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樁盆景的結頂

嶺南樹樁盆景，自古以來講究結頂。如若按傳統的樹樁盆景結頂造型製作，有欠創意，或說老一套，初學者沒有耐性，難以做到。但它的「截干蓄枝」法，用於結頂造型是不可磨滅的，至今還在發揚光大，日新月異。不像日本、台灣的樹樁盆景那樣，整齊劃一。像塔形結頂，可能是受西方聖誕樹文化影響，無可否認。作為樹樁盆景造型藝術具有代表性的結頂形式，其影響也很深遠（圖1～2）。

圖1 榆樹 台灣 梁悅美作

圖2 高麗 赤松 日本 木村正彥作（2017年4月在世界盆栽大會上展出）

從圖1～2看，盆景造型、樹相結頂別具一格。不同的造型，就有不同的結頂。

圖1這棵榆樹已有30餘年功力，雄偉矮壯，樹冠寬闊，枝托力度充足，光芒四射。密集型的枝條，能給人透光明亮的視覺感受，如若沒有一定的培育水平，是不可能做到的。它的結頂呈現出整體樹冠的放射狀，結頂的重點在扇形的中軸線上。看似無頂，但實際上已經隱藏在主幹的頂端，樹相華麗舒服。當然如若保養不當，就會脫腳。

圖2這件赤松《高麗》，是典型的矮壯樹造型，不是嶺南派而是日本式的，功力超群。原來高一倍的樹相，強行手術糾型縮矮1/2高度。這樣樹榦更顯粗壯結實，樹冠重心往下墜，結頂的神韻往下沉。濃密厚實的樹冠，形成等腰三角形，無枝托走向的問題。從宏觀上，個人理解結頂就是等腰三角形的頂端，不需要局部細膩的枝托來表達。或許這種風格的造型根本沒有「結頂」的意識存在，乍看像一個球形，以視覺觀感的美的形象取勝，亦可謂特色。

而嶺南盆景的樹樁結頂與上述兩圖例有很大區別。因為它不是以樹相形態美為主要收頂，而是以「截干蓄枝」法來完成樹相的最後結頂。只有這樣，一盆精品的嶺南盆景才算完成，具有根、頭、干、枝、頂（結頂）的完整布局。其中「截干」是結頂的主要功力所在，「蓄枝」與「截干」輔助同協。在樹冠結頂的整體造型過程中，二者相輔相承，相互依存，相互連接，相互為用，缺一不可。

這裡將嶺南樹樁盆景結頂的類型分述如下：

第一，從傳統來看，以木棉型結頂為代表

木棉型結頂

嶺南屬於亞熱帶地區，這裡生長著高大雄偉的木棉樹，應該算是叢林中最高、最雄壯的樹種。樹榦的生長點儘力往上展開，以攝取更多的陽光雨露。所以在樹樁盆景結頂造型過程中，會把粗壯的主幹反覆裁截，使其由粗壯漸而收窄縮小，以符合主幹的比例。這個過程中自始至終都包涵著「蓄」的含義。但走向最終不離開主幹的中軸線，才能顯示出挺拔向上、雄壯根基的神韻。由於其樹相雄偉壯觀，廣東人尊稱為「英雄樹」。花盛艷麗，是廣州市花。由此，成為盆景愛好者傳統的標誌性的結頂典範（圖3～6）。

圖3 木棉 樹齡422年。古木棉已被住房包圍，為國家二級保護的古樹名木（攝於2018年2月）

圖4 國家二級植物保護分析圖證

圖5 雀梅 木棉型 蕭庚武作

圖6 木棉型結頂分析圖解

分析圖解：

（1）樁材的主幹逐步「截干」結頂（圖5～6），與「蓄枝」同時按需進行。

（2）樁材樹榦每裁截一次，都是視樹榦的徑粗大小比例而定的，以樹氣順暢為目的，不能出現「鼠尾」（像老鼠的尾巴那樣突然變小）。

（3）樹樁截干後遺留的疤痕以能癒合的為最好。

（4）無論樹樁結頂多高，都要與主幹的中軸線保持挺直。

由此可見，嶺南盆景的木棉型格造型藝術，看似簡單，實為自古以來考驗製作者「功力」的標杆，「功力」就在結頂上。當然，木棉型格的結頂，只不過是嶺南盆景「截干蓄枝」的基礎，自古以來就受推崇，有代表性。

第二，從現代來看，結頂形式有諸多變化

有關結頂，現在情況不同了，變化很大，創新形式層出不窮。以求快、求簡、求美觀、求奇特等為特點，都是隨著現代審美觀念的變化而更新的。

1.簡化嶺南盆景傳統結頂程序而造型（圖7～9）

目的是求快成型。嶺南盆景木棉型結頂，的確費時費力，初學者很難接受，因為他不知道「挺拔」結頂意境神韻產生的過程。更重要的是未能理解「英雄樹」稱謂的內涵，其實就是樹相挺拔雄偉。故此，求快、求簡意識催生的創新結頂形式，就不知不覺出現了。其不足之處，就在於在樹冠枝托的構圖布局上落足功夫，極盡變化來彌補，而不重視「截干蓄枝」是否到位。這也是現代嶺南盆景結頂造型的創新趣向。

圖7 杜鵑 林學釗作

圖8 截干點未到位分析圖解

圖9 三級截干點分析圖解

2.學習不同流派結頂造型，又融入嶺南樹樁盆景「截干蓄枝」結頂方法

這些結頂，既有傳統嶺南樹樁盆景的基礎特色，又有北方流派風雪壓頂、雲片狀等自然生態特點。盆景整體樹相，既整齊有序，美觀大方，又不失「截干蓄枝」的神韻（圖10～11）。

圖10 細葉榕 蕭庚武作

圖11 融入風壓、雪壓結頂分析圖解

1. 3.參照自然界的奇特結頂

自然界中，樹木長期受風、雨、雷、電侵蝕很大，重創傷部位通常都是樹榦的頂部生長點，因為它長勢嬌嫩，位置又高，受害自然首當其衝。隨之而來的便是自然生成的奇特結頂姿態，當然只是偶爾所見。目前，以此類樹木結頂為摹本的樹樁盆景結頂造型，經常出現在盆景展覽上，製作者以怪、丑來構思結頂造型。從傳統的嶺南盆景造型看，這是不可取的，是一種不倫不類的叛逆。但是，時代不同了，這種「叛逆」漸而得到盆景愛好者的認可，認為獨樹一幟、無法翻版、志在擁有等。我們從發展的眼光看，也應該是接納、鼓勵和欣賞的態度，畢竟創新才是永恆的主題。

我把這些結頂分為斷乾結頂、禿頂結頂（又叫無頂）、枯乾結頂、異型結頂、群乾結頂（又叫多頂）等分述之。

斷乾結頂

製作者只看好某側大飄枝，而且與主幹比例恰當，就大手筆一揮，以遺留的部分截去的軀幹為結頂，以彰顯特色，增強作品的吸引力（圖12～13）。

圖12 山松 五人痴友會盆景展 順德大良（2011年5月）

圖13 斷乾結頂分析圖解

禿頂結頂（又叫無頂）

此怪型樹樁的頂端無生長點產生，或為天災，或為刻意造型。無論怎樣，它的生長點都不在頂端，只能用禿頂作為樹樁盆景的結頂。這是比較巧妙的造型結構，觀者的視覺心理在禿頂頂端，極有吸引力（圖14～15）。

圖14 相思 五人痴友會盆景展 順德大良（2011年5月）

圖15 禿頂結頂分析圖解

枯乾結頂（又叫枯頂）

樹木最旺盛的生長點就是頂端，這與光照、根系吸收營養、樹液循環等有直接關係，按常理不應該有枯頂出現，出現枯頂不就違反自然生態規律嗎？嶺南樹樁盆景的枯乾結頂造型，就是這樣「叛逆」，反其道而行之。而且這「枯乾」不是一般的枯木，有經過歷史見證自然風化侵蝕的遺韻，經得起考驗，意境神韻就由此產生（圖16～17）。

圖16 香羽通靈 九里香 羅漢生作

圖17 枯乾結頂分析圖解

異型結頂

嶺南樹樁盆景的異型結頂，不同於植物朝光向上生長的規律，在樹樁盆景結頂造型中，常常會通過藝術構圖進行結頂，所以結頂效果多姿多彩。這裡舉例的只是「風吹式」異型結頂，其餘尚有很多樣板，不勝枚舉（圖18～19）。

圖18 風起雲湧 對節白蠟 張志剛作

圖19 異型結頂分析圖解

群乾結頂（又叫多頂）

群乾結頂必須是在一棵樹樁上以多個樹榦組成盆景樹冠的結頂。這是複雜化的結頂構圖，因樁材而異，體現出製作者的創新藝術構思。看似平淡，實則能別出心裁表達意境神韻，有深度，有意境（圖20～21）。

圖20 南國雨林 博蘭 劉傳剛作

圖21 群乾結頂分析圖解

樹樁盆景的結頂，在嶺南樹樁盆景藝術造型中，傳統做法是必然的，根深蒂固。但依照傳統，又會要求苛刻，形成格式化模式，這也不能，那也不能。當然，它有它的道理所在，傳統盆景文化確實需要繼承，但如何發揚光大呢？也是盆景人必須考慮的問題。上述所舉數例僅是我的歸納總結，並不全，但從中起碼可以看到一些變化，一些改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