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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因老和尚文集——《六祖壇經》講義(18)

機緣品第七 釋品題:這一品是記述六祖大師得法以後,在曹溪宏化時,諸方學者前來請教。所有師資默契得法的大好機緣,也就是大師座下能聽聞佛法,修證明悟見性,這種機緣是特別殊勝,難得的大事因緣的奇特。因此以「機緣」為品題。 師自黃梅得法,回至韶州曹侯村,人無知者。時有儒士劉志略,禮遇甚厚。志略有姑為尼,名無盡藏,常誦《大涅盤經》。師暫聽,即知妙義,遂為解說。尼乃執卷問字,師曰:「字即不識,義即請問。」尼曰:「字尚不識,焉能會義?」師曰:「諸佛妙理,非關文字。」尼驚異之遍告里中耆德云:「此是有道之士,宜請供養。」有魏武玄孫曹叔良及居民,競來瞻禮。 六祖大師自從在黃梅得受五祖的頓悟衣法後,回到韶州的曹侯村,當時沒人知道這回事。但村裡有一位儒學之士叫劉志略,用了極其優厚的禮敬接待六祖大師。原來劉志略有一位姑母是比丘尼,法名稱無盡藏,經常念育誦《大涅盤經》。當時六祖大師一聽就了知經文中的妙義,於是翼替她講解說明經中大意。無盡藏比丘尼便拿著經書向大師請教經卷中的文字。六祖大師說:「字是不認識的,不過要問經中大意儘管問無妨。」無盡藏比丘尼說:「連字都尚且不認得,又怎麼能夠明了個中的義理呢?真是奇怪。」六祖大師說:「你卻不知,三世習諸佛的微妙真理,是要自己去修證明悟見性的本體,並不是就在文字上能夠表達出來的。」這時的無盡藏比丘尼聽了非常驚訝,方知大師非同小可,而感到無比詫異。隨後就到處宣告里中居住的年老而德高望重的長輩們說:「這可是一位得道的大師,應該迎請供養才是。」這時有魏武帝曹操的遠孫曹叔良護法以及當地許多善男信女和謁求佛法的居民,紛至前來都爭瞻仰禮拜六祖大師。這是六祖與信眾的機緣成熟,不立文字,直指人心大開方便之門,普度一切有情,大轉法輪。 時寶林古寺,自隋末兵火已廢,遂於幫基重建梵宇,延師居之,俄成寶坊。師住九月余日,又惡黨尋逐,師乃遁於前山,被其縱火,焚草木,師隠身挨入古中得免。石今有師跌坐膝痕及衣布之紋,因名「避難石」。師憶五祖懷會藏之囑,遂行隠於二邑焉。 那個時候,寶林山的古寺,自從經過隋朝末年戰爭烽火連天的兵災,早已成為一堆廢墟。於是眾護法與居民們便在寶林古寺的原來基地上重新興建規模較大的佛教道場,並延請六祖大師前往居住,在很快的時間內就造成一座眾所讚美的大寺院——寶坊。所謂寶坊,「給孤獨長者布黃金為伽藍,故寺宇員稱寶坊。」 《大集經》說:「而時如來示現無量神能力,漸漸至彼七寶坊中。」就在六祖大師剛住9個多月後的日子,又被那些嫉妒六祖而想奪取六祖所得衣法的無聊作惡的奸黨尋找追逐,於是大師就隠避前面的山中。然又被惡黨放火焚燒前山的劃木業林,六祖大師勉強把身體擠進大石隙中才得幸免於難。那塊石頭現在還留有當年六祖大師結跏跌坐的膝蓋痕迹以及所穿上的布紋,因此後人們稱此石為「避難石」。六祖大師在避難時回憶起了五祖囑咐的「逢懷則止,遇會則藏」的話,到了懷集就停了下來,到四會就隠身安居,於是就在懷集四會二縣的境內隠居下來。正所謂「聞說如來頓教門,恨不滅除令瓦碎」的客觀事實。也著重體現了歷代高僧是在各種磨難和艱辛中造就了一代宗師的偉大形象。 僧法海,韶州曲江人也。初參祖師,問曰:「即心即佛,願垂指諭。」師曰:「前念不生即心,後念不滅即佛;成一切相即心,離一切相即佛。吾若具說,窮劫不盡。聽吾偈曰:即心名慧,即佛乃定,定慧等持,意中清凈。悟此法門,由汝習性,用本無生,雙修是正。」法海言下大悟,以偈贊曰:「即心元是佛,不悟而自屈,我知定慧因,雙修離諸物。」 法海比丘,是唐朝韶州府今廣東曲江縣的人。第一次前來參學禮拜六祖時請問道:「學人當下之心就是覺的道理,希望和尚慈悲為我指示曉諭。」六祖大師說:「前念不令生起雜思妄想,當下就是念清凈的真心;後念通達無礙不令斷滅,而是寂照現前當下,就是真如妙覺。應觀法界性,一切為心造。能生成萬法的一切境相的是心,然能遠離萬法之一切境相的是本來清凈無染的覺。若要全部解說出來,就是經過無窮無量劫數的時間也是說不盡的,且聽我說的偈言:『無念之真心寂照清凈稱名為慧,離相無相而湛然不動覺性就是定。慧是定用,定是慧體。定慧平等無礙,圓融修持,心意自然清凈湛然常住。若能明悟這頓法門,由你修習的菩提種性而自得圓成,定體慧用本來無生無滅,定慧雙修才是正果的快捷方式。』」 法海在六祖大師的開示下實時豁然大悟,於是就用一首偈頌讚嘆說:前念不生之真心原本是覺,不能明悟見性是自我的委屈。我已了知定慧的正因,定慧雙修離諸物相。離相無相即是實相,也就是定慧等持的境界。 前面所講,在元初南海宗室的跋文中有「復增入弟子請益機緣」一句話,由此北宋明教契嵩本中而沒有「機緣」道一品、但在「南北二宗見性們」中記載有法達、智常等三數人。這三數人也是契嵩另據《曹溪大師別傳》而增入的、今查敦煌本,只列名字者有法海、志通、志徹、志道、法珍、法如等6人。有問答經過者有志誠、法達、智常、神會等4人。另有一段是暗指神會的懸記,「吾滅後二十餘年,邪法撩亂,惑我宗旨,有一個出來,不惜生命,定佛教是非豎立宗旨,即是吾佛正法,衣不合傳。」此段雖是神會或其門下有所為而增飾之辭,亦足以表顯而南嶽青原兩支隆盛,到宋元以後《壇經》都已刪去此一懸記,並採取曹溪大師別傳中「二菩薩東方來」的另一懸記了。又劉志略與其姑無盡藏的一段也出於《曹溪大師別傳》,在敦煌本中沒有,但神支的一段經過在德異吳中流傳本列在頓漸品,宗寶南海流傳本則列在機緣品,這又是元初兩本不同之處。 僧法達,洪州人,七歲出家,常誦《法華經》。來禮祖師,頭不至地。祖呵曰:「禮不投地,何如不禮?汝心中必有一物,蘊習何事耶?」曰:「念《法華經》已及三千部。」祖曰:「汝若念至萬部,得其經意,不以為勝,則與整形偕行。汝今負此事業,都不如過,聽吾偈曰:禮本折慢幢,頭奚不至地,有我罪即生,亡功福無比。」 有位比丘法名法達,是今江西省南昌就是舊是的洪州治所在地——洪州地方人氏,7歲出家,經常念誦《妙法蓮華經》(就是指姚秦時鳩摩羅什所譯的《妙法蓮花經》。全經共有七卷二十八品)。有一天前來頂六祖大師,但他的頭並沒有叩在地上。當時六祖大師呵斥道:「既然頂禮頭不著地,還不如不頂禮,又何必勉強呢?你的心中必有負有一事物在作梗,到底究竟有什麼事物蘊積在心中呢?」法達回答說:「我念誦《妙法蓮花經》已經有三千部了。」六祖大師立刻說:「你若是念到一萬部,能夠領悟理到經中大意,而不自負以為超勝他人,那就能和我把手共行。而你現在盡有自負這誦經千部的修行事業,一概不知自己的過失。現在且聽我說偈頌:頂禮致敬主要是在折伏高舉如幢的我慢心,那為何頂禮時而又頭未叩到地面上呢?心中有慢我慢的罪業就會生起。所以誦經必須亡除慢我慢的功與福的有為之相,心中無執無求才是真正世無可比的無漏功德福報。」 師又曰:「汝名什麼?」曰:「法達。」師曰:「汝名法達,何曾達法。」復說偈曰:「汝今名法達。勤誦未休歇,空誦但循聲,明心號菩薩。汝今有緣故,吾今為汝說,但信佛無言,蓮花從口發。」 達聞偈,悔謝曰:「而今而後,當謙恭一切。弟子誦《法華經》,未解經義,心常有疑,和尚智慧廣大,願略說經中義理。」師曰:「法達!法即甚達,汝心自疑。汝念此經。以何為宗?」達曰:「學人根性暗鈍,從來但依誦念,豈知宗趣。」 接著六祖大師又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法達回答說:「名叫法達。」六祖大師說:「你的名字叫法達,可是你何曾達到真心的妙法?」然而又說一首偈頌:「你現在的名字叫法達,而且要勤奮念誦經典並不停息,不要空在口裡但隨聲音誦,而是空心念誦不循志塵,隨文入觀。依經體之文而入理返聞自性,並不滯誦經,離諸塵緣,流轉起不頓入法流,通達經文要義,明悟真心稱號為菩薩。因你現在有這殊勝機緣而來,所以現在是為你而說,只要深入佛陀本來就無言說法(凡有言說,均無實義),妙法蓮花自然眾中發出。」此處正是不立文字,離言說相,直指人心和盤托出,真如自性中的妙法,淡然潔凈聲色化紅蓮,而真實自在受用的要義。 法達聽罷偈頌後,對六祖大師發露懺悔地謝罪說:「從今以後,定當改正自己過失,無論做什麼都要謙遜禮讓尊重大德而恭敬一切。弟子雖然誦持《妙法蓮花經》,但並不了解經中的大意,心中常有若干疑問存在,和尚的般若智慧深廣博大,敬請簡單地說經中的第一義諦的真理。」六祖大師說:「法達,佛法本來就深甚博大而能達無礙,是你心中自不能暢達;佛經本來就真實而毫無疑問,只是你心中自起疑惑而執著太甚。你在持誦這部經時,可知道它以什麼宗旨呢?」法達說:「弟子根性愚痴暗印鈍,向來都是衣照著經文念誦而已,那裡會知道以什麼為經文的宗旨和趣問呢?這裡是六祖大師點破機鋒,指明了明心見性的下手方便,斷疑生信,絕相超宗的六度萬行。 師曰:「吾不識文字,汝試取經誦一遍,吾當為汝解脫。」法達即高聲念經,至《譬喻經》:師曰:「止!此以原來因緣出世為宗,縱說多種譬喻,亦無越於此。何者因緣。經云:『諸佛世尊惟以一大事因緣故出現於世』。一大事者,佛之知見也。世人外迷著相,內迷著空,若能於相離相,於空離空,即是內外不迷。若悟此法,一念心開,是為開佛知見。」 六祖大師說:「我不認識文字,你拿經本讀誦一遍試看,定當你講說解義。」法達便高聲朗誦經文,念到《妙法蓮花經》的《譬喻品》時,六祖大師說:「停止吧!這部經義是以,佛為一大事因緣出現於世,為宗,縱然說了很多種譬喻,也不會超越這個法定的宗旨。什麼是因緣呢?經中分明說,十方三世一切諸佛世尊,都只是為一大事因緣所以出現於世間。所謂一大事,就是佛的真知正見——即一切種智。也使令眾生開示悟入知見。然而世間凡情,不是在外迷境而執著一切相,就是在內迷著執空,而覺空滯寂。倘若能夠在一切根塵識境相上,而遠離一切相執,對於空境上要人空、法空、人法俱空的真空境界,就是不執不迷,內外一如。如果真能明悟這頓教法門,一念之傾豁然心性頓開,大智朗然這就是開示悟入佛之知見的妙悟境界。 「佛猶覺也。分為四門,開覺知見,示覺知見,悟覺知見,入覺知見。若聞開示,便能悟入,即覺知見,本來真性而得出現。汝慎勿錯解經意,見他道開示悟入,自是佛之知見,我輩無分。若作此解,乃是謗經毀佛也。彼既是佛,已具知見,何用更開?汝今當信佛知見者,只汝自心,更無別佛。蓋為一切眾生,自蔽肖明,貪愛塵境,外緣內擾,甘受驅馳,便勞他世尊,從三昧起,種種苦口,勸令寢息,莫向外求,與佛無二,故云開佛知見。」 所謂佛,意義猶如覺。分為四種門,使眾生開覺知見,啟眾生示覺知見,令眾生悟覺知見,要眾生入覺知見。不論眾生的根性如何,如果能在大善知識的指點下,於聽聞開示時,自然而然能明悟頓入無生知見力,證得一切種智,就 是覺知見。本來清凈的真如佛性,大智廊然,猶如佛日東升出現於世,光照人間。而你要謹慎造成不錯會誤解經文的大意,見他在經文說開示悟入,誤認為自己應該是覺之知見,沒胡我們凡情之輩的份兒。倘若誤作為這種見解的話,那就無意是在誹謗經典抵毀佛陀。他既然就是覺者,已經具有甚深之覺之知見,何必還要再開覺之知見呢?你現有應當深信無疑,所謂覺之知見的般若智慧就是你自己的一念真心,以真心之外並沒有別的覺之知見啊。 一切眾生只因一念妄動,卻蒙蔽了自己心性的光明,貪戀執著深受六塵境界,外有所緣境與內有能緣的心生起妄想的紛擾,甘心受著塵勞的鞭策馳驅行。所以才有勞了大覺世尊,從那伽大定中而起,各種方便善巧苦口婆心說了無量諸法,勸令眾生息止貪愛等妄想執著,不要向心外去妄求根塵識境,了無一法可行,本來清凈就和諸佛無二無別,所以說名為開覺知見。 「吾亦勸一切人,於自心中,常開佛之知見。世人心邪,愚迷造罪,口善心惡,貪瞋嫉妒,謅佞我慢,侵人害物,自開眾生知見。汝須念念開佛知見。勿開眾生知見,開佛知見,即是出世,開眾生知見。即是世間。汝若但勞執念,以為功課者,何異氂牛愛尾?」 我也常勸一切人,須自心中恆常清凈明悟豁開覺之知見,但是世間的人心地不正,愚痴迷惑,妄執六塵而造諸罪業,口中雖說善言,心卻懷損人的惡念,貪愛真恚而嫉賢妒能,諂媚逢迎,妄言虛偽自恃慢人,侵犯別人而損害他物,這就是自己開了眾生業障的偏知邪見。如果能轉正這不正的心理,時常生起般若智慧,觀照自己的一念真心,防非止患,而廣行一切善法,這就是自己大開覺之知見了。你必須要念念契入,經體而起觀照自開覺之知見,千萬不能妄開眾生的知見。所謂能開佛的知見,就是佛出世間,開眾生的知見,就是還在凡情世間,然而你現在若只曉行於勞苦中執著念誦《妙法蓮花經》,並以為當作是日常中應做的功課去念誦,這和嫠牛愛惜自己的尾巴又有什麼差別呢? 達曰:「若然者,但得解義,不勞誦經耶?」師曰:「經有何過?其障汝念?只為迷悟在人,損益由己。口誦心行,即是轉經;口誦心不行,即是被經轉。聽吾偈曰:心迷法華轉,心悟轉法華;誦經久不明,與義作仇家。無念念即正,有念念成邪;有無俱不計,長御白牛車。」 法達聽了便說:「 倘若像這樣說法,只要能夠了解經文大意就好了,那就可以不必諱誦經了么?」大師解釋說,經的本身有什麼過失呢?難道說它障礙了你的念誦嗎?只不過是因為執著迷惑和覺悟見性在於個人,有損害和有利益都由於自己。口誦經文而心能隨文入觀,心行相應,就是在轉經而入佛知見;口誦經文而心不行其義,心行不能入觀,那就是被經文所轉了。現在聽我的偈言,心若迷惑執著就會被《法華》所轉,心若明悟見性就能轉《法華》,誦經長久不能明悟經中要義,比如與經義相違背而作怨家相對,無所執而念所念的就是正,有執而念所念的就成邪。有念無念都不計較於心,也就是有無俱泯而念念真心,空靈洞然打成一片,那就永遠駕御大白牛車。所謂大白牛車是喻一佛乘,就是恆常駕駛著自性佛乘,稱為長御白牛車。 達聞偈,不覺悲泣,言下大悟,而告曰:「法達從昔已來,實示曾轉《法華》,乃被《法華》轉。」再啟曰:「經云:『諸大聲乃至菩薩,皆盡思共度量,不能測佛智。』今令凡夫但悟自心,便名佛之知見,自非上根,未免疑謗。又經說三年,羊鹿之車與白牛之車,如何區別,願和尚再垂開示。」師曰:「經意分明,汝自迷背。諸三乘人不能測佛智者,患在度量也。饒伊盡思共推,轉加懸遠。佛本為凡夫說,不為佛說。此理若不肯信者,從他退席,殊不知坐卻白牛車,更於門覓三車。況經文明向汝道,唯一佛乘,無有餘乘,若二若三,乃至無數方便,種種因緣,譬喻言詞,是法皆為一佛乘故。汝何不省,三車是假,為昔時故;一乘是寶,為今時故。只教汝去假歸實,歸實之後,實亦無名。」 法達聽了六祖大師語重心長的偈言,不禁悲感涕泣。於言下頓時豁然大悟並啟告六祖大師說:「法達從往昔到現在,都未曾真實地轉得《法華經》,只是卻被《法華經》所轉去,也就是誦了一遍又一遍而不能依經體入觀。所以法達再次啟問說:經中說一切大乘菩薩以至聲聞的聖者們,都儘其所有的思維而共同來衡度測量,也無法測知諸佛之智慧,而現在只令凡情知見但能覺悟自己的真心,就成名為佛之知見,像這樣自知不是上等根性的人,不免會生起疑惑誹謗。再說經中所說的三車,就是羊車、鹿車、牛車和大白牛車究竟要怎樣區別呢?懇請和尚慈悲再為垂賜開示。」六祖大師說:「經中要意是十分清楚的,是你自己迷惑執著與之相違背罷了。一切聲聞緣覺菩薩三乘聖人,不能測知佛的智慧,其原因的病根就在測度計量上的執著。任憑他們費盡心思共同推度測量,都是無濟於事的,反而更加把距離高懸遠吊不得接近。佛陀本來是為不嘗的凡情而設於妙法,並不是為佛而設於無量諸法。倘若連這個道理都不肯深信的話,聽任他退出聞法的會席。然而意不知道自己原坐在眾寶莊飾,行疾甚速平穩舒適的大白牛車,卻還偏要向門外去別覓羊(聲聞)鹿(緣覺)牛(菩薩)的三車。何況二乘或說三乘,甚至說無量無數的方便法門,以及種種殊勝因緣和許多譬喻的語言詞句等,是這一切法都是為了一佛乘而方便拈出的。所謂方便有多門,歸元無二路,惟有一乘法,無二亦無三。由此你為什麼不注意反省自己心性呢?羊、鹿、牛三車是佛陀假設的三乘方便法門,是為昔時的凡情眾生,迷惑妄執失去真實相而施設的權教。大白牛車就是佛陀真實不虛而所顯說的一乘實相法,是為現今眾生修行成熟而開權顯實一佛真乘。然這只不過是教你在三乘方便的空假二諦,而入中道義諦的一乘實相的大總持法門。到此身心朗然,伏歸元真,體露真常,證入一乘寂滅場地,皆合涅盤妙心,性定即諦歸,實相的名字也無從建立。所謂亦名為假名,是為中道義。 「應知所有珍財,盡屬於汝,由汝受用,更不作父想,亦不作子想,亦無用想,是名持《法華經》。從劫至劫,手不釋卷,從畫至夜,無不念時也。」達蒙啟發,踴躍歡喜,以偈贊曰:「經誦三千部,曹溪一句亡,未明出世旨,寧歇累生狂。羊鹿牛權設,初牛後善揚,誰知火宅內,元是法中王。」師曰:「汝今後方可名念經僧也。」達從此領玄旨,亦不輟誦經。 應當知道一切稀可珍貴的財富全部都屬於你所有,任由你自己受用,更不用作慈父佛陀之想,也不必作凡情窮子的想,更無財用寶藏之想,這才叫作真正的持誦《法華經》。若達到這種境,相等於說無論過多少劫數,彷彿手中沒有放下經卷,甚至是從白天到夜晚,二六時中,無是不是在持誦《法華經》。《妙玄經》說:「手不執卷,常讀是經。口無言聲,遍誦眾典。佛不說法,當聞梵音。心不思維,遍照法界。」由此可見六祖大師字字句句,處處不離自性本體,直指人心,而不立文字。不作父想是指覺性真空,不作子想是明一切人生本具佛性的體空,亦無用想,是雙管齊下覺體俱空。光明遍照十方,是名符其實的圓成佛果的法華,也是六祖大師巧妙的點心佛眾生三無差別的客觀事實,進一步證明了佛陀是真語者實語者,不妄語者,所謂佛佛皆同,祖祖亦然。法達承蒙六祖大師的啟迪,不勝騆踴躍地以偈頌而讚歎說:「《妙法蓮花經》已誦三千遍,曹溪一句言全數盡消亡。過去不明了出世因緣宗旨,安能息我累劫眾生狂妄之心。羊鹿牛三車是權巧施設,初(聲聞)牛(緣覺)後(菩薩),三善依次第發揚。誰又能明知火宅內的心,原來眾生體才是法中王。」六祖大師說:「你從現在起能稱為真正念經的僧人了。」法達從此領悟到甚深微妙的玄義宗旨,也不停止他的誦經。 六祖大師說:「心迷法華轉,心悟轉法華。」《楞嚴經》也說:「若能轉物,即同如來。」由此說明禪宗的頓悟一法實是大宗想法門,誦經必須要明悟經旨,心行體會,整理無礙,一言半句,當體即空,空無所得,悟入真如自性佛之知見,方證轉經功德妙行受用無窮。如果口誦心不明悟,徒執所誦經文遍數的多少,然經法反成機境,猶如執指為月枉施功,根境法中虛捏怪,這豈這不是失卻了真正誦經的根本義理了。所以頓悟在明心,無論念佛或是誦經是在見性的實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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