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深幾許——評謝家妻妾

來自專欄華亭

（沒看完前三十六章的讀者們不要點進來看哦，有劇透！！！）

沒有名字的貴族婦人——正妻孟氏

　　或許大家都有疑問，為什麼月現等妾室都有名字，堂堂正妻卻沒有名字。追根究底，我在設定孟氏時，給她的定位就是最具代表性的封建女子。

　　她不需要美貌，不需要才情，她只是一個姓氏。我沒有介紹過她的娘家，正因為她既可以是孟氏，也可以是李氏，張氏。出身就是貴族小姐，伴隨著她的成長，與之而來的就是教育。女子無才便是德，她不需要太有文化，但必須懂怎麼相夫教子，怎麼蓮步輕移，靜默端坐，時時刻刻都必須保持出千金小姐及以後大家太太的風範。

　　身在豪門，打小耳濡目染，又有娘家派來的得力幹將林固貞，自然懂如何駕馭人心，如何運用太太的身份壓制妾室，輕而易舉地剷除異己。她是個有心機的婦人，殺害妾室，一點也不拖泥帶水。事後也懂該如何在丈夫面前惺惺作態。這些是在大家族裡存活下去的手段。她得心應手，運用自如。其實她並不壞，只是她的思想註定了她的宿命，丈夫在外沾花惹草，她毫無怨言，或許還歸咎於是因為自己無法誕下兒子。她沒有欣喜，也沒有失望，一開始就清楚那個男人不是她的丈夫，而是孟家的丈夫，所以她對他的花花腸子到底停留在何處，無悲無喜。

　　但是她有了三個女兒，在那個「丈夫不一定是丈夫」的年代，她長年冷卻的心終於有了一絲波瀾。她是個平凡慈愛的母親，在能做主的範圍內，事事都想著自己的女兒是否開心。在為大女兒相親時，得知若昕喜歡清秀溫和的男子後，雖然她也緊張懼怕，所以立即排斥了資質符合，家世天壤的景行，生怕他們逾矩，但也立刻替她尋求安排了可堪匹配的蔡玉鋮。盲婚啞嫁，門當戶對的年代，能為女兒做到這一點的母親，幾乎是很少見了。即使大難臨頭，丈夫帶著兒子，不顧妻女地逃跑，她卻誓死捍衛女兒的生命。

　　她不願意被其它的男人玷污，並不是要為丈夫守貞，而是她根深蒂固的關於貴族和女人的尊嚴和驕傲，她就像是一枝玉蘭，寧為玉碎，也不允許任何人摧毀她的高潔。但是無論她是誰，都不重要了，因為她只是孟氏，而世上有太多的孟氏，到後來，誰都不會記住她到底是誰。

佛教三毒：貪嗔痴——三位姨太太

痴心錯付的過客——月現

　　她是已故老太太陪房的女兒，只是萬千奴才中的一個。但是她面容清秀，又擁有不可多得的溫婉性子，足夠讓她在下人堆里脫穎而出，被老太太挑中，像賞賜般送給自己的兒子綿延後嗣。

　　可是她只是清秀而已，性格又沉默木訥，對於謝欲這個色中餓鬼來說，他愛的是艷麗不可方物，明眸皓齒的女子，所以她並不得寵。但是她卻實實在在地愛上了他，或是說愛上了自己的痴心。她知道自己的地位很低，資質也不高，所以不敢去和孟氏爭寵，只能在月下湖畔邊，靜靜地痴望，希望他能在某個夜晚一剎那想起自己，然後往彩雀院走去。她看不透謝欲的真面目，被痴所蒙蔽，和若昕一樣，把他的獸慾當成是對子嗣的渴求，壓根看不透這男人實在太不可靠。她已經忘了，這兒不是她的歸宿，她只是被裝在籠子里送過來的過客，一隻被玩弄的彩雀。她衷情的人並沒有把她當女人看，甚至也沒有把她當人看。在她終於看明白後，人生已經結束了。她不掙扎，也不辯解，在被推入湖中的前一刻，她就已經死了。

在嗔怒和仇恨中殞滅——玉玫

　　比起月現，她擁有太多天生的優點，絕世的美貌，伶俐的口齒，爛漫的性格，本可以帶給她無限幸福，到最後卻成了一場空。身為女子，毫無選擇，和妹妹一起被貧窮的父母賣到戲班子里。她走進了人生不幸的第一局，被打入下九流的身份，又遇到個禽獸班主，和妹妹雙雙被凌辱。後來妹妹受不住折磨死了，她的嗔怒再也無法藏匿。她只想報仇，絲毫不考慮別的後果，可她只是個被買來的戲子，一介女流，沒有能力反抗。

　　風花雪月場所最不缺的就是達官貴人。不假思索後，她輕易地委身謝欲，她怎會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只是她不在意，她只要找到一個能給她權勢的男人。出身下九流，哪有正常男人會娶自己進門？那不是個童話年代，更何況童話只屬於公主，不介意女人出身的絕不是痴情的王子。她很清楚，她的身份只能跟一個不介意她身份的浪蕩公子。

　　山野長大，天性單純，不懂如何偽裝，她的嗔怒輕易地被翠羽得知利用。當她再看見戲班老闆時，她一點都忍不住了，在一瞬間就爆發了出來。她不在乎生或死，只是受不了生不如死地活著。

　　當她受不了摧殘的時候，景行給她指了條明路。她也想放下嗔念，重新開始。但當她看見了挽綠的下場，惺惺相惜後又再次明白，謝欲和戲班老闆簡直如出一轍。她無法再生存下去，無非是循環著絕望，到時候又該向誰復仇，世界本就如此，她只能讓自己離開。「好人家來歹人家，不該斜插一枝花」

不清醒的貪慾——翠羽

　　從尊貴的千金小姐，一下子跌落九重天，變成誰都可以欺負的奴隸。她絕對是受不了這變故。賣進謝家做了姨太太后，她選擇了認命，完美地演繹著一個妾室應有的形象，性格溫婉，擅於烹調討好。

　　但是她卻不甘於現狀。她想要更多，要地位，要尊嚴，不屑於和丫鬟戲子平起平坐。她不甘心，她認為自己該和孟氏持平，但是她卻弄不明白，在別人眼中，她已經是脫毛的鳳凰不如雞。她也有小聰明，自小在大族中長大，比玉玫更會做人，更懂運用小伎倆，也比月現更有膽識，更懂毒辣的招數。但因為太貪心於追求更高的位置，她喪失了基本的清醒，沒有反應過來孟氏才是真正的一家主母，而她已經不再是千金小姐，只是一個卑賤的妾室——別人的眼中釘。她不可能再追求到最初的位置。更何況，孟氏和她的幹將也不會允許一個有野心的妾室蟄伏在自己身邊，哪怕這個妾室並不會撼動她的地位。正房毫不猶豫地出手，乾淨利落地解決了她。她被活活按入水中，在清醒之前，她的貪慾就已經被扼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