郊之歲,以夏至日躬款北郊,以合先王之制。」遂詔罷南郊合祭,親祠北郊,並依南郊儀;如不親祠,上公攝事。
自元豐元年,上命樞密直學士陳襄等詳定郊廟奉祀禮文,大正歷代典禮之失。至是,歲親祀圜丘,始用新儀(國朝親郊,止服袞冕,至是稽古,始加服大裘,而被以袞冕)。
詳定禮文所議:「《禮記》曰:『郊特牲而社稷太牢。』又曰:『祭天地之牛,角繭栗,配位亦特牲。』《書》曰:『用牲於郊,牛二。』是也。宋朝儀注,昊天上帝、皇地、太祖皇帝之位,各設三牲俎,非尚質貴誠之義。請親祠圜丘、方澤,正配皆用犢,不設羊豕俎及鼎七,有司攝事亦如之。郊之祭也,器用陶匏,以象天地之性;單用白木,以素為質。今郊祀、簋、樽、豆皆非陶,又用龍杓,未合禮意。請圜丘、方澤正配位所設、簋、樽、豆,改用陶器,仍以單為杓。祀天之有柴,猶祭地之有瘞血,享廟之有鬯,皆歆神之始,非謂於祭之末燔燒胙餘也。至後世之燔瘞牲幣於祭末,而不知致神於其始,則是備於後而闕於先也。請南北郊先行升瘞血之禮,至薦奠禮畢,即如舊儀,於壇坎燔瘞牲幣。北郊祭皇地及神州地,當為坎瘞埋,今乃建壇燔燎祝版。考先儒所說,地即無燎之文。請祭皇地祝版、牲、幣並瘞於坎,不設燎壇。熙寧祀儀,惟昊天上帝、皇地、高燔瘞犢首,自感生帝、神州地而下,皆不燔瘞牲體,殊不應禮。又按《周禮·羊人》,祭祀割羊牲,登其首。《禮記》曰:『升首,報陽也。』首為陽,則脅與髀為陰可知矣。報陽宜以陽,報陰宜以陰,各從其類也。請自今昊天上帝、感生皆燔牲首以報陽;皇地、神州地、太社、太稷,凡地之祭,皆瘞牲之左髀以報陰;凡薦享太廟,皆升首於室。」
又曰:「臣等見親祠南郊儀注,並雲祀前三日,儀鸞司鋪御座黃道褥。謹按唐故事:郊壇、宮廟內及殿庭天子步武所及,皆設黃道褥,壇上立位又施赤黃褥,將有事,命撤之。武德、貞觀之制用紫,至德以來用黃。《開元禮》、《開寶通禮》,郊廟並不設黃道褥。《太常因革禮》曰:『舊制,皇帝升壇,以褥藉地,象天黃道。太祖命撤之,設拜於地。和峴乞宣付史館。』天聖二年,儀注又增設郊壇門道北御座黃道褥。康定初,有司建議,謂配帝褥用緋,以示損於天地;而自小次之前至壇上諸位,其道褥以黃,蓋非典禮。是歲,有詔自小次至壇下撤黃道。臣等伏詳《禮記》,郊祭之日,埽反道。鄭氏注謂令新土在上也。其藉神席,天地尚質,則用蒲越藁秸;宗廟尚文,則設莞筵紛純,加繅席畫純,加次席黼純而已。天子受胙乃有席,《周禮·司几筵》所謂『胙席』,是也。今來郊壇黃道褥欲更不設。」又言:「臣等看詳《周官》,外祀皆有兆域,蓋設一而已。後世因之,稍增其制。東漢壇位天神從祀者甚眾,至一千五百一十四神,故外設重營,以為等限。日、月在中營內南道,而北斗在北之西,至於五星、中宮宿之屬,則其位皆中營,二十八宿外宮星之屬,則其位皆外營。然則為重營者,所以等神位也。唐因齊、隋之制,設為三,天神列位不出內,而御位特設於壇下之東南。若夫公卿分獻,文武從祀,與夫樂架、饌幔則皆在中之內。而大次之設乃在外者,所以序祀事也。蓋古者神位寡,祀事簡,故兆守有域,以為遮列厲禁而已。後世神位既眾,祀事亦繁,故為三,以嚴內外之限。國朝郊祀壇域,率循唐制,雖儀注具載圜丘三,每三十五步,而有司乃以青繩代內,誠不足以等神位、序祀事、嚴內外之限也。伏請除去青繩,如儀注為三。」從之。
哲宗元七年,親郊。詔:「今歲圜丘,宜依熙寧十年故事,設皇地位,以申始見之禮。候親祠北郊,依元豐六年五月八日指揮。」
南郊鹵簿使、兵部尚書蘇軾奏:「臣謹按:漢成帝郊祠甘泉泰、汾陰后土,而趙昭儀常從在屬車間。時揚雄待詔承明,奏賦以諷,其略曰:『想西王母欣然而上壽兮,屏玉女而ж妃。』言婦女不當與齋祠之間也。臣今備位夏官,職在鹵簿。准故事,郊祀既成,乘輿還齋宮,改服通天冠、絳紗袍,教坊鈞容作樂還內,然後后妃之屬中道迎謁,已非典禮,而況方當祀事未畢,而中宮掖庭得在勾陳豹尾之間乎?竊見二聖崇奉大祀,嚴恭寅畏,度越古今,四萬來觀,莫不悅服。今車駕方宿齋太廟,而內中車子不避仗衛,爭道亂行,臣愚竊恐於觀望有損,不敢不奏。乞賜約束,仍乞取問隨行合千勾當人施行。取進止。」時軾為鹵簿使導駕,內中朱紅車子十餘輛,有張紅蓋者,爭道亂行於乾明寺前,軾於車中草此奏。奏入,上在太廟,馳遣人以疏白太皇太后。明日,中使傳命申敕有司,嚴整仗衛,自皇后以下皆不復迎謁中道。
先時,元五年五月夏至,祭皇地,命尚書右丞許將攝事。將言:「王者父天母地,三歲冬至,天子親祠,遍享宗廟,祀天圜丘,而夏至方澤之祭,乃止遣上公,則皇地遂永不在親祠之典,此大闕禮。望博詔儒臣,講求典故,明正祀典,為萬世法。」詔禮部、太常寺及兩省侍從官集議以聞。於是翰林學士兼侍讀顧臨等八人,請合祭天地如祖宗故事,俟將來親行北郊之禮,則合祭可罷。臨與祖禹又言:「天地特祭,經有明文,然自漢以來,千有餘年,不能行之矣。宋興,一祖六宗皆合祭天地,其不合祭者,惟元豐六年一郊耳。去所易而就所難,虛地之大祭,失今不定,後必悔之。」吏部侍郎范純禮、彭汝礪、戶部侍郎范子奇、禮部侍郎曾肇、刑部侍郎王覿、豐稷、權知開封府韓宗道、樞密都承旨劉安世、中書舍人孔武仲、陳軒、太常少卿盛陶、宇文昌齡、侍御史王畏、監察御史董敦逸、黃慶基、左司諫虞策、禮部郎中孫路、員外郎歐陽、太常丞韓治、博士朱彥、宋景年、閻本等二十二人,皆主北郊之議,而武仲又請以孟冬純陰之月,詣北郊親祠,如神州地之祭。杜純議請南郊之歲,設望祠位於苑中,置權火,夏至命上公攝事,每獻舉權火。詔依王欽臣議,宜如祖宗故事,並祭天地一次。汝礪、肇復上疏論合祭非是,文多不載。九月,三省上顧臨等議,太皇太后曰:「宜依仁宗皇帝故事。」呂大防言:「國朝以來,大率三歲一親郊,並祭天地、宗廟,因行赦宥,頒賞軍士,遂以為常。今諸儒獻議,欲南郊不設皇地位,惟祭昊天上帝,於祖宗之制未見其可。」蘇轍曰:「自熙寧十年,神宗皇帝親祠南郊,合祭天地,今十五年矣。皇帝即位又已八年,未嘗親見地,乃朝廷闕典,不可不正。」范百祿言:「圜丘無祭地之禮,《記》曰:『有其廢之,莫可舉也。』先帝所廢,稽古據經,未可輕改。」大防又言:「先帝因禮文所建議,遂令諸儒議定北郊祀地之禮,然未經親行。今皇帝臨御之始,當親見天地,而地之位獨不設,恐亦未安。況本朝祖宗以恩霈四方,慶賚將士,非三歲一行,則國力有限。今日宜為國事勉行權制,俟異時議定北郊制度及太廟享禮,行之未晚。」太皇太后以呂大防之言為是。蘇頌、鄭雍皆以古者人君嗣位之初,必郊見天地,今皇帝初郊而不祀地,恐未合古。乃下詔曰:「國家郊廟特祀,祖宗以來,命官攝事,則三歲一親郊,則先享清廟,冬至合祭天地於圜丘。元豐間,有司援周制,以合祭不應古義,先帝乃詔定親祠北郊之儀,未之及行。是歲,郊祀不設皇地之位,而宗廟之享率如權制。朕方修郊見天地之始,其冬至日南郊,宜依熙寧十年故事,設皇地位,以嚴並況之報。厥後躬行方澤之祀,則修元豐六年五月之制,俟郊禮畢,集官詳議典禮以聞。」
禮部尚書蘇軾言:「恭睹陛下近者至日親祀郊廟神,享答實蒙休應,然則圜丘合祭,允當天地之心,不宜復有改更。竊惟議者欲變祖宗之舊,圜丘祀天而不祀地,不過以謂:『冬至祀天於南郊,陽時陽位也;夏至祀地於北郊,陰時陰位也。以類求神,則陽時陽位不可以求陰也。』是大不然。冬至南郊既祀上帝,則天地百神莫不從祀。古者,秋分夕月於西郊,亦可謂陰時陰位矣,至於從祀上帝,則冬至而祀月於南郊,議者不以為疑。今皇地亦從上帝而合祭於圜丘,獨以為不可,則過矣。《書》曰:『肆類於上帝,於六宗,望於山川,遍於群神。』舜之受禪也,自上帝、六宗、山川、群神,莫不畢告,而獨不告地,豈有此理哉?武王克商、庚戍,柴、望。柴,祭上帝也;望,祭山川也。一日之間,自上帝而及山川,必無南北郊之別也,而獨略地,豈有此理哉?臣以此知古者祀上帝,並祀地矣。何以明之?《詩》之序曰:『《昊天有成命》,郊祀天地也。』此乃合祭天地,經之明文,而說者乃以比之《豐年》秋冬報也,曰:『秋冬各報,而皆歌《豐年》,則天地各祭,而皆歌《昊天有成命》也。』是大不然。《豐年》之詩曰:『豐年多黍多餘,亦有高廩,萬億及秭,為酒為醴,畀祖妣,以洽百禮,降福孔皆。』歌於秋可也,歌於冬亦可也。《昊天成命》之詩曰:『昊天有成命,二後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密,於緝熙,單厥心,肆其靖之。』終篇言天而不及地。頌以告神明也,未有歌其所不祭,祭其所不歌也。今祭地於北郊,獨歌天而不歌地,豈有此理哉?臣以知周之世祀上帝,則地在焉。歌天而不歌地,所以尊上帝,故其序曰『郊祀天地也』。議者乃謂合祭天地,始於王莽,以為不足法。臣竊謂禮當論其是非,不當以人廢。光武皇帝,親誅莽者也,尚採用元始合祭故事。謹按《後漢書·郊祀志》:建武二年,初制郊兆於洛陽,為圜丘八階,中又為重壇,天地位其上,皆南鄉,西上。此則漢世合祭天地之明驗也。又按《水經注》,伊水東北至洛陽縣圜丘東,大魏郊天之所,准漢故事,為圜丘壇八階,中又為重壇,天地位其上。此則魏世合祭天地之明驗也。唐睿宗將有事於南郊,賈曾議曰:『有虞氏黃帝而郊嚳,夏後氏黃帝而郊鯀。郊之與廟,皆有也。於廟,則祖宗合食於太祖;於郊,則地群望皆合食於圜丘,以始祖配享。蓋有事之大祭,非常祀也。』《三輔故事》:『祭於圜丘,上帝、后土位皆南面。』則漢嘗合祭矣。』時褚無量、郭山惲等皆以曾言為然。明皇天寶元年二月,敕曰:『凡所祠享,必在躬親,朕不親祭,禮將有闕。其皇地宜就南郊合祭。』是月二十日,合祭天地於南郊,自後有事於圜丘皆合祭。此則唐世合祭天地之明驗也。今議者欲冬至祀天,夏至祀地,蓋以為用周禮也。臣請言周禮與今禮之別。古者,一歲祀天者二,明堂享帝者一,四時迎氣者五,祭地者二,享宗廟者四,此十五者,皆天子親祭也。而又朝日、夕月、四望、山川、社稷、五祀及群小祀之類,亦皆親祭此周禮也。太祖皇帝受天眷命,肇造宋室,建隆初郊,先享宗廟,乃祀天地。自真宗以來,三歲一郊,必先有事景靈宮享太廟,乃祀天地,此國朝之禮也。夫周之禮親祭如彼其多,而歲歲行之,不以為難;今之禮親祭如此其少,而三歲一行,不以為易,其故何也?古者,天子出入,儀物不繁,兵衛甚簡,用財有節,而宗廟在大門之內,朝諸侯,出爵賞,必於太廟,不止時祭而已。天子所治不過王畿千里,唯以齋祭禮樂為政事,能守此則天下服矣。是故歲歲行之,率以為常。至於後世,海內為一,四方萬里,皆聽命於上,機務之繁,億萬倍於古,日力有不能給。自秦漢以來,天子儀物日以滋多,有加無損,以至於今,非復如古之簡易也。今之所行,皆非周禮。三年一郊,非周禮也;先郊二日而告原廟,一日而祭太廟,非周禮也;郊而肆赦,非周禮也;優賞諸軍,非周禮也;自后妃以下至文武官皆得蔭補親屬,非周禮也;自宰相、宗室以下至百官皆有賜賚,非周禮也。此皆不改,而獨於地,則曰『周禮不當祭於圜丘,』此何義也哉?議者必又曰:『夏至不能行禮,則遣官攝祭,亦有故事。』此非臣之所知也。《周禮·大宗伯》,若王不與祭祀,則攝位。鄭氏注曰:『王有故,則代行其祭事。』賈公彥疏曰:『有故,謂王有疾及哀慘皆是也。』然則攝事非安吉之禮。後世人主不能歲歲親祭,故命有司行事,其所從來久矣。若親郊之歲,遣官攝事,是無故而用有故之禮也。議者必又曰:『省去繁文末節,則一歲可以再郊。』臣將應之曰:『古者,以親郊為常禮,故無繁文;今世以親郊為大禮,則繁文有不能省也。若帷城、幔屋,盛夏則有風雨之虞。陛下自宮入廟,自廟出郊,冠通天,乘大輅,日中而舍,百官衛兵暴露於道,鎧甲具裝,人馬喘汗,皆非夏至所能堪也。王者父事天,母事地,不可偏異。事天則備,事地則簡,是於父母有隆殺也,豈得以為繁文末節而一切欲省去乎?國家養兵,異於前世。自唐之時,未有軍賞,猶不能歲歲親祠,天子出郊,兵衛不可簡省,大輅一動,必有賞給。今三年一郊,傾竭帑藏,猶恐不足,郊賚之外,豈有復加。若一年再賞,國力將何以給?分而與之,人情豈不失望?』議者必又曰:『三年一祀天,又三年一祭地。』此又非臣之所知也。三年一郊,已為疏闊,若獨祭地而不祭天,是因事地而愈疏於事天。自古未有六年一祀天者。如此,則典禮愈壞,欲復古而背古益遠,神必不顧享,非所以為禮也。議者必又曰:『當郊之歲,以十月神州之祭易夏至方澤之祀,則可以免方暑舉事之患。』此又非臣之所知也。夫所以議此者,為欲舉從周禮也。今以十月易夏至,以神州代方澤,不知此周禮之經邪,變禮之權邪?若變禮從權而可,則合祭圜丘何獨不可乎?十月親祭地,十一月親祭天,先地後天,古無是禮。而一歲再郊,軍國勞費之患,尚未免也。議者必又曰:『當郊之歲,以夏至祀地於方澤,上不親郊,而通權火,天子於禁中望祀。』此又非臣之所知也。《書》之望秩,《周禮》之四望,《春秋》之三望,皆謂山川在四郊者,故遠望而祭也。今所在之處,俯則見地,而雲望祭,是為京師不見地乎?此六議者,合祭可否之決也。夫漢之郊禮,尤與古戾,唐亦不能如古。本朝祖宗欽崇祭祀,儒臣禮官講求損益,非不知圜丘、方澤皆親祭之為是也,蓋以時不可行,是故參酌古今,上合典禮,下合時宜,較其所得,已多於漢唐矣。天地、宗廟之祭,皆當歲遍。今不得歲遍,是故遍於三年當郊之歲,又不能於一歲之中再舉大禮,是故遍於三日。此皆因時制宜,雖聖人復起,不能易也。今並祀不失親祭,而北郊則必不能親往,二者孰為重乎?若一年再郊,而遣官攝事,是長不親事地也。三年間郊,當祀地之歲,而暑雨不可親行,遣官攝事,則是天地皆不親祭也。夫分祀天地,決非今世之所能行,願陛下謹守太祖建隆、神宗熙寧之禮,無更改易郊祀廟享,以億寧上下神。仍乞下臣此章,付有司集議,如有異論,即須畫一解破臣所陳六議,使皆屈伏,上合《周禮》,下不為當今軍國之患,不可但執《周禮》,更不論今可與不可施行,所貴嚴祀大典,以時決定。取進止。」貼黃稱:「唐制,將有事於南郊,則先朝獻太清宮,朝享太廟,亦如今禮先二日告原廟,先一日享太廟。然議者或亦以為非三代之禮。臣謹按:武王克商,丁未祀周廟,庚戌柴望,相去三日,則先廟後郊,亦三代之禮也。」
初,詔議北郊典禮,蘇軾主合祭之說,從之者五人;劉安世主分祭之說,從之者四十人;又有三人,欲於十月以神州地之祭易夏至方丘之祀;又有一人,欲上不親祠,而通權火,天子於禁中望拜。既而朝廷復送下三狀,再令詳定。安世複議,略云:「蘇軾謂合祭圜丘,於禮為得,不可復改。臣等謹按《周禮》,天子親祀上帝凡九,國朝三歲一郊,固已疏闊,豈可因循謬誤,不加考正?古者,求神以類。天,陽物也;地,陰物也。歲、月、日、時、方位、牲器、樂舞,皆從其類。今議者於聖人成法則棄而不行,猥用王莽不經之說,至引夫婦同牢私褻之語,黷亂天地,又引《昊天有成命》之詩以為證。臣等切詳此詩終篇未嘗有合祭之文,序乃後儒之辭,亦謂成周之世,圜丘、方澤,各歌此詩,以為樂章耳。如《潛》之序曰:『季冬獻魚,春薦鮪也。』《豐年》之序曰:『豐年秋冬報也。』《噫嘻》之詩曰:『春夏祈於上帝也。』如此之類,不知為一祭邪,抑二祭邪?若郊祀賜予,乃五代姑息之弊法,聖朝寬仁,不欲遽罷,若分而為二,何所不可?議者乃欲因此造為險語,以動上聽;又引禍福殃咎之說,劫持朝廷,必欲從己,甚無謂也。大抵臣等所守乃先王之正禮,而蘇軾之議皆後世之便宜,權之與正,決不可合。伏望聖慈詳審其當,上以體神考之志,下以正千載之惑,豈勝幸甚!」方送同議官簽書,其徒馳告軾曰:「若劉承旨議上,決恐難答。」時蘇轍為門下侍郎,遂白轍令請降旨罷議,安世議狀竟不得上。
紹聖元年,詔:「罷合祭天地,自今因大禮之歲,以夏至之日,躬祭地於北郊。應緣祀事儀物及壇、道路、帷宮等,宜令有司參酌詳具以聞。」蓋用蔡京等議。然北郊親祠,終帝世未克舉雲(詳見《祀后土門》)。
左司員外郎曾文言:「周人以氣臭事神,近世易之以香。按何佟之議,以為南郊、明堂用沈香,本天之質陽所宜也;北郊用上和香,以地於人親、宜加雜馥。今令文北極天皇而下皆用濕香,至於眾星之位,香不復設,恐於義未盡。」禮部、太常寺議,眾星隨其方色用幣,每陛各設香。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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