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名臣張之洞：嘴炮天王，洋務大亨，收稅高手，海軍發燒友

晚清時，貴州興義府的百姓都相信一個傳說，說山中有個千年老白猿，時不時還有人聽到山中有凄厲的猿嘯聲。1837年的一天，地方官張瑛的老婆快生了，張大人家裡來了個鬚髮皆白的怪老頭。這老頭蹦蹦跳跳來到大堂上，對著張夫人作了個揖，然後突然消失在空氣中。

次日，張夫人生了個白胖小子，這就是張之洞。離奇的是，山中從此再也聽不到猿嘯聲了。所以後來有流言說張之洞是千年猿精轉世而來，而此人步入官場後以機靈圓滑著稱，政治立場幾次調整，在晚清政壇屹立不倒。

張之洞天資聰穎，父親也很重視對他的教育，從小到大拜了不少名師，其中包括了一度與曾國藩齊名的湘軍巨頭胡林翼。

後來參加科舉，張之洞拿到探花，也就是第三名。

白色的大鬍子是張之洞的一大標誌

張之洞做官後，因為對孔孟之道的共同信仰，很快與清末重要的政治派別「清流黨」走到了一起。

「清流」指的是言官，也就是以提意見為職責的官員，也就是說他們不幹什麼實事。不幹實事有好處，那就是一般都不腐敗，也沒機會腐敗，所以說是「清」；不幹實事也有壞處，那就是常常只破不立，為反對而反對，俗稱「嘴炮」。這種人不能沒有，因為總要有些人物來治治貪官污吏們，不管這些人物是好人還是壞人；但也不能太做大，否則大家都嘴炮，誰來干實事？

張大人憑藉獨到的眼光（知道誰能罵誰不能罵），過人的文采（知道怎麼罵最漂亮），很快成為清流幹將，是罵出水平，罵出風格。

四川東鄉有貪官鎮壓抗議亂收稅的老百姓，他罵官員「誣民為逆」；曾紀澤和俄國談判邊界，他罵曾紀澤「不爭商務」；中法戰爭，他又罵李鴻章「怯懦畏戰」——每一次都罵到點上，罵到痛處。

慈禧太后對曾、左、李等洋務大員的態度是很複雜的，一方面她對他們平定太平天國保住大清基業不能說不感激，另一方面處於馭人之術又時不時打壓一下他們。

打壓他們，靠的就是清流黨的嘴炮俠們。嘴炮俠們也很樂意被老佛爺當槍使，今天彈劾曾國藩貪污，明天彈劾李鴻章辱國，後天彈劾左宗棠開的兵工廠賠了本……清流黨跟洋務派很快發展到水火不容的態勢，一度跟頑固派幾乎可以畫上等號。

後來慈禧一度派清流幹將們去做地方官，張之洞是其中之一。他的第一站是並不開放的山西。在這裡，張之洞再次展現了了他「千年老猿」的機靈。

很快他發現，執政跟嘴炮是不一樣的，他依舊堅信孔孟之道，然而也發現只有孔孟之道是行不通的。在這裡他遇到了英國傳教士李提摩太。看了李提摩太的電燈、蒸汽機和化學實驗後，張之洞對西學產生了好奇。

清流們多數幹不了實事，當地方官基本一塌糊塗，張之洞卻是個例外。他治理山西有聲有色，在中法戰爭時升任兩廣總督，主政廣東廣西。

戰爭中，他整軍備戰，調配糧草，為鎮南關大捷打下了後勤基礎，名揚海內。然而他也親眼見識到了西方科技的厲害，開始真正投身洋務運動。

在廣州，張之洞開辦教授西學的廣雅書院和近代軍事學校水陸師學堂，培養洋務和軍事人才，鑄造髮型西式的金屬硬幣，還計劃在廣州建設亞洲最大的鋼鐵廠和兵工廠。

不過1889年，他調任湖廣總督，主政湖南湖北。鐵廠的設備運到廣東還沒裝上，就全給拉到了武漢。這就是著名的漢陽鐵廠。可惜張之洞雖然機靈，卻並不真的懂洋務，經常拍腦袋決策，虎頭蛇尾，漢陽鐵廠虧了清政府一大筆錢。

不久他又建了漢陽槍炮廠，生產了一款仿造自德國的步槍。後來因為中國軍工業長時間停滯不前，這款步槍一直服役到抗戰時期。該槍因為槍身上的三個字而得名——「漢陽造」。

張之洞手持「漢陽造」雕像

他還有一個更大的野心：建一支自己指揮的海軍艦隊。

在廣東的時候，張之洞就想建海軍。

建海軍，就是燒錢。清政府財力有限，只能支撐一支大型艦隊，這支艦隊只能是北洋水師，因為保衛北京比什麼都重要。

那張之洞只能靠自己。兩廣雖然還算富庶，但建海軍還是不夠的，張之洞要尋找新的財源。

不知是不是受香港跑馬產業的啟發，張大人打上了博彩稅的主意。

當時廣東有一種叫「闈姓」的賭博，在老百姓中甚是風靡，就是賭每年科舉第一名姓什麼——這比賭馬賭球什麼的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過去的地方官嘗試過禁止，但從未成功。

張之洞則允許這種賭博合法存在，但要收取稅款。這樣一來他手裡有了一筆可觀的收入，雖然作為海軍軍費，還是少了點。

少總比沒有強，雖然建不成北洋水師那樣號稱世界第六的艦隊，來個小型艦隊還是可以的。

1886年，廣東黃埔船塢根據從香港弄來的圖紙建了四艘淺水炮艇，排水量200噸，造價各5萬兩白銀，命名為廣元、廣亨、廣利、廣貞。「元亨利貞」，取自《易經》中的文字。

小是小了點，湊合著看吧。

1902年，張之洞署理兩江總督，坐鎮長江口。他又想起了他的海軍之夢。這次，他向日本訂購了4艘525噸的淺水炮艦，比原來的大了一倍，成為南洋水師新的主力。命名為江元、江亨、江利、江貞。看來他對「元亨利貞」真是有種執念。

不久他又回到兩廣總督任上，他竟然在湖北的長江江面上還建了一支「海軍」，船還是跟日本買的。

這是他經營已久的地方，出手也更大方：740噸的淺水炮艦，這大概是長江上能靈活航行的最大軍艦了吧，一口氣就是6艘，名字不說了，反正終於不再是元亨利貞了；還訂了96噸的魚雷艇4艘。

長江上的淺水炮艦

這支怪異的艦隊大概是長江江面上空前絕後的水上力量了吧。

後來到1909年，清朝重組海軍，將全國水上力量編為巡洋艦隊和長江艦隊，長江艦隊的主力靠的就是張之洞在兩江和湖廣總督任上拉起來的這些船隻。當然這都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