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的禁穆令及其民意基礎

美國2016年大選系列評論之四

特朗普的禁穆令及其民意基礎

王修達

  1月27日,美國總統特朗普發布行政命令——120天內暫停所有難民入境;90天內暫停向伊朗、蘇丹、敘利亞、利比亞、索馬利亞、葉門、伊拉克等7國的普通公民發放簽證;無限期禁止敘利亞難民入境。這個被稱作「禁穆令」的命令激起了強烈反對,但在美國某些群體中也有較強的民意基礎。禁令可能會對美國國內反恐產生一定作用,但在西方與穆斯林關係長期緊張的背景下,美國國內反恐仍將是長期而艱巨的進程。

一、特朗普競選期間關於穆斯林的基本言論

  特朗普關於穆斯林的言論發表於一系列恐襲之後。2015年6月,特朗普宣布參選,起初穆斯林並沒有成為一個重要議題。2015年11月13日,法國巴黎發生系列爆炸槍擊案,造成數百人傷亡,這是911以來發達國家遭遇的最嚴重恐怖襲擊。同年12月2日,美國加利福尼亞州聖貝納迪諾市發生槍擊事件(San Bernardino),造成數十人傷亡。被擊斃的嫌犯是28歲的美國公民法魯克及其妻子馬利克。法魯克是巴基斯坦移民二代,生於美國,2015年上半年在沙烏地阿拉伯逗留約一個月,返美後開始蓄鬚;馬利克持巴基斯坦護照,赴美前在沙烏地阿拉伯居住。

(一)特朗普提議「全面禁止穆斯林進入美國」

2015年12月7日,特朗普親自發表「關於阻止穆斯林移民的聲明」,呼籲「在弄清楚情況之前,全面徹底禁止穆斯林進入美國」。聲明引用調查數據說,美國穆斯林中,「很多人對美國懷有刻骨仇恨」,「25%人的認為,對美國人施加暴力是正當的,是全球聖戰的組成部分」,「51%的人認為,應當在美國穆斯林中施行伊斯蘭教法」,「而伊斯蘭教法認可殺死不信仰伊斯蘭教的人」;「即使沒有這些民調數據,大家也都能看出來(他們對美國的)仇恨已經超乎想像」,「我們不能再成為那些只相信聖戰的人可怕襲擊的犧牲品」。特朗普還在社交媒體中說,「關於那些滿懷仇恨又異常危險的人大量湧入美國,我剛發表了一個重要政策聲明。我們必須警惕!」

  2016年3月布魯塞爾恐襲案後(數百人傷亡),特朗普又發表針對穆斯林的看法。他說,「儘管今天在布魯塞爾發生了可怕的恐襲案,無能的希拉里卻想讓我國的邊界虛弱不堪、國門大開,讓穆斯林蜂擁而入。沒門!」2016年6月佛羅里達州奧蘭多同性戀夜總會槍擊案後(百餘人傷亡),特朗普又發帖稱:「感謝大家祝賀我對激進伊斯蘭恐怖主義的看法正確」。他還說,「聖貝納迪諾槍擊案後,我呼籲禁止穆斯林入境,遭到很多嘲笑和惱怒。但現在很多人說我是對的。這種禁止是臨時性的,我們必須弄清情況。當我們能全面準確地審查入境人員之時,就解除這個禁令」。還說,「在可靠的審查機制建立以前,必須停止那些與恐怖主義有聯繫的地區的移民。」特朗普團隊後來澄清說,這是針對支持恐怖主義國家的穆斯林的,說的是恐怖主義而不是宗教。

  特朗普競選時還有一些針對穆斯林的言論。有人發表了911事件時穆斯林慶祝的消息,特朗普予以轉發。他說自己在電視上看到,紐約世貿大樓911倒塌時,新澤西一側有阿拉伯人歡呼,他對電視節目主持人說,「我知道談論這個問題,對你來說可能政治不正確,但有人有世貿大樓倒塌的時候歡呼,說明了某些事。」他認為停止監視清真寺是「錯誤的」。他還提出對申請移民的穆斯林進行思想測試,包括他們對榮譽處決(honorkilling)、女性、同性戀、激進伊斯蘭的態度等。

  (二)特朗普正式成為總統候選人之後的相關立場

  特朗普說他將竭力保護美國免受(激進伊斯蘭)這種外國讎恨意識的壓迫和暴力。他在接受共和黨總統候選人提名的演講里列舉了美國發生的一系列恐襲,說反恐必須做好三件事。一是必須有全球最好的情報收集行動。二是希拉里在伊拉克、利比亞、埃及和敘利亞推行的政權更迭和國家塑造(nationbuilding)政策,已被證明是失敗的,必須予以拋棄。對於那些和美國一樣,希望摧毀ISIS和消滅伊斯蘭恐怖主義的盟友,必須開展合作。三是在一個行之有效的審查機制建立以前,立即停止接受那些來自向恐怖分子妥協的國家的移民。特朗普還說,希拉里想將美國接收敘利亞難民的數量提高550%,卻不考慮無法查清這些難民是什麼人、也無法查清他們從哪裡來的。作為美國總統,他只允許那些支持美國價值觀、熱愛美國人民的人進入美國。任何崇尚暴力、仇恨與壓迫的人,美國永遠不歡迎。

  反恐是特朗普大選中的得分項。競選期間,希拉里多次在集會上請穆斯林為其站台,特朗普則不斷回擊。大選投票時的選民出口民調顯示,認為打擊伊斯蘭國進展不錯的選民佔41%,其中支持希拉里的有73%;認為進展不好的選民佔52%,其中68%支持特朗普(本文引用的所有數據,均以美國各類著名機構,特別是無黨派機構公開發表的報告為依據。為簡明起見,不一定一一指明出處)。

二、美國社會對穆斯林的態度

  美國目前約有330萬穆斯林(其中白人約佔30%,黑人23%,亞裔21%),約佔美國總人口的1%。其來源,絕大多數是1980年以後通過各種合法途徑進入美國的,難民是其中一個重要途徑。2002~2016財年,美國共接收279339個穆斯林難民,占接收難民總數的32%。其中2016財年接收穆斯林難民38901人(含敘利亞12486人、伊拉克9880人、索馬利亞9012人),占接收總數的46%,超過基督徒難民的比重(44%)。預計到2040年,伊斯蘭教有可能成為僅次於基督教的美國第二大宗教。2050年,美國穆斯林可能達到810萬人,佔美國人口的2.1%。

  儘管人口比例不大,穆斯林(以及伊斯蘭教)在美國卻是一個非常敏感而重要的問題。總體上看,部分美國人(特別是白人新教徒和共和黨保守派)對穆斯林的觀感比較負面,特朗普的相關言論至少代表了這部分人的立場。因此,特朗普作為共和黨人執政後,有可能對國內外穆斯林採取一些嚴厲政策,即使某些措施的全美支持度不一定很高,但至少在執政黨內部有很高的支持度。

  (一)多數美國人認為奧巴馬政府反恐不力

  美國人(特別是共和黨人)心目中,反恐和移民管理是非常重要的政府職能。①就全體美國人看。根據皮尤研究中心(美國著名無黨派智庫)2015年8~10月的調查,有94%的美國人認為,聯邦政府應在「使國家免受恐怖主義危害」中發揮主要作用,其中持此觀點的共和黨人有95%,民主黨人為93%,在所有聯邦政府職能中,兩黨的支持率都名列第一,其後依次為「應對自然災害(88%,在全美的支持率。下同)、保障食品藥品安全(87%)、移民管理(81%)、環境保護(76%)、基礎設施(75%)、經濟發展(74%)、教育(70%)」等等。②就共和黨來看。儘管在理念上傾向於小政府,但對反恐、移民管理方面(也只在這兩個方面)政府職能的支持程度,共和黨超過了民主黨。③移民和反恐是共和黨當時最不滿意的方面。其中在移民管理方面共和黨的支持率(85%)與滿意率(15%)的差距達到70個百分點,反恐方面的相應差距為35個百分點,在調查所列舉的重要政府職能中是差異最大的。

  巴黎恐襲及美國聖貝納迪諾槍擊案後,美國人對反恐形勢的擔憂加劇。皮尤此前的調查發現,民眾對奧巴馬政府反恐的滿意率,已經從2015年初的72%,下降到當年5月份的46%,這是911以來首次出現不滿意率超過滿意率(見圖1)。美國聖貝市槍擊案後的2015年12月,民調發現全國民眾對反恐的滿意率進一步下降到37%,不滿意率則上升到57%。其中,各黨派對反恐的評價全部下降(見圖2),共和黨人士的滿意率只有11%。

圖1 美國民眾對反恐的滿意率

圖2 美國各黨派對奧巴馬政府反恐的滿意率

  蓋洛普公司同期的調查印證了人們的擔憂。調查發現,有51%的美國人擔心自己成為恐怖主義的犧牲品(圖3),是2002年以來比例最高的。對於美國政府能保護其公民免遭恐襲,只有55%的人表示有一定信心(圖4),是2002年以來比例最低的。認為美國面臨的最大問題是恐怖襲擊的人達到16%,是2006年以來最高的(圖5),已經超過了經濟、政府改革、控槍等,成為美國公眾最關心的問題(圖6)。在此背景下,蓋洛普民調發現,儘管特朗普提出全面禁止穆斯林入境後,遭到全美媒體和政治人物齊聲討伐,但民眾對他持負面看法的人反而少了3個百分點,持正面看法的增加了2個百分點。

圖3 擔心自己成為恐怖主義犧牲品的美國人比例

圖4 對政府保護公民免遭恐怖襲擊表示有信心的美國人比例

圖5 911以來視恐怖主義為最大威脅的美國人比例

圖6 民眾心目中的美國最大問題

  (二)很多美國人特別是共和黨對伊斯蘭教和穆斯林持負面看法

  約有一半美國人認為伊斯蘭教更有可能鼓勵暴力。關於伊斯蘭教是否與暴力有某種聯繫,近十來年美國兩派的觀點基本上勢均力敵。有穆斯林參與的襲擊案件,很多人就直覺上認為是恐怖行為。皮尤2015年底調查,有46%的美國人認為(圖7),伊斯蘭教比其他宗教更有可能在信眾中鼓動暴力,不這樣認為的有45%。有49%的人說他們「非常擔心」伊斯蘭極端主義在美國興起的問題。分黨派看(圖8),認為伊斯蘭教比其他宗教更傾向於暴力的,共和黨人中有68%(保守派共和黨人中有77%),獨立人士中有45%(持相反觀點的也是45%),民主黨人中有30%。進一步研究發現,認為伊斯蘭教比其他宗教更傾向於暴力的,在白人中有50%;新教徒中有55%(其中白人福音派教徒中有70%),天主教徒中有49%,不信教的人當中有35%;50~64歲的人中有54%,65歲以上的人中有51%。2016年底的民調顯示,民主黨和獨立人士對伊斯蘭教的觀感有所改善,但共和黨人對伊斯蘭教持負面印象的,卻是2002年以來比例最高的。考慮到特朗普執政後,年齡較大的共和黨白人新教徒佔據主要決策地位,他們對伊斯蘭教的看法也大概可想而知了。特朗普的競選主管、現任白宮首席戰略顧問班農2014年就公開說,西方「正處於一場針對伊斯蘭法西斯的全球戰爭的開始階段」。

圖7 美國人對「伊斯蘭教是否比其他宗教更鼓勵暴力」的看法

圖8 美國各黨派對「伊斯蘭教是否比其他宗教更鼓勵暴力」的看法

  約有一半美國人不信任美國穆斯林。皮尤2014年調查,美國基督徒對有宗教信仰的人中,最反感穆斯林。2016年1月調查,49%的美國人認為至少有一部分美國穆斯林反美,其中,有11%的人認為絕大多數美國穆斯林反美,14%的人認為約一半美國穆斯林反美,24%的人認為一小部分美國穆斯林反美。認為很少有美國穆斯林反美的只有42%。進一步研究發現,認為半數或以上美國穆斯林反美的,在共和黨人中有63%(2002年為47%),民主黨人中有41%(2002年為42%),新教徒中有57%,天主教徒中有52%。這種情況下,有59%的美國人認為美國穆斯林面臨很多歧視,有76%的人認為這種歧視還在增加。美國2015年報告到FBI的反穆斯林襲擊事件,是2002年以來最多的(圖9)。美國主流媒體對穆斯林的報道也以負面為主,如2010~2016年,CBS和NBC晚間新聞有關穆斯林的報道有87%是負面的,與大選期間有關特朗普的負面報道率基本持平。

圖9 報告到FBI的反穆斯林襲擊案數量

  部分美國穆斯林可能確實存在反美情緒。皮尤2011年對美國穆斯林作了調查,2016年仍在引用其數據。當時美國剛擊斃拉登,國內只有不到1%的人將恐怖主義視為美國面臨的最大問題,但由於是調查美國穆斯林反美情緒問題,相應數據也許有偏小的可能。即使這樣,數據也能反映出一些東西。有49%的美國穆斯林認為自己首先是一個穆斯林,26%認為自己首先是一個美國人,還有18%認為自己兩者都是。16%認為美國人不友好。對於有多少美國穆斯林支持極端主義這一問題(圖10),有6%的美國穆斯林認為非常多,15%的認為相當多,30%的認為不太多,34%的認為完全沒有,還有15%的表示自己不知道。對於使用自殺式炸彈或其他暴力攻擊平民,表示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可以的有81%。在號召反對伊斯蘭極端主義上,認為美國穆斯林群體的領導人做得不夠的有48%,認為該做的都做了的有34%。

圖10 對「美國穆斯林對極端主義支持度」的認知

  美國穆斯林總體上更傾向於民主黨。據調查(圖11),美國穆斯林約有70%支持民主黨,11%支持共和黨,19%為獨立人士,是所有宗教團體中是最支持民主黨的,有64%覺得奧巴馬對美國穆斯林友好,認為不友好的只有4%;認為共和黨、民主黨對美國穆斯林不友好的,分別為48%、7%。有10%的美國穆斯林、18%的美國大眾,認為奧巴馬也是穆斯林(奧巴馬全名為:巴拉克·海珊·奧巴馬)。蓋洛普2008年調查,在沙烏地阿拉伯、黎巴嫩、巴勒斯坦、科威特、土耳其等穆斯林佔主體的國家,期望奧巴馬當選的人,大致都是期望共和黨的麥凱恩當選的人的2.5倍以上。希拉里與穆斯林的聯繫也比較密切,跟隨她20餘年的貼身助理就是一個穆斯林(並長期積极參与穆斯林事務)。儘管希拉里早就知道沙特等國為IS提供支持,但柯林頓基金會仍然接受了西亞北非一些伊斯蘭國家的捐贈。

圖11 美國穆斯林對奧巴馬、民主黨和共和黨的認知

  (三)共和黨更傾向於在反恐上採取斷然措施

  很多共和黨人認為,為了反恐即使得罪整個伊斯蘭教也在所不惜。皮尤2016年1月民調,有50%的美國人認為,下任總統在談及伊斯蘭極端分子時,說話要小心,注意不要批評整個伊斯蘭教;也有40%的美國人認為下任總統應該有話直說,哪怕對整個伊斯蘭教有所批評。分黨派看(圖12),有65%的共和黨支持者認為應該「有話直說」,共和黨保守派中更高達70%;民主黨支持者中則有70%認為應該「小心說話」。分人種看,多數黑人和西班牙裔認為應該「小心說話」,白人中則有46%認為應該「小心說話」,45%認為應該「有話直說」。分宗教看,新教徒傾向於「有話直說」,這樣認為的有47%(其中白人福音派教徒中有61%),有43%認為應該「小心說話」;天主教徒、不信教者傾向於「小心說話」,相應比例分別為46%、65%,認為「有話直說」的分別為43%、27%。調查還發現,在認為應該「有話直說」的共和黨人士中,認為特朗普能當個好總統的人最多。

圖12 對「下任總統應如何談論伊斯蘭極端分子」的看法

  美國在反恐方面有接受極端措施的土壤。911後,美國曾暫停接收難民3個月;紐約市曾派便衣警察在穆斯林社區的清真寺、飯店、商場等收集情報,2014年才停止。2002年開始,美國開始登記難民的宗教信仰。皮尤2015年底民調,56%的美國人認為在保護國家方面做得還不夠,只有28%認為在限制國內自由方面過分了。有49%的共和黨人認為,穆斯林因為其宗教,應該受到比其他人更嚴格的審查,持相反觀點的共和黨人為44%。72%的共和黨人認為,軍事打擊是戰勝恐怖主義的最好辦法。儘管法律禁止酷刑,但2016年有48%的美國人認為,反恐時使用酷刑也可以接受,與持反對觀點的(49%)基本持平。白人對此支持的為52%,反對的為45%。分黨派看,有71%的共和黨人支持,67%的民主黨人反對。有人認為,擊斃拉登就是酷刑審訊得到情報的結果。特朗普表示他本人相信酷刑有用,同時表示如果使用酷刑會和內閣商量。民調還顯示,特朗普支持者中求新求變的願望強烈,有53%的人認為,為了解決美國面臨的重要問題,可以嘗試能更快解決問題的新方法,即使該方法存在使問題更糟的風險。希拉里支持者首先求穩,其中有84%以為,應該用已經證明用行之有效的辦法逐步解決問題,即使這個過程會長一些。

  收緊簽證政策被認為是有效的反恐措施之一。蓋洛普2015年底民調,除軍事打擊、控槍等措施外,對於「改革美國的簽證免簽政策,以便對申請短期進入美國的人加強審查」這一提議,有79%的人認為有效或很有效,支持率與排在第一位的「空襲IS」持平。對於「制定新法律,全面禁止穆斯林入境」的支持率為38%,對「要求所有穆斯林(含具有美國公民身份的),必須攜帶特殊的身份證」的支持率為32%,對「對入境美國的人進行宗教測試,測出穆斯林就禁止入境」的支持率為28%。奧蘭多事件後的2016年6月,蓋洛普民調顯示,對於「全面禁止穆斯林入境」的支持率為降為32%,在共和黨人中的支持率為54%。但輿觀(YouGov)同期的調查則認為,全美支持全面禁止穆斯林入境的(44%)超過反對的(41%)。

三、對「禁穆令」及此後美國反恐形勢的評估

  「禁穆令」在美國乃至世界引起軒然大波,已被聯邦法官裁決在全美停止執行,特朗普政府正在制定應對措施。這裡就「禁穆令」及此後美國國內的反恐形勢作一簡要分析。

  (一)特朗普政府限制難民及穆斯林入境的決心不會動搖

  「禁穆令」面臨強大反對。2017年1月底的民調顯示,美國國內對「禁穆令」的支持率為42%,不支持的為55%。分黨派看,共和黨支持率為83%、獨立人士為42%,民主黨只有14%。對於停止接收敘利亞難民,支持率為36%(其中共和黨內為71%),不支持率為58%。「禁穆令」確有一些瑕疵,如把美國綠卡持有者也包括在內、禁令發布突然導致部分人合法登機卻無法正常入境、將恐怖主義與特定國家和宗教相聯繫導致打擊面過大等。美國主流觀點認為,特朗普在上任初期有些操之過急。

  反對「禁穆令」實質上是反特朗普勢力的一次宣洩。①很多美國人還沒有從心理上接受特朗普成為總統。由於特朗普的政治理念、個人經歷、言談舉止等多方面的原因,他不僅受到民主黨的反對,也基本沒得到共和黨建制派的支持,很多人覺得他不具備擔任總統的基本形象與素質。他在全美得票比希拉里少了286萬張,很多人並未因為他勝選就改變對他的鄙視。由於他極力反對「政治正確」,自然而然地與以倡導「政治正確」為己任的主流媒體形成了對立。美國甚至存在一種為反對特朗普而反對特朗普的情緒。如2017年1月關於美國目前面臨問題的民調中,很多民主黨人認為特朗普本人就是問題,其次才是種族關係、醫保、就業等社會問題。②反「禁穆令」成為反對特朗普的重要著力點。據2015年底調查,黑人、西班牙裔,28~29歲的青年人,大學及更高學歷的人,對穆斯林持負面看法的最少,對種族關係最為敏感和擔心,而這些群體又是民主黨的基本力量,媒體界、法律界也傳統上支持民主黨。因此,反對「禁穆令」必然成為反對特朗普的第一個突破口。

  特朗普政府仍會通過各種途徑限制穆斯林及難民入境。

  關於難民。據研究,美國儘管是移民國家,但總體上對難民持不歡迎態度。1980年以來,美國共接收約300萬難民,約佔合法移民總數的10%。2016財年,美國共接收84995個難民,是2001年以來最多的。奧巴馬計劃2017財年接收11萬難民,是1994年以來最多的。2016年10月民調,特朗普支持者中有87%、全部選民中有54%,認為美國沒有接收敘利亞難民的責任。2017年1月,有46%的美國人(63%的共和黨人、30%的民主黨人)認為,敘利亞和伊拉克難民對美國是一個大威脅,35%的人認為是一個小威脅,認為不是威脅的只有16%。幾乎所有的共和黨州長都曾聯名反對敘利亞難民入境。因此,限制難民入境在美國有深厚的民意基礎。有報道說,特朗普因接收難民問題掛了澳大利亞總理的電話,並與沙特等國就在西亞建立難民安全區進行了磋商。即使法院不支持「禁穆令」,未來特朗普政府仍可以通過降低難民接收限額、嚴格申請條件等措施來達到目的。

  關於穆斯林入境。高舉反恐大旗是特朗普勝選的主要原因之一。限制穆斯林入境可能不僅僅是他的選舉言論,也是他長期堅持的真實立場。2017年1月初民調,美國民眾將反恐排在政策優先度的第一位,其次才是經濟。鑒於反恐的首要目標是保證國內安全,基於美國民眾特別是共和黨對於伊斯蘭教和穆斯林的認識,美國可能採取管好國內「存量」、減少來自國外的「增量」這樣一個戰略。「禁穆令」事件後,美國民間對特朗普施政方針的看法並沒有大的變化。即使法院不支持「禁穆令」,特朗普政府今後仍可以施行其他類似措施,畢竟相關政策的主導權是掌握在行政部門而不是法院手中。

  (二)禁令一定程度上有助於美國國內反恐

  主要有兩個方面。一是有利於減少恐怖分子滲透到美國的途徑。儘管絕大多數入境美國的穆斯林並不是恐怖分子,但極少數恐怖分子確實藏身其中。一段時間內暫停某些穆斯林國家簽證,可以為研究和出台更加審慎的簽證政策爭取時間。二是使美國境內穆斯林人口存量不至於增加過快。部分美國人認為,在美國定居的穆斯林當中,確有一部分人存在反美情緒並進行反美活動,如果繼續吸納更多穆斯林定居,很難保證他們和現有的美國穆斯林有多少不同。特朗普的兒子在大選期間曾說,「假如我有一碗糖豆,告訴你其中只有三粒會致人死命,你會吃一把嗎?敘利亞難民問題就是這個道理。」他的這番話當時引起了不少爭論,但在一些美國人看來,也不能說全無道理。

  關於會不會引發更強烈的反美情緒的問題。一個時期內可能會。這也是大選期間很多人批判特朗普的理由,說他的提議有可能激起穆斯林世界的反感,促使更多人加入恐怖主義隊伍。但從大的方面看,穆斯林世界與美國(乃至西方)的對立是長期的、根深蒂固的,雙方關係不會因「禁穆令」不出台或撤銷而改善,也不太會因其出台而進一步壞到哪裡去。畢竟「禁穆令」只是雙方鬥爭中的一個小插曲,是果而不是因。特朗普政府可能正在籌劃對IS進行打擊,同樣可能激發部分穆斯林的反美情緒,但美國不可能由於擔心這種情緒就罷手。從美國國內反恐的角度看,如果此舉壓制或減少的穆斯林反美勢力,多於由此引發的反美勢力,就是有利可圖的。

  (三)美國人與國內穆斯林的關係一時難以改善

  無論「禁穆令」施行與否,美國人與國內穆斯林的關係都將持續緊張,這是因為以下兩個因素。

  一是土生的穆斯林宗教意識更強烈。美國穆斯林包括定居美國的移民穆斯林(約佔美國穆斯林人口的63%),以及在美國出生的土生穆斯林(含穆斯林移民後代,以及在美國改宗伊斯蘭教的人,合計佔美國穆斯林人口的37%)。據皮尤2011年民調,美國移民穆斯林、土生穆斯林中,每周去清真寺的比例分別為43%、54%;篤信伊斯蘭教的,分別為26%、34%;認為伊斯蘭教只有一種解釋方式的,分別為31%、46%;不接受宗教多元主義的,分別為34%、38%;不想被美國同化的,分別為19%、22%;婦女一直戴面紗或頭巾的,分別為30%、44%。

  二是土生的穆斯林反美情緒也更強烈。美國移民穆斯林、土生穆斯林中,認為自己首先是一個穆斯林的,分別為48%、50%(有人在一篇文章的留言里說,「同樣是這個民調發現,美國穆斯林年輕人中,有63%說自己更認同伊斯蘭教而不是美國,為什麼文章中不提呢?」)。認為美國人不友好的,分別為9%、28%。認為「大多數」美國穆斯林支持極端主義的,分別為4%、8%;認為「相當多」美國穆斯林支持極端主義的,分別為11%、24%。認可自殺式炸彈攻擊平民的,分別為7%、11%。對於基地組織抱有好感的,分別為3%、10%。認為媒體對穆斯林報道不公正的,分別為50%、63%。認為因為自己是穆斯林而被美國政府反恐政策「另眼看待」的,分別為41%、71%。有理由認為,在較強的宗教意識和反美情緒驅使下,美國土生穆斯林有可能作出更多反美舉動,如前面提到的法魯克。

  其主要原因可能有兩個。可能是比較敏感及「政治正確」的原因,鮮少見到美國人明確指出並分析上述現象。作為旁觀者,筆者認為其原因主要有兩個。一是土生穆斯林更容易對現狀不滿。穆斯林移民到美國後,生活總體上會比移民前有所改善,同時由於語言、社會環境等方面對美國還不熟悉,忍耐程度可能相對較高。而土生穆斯林心理對比的基點,不再是外國而是美國社會,必然是生活水平上的獲得感下降、宗教文化上的被歧視感上升;由於已經熟悉了美國社會,也不太會像其先輩一樣小心翼翼,因而更容易產生不滿情緒並將其釋放出來。這種現象可能具有普遍性,歐洲恐怖嫌犯也大多是土生穆斯林。二是改宗伊斯蘭教可能是部分美國人表達對社會不滿的一個渠道。這在美國黑人穆斯林中比較明顯。黑人約佔美國人口的13%,但佔美國穆斯林的23%。美國土生穆斯林中黑人佔40%,其中有63%是改宗伊斯蘭教的。這樣算下來,有超過9%的美國穆斯林(約30萬人),是原來並不信仰伊斯蘭教的美國黑人後來皈依的。其具體原因缺乏資料無法分析,但對美國社會不滿應該是原因之一。如拳王阿里就是在因反對越戰被美國社會打壓時皈依伊斯蘭教的。

四、西方與穆斯林的緊張關係將長期持續

  美國是西方國家的領袖,其與穆斯林的關係根植和影響著西方與穆斯林的關係,因而「禁穆令」不是一個孤立事件。對於穆斯林與西方的關係,目前雙方多數國家的主流觀點都認為不好,而且都認為首要責任在對方。將美國與穆斯林的關係放在更大的環境下觀察,更容易發現長期的趨勢。

  (一)基督教文化與伊斯蘭文化的衝突將長期存在

  宗教及文化差異被認為是西方與穆斯林關係緊張的主要原因。這兩種文化在價值觀、社會制度、行為方式上都有較大差異。歐洲與中東北非的穆斯林互相爭鬥了上千年,對於西方與穆斯林關係緊張的根源,他們的認識可以說完全一致:分別有48%、49%的人認為是宗教及文化差異,都有40%的人認為是政治利益衝突。美國加拿大則有62%的人認為是宗教文化原因,35%的人認為是利益衝突。隨著全球化的發展,這兩種文化的碰撞日益增多,但文化傳統的調整又是緩慢的,甚至是艱難痛苦的,二者的對立主要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一是文化傳統上比較強烈的對立。調查發現,有68%的穆斯林認為西方人自私,66%認為暴力,64%認為貪婪,61%認為道德敗壞,57%認為傲慢,53%認為狂熱。對應地,有58%的西方人認為穆斯林狂熱,50%認為暴力;西方國家主流觀點一致認為伊斯蘭教是所有宗教中最暴力的。西方人對穆斯林可能還存在一種蔑視心理。黑客泄露的郵件顯示,希拉里曾說,「有觀察者認為,有些人哪怕只給予一半機會,也幾乎總是取得成功,如猶太人、印度人(錫克人)、中國人。還有人不論外在條件如何,總是表現很差,如穆斯林、黑人、吉卜賽人。」目前很多穆斯林國家存在進一步伊斯蘭化的強勁勢頭。2015年調查,除中亞、歐洲外,施行伊斯蘭教法是絕大多數穆斯林國家的主流觀點。即使對於西方音樂、電影、電視等娛樂節目,穆斯林世界的主流觀點也認為有害社會道德,其比例在巴基斯坦為88%,坦尚尼亞80%,孟加拉國75%,伊拉克75%,阿富汗66%,埃及62%;歐洲國家穆斯林持這一觀點的也不少,如在俄羅斯為58%,波黑為46%,阿爾巴尼亞的40%在所有國家的穆斯林中已經是最低的了。多數伊斯蘭國家內部,對伊斯蘭極端主義有強烈擔憂。西方國家(除俄羅斯外)對伊斯蘭極端主義興起的擔憂,都比10年前大幅度增長。2017年法國大選中右翼候選人菲永在其名為《征服伊斯蘭極權主義》的書中說,「我們正處於一場戰爭當中,對抗一個既不知道疲倦,也不知道停戰的敵人。」這些文化傳統層面的深層次衝突,不是短時期內能解決的。

  二是政治體制上也比較對立。穆斯林國家有的實行君主專制體制,有的還處於部落狀態,即使部分國家體製表面上與西方類似,實質內涵也有很大差異。很多穆斯林將其國家發展落後的原因,主要歸結為美國及西方國家的政策(53%)以及政府腐敗(49%),認為伊斯蘭原教旨主義影響發展的不多(12%)。西方國家則認為,穆斯林國家不甚發達的主要原因,是其政府腐敗(54%)和缺乏民主(50%),伊斯蘭原教旨主義也是一個重要原因(32%),認為美國及西方政策影響穆斯林國家發展很少(12%)。以這種認識為基礎,西方國家積極推動了穆斯林國家的「民主化」運動,目前以「阿拉伯之春」變成「阿拉伯之冬」告一段落。一些穆斯林國家的亂局和宗教極端主義的猖獗,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是西方國家刺激和助長的結果。特朗普已提出放棄此前奉行的「國家塑造」政策,但在穆斯林國家的政治體制方面,美國和西方一時也難以提出並施行有效的戰略。

  三是文化認同差異使穆斯林移民歸化問題難以妥善解決。當前及今後相當長一個時期,雙方間的移民仍將以穆斯林移居西方國家為主。西方主流觀點認為,公民個人首先是其國籍國的國民,不論移民什麼宗教信仰,都應當忠誠於接納其歸化的國家。而在多數穆斯林國家,大多數人認為自己首先是一個穆斯林。很多穆斯林即使移居其他國家,其宗教認同也往往會超過國家或民族認同。穆斯林占歐洲人口的比例大約每十年增長一個百分點,2030年可能達到8%。法國《費加羅報》2012年調查,43%的人認為穆斯林群體構成「對法國國家認同的威脅」。2013年德國有51%的人認為伊斯蘭教對其生活方式構成威脅。2016年在10個歐洲國家的調查中(圖13),各國主流觀點都認為穆斯林移民「期望保持自身特點」,認為穆斯林「入鄉隨俗」的只有32%。10國平均,對穆斯林持負面感覺的約有43%,其中匈牙利、義大利、波蘭、希臘、西班牙超過一半。有46%的義大利人、37%的匈牙利人、35%的波蘭人、30%的希臘人認為,各自國內很多穆斯林支持IS。10國中有8個國家超過一半的人認為,接收難民會增加國內恐怖主義的可能性。這種基於國民特質的認識,也不是短期內能改變的。

圖13 歐洲人對穆斯林移民是否「入鄉隨俗」的看法

  (二)西方與穆斯林世界存在很多現實利益衝突

  雙方一千餘年來的衝突,本質上是對宗教勢力範圍、領土、資源、人口的爭奪。目前穆斯林世界與西方仍在兩個方面存在極大的利益衝突。

  巴以衝突仍將久拖難決。以色列國的出現和存在,本質上是西方干預和支持的結果。目前阿拉伯陣營與以色列的衝突已基本上演化為巴勒斯坦與以色列的衝突,但世界各地特別是中東很多穆斯林對以色列的敵意仍很大。穆斯林世界的主流觀點認為:導致穆斯林與西方關係緊張的,首先是西方人,其次是猶太人;猶太教是所有宗教中最暴力的。即使在與以色列沒有直接衝突的很多穆斯林國家,對猶太人表示好感的也很少超過10%。目前美國對猶太人和以色列的支持度,遠遠超過對穆斯林的支持度(2016年,美國人對以巴的同情度分別為54%、19%,其中共和黨內為75%、7%),特朗普稱以色列為美國在該地區最偉大的盟友。歐洲對以色列的支持程度要低一些。巴以雙方都缺乏妥協的氛圍和誠意。可預見的將來,巴以衝突不太可能徹底解決。這必然導致一部分穆斯林將怒氣轉嫁到歐美,特別是美國身上。

  穆斯林國家之間仍將明爭暗鬥。西亞北非的穆斯林國家建國時間都不太長,國家、民族、教派之間的鬥爭比較激烈,短期內難以穩定。一方面,衝突各方都希望得到歐美的支持,另一方面,歐美國家也會主動干預,以防止中東地區出現支配性的力量。但由於冷戰結束及能源革命後,穆斯林國家的重要性相對下降,只要衝突不超出一定限度,域外大國往往無意徹底平息穆斯林之間的亂局。如2007年,只有26%的美國穆斯林認為美國真誠反恐,2011年擊斃拉登後,這個比例也只上升到43%。某種程度上可以說,中東地區一定程度的混亂局面,正是西方所希望的。但西方也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因為不論是動亂導致的大規模人道主義危機,還是某些不可預測的政治後果,也是西方不願看到的。但只要西方干預,就有可能導致衝突一方甚至衝突各方,對西方產生敵意。沙特外長費薩爾親王2014年曾對美國國務卿克里說:「ISIS是我們(遜尼派)對你們支持伊拉克什葉派執政黨的回應」。奧巴馬2016年曾說,「沙烏地阿拉伯與伊朗的競爭,造成了敘利亞、伊拉克和葉門的代理人戰爭和混亂局面。他們需要找到一種有效方式共享這個地區,建立起某種冷和平。」

  (三)恐怖襲擊仍將是穆斯林與西方鬥爭的重要方式

  恐怖襲擊是某種形式的「不對稱優勢」。在相當長一個時期內,西方仍將佔據壓倒性優勢,穆斯林世界如果以常規方式與西方鬥爭,不僅缺乏還手之力,可能連招架之功也沒有。恐怖襲擊相當於超越了傳統戰線,在敵後開闢了第二戰場,不僅可以用很小的代價造成對方較大的直接損失,其造成的政治影響、社會擾亂、以及對敵方力量的牽制,更是難以估量。對這種幾乎不受任何規則約束的中世紀「戰法」,西方國家由於其社會制度的限制,卻難以用相應的辦法來回擊(如1492後西班牙光復後,將拒絕皈依天主教的穆斯林和猶太人全部驅逐。二戰時美國也曾將10餘萬日僑和日裔美國人趕進隔離區)。這實際上使穆斯林獲得了某種形式的不對稱優勢。在「正面戰場」長期處於劣勢的情況下,這種「不對稱優勢」就有可能被某些國家,或某些「激憤」、「絕望」的組織或個人使用出來,如自殺式炸彈在巴勒斯坦地區的接受程度,在穆斯林世界中是最高的(見圖14)。也正因為恐怖襲擊不一定是國家行為,擊敗支持恐怖主義的國家並不意味著戰勝了恐怖主義。

圖14 某些國家或地區認為「自殺式炸彈是正當的」的人的比例

  某些恐怖組織在部分穆斯林國家有一定支持度。2013年對黎巴嫩、約旦、土耳其、巴基斯坦、巴勒斯坦、埃及、奈及利亞、突尼西亞、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塞內加爾等11國的調查發現,對基地組織持負面看法的為57%(以這11國的中位數計,下同),持正面看法的13%;對塔利班、哈馬斯持負面看法的分別為51%、45%,持正面看法的13%、32%。11個國家的穆斯林人口中,相當一部分對自殺式炸彈持肯定態度,其中8個國家的支持度達到兩位數,如土耳其16%,埃及25%,馬來西亞27%,黎巴嫩33%(基本上是2002年以來的最低比例),巴勒斯坦62%(2007年以來的最低比例)。另據皮尤2015年春季調查(圖15),對IS持負面看法的,約旦94%、巴基斯坦84%、印度尼西亞79%、土耳其73%、奈及利亞66%、馬來西亞64%、巴基斯坦28%,其餘比例為表示對IS有好感,或未表明態度的。有評論說,大多數穆斯林確實不支持IS,但表示支持的約10%,未表明態度的約20%,即使只有10%支持IS,絕對量就以千萬人計,這是一個驚人的數字。何況調查對象還包括某些保守的海灣國家。

圖15 部分國家民眾對ISIS的態度

  世界很多穆斯林對美國的反感比較強烈。2014年皮尤調查,有85%的埃及人對美國持負面看法。2015年,在一些穆斯林佔主體的國家對美國持負面看法的比例,約旦為83%,巴勒斯坦70%,土耳其58%,黎巴嫩60%,巴基斯坦62%。總體上看,中東對美國的好感度只有30%。對美國持負面看法的人超過50%的國家,除俄羅斯外都是穆斯林佔主體的國家。對美國的態度確實與宗教有關。如2014不同宗教信仰者對美國持好感的比例,馬來西亞佛教徒中為74%,穆斯林中為40%;奈及利亞基督徒中為80%,穆斯林中為59%;黎巴嫩基督徒中為53%,什葉派穆斯林中只有10%。另據調查,在穆斯林佔主體的很多國家,絕大多數人不相信是阿拉伯人製造了911事件。

  包括美國在內的西方對恐怖主義還缺乏良策。①西方對某些穆斯林國家的政府和宗教勢力是不滿的。英國《金融時報》說,「巴黎和貝魯特恐襲(2015年11月發生,近200人傷亡)後,阿拉伯乃至整個穆斯林世界沒有反應。儘管一些阿拉伯國家自己的首都已經成為ISIS攻擊的目標,但他們越來越多地找借口退出了針對ISIS的軍事行動」。還有評論說,ISIS是毒性最強的,但(沙烏地阿拉伯、土耳其和埃及)等較大的遜尼派勢力是這種毒藥的稀釋版,而非它們所聲稱的解藥。德國副總理加布里爾曾說:「必須讓沙特明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日子已經結束。」美國國會也曾以壓倒性多數推翻奧巴馬的否決,允許911遇難者家屬起訴沙特。②但推翻某些穆斯林國家政府並不能解決問題。有評論說,沙特境內的伊斯蘭主義者為世界各地的聖戰分子提供了意識形態和資金支持,沙特王室自身也一直是ISIS和基地組織襲擊的目標。沙特提供的情報,對挫敗一些針對西方的恐怖襲擊陰謀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沙特國內批評王室最猛烈的不是自由派,而是強硬的伊斯蘭主義者。經驗證明,中東國家的政府倒台後,取代他們的通常更加糟糕。有西方官員說:「沙特有時既是問題的根源也是解藥」,「如果推翻沙特王室,不出6個月你就會哭喊著要他們回來。」③只靠武力手段不能根本解決問題。有評論說,在打擊「聖戰主義」方面,訴諸意識形態與訴諸武力同等重要,西方正將ISIS世界觀的根源,越來越多地追溯到沙特宗教機構所倡導的瓦哈比主義。要打贏抗擊ISIS的意識形態戰,必須依靠阿拉伯人或穆斯林起來鬥爭。而在這個方面,主導權並不掌握在包括西方人在內的外來者手中。這是反恐最核心也最艱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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