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與孝」:西方很糾結,中國很明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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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方哲學史是一部沒有「家」的歷史,追隨西方哲學的現代中國哲學也就少有「家」的蹤影;而傳統中國哲學——尤其是儒家佔主導地位後,視家庭為人類生活、甚至是世界存在的不二源頭。在三聯書店出版的新書《家與孝——從中西間視野看》中,作者張祥龍另闢蹊徑,希望從西方找到適合理解中國傳統文化與思想的哲學方法。

  在這本書中,我們能看到「亞伯拉罕以子獻祭中的親親位置」「海德格爾與儒家哲理視野中的家」「《哈利·波特》中的親子關係與孝道」等問題的討論,從全新的視野討論「家與孝」。

  張祥龍1982年畢業於北京大學哲學系,1992年獲美國紐約州立大學布法羅分校哲學系博士學位,碩士、博士論文的研究方向都是中西方比較。「我受到西方影響的哲學方法主要是現象學。而現象學的基本哲學思路其實和中國傳統哲學思想比較相近。比如,無論儒釋道,最終極的東西是無法用概念邏輯來解釋的,就像『道可道,非常道』,能直陳出來的就不是真正的道。」張祥龍說。

  西方哲學追究本原、理念、存在、個體,又關注邏輯、語言、心靈,這些都與人對世界的感受、思考生存體驗有關,卻恰恰漏掉了與人最直接相關的那部分——也就是以「家」為代表的那些最為親密的經驗的哲理。

  張祥龍說:「在古希臘神話和悲劇中,兒子推翻父親、妻子殺死丈夫的故事特別突出。西方文化對『孝和家』有恐懼和貶低,一直到現在的西方家庭中。一方面,出於人類的『家本性』,父母對孩子當然很關愛,好萊塢大片也時常表現家人關係;但另一方面,個體主義依然盛行,核心家庭也開始破敗,孝道是被忽視的。」

  有趣的是,張祥龍在當代魔幻小說《哈利·波特》中看到了中西方對孝的交匯點。「一個大難不死的孩子,憑藉父母的愛以及他對父母的愛,戰勝邪惡,最後還替父母報仇雪恨,這難道不是一個典型的親子關係的主旋律故事?」張祥龍介紹,在中國古代,子女行孝的一個極端表現就是,如果父母被不公正地殺害了,孩子就要去報仇。在《春秋公羊傳》中,伍子胥為父兄向君主報仇的行為,都被大加讚揚。

  張祥龍說:「儘管西方在文化上貶低『家與孝』,認為家庭只是人類的一個階段,未來人類是不需要家庭的;但同時,他們又離不開家庭。」

  西方很糾結,中國很明確。

  在儒家看來,人的終極存在不在於個體,而在家,特別是親子關係。人類的根本所在既非社會性的,也不是個人性的,而是家庭性的。《論語》有言:「孝弟(悌)也者,其為仁之本與。」

  在西方重要的哲學家中,很少有人把「家」當作理解人性和世界的必要前提,海德格爾是其中罕有的一個,似乎也是最早的一位。20世紀20年代末,海德格爾就開始以肯定的態度談論「家」。他曾引用諾瓦利斯的話:「哲學是真態的懷鄉病,一種對總在家狀態的本能渴望。」

  海德格爾談「家」,談的是家園、家鄉、家居,但不談「家人」。而儒家認為,家不僅要像海德格爾主張的那樣,在其共通的中心有精神上熊熊燃燒的「爐灶」,而且要有父親、母親、兒子、女兒、兄弟、姐妹等親人關係在其間,形成一個實際的、活生生的家庭。張祥龍說:「只有活生生的家庭才能使真態的家和詩意的棲居成為可能。」

  「一個人來到世上,長大後建立家庭,自己育兒同時還報父母,最後在兒孫照顧下安度晚年。人此時環視一生,自覺上不負祖先,下無愧後代,於是生出死而無憾的終極意識。而無家之人,則需要宗教才能勉強得到這種寧靜。」張祥龍認為,對孝現象和孝意識的切當領會,或許是了解家和人類獨特性的一個關鍵,也是認識儒家及其未來的一個要害所在。

  新文化運動以來,中國經歷了幾次「反家」思潮;而近年來,「家與孝」又以積極正面的姿態重回大眾視野。張祥龍說:「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孝文化,想重新獲得生命力,必須調整,不僅要讓青年一代聽得懂,還要能夠打動人。」

  首先,要講明道理,「孝不僅是文化現象、歷史範疇,還與人性相關」;其次,要形成民間行孝的氛圍;最後,行孝道也需要政府的支持。張祥龍提醒,行孝要避免兩個誤區:一是太刻板,完全按照以前的規範,比如「父母在,不遠遊」,這在現代社會並不現實;二是太放鬆,覺得一周打一次電話,偶爾回去看看就算盡孝了。張祥龍十分強調「實質性孝道」,即除了「精神養老」之外,要對父母有實際的行動。

  張祥龍說:「無論外界環境怎麼變,『家與孝』都是我們不應該丟掉的東西。『家與孝』的問題,既是理解中國傳統文化和哲學的要害,也是理解人類本性和未來的關鍵。」(記者 蔣肖斌)

+1孝道家庭西方哲學史【糾錯】責任編輯:楊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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