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電影怎麼可能讀懂《芳華》

這是《芳華》小說里最後結尾的一句話。所有的故事都從一九三七年開始講述，那群有著文藝才能的少年男女自大江南北進入某部隊文工團，朝夕相處。他們才藝不同，性情各異，嚴格的軍紀和單調的訓練中，青春和激情不可遏制的綻放芳華。整個故事的講述跨度四十餘年，敘述了一代文工團人的命運變遷，在不可逆轉的時代洪流中，每個人都在命運的齒輪下生活。

馮小剛將這部小說改編成電影，試圖還原那一代人青春的圖景。只是青春之下，我們看到了更多。

《芳華》上映曲折，曾慘遭撤檔

《芳華》上映並非一帆風順。

距離上映前四天才撤檔，這在近年來都罕見，但是《芳華》卻遭到了這樣的待遇。在此之前，為了宣傳《芳華》這部電影，馮小剛做足了功課。

9月6日發布主題MV，馮小剛和黃軒合唱；9月16日，馮小剛參加金雞獎典禮並獲獎，不忘宣傳《芳華》;9月17日，馮小剛和嚴歌苓在人民日報《大咖有話》做推廣；9月21日，找到馬云為電影做宣傳，並在淘票票開啟全面預售；9月21日，馮小剛自掏腰包請他的一萬餘名粉絲看電影；9月22日，電影發布黃軒特輯；之後，電影宣布提檔9月29日，上前一步。

即便是撤檔當天晚上，馮小剛還在廣州等地密集路演，深夜和觀眾面對面交流。票補，上節目，發物料，提檔，路演，這是一部電影上映前一個月最正常也是最密集的宣發手段，截止到撤檔前夜，《芳華》衝刺國慶檔的油門就沒有松過。在這種宣發節奏中突然撤檔，意味著前期的物料熱度大面積損耗，再訂檔肯定要追加投入；尤其是電影已經開啟預售，對購票觀眾是一種冒犯。

這種決定，可並不值得冒險。

但是，具體原因至今不知道，似乎主創們都有口難開。唯一確定的是，馮小剛導演在微博發出聲明，稱「《芳華》一刀未剪」。

《芳華》是馮導繼《我不是潘金蓮》後，又一部帶著強烈作者風格的電影。馮導高中畢業後就進入北京文工團，自20歲伊始，便在那裡頭度過六七年的年少時光，他對那個年代和那個集體似乎始終有一種強烈的個人情感，早在2002年寫自傳《我把青春獻給你》時，就袒露了拍攝《芳華》的意向。

原著作者嚴歌苓是出了名的才女，曾親自操刀張藝謀《金陵十三釵》，《歸來》和陳凱歌《梅蘭芳》劇本。她與馮導同歲，從軍經歷一直是她的創作源泉，她故事的創作背景也大多出現在上個世紀，她還曾在文工團跳過紅色芭蕾，二人此次的合作可以說是天衣無縫。

兩個不同的人物塑造卻有著相似的性格

影片中的故事主線主要以劉峰和何小萍展開，一個看似無所不能到被集體謳歌了無數次的活雷鋒，一個是被所有人嘲笑排擠的女青年。在影片的開頭，活雷鋒把女青年帶進了文工團，在家裡備受冷漠的女青年以為文工團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但是卻不料又被捲入了另一場宿命的輪迴。

劉峰幫別人修沙發，出去領獎給同志們捎來家裡的食物禮品，把政法大學進修的名額讓給別人。這個集體主義下的活雷鋒四處做好事不留名，他被大家追捧，拔高，樹立為那個時代的典型人物。大家都在享受他的好的同時削尖了腦袋渴望成為他，卻又一面的譏笑他的愚笨。

嚴歌苓在小說中這樣評價他：「我們麻煩他就是需要他，被人需要著是他最好的感覺，使他發現自我價值，讓他抖擻的活著的精神。」

這樣無私的他仍然壓抑不了內心的感情。他一直暗戀文工團里的林丁丁。聽完鄧麗君的情歌后，他向林丁丁表白並擁抱了他。如果林峰知道這個擁抱可能改變了他一生的命運，他也許會後悔。

被擁抱的林丁丁憤怒，難堪，於是先下手為強，回宿舍大哭一場，狀告「活雷鋒」耍流氓。劉峰被找去談話，他試圖證明自己的愛是純潔的。但是很快便被掐滅了的苗頭。一個擁抱讓他發配到前線，昔日讓人敬仰的活雷鋒淪為人人喊打的臭流氓。但是儘管如此，他在帶隊與敵軍作戰遭到突擊的時候，仍然率先指導部下運送舞姿，把手臂大動脈被打穿的自己留在戰火紛飛的環境里照看戰友的遺體。為此他胳膊斷了，成為了英雄。

何小萍進入文工團的第一天就成為了笑話——因為她臭。愛出汗被大家嫌棄，伴舞的男生不願意碰她；偷偷在被窩裡給父親寫信，父親去世了；那塊夾著海綿的文胸被懷疑是她的，同時也遭到室友的唾棄。

不過，似乎她已經習以為常了。但劉峰的好讓她感受到了溫暖。比如劉峰在她父親去世的時候，陪著她；在沒有人願意成為她的男伴時候，他忍著腰痛陪她練舞；劉峰幫她隱瞞父親的身份。這些都何小萍感受到了溫暖，因為當劉峰要離開的時候，她的感情複雜多樣——不舍和失望。

她放棄抗爭了，可是機會卻又找到了她。在一次慰問邊疆的演出中，演員卓馬受傷，無奈的分隊長讓假裝發燒的何小萍頂替。後來，她被發配到前線救死扶傷，每天看到了一車車的屍體浮現在眼前，她終於瘋了。

影片中有一段表演：時隔多年，文工團進行最後的彙報演出。她以病人的身份坐在了觀眾席上。聽到了音樂後，何小萍離開禮堂，獨自一人在草地上偏偏起舞，舞姿妖嬈。彷彿她仍然還是那個在文工團每天訓練的何小萍，而不是經歷過滄桑的何小萍。

其實劉峰和何小萍是相似的：都渴望被讚揚，被認可，都想要存在感。可偏偏命運，又是這樣的捉弄人。

《芳華》的故事馮小剛沒有講述完

故事的發展以時間為主線。在馮小剛的電影敘述中，幾十年後的劉峰為了養家糊口獨自去了海南，靠給書店運送書刊為生；送書的車被扣押了，就連聯防辦都要勒索他的錢；他的老婆也跟人跑了。沒人在意這個昔日的英雄老兵為了這個國家，究竟付出過什麼。

何小萍多年後精神似乎恢復了很多，她和劉峰相遇一起去祭奠越戰死亡士兵的墓碑。在車站的一幕，也是電影最後定格的一幕。

劉峰和何小萍兩個人坐著，相顧無言。也許是在共同回憶那青春的年華吧。

只是，相比於小說，電影里揭示還太少太少。

在小說中，每個人的命運似乎更能體現出時代的大背景。命運輪迴的軌跡是從歌舞團解散之後開始的。

林丁丁嫁給了一個軍事科學院的研究生，但是只會唱歌沒什麼文化的她被婆家嫌棄。甚至這樣被婆家人嘲笑：「這不能怪丁丁，她是讓那個時代給耽誤了，給毀了。那個時代不就那樣？不要文化知識，只要宣傳，那十年不就是個宣傳大機器整天轟隆轟隆轉？阿貓阿狗，只要能吼兩嗓子，蹦躂幾下就能在大機器上上個螺絲釘，是吧丁丁？要不怎麼叫丁丁呢？」後來，丁丁離婚了，出國了。再後來，她又離婚了，給一個香港富豪看空房子，教裡面愛國華人的孩子唱山歌民歌。

郝淑芬的婚姻也並不幸福，爭吵和出軌是婚姻里的常態。後來，郝淑芬回憶起那一段批判劉峰欺負江小萍的那段時光中，這樣描述：「我們那群可憐蟲，十幾二十歲，都缺乏做人的看家本領，只有在融為集體，相互借膽迫害一個人的時候，才覺得強大一點。」

劉峰最後的結局是死亡——癌症。一直陪伴他到生命最後的女人是何小萍。何小萍到底為什麼愛劉峰呢，誰也說不清楚。而林丁丁為什麼不愛劉峰呢，因為他太平凡了，以至於誤了他的一生。可能他們就是這樣的一代人，相信平凡就是偉大，

又或許正如書上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