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史】「中華聯邦」與「聯省自治」

中華聯邦主義的思想最早出現在民國初年，辛亥革命期間，各省相繼宣布獨立，湖北獨立、四川獨立、貴州獨立······，那麼獨立於滿清王朝的各省將來聯合起來應該取什麼國號作為國家的名字呢？當時貴州等省宣布各省聯合為「大漢聯邦民主共和國」，很多人覺得這個國號好，大漢代表漢民族，聯邦表示地方與中央的關係、民主共和則代表國家體制。

（1912年1月1日上海市民慶祝民國改元）

但是，後來各省還是覺得「中華民國」這個國號比較好，於是定國號為「中華民國」，中華民國的英文翻譯是：Republic of China ，Republic of China 直譯就是中華共和國，共和與君主相對，共和制就是中華民國，君主制就是中華帝國。這個國號體現了中央政權的組織形式是採取民主共和的方式，但是沒有反映中央與地方的關係。

所以在當時，中華民國還有一個英文翻譯，那就是：United Provinces of China（中華合眾國），與United States of America（美利堅合眾國）有異曲同工之妙。

（民國時期的宣傳海報）

那麼孫中山先生是如何看待聯邦制的呢？

孫中山先生曾經明確指出了聯邦的真正含義是什麼，孫中山說：「將本來統一的中國變成二十幾個獨立的單位，像一百年以前的美國十幾個獨立的邦一樣，然後再來聯合起來。這種見解和思想，真是謬誤到極點，可謂人云亦云，習而不察。······」

孫中山還說：「要把"聯邦』二個字用得是恰當，便應該說中國和日本要聯合起來，或者中國和安南、緬甸、印度、波斯、阿富汗都聯合起來。·····至於中國的十八省和東三省以及各特別區，在清朝時候已經是統一的，已經是聯屬的。我們推翻清朝，承繼清朝的領土，才有今日的共和國，為什麼要把向來統一的國家再來分裂呢？」

中國本部本來就是統一的，為什麼要搞聯邦？只有中國和日本、越南、緬甸、印度等國聯合起來，才叫聯邦。

歐洲的英國、法國都是單一制國家，英國本土是個單一制國家，只有當英國本土和其本土以外的地方聯合起來才叫英聯邦，法國更是一個單一制國家。英、法各個行政區早就統一了，因而不需要聯邦。有人說，這不對，德國是聯邦制國家，是的，德國是聯邦制國家，但是德國統一的時間非常的晚，直到1871年才正式統一，在1871年之前，德意志各民族都是鬆散的聯合體。

美國為什麼是聯邦制？美國建國本身就是十三個州的聯合，「United States of America」本意就是美利堅各州的聯合國家。

因此真正的聯邦是把本屬不統一的地方聯合起來，而已經統一的各個行政區則沒必要建立聯邦。

我們再來看「聯省自治」的政治構想。

前文已經說了，早在辛亥革命的時候就有人主張在中國建立聯邦制國家，袁世凱逝世後，中國進入軍閥混戰的年代，在1920年至1923年，中國政界和思想界掀起了「省自治」和「聯省自治」的浪潮。

當時很多人認為，中國出現戰亂的原因是軍閥權力過大，中央政府無力制止軍閥混戰。與其軍閥混戰，不如大家暫時畫地為界，「聯省自治」。各省制定省憲，還政於民，實行「省民自決主義」，然後各省再聯合起來，在「省自治」的基礎上建立一個「聯省自治的共和國」。「聯省自治的共和國」就是：United Provinces of China，中華合眾國。

當時的著名學者梁啟超和胡適都是「聯省自治」的提倡者，各地許多實力比較小的軍閥也積極提倡「聯省自治」，浙江軍閥盧永祥、廣東軍閥陳炯明、湖南督軍譚延闓等都表示要實行聯省自治，湖南甚至還頒布了《湖南省憲法》，《湖南省憲法》一頒布，四川、雲南、貴州、廣東、廣西、浙江和奉天等省的地方軍閥也紛紛響應。

所以，「省自治」和「聯省自治」的政治構想是針對民國時期軍閥混戰的具體政治環境而提出的政治構想。

如果大家都按照這個政治構想來做，那當時的中國也是前途一片光明，各省先還政於省民，然後在聯省自治的基礎上建立一個統一的聯邦制的國家，軍閥混戰馬上就會結束。

（民國時期的軍閥混戰）

但是，正如孫中山指出的「這種割據式的聯省，是軍閥的聯省，不是人民自治的聯省」，制定省憲法就是要還政於省民，各省的軍閥真心愿意還政於省民嗎？恐怕大多數人是以省自治和聯省自治的名義，鞏固自己的已有地盤吧。

綜上所述，聯邦、省自治、聯省自治都是一種國家結構形式，採用何種類型都無所謂，關鍵要看當時具體的政治環境以及這個國家的歷史文化傳統，單一制、聯邦制都無所謂，最根本的是要人民自治，人民主權。可是，民國時期有多少政治家和軍閥真心想當華盛頓？民國時期的政治家都放不下中國傳統文化當中根深蒂固的權力觀念和地盤觀念。袁世凱要是真的當了中國的華盛頓，中央集權和聯邦制就只是一個形式了，中華民國早就實現民主共和了，哪有後面政治紛亂、軍閥混戰的歷史。

（在廣東的國民革命軍準備出征北伐，北伐成功以後，東北易幟，南京國民政府在形式上統一全國，「聯省自治」的政治構想也沒有人再提了）

我們今天很多人喜歡民國的歷史，認為民國比較自由、各省有自主權，豈不知這種「自由」和「自主」是建立在軍閥割據的基礎之上，軍閥割據，誰也不能當老大，所以知識分子在這個省罵了這個軍閥，可以跑到那個省去，到了1927年南京國民政府統一全國以後，胡適也感到不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