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勇:韓寒,你應該先拯救你自己
駁斥者、力挺者都不乏重量級人物,其中力挺者有一位大人物特別搶眼,那就是在中國家喻戶曉的廈門大學教授易中天。易中天和韓寒都是中國文壇紅得發紫的人物。本來這場戲有韓寒作主角已經夠精彩,現在有易中天強力加盟,這場戲就更有看頭了。
易中天的文章,我看過的很多;而韓寒的,我基本不怎麼看,只是依稀記得看過韓寒寫過一篇支持北約軍事干涉利比亞的文章。這其中原因是多方面的:
第一,出於嫉妒。我比韓寒大四歲,可人家享譽中外,而我無所知名,心裡當然不平衡。這也就罷了,更令我嫉妒的是,如果這三篇文章是我「扔」出去的,頂多也是「三顆鞭炮」;可韓寒「扔」出去,就是「三顆重磅炸彈」。易中天說:「原以為2011乏善可陳,但有了『韓寒的新衣』,我們好過年了。」(《韓寒的新衣》,下同不注)2011乏善可陳嗎?至少有「郭美美事件」吧。更有甚者,有人說韓寒這三篇文章可以載入史冊。除了標題唬人外,內容平淡無奇,「紙老虎」也能載入史冊,你們拍馬屁也不能這樣拍吧!當然,汪精衛的「艷電」也載入了史冊。哎!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第二,沒有時間。我得養家糊口啊,一家三口的生計全指望我這一點菲薄的薪水。
第三,我研讀過《論語》、《孟子》、《荀子》、《墨子》、《老子》、《莊子》、《韓非子》等先秦諸子的著作,出於讀懂的需要,讀過不少易中天的文章。
第四,我的理解能力差,讀不懂韓寒的文章,易中天的文章倒是通俗易懂。韓寒,有話就直說嘛!為什麼要拐彎抹角地說呢,還要搞得那麼深奧難懂?長話應該短說,現在人時間很緊張,哪有閑功夫聽你象個老太婆似的啰哩八嗦?一句話可以回答的問題,為什麼要作半個小時的工作報告呢?李澤厚對此有過批評。李澤厚就孔子的名句「辭達而已矣」,(《論語·衛靈公》)發出感慨:「可惜的是,今日的標準恰好相反,『辭』不求達而求不達。君不見,一大本小說或一大篇論文,紆迴彎曲,估屈聱牙,似通非通,極為難讀。經常使人頭昏腦脹,如墜五里霧中,而『篇終接渺茫』,仍然不知所云。」(《論語今讀》)不過,可話又說回來,有些話不能直說,有些話要藏著掖著說,自然就短不了。直說不讓你發表,嚴重的封殺博客,更嚴重的就不好說了。韓寒說:「作為一個文化人,在新的一年裡,我要求更自由的創作。」道出了多少人的心聲啊!
正是韓寒的文章深奧難懂,難免有人誤讀。易中天說:「不快者,則半因誤讀,半是活該。也就是說,喜歡和不喜歡韓寒《談革命》、《說民主》的,其實有不少人是沒看懂。」易中天,我素來敬重,但我該說的還是要說,我這個人只問是非不認人、唯理是從。別人可能誤讀,而易中天恐怕是曲解、或曲意回護。
易中天說:「把作家、學者、知識分子等文化人,統稱為『文人』,就其實不對。這一坨人,實際差別大了去,應細分為士人、學人、詩人、文人,等等。但這種分類,與職業無關,只關乎心性。士人的特點,是有風骨、有氣節、有擔當。……文人呢?只有腔調,沒有學養;只有慾望,沒有理想;只有風向,沒有信仰。所以,他們也『只有姿態,沒有立場』。……想討好賣乖,就唱『吾皇萬歲』;想渾水摸魚,就喊『造反有理』。昨天剛鬧過革命,今天就可以勸進;力倡科學民主的,搖身一變就是『國學大師』。總之,什麼時髦就來什麼,怎麼有利就怎麼做。……韓寒反對的『中國式領袖』,往往就是這類人。什麼『民主』,什麼『革命』,只不過他們的時裝。我是不相信這幫傢伙的。革命成功了,他們是洪秀全;失敗了,他們是向忠發(此人為中共叛徒,被捕後的表現,還不如做他情人的妓女楊秀貞)。只不過,向忠發多半成不了氣候,成功了的必定是洪秀全。當然,他們更喜歡管自己叫『哈維爾』。」
這話真是令人匪夷所思,難道在易中天的眼裡,那些口喊「民主」、「革命」的文化人都是見風使舵、投機取巧的「文人」,那些一聲不吭、坐享其成的文化人反倒成了有風骨、有氣節、有擔當的士人?而那些反民主、反革命的文化人又是什麼東西呢,總不至於是聖人吧?
我們不能因為稻田裡會長雜草,就不插秧了;更不能因為要除草,連禾苗也一起剷除。同理,我們不能因為有人投機革命,就否認革命;更不能因為要除奸,連同志也一起剷除。
而韓寒所說的「中國式領袖」,根本就不是文化人,易中天在胡扯。
接下來,易中天說:「革命在本質上,是制度的根本變革。所以,辛亥革命是革命,改革開放也是革命。這樣的革命,我們都贊成,反對的只是暴力。」首先,這句話存在矛盾。辛亥革命是暴力的,你易中天既然贊成辛亥革命,又為什麼反對暴力呢?其次,從廣義上來講,中國歷史上所有的農民起義和改朝換代都是革命,君主立憲是革命,民主共和也是革命。從狹義上來講,只有虛君的君主立憲和民主共和才是革命。還有,革命通常指一種制度變革的方式,與變法、維新、改革相對。革命是自下而上的制度變革,雖然不一定是暴力的,但通常情況下是暴力的。變法、維新、改革是自上而下的制度變革,相對溫和一些,但有時也伴隨暴力。既然變法、維新、改革是自上而下的制度變革,那麼它一定是不徹底的,這種變革往往不會觸及核心利益或根本利益。當然,革命也不一定是徹底的。打個比方,你去乞討,別人不一定會施捨;你去勞動,也不一定會有收穫。
而韓寒所說的「革命」是什麼意思呢?韓寒說:「革命與中國未必是好的選擇。……但如果你問我中國需要更有力的改革么,我說一定是的。」(《談革命》)顯然,韓寒所說的「革命」是指自下而上的制度變革,不包括改革。
還有,易中天說:「國民素質不能成為反對民主的理由。」可恰恰相反,國民素質是韓寒反對現在就民主的理由之一。
韓寒談革命,就是不要革命,要改革;說民主,就是不要民主,要改良。為什麼他有這樣的想法呢?
第一,韓寒認為中國人不需要「自由」和「公正」。先不要管別人需不需要「自由」和「公正」,先要問你自己需不需要。如果你自己需要,那麼你就去爭取。打個比方,一家公司拖欠了一百個民工的工資,你也是這一百個民工中的一員。九十九個民工都認為這錢要不回來,打算不要了,你不能因此也打算不要了。別人不要,是別人的權利;你要,是你的權利。你要,別人也會跟著你去要。你要到了,別人也要到了。爭你的自由就是爭天下人的自由,爭你的權利就是爭天下人的權利。但你要記住,你可以做榜樣,可以做導師,甚至可以做領袖,但不可以做主宰。因為別人的命運不能由你去擺布。
韓寒說:「只有倒霉到自己頭上需要上訪的時候才會從詞典里撿起這些辭彙來保護自己,只要政府給他們補足了錢,他們就滿意了。一切能用錢解決的社會矛盾都不算什麼矛盾。」可以看出,韓寒鄙視那些維護自己權利的上訪者,而我對那些維護自己權利的上訪者向來敬仰。他們既沒有維護別人權利的權力,也沒有維護別人權利的義務。他們通過上訪維護自己的權利,失敗了,將獲得天下人的同情和支持;成功了,將成為天下人效仿的榜樣。他們維護自己的權利,就是維護天下人的權利。一個人連自己的權利都不去維護,能奢望他去維護別人的權利嗎?
第二,韓寒認為起義很快會被撲滅。沒有人叫你一開始就去拚命。
第三,韓寒認為囯人不要民主,對於國人,民主帶來的結果往往是不自由。韓寒說:「其實對於國人,民主帶來的結果往往是不自由。……比如說沒有什麼社會關係的人,能自由的喧嘩,自由的過馬路,自由的吐痰,稍微有點社會關係的人,我可以自由的違章,自由的鑽各種法律法規的漏洞,自由的胡作非為,所以,好的民主必然帶來社會進步,更加法制,這勢必讓大部分並不在乎文化自由的人們覺得有些不自由,就像很多中國人去了歐美髮達國家覺得渾身不自在一樣。」韓寒應該這樣問一下沒有什麼社會關係的人:「你們不要自由的喧嘩、過馬路和吐痰,那些稍微有點社會關係的人,也不要自由的違章、鑽各種法律法規的漏洞和胡作非為,這樣你們願意嗎?」
第四,韓寒認為革命會演變成報復性的清算。昔日同盟會的綱領中頭一條就是「驅除韃虜」,辛亥革命成功後,沒見有人清算滿清貴族。
第五,韓寒認為中國人不團結,革命不可能成功。中國人不團結嗎?自秦以來,許多次改朝換代都與農民起義相關,中國人不團結,會有這麼多次改朝換代嗎?二戰期間,法國舉國向德國投降,可中國自始至終都沒有屈服,而且當時中日之間國力的差距遠比法德之間要大,中國人不團結,會有抗日戰爭的勝利嗎?全國人的團結是有條件的,只有在緊迫的關頭,才會團結在一起。不是一有個風吹草動,全國人就暴動。否則,政權會毫無穩定性可言,我們的朝代不會是幾十個,而將是幾百個、上千個。
第六,韓寒認為,革命即使成功,成果也會被人竊取。這是歷史經驗之談,但韓寒是刻舟求劍。韓寒只看到袁世凱竊取革命成果,卻不知袁世凱最後眾叛親離,是因為他做皇帝斷絕了他部下們的總統夢,這就是共和深入人心的魅力所在。現在民主深入人心,所以革命成果不可能再被人竊取。民主就是讓每一個人做皇帝,每一個人做皇帝,就沒有皇帝;每一個人想做皇帝,就沒有人做得成皇帝。
第七,韓寒認為會出現普遍性的賄選。在中國賣淫是非法的,可還是有很多女人賣淫;在有些國家和地區賣淫是合法的,可還是只有極少數女人賣淫。如果賣淫在中國合法化,你認為女人們會爭先恐後的去做婊子嗎?即使出現普遍性的賄選,至少你手裡有一張選票,那些官員得低聲下氣的求你賣,平時還得對你客氣點,因為下次還得要。而你手裡沒有這張選票,那些官員完全不放你在眼裡。
第八,韓寒認為革命不保證就能帶來民主。這又是歷史經驗之談,但韓寒同樣是刻舟求劍。韓寒有一段話,恰恰能說明革命保證就能帶來民主。韓寒說:「在偏遠地方,……我和各種各樣的人聊天,……他們對強權和腐敗的痛恨更多源於為什麼不是我自己或者我的親戚得到了這一切。」在韓寒看來,中國人太自私自利了,他感到很失望。而我的理解和他完全相反,我從中看到的是中國人真正的覺醒和中國的希望及未來。
我們先去看兩百多年前的美國。美國建國之初,在討論聯邦憲法的權力配置的時候,美國第一任財政部長、憲法的起草人之一亞歷山大?漢密爾頓說:「我們應該假定每個人都是會拆爛污的癟三,他的每一個行為,除了私利,別無目的」。而且,不光是漢密爾頓這樣想,在美國政界,對政治人物的不信任感是帶普遍性的。美國第三任總統托馬斯·傑斐遜說:「信賴在任何場所都是專制之父。」美國著名的政治家、科學家和發明家本傑明·富蘭克林說:「我估計我們的第一任總統會是一個好人,但是後來的那些傢伙,就天知道他們是什麼了。」連促成華盛頓當選大陸軍總司令的美國第二任總統約翰·亞當斯也說:「凡強者無一不竭力攫取一切他們可能獲得的權力。」
既然對政治人物高度不信任,那就要防範,而且是層層防範。因此,富蘭克林說:「必須制定一整套的法來限制他(總統),不讓他作惡。」傑斐遜說:「自由的政府不是以信賴而是以猜疑為基礎建立的,我們用制約性的憲法約束掌權者,這不是出自信賴,而是來自猜疑。……因此,在權力問題上,不要再侈談對人的信任,而是要用憲法的鎖鏈來約束他們不做壞事」。漢密爾頓更是明確指出:「防止把某些權力逐漸集中於同一部門的最可靠辦法,就是給予各部門的主管人抵制其它部門侵犯的必要法定手段和個人的主動。野心必須用野心來對抗,權力只有通過權力才能控制。……用這種種方法來控制政府的弊病,可能是對人性的一種恥辱。但是政府本身若不是對人性的最大恥辱,又是什麼呢?如果人都是天使,就不需要任何政府了。如果是天使統治人,就不需要對政府有任何外來的或內在的控制了。」這就是美國人的建國思想或者思路,好制度是根據壞人標準來設計的。
再回頭來看一看我們。我們自古以來都是根據聖人標準來設計制度。別人指望好制度出好領導,而我們指望好教育出好領導。好教育確實出了包拯、況鍾、海瑞這樣的一批清官,可出來更多的是偽君子。所以,我們在德治的泥淖中越陷越深越迷惘,路越走越遠越漫長。
現在,中國人醒悟了。我當官,也會貪,別人當官我更不放心。所以,大家會把當官的像賊一樣看待,憲政、法治和民主三管齊下,把權力關進籠子,實現對統治者的馴服。
第九,韓寒認為天鵝絨革命也不適合中國。
一是國民素質低。國民素質再低,也低不過官吏。近年來,官場曝出的醜聞總是超乎人們的想像力。韓寒說要改良,必定要由官吏主持,如此改良,只能越改越不良。所以,國民素質低更迫切需要民主。正如易中天所言:「國民素質越是低,就越需要民主。因為只有民主,才能提高國民素質。專制的結果,只能是國民素質更低。」
二是執政者不會配合。世界上從來沒有執政者會主動配合革命的,只有人民展示的力量足夠強大,執政者才會被迫配合的。
三是領袖不是文人。有文人參與的革命,未必能成功;沒有文人參與的革命,一定會失敗,比如,太平天國運動。雖然最高領導人可能不是文人,但文人可以出謀劃策作參謀。現在革命都是集體領導,又不象過去一言堂。領袖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集體,怎麼可能沒有文人?
第十,韓寒認為中國共產黨就是人民本身。韓寒說:「中國共產黨到了今天,有了八千萬黨員,三億的親屬關係,它已經不能簡單的被認為是一個黨派或者階層了。所以共產黨的缺點很多時候其實就是人民的缺點。我認為極其強大的一黨制其實就等於是無黨制,因為黨組織龐大到了一定的程度,它就是人民本身,而人民就是體制本身,所以問題並不是要把共產黨給怎麼怎麼樣,共產黨只是一個名稱,體制只是一個名稱。改變了人民,就是改變了一切。」所有的傳銷組織都指望全國人民都加入,你也可以成為組織其中的一員,可是總是讓你腰包鼓鼓的進去,光著屁股出來。
第十一,韓寒認為現在最好的出路是改良。他說:「改革和民主其實就是一場討價還價的過程,……所以我們只能一點一點追求,……給執政者壓力當然重要。」給執政者壓力的,一定是底層。既然促使執政者改革的力量來自底層,那麼從表面上看,它是改革,而本質上是革命。這好比,你不能因為日本天皇頒布了《停戰詔書》,就以為和平是日本天皇恩賜的一樣。
正是由於韓寒在許多問題上認識幼稚,所以他問執政者要自由,跟要飯一樣,低聲下氣,幾乎到了跪地哀求的地步。這是有風骨、有氣節、有擔當嗎?民主是每一個公民應享有的政治權力,自由是每一個公民不容侵犯的切身利益。民主和自由本來就是屬於我們的東西,那麼我們就應該像要債一樣,挺起胸膛,理直氣壯地要。
瀏覽了一部分相關文章及評論,許多人為支持而支持,也有部分人為反對而反對。當然,也有駁斥者為韓寒的「叛變」而深惡痛絕,力挺者為韓寒的「投誠」而歡呼雀躍。我認為,現在就此斷定韓寒已經轉變立場還為時尚早。韓寒或許只是發發牢騷,人嘛!總有不快和矛盾的時候,需要發泄一下,反正我也藉機發泄了一下;或許是投石問路,說不定後面有驚天之作;或許是拋磚引玉,讓大家有表達自己觀點的機會,當然引出來的未必就是「玉」,管它是「磚」是「玉」,我拋一塊再說。
如果韓寒真的叛變了,怎麼辦?那我只能說:「天要下雨,娘要改嫁,由他去吧!明天的太陽照樣升起,而且不會遲來半秒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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