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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居送來的排骨湯

老戈原來在市委機關工作,今年調到城西擔任社區主任。為了工作方便,他和別人換了一套房,把家也搬到了社區。

剛安好家,就有人找上門來。

那天傍晚,老戈赴宴回來,正想喝杯茶解解酒,就聽見門外有人親熱地喊「老戈」,接著摁響了門鈴。老戈讓妻子高雅開門,見來的是一位面生的大嫂,手裡端著一碗湯,一邊進門一邊嘴裡說個不停:「老戈,這是我剛煨好的湖藕排骨湯,特地給你們家盛了一碗,趕快趁熱嘗嘗。」老戈心想:這人大概是隔壁鄰居,雖然我不認識人家,也許人家認識我,畢竟自己是這地兒的新領導嘛。於是便彬彬有禮地說:「謝謝,謝謝!請問你是……」

大嫂聽老戈這麼說,愣了一下,滿臉歉意地說:「噢,不好意思,我是你們樓下的,我姓白。你們才搬過來,這碗湯……就算是咱老住戶的一點見面禮吧!」

老戈本想推辭,又覺得不合適,就讓妻子高雅把湯碗接了過來。

白大嫂用圍裙擦擦手,熱情地說:「老戈啊,老話說『五百年修得同船渡』,咱成了鄰居,也算是有緣吧,往後大家都有個照應!」說罷,就轉身下樓回自己家去了。

等高雅掩好了門,老戈便問:「這人你熟?」

高雅說:「我不認識啊。」

老戈疑惑地說:「你我都不認識,她咋就這麼熱情呢?」

高雅立即拉著酸溜溜的調兒說:「這還用問,人家當然是沖著你這個大主任來的唄,你沒見,她人沒進屋,聲音就撞破了牆,『老戈老戈』的喊得多親熱啊!」

老戈皺了皺眉頭:「你看你看,又沒正經了不是!」

高雅笑了:「不是我沒正經,而是你想歪了!人家和咱非親非故,人生面不熟的,憑啥給你端湯送水?還不是想熱你新主任的腸子!這叫先放春風、候你夏雨呢!你等著吧,找你麻煩的日子在後頭呢!」

被高雅這麼一說,老戈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如今這人呀,也真是世故到頂兒了!」

望著桌上那碗冒著熱氣的排骨湯,高雅問老戈:「這湯咋辦?」

老戈說:「我已經酒足飯飽了,你想喝就喝唄。」

高雅撇撇嘴,不屑地說:「我才懶得喝這不明不白的東西呢!」

老戈說:「要不,就留給兒子下晚自習後當宵夜吃?」

高雅橫了老戈一眼:「虧你說得出口,咱們不吃的給兒子吃,你沒心沒肺啊?」

見老戈沒吭聲,高雅突然快活地拍手說:「你不說兒子我倒忘了,咱不是還有個小兒子嗎?」

「小兒子?」老戈愣了一下,突然回過神來,「你是說咱家的靚仔?」

「可不是嘛!」高雅說著輕輕地拍了一下手:「靚仔,快過來,讓媽媽犒勞犒勞你!」

原來靚仔是老戈家養的一條狗,打從白大嫂進門,它就嗅到排骨湯的香味了,一直候在餐桌底下,盼著主人給塊骨頭啃啃呢,現在聽到主人招呼,它別提多高興了,立刻甩著尾巴從餐桌底下拱出來。高雅連碗也懶得換,將排骨湯端下桌,放到靚仔嘴邊。這兩天由於搬家忙亂,靚仔真還沒能好好吃上一頓,這下可以吃個痛快了!

沒料到,沒過幾天,樓下那位熱情的白大嫂又端來一碗冬瓜排骨湯,說是住校的兒子周末回家,自己特地煨的,順便也給他們家盛了一碗,還問:「上次湖藕排骨湯味道咋樣?」

高雅只好點頭:「好好,不錯,不錯。」

白大嫂問得可仔細了:「老戈也嘗了嗎?」

「老戈?噢,他……他沒喝,全是我家那小……小兒子給喝了。」高雅總算是急中生智,沒把「小狗」兩字帶出來。

「這回呀,」白大嫂說,「你可一定要讓老戈也嘗嘗,嫂子我別的能耐不敢說,煨的湯絕對地道!」白大嫂放下湯,樂呵呵地下樓去了。

不用說,這冬瓜排骨湯又讓靚仔飽餐了一頓。這以後白大嫂每次送湯來,靚仔總是早早地候在門口,親昵地直蹭白大嫂的褲腿,顯得格外高興。

白大嫂送來的湯雖然都讓靚仔給喝了,但畢竟也是個人情,高雅有時候也想弄點湯呀水呀的回敬回敬人家。可轉念一想:俗話說「醉翁之意不在酒」,現如今哪有免費的排骨湯呢?你白大嫂還不是以後想求我們老戈辦事啊!她於是打定主意:要送你儘管送吧,不就是一碗湯嗎?反正哪,咱老戈主任的位置在那兒,到時候隨便給你點兒光,也能照你滿屋子亮,豈止是一碗湯的價?

時間一晃過去了兩個月,白大嫂除了送湯還是送湯,根本沒說別的事兒,也沒提什麼要求。這倒讓老戈兩口子琢磨不透了:有什麼事你開口嘛,何必老是這麼湯來湯去的呢?當白大嫂又一次送湯上門的時候,老戈憋不住了,說:「白大嫂,我們做鄰居也有些日子了,我想你該知道我老戈的為人,有什麼事兒要找我解決的話,你就直說,只要是在我權力範圍之內的,能幫忙我一定幫忙。」

誰知白大嫂聽了老戈這番話半天沒回過神來,她茫然地問:「什麼事?我家沒什麼事兒呀,我老公在外面做小生意,我雖說在家,可拿著一份內退工資,孩子讀書也挺順的,真的沒什麼事兒要麻煩你,真的!」

「沒事兒?真沒事兒?那你老往我家送湯幹嗎呢?」老戈一著急,壓在心裡多日的那句話竟脫口而出。

話一出口,老戈就覺得自己太唐突。好在白大嫂並不介意,咯咯笑著說:「原先我不好意思說,現在是熟人啦,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你們家這套房子原來的主人和我們一直相處得很好,他們家兩口子喊我『老妹』,我稱他們『老哥、老姐』。兩家弄點什麼好吃的,總喜歡端來送去的。就在你們換房的那幾天,我和老公外出進貨,不知道他們已經搬走了,所以那天送湯的時候,我照舊『老哥、老哥』地喊,沒想到你正好姓戈。當時我想,湯已經端進了你家,咋好意思再端回去呢。再說,遠親不如近鄰,他們家走了,你們家來了,這都是緣分,就算不認識,送一碗湯又算啥?」

原來是這樣!老戈總算解開了心中的謎團,可他還是有些疑惑:「送錯一回也就算了,以後為什麼還要送呢?」

白大嫂笑道:「我聽說你們家孩子挺喜歡喝的,所以每次煨湯就給他留了一份。隔壁鄰居嘛,也沒別的意思,大家圖個和睦唄!」

白大嫂這幾句話樸實又真摯,老戈夫妻倆好不尷尬,原先那種居高臨下、施恩還情的感覺突然一下全沒了,心裡頭變得空落落的,好像丟失了什麼似的。

人常說,一床被子不蓋兩樣人。白大嫂一走,高雅立馬拉著老戈說:「既然人家沒事兒找你,那咱也得在人家面前露露臉呀,讓人家也瞧瞧咱的能耐!要不然,你這主任的面子往哪兒擱?」

老戈點點頭說:「這事兒你放心,我已經想好了,到了年底,我以社區送溫暖的名義,給她家派個紅包,既施了恩,又還了情,一塊泥巴堵倆缺口,你看如何?」

高雅一聽,搗了老戈一拳,說:「看來,你這社區主任沒白乾!高!」

第二天正逢周末,老戈夫妻倆帶著「小兒子」靚仔去逛菜市場。正在興頭上,突然聽到吵吵嚷嚷的聲音,再一看,一大圈子人圍在那裡,不知在瞧什麼,老戈好奇,立刻擠進人堆里去看熱鬧,只見幾個愣頭小子正跟一個中年婦女拉拉扯扯地扭在一起。

哎,那不是白大嫂嗎?老戈向旁人一打聽,原來是白大嫂發現自己的錢包讓一個小子給扒了,可等追上去揪住翻遍他的衣兜,卻沒有找到自己的錢包。那小子不依了,說白大嫂污辱了他的人格,一聲吆喝找來四五個同伴,把白大嫂困在中間,你推過來我踹過去的,嘴裡罵聲不絕。

老戈看不過去,正想上去制止,卻不料有人拉了一下他的衣角,回頭一瞧,原來是高雅。高雅直朝他瞪眼,壓低嗓門咬著他的耳朵說:「少管閑事!那幾個愣頭青是什麼人?都是些不要命的主兒,說不定身上還有刀呢!」

老戈被高雅這麼一提醒,不由打了個寒戰,嘴上卻還要唱高調:「總不能看著白大嫂受人欺負呀!」

高雅說:「要幫她也不能讓那幾個小子看見。走,咱們到外面去,找個避人眼的地方報警,讓110來管這事兒。」

老戈覺得老婆的話有道理,便和她一起悄悄退出人群,找了個沒人注意的角落撥起了110。

打完電話,老戈兩口子才發現一直跟隨左右的靚仔不見了。正著急,突然聽見人圈裡傳出陣陣狗吠,高雅耳尖,一聽就知道是靚仔在叫喚,連忙拉著老戈循聲追進人群,卻驚呆了。只見靚仔渾身血淋淋的,後腿被人打折了,它正用前腿支撐著身子,像一個勇猛的鬥士,蹲守在白大嫂跟前,齜牙咧嘴地朝著那幾個不要命的主兒狂吠不已;那些剛才還兇巴巴的小子們,在正氣凜然的靚仔面前竟然嚇得手足無措,僵持了一會,居然在人們的鬨笑聲中抱頭鼠竄。

這天晚上,白大嫂又煨了一罐排骨湯送來,這是專門為小狗靚仔做的。她端著湯正走到老戈家門口時,正好聽見老戈夫妻倆在說話:「老戈啊,咱家靚仔總算是沒有白吃白大嫂的湯,今天這下好了,替咱把人家的人情也給還了。」

「可不是嘛,咱們調教出來的狗素質就是不一樣!哼,我敢說沒有我這個伯樂,就沒有這麼有良心的靚仔!」

什麼?白大嫂端湯的手一顫,碗里的排骨湯頃刻間灑了一地……

魏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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