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噩夢到天堂:離婚四年的成長史(性、愛、事業及其他)續5

有閱歷的男人『天涯雜談』從噩夢到天堂:離婚四年的成長史(性、愛、事業及其他)

「我覺得,你對父親的感情非常深厚。」平靜下來後她說。

  「男人嘛,一般都會把父親作榜樣。」

  「但你不覺得,你對你的父親有些特殊感情嗎?我是說,與一般父子感情有些微妙不同。」

「或許吧。」我想了想,答道。

  接著,我向她講述了父親的故事。

  

  1955年。我的父親19歲,在XX軍區政治部教導隊任政治教員。

  那年中國發生了一件事——胡風反革命集團案。  

  胡風,這位一直從事文藝理論研究的詩人,因一場文藝理論爭論被上綱上線,定為「反革命集團」。在胡風被肅整後的一年裡,專政機器意猶未盡,試圖掀起一場聲勢浩大的「肅反」運動。據陸定一後來向蘇聯提交的材料,當時打算「審查」1200萬人,實際審查了200萬人。

  什麼叫「肅反」?

  對「肅反」不了解的人,可以去了解一下蘇聯1937-1938年的大清洗、中央蘇區30年代肅整AB團、柬埔寨「紅色高棉」大屠殺。

  肅反,就是先給人戴上頂「反革命」帽子,再殺死。

既然是肅反,那麼父親所在的「政治部」,自然成了實施機關。

很快,政治部附近一所學校成了臨時監獄,塞滿了各部門清理出的「待肅」分子;父親和他的同事們則成了偵訊人員。

  而這些「待肅」分子,很多是49前參加革命的幹部。

  這不奇怪,當年斯大林同志幾乎把列寧時代布爾什維克黨中央委員全槍斃光了。

  幹革命,就是要冒風險的。革命前有風險,革命後也有風險。

  甚至,革命後的風險更大。

  畢竟,沙皇時代包括列寧、斯大林在內的布黨領袖們還能在流放地釣魚,革命後這群領袖中的大多數人只能在盧比揚卡(蘇聯肅反機關所在地)的地下行刑室里吃花生米。

  那時的父親是位文藝青年。他會彈鋼琴、拉小提琴,還愛讀普希金的《葉甫根尼奧涅金》,看托爾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

  那時國產文藝作品也有,但他就是不愛看——他總覺得那些文字里缺了些什麼。

  他並不懂文藝理論,他只是不愛讀小農們爭相傳閱的《半夜雞叫》。

  很多年後,他才悟出為何不愛讀《半夜雞叫》。

  「那些東西,缺乏人性。」他對我說。

  不過他當時讀普希金和托爾斯泰也並不為「錯」,因為那時蘇聯是「老大哥」,「老大哥」出口的東西,都還算是政治可靠的。

一位中年軍人被關進了學校,而父親和另外幾個同事負責「審查」他。

  怎麼審查?就是要他承認他有反黨、反社會主義、叛變投敵的歷史。

  你認罪,我有功。你吃花生米、進勞改營;我獲得提升、飛黃騰達。

  人與人此時變成一對你死我活的利益矛盾體——儘管半個月前,他們還彼此親切地稱呼為「同志」。

  那個年代,冠希還沒買相機,李剛還沒兒子,菊花還是一種花,「同志」還不是基佬。

  為了儘快讓此人認罪,採取了很多特殊的方式——比如,不給水喝,不讓睡覺。

  儘管這些刑罰不是打得你皮開肉綻,但每天只給你一口水喝,片刻不讓你睡覺,你堅持一星期試試。

  那人還是不承認。

  他很清楚:一旦承認,不僅自己,連老婆孩子全玩完了。

  不知那時他是否為當初選擇革命道路感到後悔?

  「敵人不投降,就讓他滅亡。」「對待敵人就像冬天般冷酷無情。」——審訊者按照革命道德觀繼續偵訊。

  於是,那人很快奄奄待斃。

  晚上輪到父親值班。

  他的職責是:監督這個人,一旦他入睡就大喊大叫或採取其他「技術措施」把他弄醒。

  父親值班時,帶了本書——《安娜卡列尼娜》。

  日復一日參與這樣的偵訊,令他感到厭倦。

  對比起整人,他更喜歡沉浸在對沃倫斯基和安娜愛情的幻想中。

「同志,給我口水吧。」

  正在讀書喝茶的父親聽到一聲微弱的呻吟。

  他抬起頭,看到一雙飽含渴求的眼睛。

  他又看了看自己桌上的搪瓷茶杯,裡邊還有大半杯茶水。

  給他喝嗎?

  不。

  組織上交代過:他是暗藏在革命隊伍中的敵人,而對敵人絲毫不該心慈手軟。

  須知,敵我關係,就如農夫和蛇的關係。

  可不給嗎?

  他又看了看那雙渴求的眼睛。

  透過那雙眼睛,他沒看到毒蛇般的兇狠邪惡,而只看到一個瀕死者的絕望和無奈。

  一絲惻隱掠過這位19歲青年的心頭。

  儘管他佩戴令人談虎色變的肅反人員盾形臂章,但他心裡卻有個上帝。

  他看看四周,偵訊室里只有他和敵人二人。

  門外有持槍哨兵,且視線向外。

  也就是說,沒人看到......

  父親做了個「噓」的手勢,之後端起茶杯走到那人面前,一言不發地遞給他。

  那人顫抖著接過茶杯,一飲而盡。

  之後,伴著感激的眼淚,向父親點頭致謝。

  父親重返安娜與沃倫斯基的世界。

  他偶爾也抬頭看看那人——他已進入夢鄉。

算了,就讓他睡會兒吧。可憐的人。反正也沒人看見。快交班時把他叫醒就是。

此後每到父親值班,就成了那人喘息的時刻。

  而且,一直沒人發現。

  安全導致他們放鬆了警惕——父親不再急匆匆地催他一口氣把水喝完,也不怎麼注意門外的動靜。

  

  事故出於麻痹,這是個真理。

  

  「這個反革命分子,怎麼這麼頑固?」領導皺了皺眉頭。

  對,「肅反」就是這樣——先給你定罪、再羅織罪證。

  假如組織上認為一隻兔子犯有反革命罪行,那麼一定會有人找兔子亡我之心不死的鐵證。

  

  無罪推定?

  醒醒吧你,這是瓷器國,不是美利堅。

  

  某夜,又到父親值班。

  對這個頑固的反革命分子感到束手無策的領導,卻也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出於對革命的忠誠,他決心親自來個夜審。

  

  當他與隨從推門而入時,發現了吃驚的一幕——

  犯人正半卧半躺,神仙般地喝茶;而父親正聚精會神地伏案看書。

領導終於明白了——

  為什麼這個反革命分子如此死硬?

  原來他還有個同夥沒被發現。

  這是多麼龐大的一個反革命集團啊!敵人竟然混進了肅反組織內部!

  

  一夜之間,父親完成了從「肅反人員」到「待肅對象」的華麗轉身。

  

  但,父親不是個有價值的反革命嫌疑。

  因為他的年齡在那裡擺著——1955年才19歲,1949年不過13歲少年。

  這樣的小孩,狡猾的美帝、萬惡的蔣匪還來不及把他發展成反革命。

  

  比他更值得懷疑的大魚太多,於是父親這條小魚被隔離起來,候審。

  

  只要是肅反,就一定會「擴大化」。

  當年蘇聯肅反,肅光了除了斯大林之外幾乎所有列寧時代的布黨領袖。以至於蘇聯有人說,如果列寧還活著,列寧也會被當成反革命槍斃掉。

  而波爾布特肅反就更厲害了,他消滅掉全國將近三分之一人口。要不是越南入侵柬埔寨,天知道紅色高棉最後還會剩下什麼人。

  

  所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話,1955年的肅反也會「擴大化」。

  可意外偏偏發生了。

1956年3月,赫禿子在蘇共20大上做了個《秘密報告》,矛頭直指斯大林肅反。

赫禿子是老子黨。老子黨發話,兒皇帝不得不聽。

當然,這是暫時的。幾年後兒皇帝就要造反了。

於是有了陸定一的通報:原計劃審查1200萬人,最後審查200萬人收手。

  而那被審查的200萬人——包括我父親——也因此免除了吃花生米的厄運。

  於是他們被放了,回到原來的崗位,該幹嘛幹嘛,又被親切地稱為「同志」。

  

  是不是像開玩笑?

  別忘了這是個神奇的國度,神馬人間奇蹟都可以被創造出來。

  

  成人之後,我總是試圖從父親當年的做法里找出點崇高的動機來。

  

  「當時你為什麼要那麼做?同情一個跟你毫無關係的人?」我問。

  「沒什麼。就是看他可憐。」他答道。

  「難道你就沒想到,你是站在人道主義的高度,無比勇敢地做了這件事?」

  「沒有。我要知道會被發現,肯定就不敢那麼做。當著領導的面,我對那人也很兇的。」

  

  我一度很失望——父親的回答沒能讓我找到他的「閃光點」。

但後來我反而更覺得他偉大——因為他所說的,是真實的人性。

作者:三隻表壞了 回復日期: 2011-07-10 16:21:15 

那個年代被「毛粉」是沒有辦法的事,可以理解。因為不做毛粉的代價太高,傷不起。

  可如今還「毛粉」,我想如果不是腦袋進水了的話,沒有其他解釋了。

  

  大家如何評論朱元璋童鞋?我覺得這個對若干年後,評價毛童鞋有參照意義。。。。。

  現在無論是對毛童鞋的正面評價,亦或者是負面評價,都帶著我們這個時代特有的烙印,我想只有讓時間沖走那些即定俗成的正面宣教與異議者的偏見,才能還原歷史的真面目。

  

  也許,N年後,處於不同制度下的我們的子孫看到的毛,那才是真正的有血有肉、有愛有恨、有功績也有罪孽、也偉人的胸懷,亦有小人的奸詐、亦正亦邪、一個集各種矛盾、功過於一身的中國人。在現有環境下評價從前的領袖,總是會有失公充的,更何況我們現在還處於被「幸福」的「河蟹」時代,處於一個外交部宣稱「中國人民擁有絕對的人權自由、言論自由」的新聞聯播時代。

  

  舉個例子,永樂年間,民眾如何評論明太祖朱元璋呢?而今天大家又如何評論他呢?

  任何一個人,無論是偉人、凡人、男人、女人、英雄、地痞、救世主還是地魔星,當他上升到神的時候,對於普通民眾而言,那就是浩劫,就是一個民族無法忘懷的慘痛。而我們卻是一個容易淡忘與對歷史漠然的民族,一個不會止損的民族。。。。。

  

  當對於一個的愛戴上升到「粉」「神」的時候,其本身是不是就是一種不科學、不理性的行為呢?起碼我認為「粉」、「神」這些字本身不是褒義詞。

  

你我皆生於地球上,人人平等,何故要那種莫名的崇拜呢?美國、歐洲近幾百年的飛躍發展,最大的根源不正是人性的解放?民智的開啟嗎?  美、歐能有今日的成就,難道是因為他們也有我們中國一樣的偉大領袖,紅太陽,,我看不是吧。

當然,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父親逃過肅反,卻並未逃過2年後的「反右」。

  他的命運是註定了的——面對沒有人性、沒有大腦的烏合之眾,擁有人性、擁有大腦就註定要出事,或早或晚。

  

  但還是老子那句話: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

  在「反右」時中標的父親,倒是在6年的勞改生涯里悟出了很多東西。

  此後他不再顯示自己具備智慧和人性,而是把它們藏在心底,假裝和烏合之眾打成一片。

  於是,他安然度過了「文革」。

  

  而在1955年整胡風的周揚、舒蕪,後來也沒能逃過厄運。

  在反右時整人的那些人,也沒逃過文革......

  

  聖旨說:七八億人,不鬥行嗎?

  所以,這塊神奇的土地上,億萬烏合之眾你整我、我斗你,卻還以為自己從事著一樁神聖偉大的事業,甚至死前還用盡最後一口氣高呼:「皇帝萬歲!」

  

  烏合之眾們並不知道,就在他們熱血沸騰地表演時,有個人——我的父親——正在心懷譏笑地冷眼旁觀,就像看一幕免費滑稽戲。

一開始他就知道,那些傾情演出的小丑演員早晚要完蛋——他們太缺乏自知之明了,真以為自己是個神馬人物。其實,他們不過是皇帝手裡一枚枚棋子,隨時可以被作為「代價」犧牲掉......

如此,一連八天。

  我們聊了各自的成長經歷、婚姻、親人、朋友、人生目標,以及對另一半的渴望。

  最終我們決定約會。

  

  第一次見面時我們尚不相識,第二次握手就已成了心心相印的情侶。

  說快也快——短短八天就達到了這一步;說慢也慢,因為這八天交流的質量可能大過別的情侶一年。

我說過,這都是上帝的安排。

十六、九月的吻

  

  2009年9月9日,約會日。我正好限行。

  

  我打車來到她公寓樓下,發了個簡訊給她。

  片刻後她回:「等我五分鐘。」

  

  我惴惴不安,有些手足無措。

  儘管與她有過一面之緣,並神聊了那麼久,可我還是有些擔心。

  

  擔心什麼?

  我擔心哪些地方舉止不周,引起她的不悅——畢竟我和她成長在完全不同的環境里,經歷也很不一樣。

  這樣的差異,會不會導致差距?

  

  我長吁口氣,抽支煙平靜自己。

  我愛上她了,所以很怕失敗,也就失去了淡定。

  這麼多年來,唯一一次感覺有些不自信......

  

我明白了:愛情和把妹,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

一輛白色奧迪TT在公寓大門口停下,一位戴墨鏡的女子探身向車窗外張望。

  見到我,她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我也沖她微笑,揮了揮手,上車。

  我愈發緊張,只得強作淡定:「那你對我感覺怎麼樣?」

  「很好,像招財貓。」

  我無言看著車窗外,心想:像招財貓是好呢還是不好?

  

  「我最喜歡的動物就是貓。」她說,「貓咪最可愛了。」

  「哦,是吧......」

  「像啊?太像啦!」她笑著問,「定好去哪兒吃飯了?」

  「定好了,萬達廣場日本料理。」

  「哦,那你指路,我不認得路。」

「好。」

進餐館坐定點了菜,我開始仔細打量起她。

  那夜在酒吧雖然也近距離觀察過,但酒吧光線畢竟昏暗,色彩也失真。

  如今面對面坐在一起,我又開始審美。

  

  她的發質非常好,黑亮順直,如瀑布般垂下。

  她的臉型很漂亮,巴掌小臉,線條柔和,清爽利落。

  她的鼻樑如西方人般高直,卻兼有東方人的柔和。

  她的皮膚細膩白皙,由內自外散發著誘人的光華。

  她的嘴唇線條很美,嘴角上翹,一笑還有酒窩。

  她的身材修長苗條,豐胸細腰,恰到好處。

  

  但,最為神奇的是那雙琥珀色的大眼睛,晶瑩透亮、深邃純凈,美得讓我不敢直視......

  

  中西合璧,渾然天成。

這樣的女子,若不用「女神」二字,又該如何形容?

良辰易逝,談笑間用餐已畢。

  雖還想跟她聊,但時間已經不早,她該回去了。

  我幫她拎著坤包,走向停車場。

  

  「陪我走走吧。」她輕輕說,「外邊很涼快。」

  正合我意,與她並肩走在長安街上。

  

  涼風習習,霓虹閃爍,車流滾滾,行人如織,一片繁華景象。

  

  「我特別喜歡這裡。」她說,「讓我看到活力、生機,以及生命的美好。」

  「是啊,這也是吸引我來這裡的原因。」

  「我覺得你和我心中都有夢想,都敢追隨夢想行動。」

  「人沒有夢想,就活的沒有動力。」

  「對。」

  

  「其實我來大陸,原本不是為了在這裡發展的。」她說。

  「那為什麼?」

  「我本來是為了挽救婚姻。」

  「你不是已經離婚了么?」我驚訝道。

  「不,還沒有。我說我婚姻失敗,但並沒說我離婚。」

  我瞠目結舌。

  摸了摸,下巴還在。

  「我覺得基於誠實原則我必須告訴你實情。」她接道,「你聽我講述完再決定是否和我相處。如果你覺得有麻煩,你可以選擇不相處。」

「你說吧。我聽。」

「我和他一直很恩愛。」她說,「他是我在台大的同學,很瘋狂地追求我。那時我追求者很多,他是最不起眼、最窮的一個。說這些好像我在自誇,見笑了。」

  「不,我完全相信。」我回答,「即使是現在,你還是會有一群粉絲。」

  

她笑了笑繼續:「女孩子漂亮了也幸也不幸,那時的我跟現在不一樣。那時我心高氣傲、架子也大。追求我的男生太多,我卻誰也不放心上。那時我不會尊重別人,不知道傷過多少男生的心。有了這麼多優秀的男生圍著轉,我更不會在乎他。後來我到美國留學,有過一些經歷,感到我還是在乎一份真正感情的。而他知道我去了美國,也跟著去了,一直在我不遠處等著我。我失意時他都會出現,給我幫助和安慰。我感動他的執著,覺得他才是真正珍惜我的人,就嫁給了他。我雖有過不少經歷,但自從正式答應做他女朋友的那天起,我就決心堅守這個人一生。在我看來那種小女生一般所謂的純潔是不易維持的,因為這個世界誘惑太多,隨時充滿變數。我相信有過經歷、卻又不迷失,最終選擇堅守才是真正的堅守,那是一個人成長到了學會為自己的選擇負責,這好過那種什麼都不知道的傻傻的純。過去的十年我問心無愧,真的做到了冰清玉潔。」

作者:寡寡藍 回復日期:2011-07-11 14:02:56 完全同意

  和我在自己微博上寫的一段話(原創)很異曲同工。。。

  愛無能越來越多了……一直都堅持,真正的純潔不是無知,而是明明經歷滄桑依然有赤子之心依然寬容善良。同樣,竊以為真正懂得愛的人,不是那些沒受過傷愛得盲目衝動的小年輕,而是明明愛過痛過心都碎成餃子餡兒了,遇到下一個人,還是可以像沒受過傷似的毫無保留勇敢地愛你認定的那個人。

(正文)

「我相信。」我答道,「而且特別贊同你那句"有過經歷的堅守才是真正的堅守』。」

「從台灣到美國,我們白手起家,經過十年奮鬥我們終於擠進了主流社會。我在一家大公司任部門主管,他則擠進了XX投資銀行——在美國,華人奮鬥到這個程度已經不容易了。我們對此非常滿足,婚姻也很美滿,直到前年他被公司指派到中國主管一個風險投資項目。」

她說到這裡,我忽然憶起與投資圈某位朋友的聚會。

  那是在麗都飯店涉外酒吧,我與朋友相約聊天,他還帶了一個男人。

  那男子為華裔,高高瘦瘦、衣著鮮亮、舉止沉著,周身散發出香水味道,一副雅皮士派頭。

  而且,身邊還放著個拉杆箱。

  「這是美國XX資本的趙先生。」朋友介紹說。

  「你好。」那人操著不流利的漢語,與我交換名片。

  「這趟來泡妞成效如何?」朋友問。

  「呵呵。」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眼中流露出相當的滿足。

  「看樣子斬獲不少。」朋友說,「透個數?」

  「10個。」

  「來了多久?」

  「一個月。」

  「我靠!」朋友與我面面相覷,「三天一個,你這才叫把妹達人呢。」

  「這裡easy girl很多。」趙先生說,「我已經很節制了。」

  酒吧里有很多老外,大半懷裡攬著中國女孩。

回憶到這裡我對她說:「我知道了,他來大陸一定遇到很多easy girl。」

  「起初我也不相信。」她答道,「但後來發現他對我越來越冷淡——剛來時還經常打電話,一兩個月回去一次;到後來,一兩個月才打一次電話,也只是例行公事般問幾句情況,口氣里沒有一絲溫暖和關心。我以為是他工作壓力大,就經常給他發電子郵件勉勵他,告訴他我一直很支持他。可基本上有來無回。後來有一次他回美國待了幾天,居然就沒告訴我,又返回了中國,我是從朋友那裡才知道他回來的;打電話去問,他居然不接我電話。這兩年來,我們倆莫名其妙地從恩愛夫妻變成形同陌路,而我根本不知原因所在。我問他,他也不肯正面回答,只是說壓力很大,他想一個人清靜一下。可問題是壓力再大,現在的環境遠比我們初到美國時要好的多,怎麼那時不想清靜,反而此時想清靜了呢?所以我高度懷疑他有了外遇,所以我追到大陸,追到上海。」

  

  「是這樣......」

  「到上海後,我遇到了我們在美國時一位朋友,告訴我親眼看到他和一個漂亮女孩在社交場合出雙入對,如同親密情侶一般。我追問,他又不肯承認,只說是一般關係,要我回美國去。可我怎麼能走?我要答案,無論是分還是合,我都要一個答案。我並非那種喜歡糾纏的女人,我有我的事業和自尊,如果他想拋棄我,我也不會為難他。但我不明白,他這樣避實就虛,究竟是為什麼?」

「我想,他迷失了。」我回答道,「如果從學生時代他就一直狂熱追求你,眼中只有一個你,那麼就意味著他沒有經歷過誘惑的考驗。」

  「沒錯。我們到美國後他更不可能受到誘惑——他身材瘦小,白人女子不可能誘惑他,而華裔移民中女子本身就少於男士,多醜的女人都有人追捧,遇到我這樣的他不可能再受別人的誘惑。」

  

  「對呀。」我回答道,「但來到大陸就不一樣了。你想想:美國華爾街來的年輕投資銀行家,手裡拿著上億美元,既有學識又有教養,這對easy girl們來說簡直是致命誘惑,擠破腦袋也得擠進他懷裡去。」

  「我不理解,女人......怎麼可以活的這樣沒有尊嚴?」

  「這是在淪陷區。」我提醒她,「道德淪陷區。這是一片沒有信仰的土地,這裡人大部分都不具備靈魂——男人為了陞官出賣良知,女人為了錢財出賣尊嚴。發生這種事很正常。」

  

  「我也知道大陸是個充斥謊言和墮落的地方。」她說,「可我沒有想到這種事會發生在他的身上。難道墮落就是那麼好,可以瞬間動搖一個人十年的堅守?」

「你是堅守,他不是;你有靈魂,可他未必。」

「我還是不可以理解。」她說,「對我而言,與一個人在一起的唯一原因就是——愛。沒有愛,哪怕財富成山,我都懶得看一眼。那不是我的,與我無關。」

  「那是你。你是精神獨立的女人,具備學識和經濟能力。可很多女人不具備這些能力,只能依附富有男人生存。所以,愛與不愛,她們都不會考慮了。」

  

  「女人活成那樣真可悲。」她說。

  「可她們自己往往不覺,還常因釣了個金龜婿沾沾自喜,互相攀比,有些還跑出來炫耀。」

  「我也很喜歡錢,可更喜歡自己奮鬥,自己努力。」

  「所以我說你是女神,就是感覺你精神高貴。」

  她笑了:「我不是女神,我只是個特別努力的女人。」

  我也笑:「我也不是找女神,我只是找一個跟我靈魂接近的女人。」

  

  「我可以告訴你。」她說,「我努力了兩年,現在決定徹底放棄,離婚只是手續問題。而且他已先違背了對婚姻忠誠的契約,我也有權做出我的選擇。現在你已經知道了這一切,你也可以做出你的選擇。如果你嫌麻煩,你可以離去,我不會怪你。」

  「好吧。」我說,「雖然起初對你的讚揚是想像,但今晚這番談話更印證了我對你的想像非常準確。我可以說,你是萬里挑一,不,百萬里挑一的優秀女人,具備我最欣賞的一切。我願意等你,無論多久。」

  「你真的不擔心會影響你再婚?」

「人生一世會遇到很多人。遇到這樣心心相悉的概率卻非常小。既然遇到,那我就決心追求到底。我很清楚,沒有什麼的得到,是不需要付出代價的。但對你這種無價的女人,我願付出無限的代價。」

「不過,我提醒你。」我說,「你要考慮到你還沒解除婚約,你和我的接近,會不會導致你在未來離婚時處於不利地位?」

  「我已經告訴過他,我準備尋找一份新的感情。」她說,「他也沒提出異議。所以我可以把婚約看成事實上的結束。我不願為財產上有利而煎熬自己的心靈,我寧可凈身出戶也要追求靈魂的自由。這是我的選擇,我早想好了。否則,我也不會跟你約會。」

  「那太好了!我早說過,這都是上帝的指引!」

  

  激動之餘,我握住了她的手。

  她渾身一顫,迅疾輕輕甩開了我。

  

  「不早了,咱們回去吧。」她說。

  「好吧。」我意識到自己失禮,只得怏怏跟她返回停車場。

  

  我又開始緊張起來,生怕剛才的一時衝動。令她覺得我不尊重她。

  但又不好意思開口道歉,只得在心中默默祈禱。

上帝,幫幫我,別讓她飛了。

作者:蟄虎 回復日期:2011-07-12 17:10:41 

自打女神出場,我就渾身不停的起雞皮疙瘩。。。

不得不說,鼠哥這段寫的,差點就趕上街邊地攤上的言情小說了。。。

一輪凸月懸於天際,微風掠過,幾枚秋葉飄落。

  她從包里掏出那本書,翻開。

  

  「沒想到我遇到位作家。」她笑著說,「給粉絲簽個名吧。」

  「我是什麼作家?」我忙謙讓,「隨便瞎寫著玩兒。」

  「那也是作家。怎麼,不肯簽?」

  「不不。」見她如此,我也就借著路燈昏暗的光線,大筆一揮簽了。

  

  「我好頭痛。」收起書,她閉上眼睛。

  「頭痛?為什麼?」

  「偏頭疼,工作一緊張就愛犯。」

  「我......為你按摩一下?」

  「嗯。」

  

  她輕靠在我肩頭,任我為她做頭部按摩。

  「我媽年輕時也有這毛病,發作起來很嚴重。」我說。

  「我也是。有時候疼得想撞牆。」

  「跟我媽當年一樣。治過嗎?」

  「吃過很多葯,都只能暫時止痛。」

  

  「我媽的頭疼治好了的。」我安慰她說,「那病折磨了她十幾年。後來我爸有次出差到貴州,聽當地人說那裡出產的天麻能治偏頭疼,就買了幾斤。回來後按偏方跟土雞一起不放鹽燉。燉好後連天麻帶肉一起吃掉。前後吃了四五隻雞、一斤天麻,她的病就再沒犯過。」

  

  「天麻是什麼?」她問。

  「一種中藥材。」

  「哦。那你媽真的治好了?」她將信將疑。

  「千真萬確,你可以試試!」

  「唉,哪兒去找天麻?我見都沒見過。」

  「這事我包了。我一定要把你的頭疼治好,就像當年我爸把我媽治好一樣。」

  「嗯,謝謝你,招財貓。」

  

  又聊了一會兒,她說:「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回去睡呀。」

  「好。」我回道,「不過我估計今晚會失眠。」

  「為什麼?」

  「你想想,跟女神見面了,我能睡得著么?肯定輾轉起伏。」

  

  她楞了一下:「輾轉起伏?抱歉我國文不太好,輾轉起伏是什麼意思?」

  「就是形容一個人夜晚心緒不平靜,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哦,是這樣......」

  

  單元門口,我與她道別。

  「到家後給我個信息。」她叮囑。

  「好。」

  

  我目送她進門。

  突然我叫住她:「喂,你等等!」

  

  她停下腳步,轉身驚異地看著我。

  我衝上前去,不由分說將她緊緊擁抱,並送給她一個響亮的吻。

  我甚至能感覺得到,她的心也和我的心一樣狂跳。

  那張美麗的臉瞬間通紅,卻沒有絲毫抵抗。

  我知道,她不會抵抗。

  

  我放開了她。

  她象被索了初吻的小姑娘般慌亂跑進大堂,消失在電梯間里。

我抽出支煙,快步走向馬路。

「招財貓,你跟我說實話,你身邊還有別的女人么?」她問。

  「沒有。一個都沒有。」

  「你不會離婚後沒有經歷吧?」

  「經歷有,但都很快結束了。」

  「為什麼?」

  「因為都發覺缺乏共同語言。」

  「那你確信跟我有嗎?」

  

  「有。」我答道,「經過這麼多天互相了解,我覺得你一點點展示出的內心世界,正是我日夜渴望而無處可尋的。你的內心是我的翻版,獨自自主、自尊自強,追求美好、信念堅定。而且我們都不願傷害別人,同時也在追求自己的快樂。這就是我們的共同語言,我100%確信你就是我要找的人。至於我經歷的其他人,只是淘金時必須付出的代價。沒那些經歷,我就不可能淘到你這樣真正的金砂。」

  

  「可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有些女人會愛上你,你不選擇她是對她的傷害?」

  

「我當然想過。可我了解自己——不找到有共同語言的人我絕不會罷手,也絕不會愛上一個與我價值觀差異很大的人。即使出於可憐而勉強在一起,我也不可能愛對方——這才是真正的不道德,真正的傷害。相愛,就是要互相愛;單戀只會帶來傷害。我一旦發現缺乏共同語言就決然離去,免得耗費別人太多時間。我認為,這是對人、對己的負責。」

「那你跟她們都上過床嗎?」她又問。

  「我是"有所為有所不為』。」

  「什麼意思?」

  「有些上過,有些沒有。」

  「那你對上床怎麼看呢?」

  

  「我覺得,」我回答道,「首先大家都是成年人,應該能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其次,我從不主動向女人暗示或要求上床,只要對方不提,我永不開口;甚至我不會主動去碰女人身體一下——除非她自己表明可以。我尊重女人自己的選擇。第三,我認為性是件美好的事,也是人的基本需求之一,適度的性可以讓人身心愉悅;過度縱慾與刻意壓抑性需求都違背了天道,會給身心帶來損害。我追求的是快樂人生,所以我既不會縱慾,也不刻意壓抑里比多。只要滿足有好感、平等自願、安全的原則,我的身體我做主。」

  

  「嗯,跟我想得一樣。」她說,「很高興你能這麼坦誠,我寧可喜歡真誠的流氓,也不喜歡裝X的偽君子。我希望跟我交往時你能始終保持這種坦誠,不要欺騙我。任何謊言我都不要,哪怕是美麗的謊言。」

  「好,我能做到。」

  「但你有一點跟你說得不一樣。」

  「哪一點?」

  「你今晚主動拉了我的手,還強行吻了我。你不是說女人不開口你就不會主動嗎?」

  「那不同。我說的是,對於正在"試錯』的女人我會那樣,那是對別人的尊重。但你不一樣,我內心早就認定了你,不存在錯可能性,所以我也不用再矜持下去了。」

  「哈哈哈,你這麼肯定呀?說不定跟我相處一段你會發現我有很多缺點呢?」

「缺點,誰都有。但我相信,我連你的缺點都會愛到骨子裡去。我要的不是沒有缺點的聖人,我要的是做壞事都能一拍即合的感覺!」

「既然這樣。」她說,「那我們就正式開始,一點點走入彼此靈魂最深處。直到最終能結為一體。不過這需要時間,一方面更深入的了解需要過程,另一方面我辦理離婚也需要時間。儘管我對你很有好感,但我畢竟已經失敗一次了,我不想再失敗第二次,請你理解。」

  

  「我完全理解。」我回答道,「我也不想錯第二次。」

  

  「好。我不在乎你有過多少經歷,但我在乎遇到我之後對我的真誠與堅守。如果我發現你在和我交往時欺騙了我,那麼我們隨時game over。很抱歉我的話說得很直接,但我覺得這是我們之間必須形成的契約。」

  

  「沒問題。我喜歡這種方式,有話說在前面。」

  

  「好。還有,我們不要強迫彼此,順其自然。如果一方感覺不想繼續,另一方不要糾纏。」

  「我不是糾纏的人。我要的是"相愛』不是單戀。而且這樣的要求,我跟別人也曾提過,我認為這很合理。」

  

「那就好。」她說,「從今天起,你就正式成為我的男朋友。」

或許在旁人看來,我們這不像在談情說愛,更像在談一筆生意。

  但,這是我最喜歡的方式——婚姻愛情的雙方,不僅要具備愛慕和好感,更須具備理性和契約精神。

  若沒有理性的考察和足夠深刻的了解,我怎敢在娶她時面對上帝宣誓:

  

  ——我請你做我的妻子,我生命中的伴侶和我唯一的愛人。

  ——我將珍惜我們的情意,愛你,不論是現在、將來,還是永遠。

  ——我會信任你,尊敬你,和你一起歡笑,一起哭泣。

  ——我會忠誠於你,無論未來是好是壞,艱難還是安樂,貧窮還是富有,生病還是健康,我都會陪你一起度過。

  ——無論會遇到什麼樣的生活,我都會一直守護在你身邊。就像我伸出手讓你緊握一樣,我會將生命交付於你。

  ——無論你到哪裡我都會追隨,與你同進同退,你愛的人將成為我愛的人。

  ——你在哪裡死去,我也將和你一起在被埋葬;不論發生任何事情,我都會與你生死相隨。

  

我的一切理性和計較,都只是為了簽署這份不可違背的契約。

我在人海中「試錯」幾年,終試到了「對」那個人。

  她的美貌百里挑一,她的智慧百里挑一,她的默契百里挑一。

  

  三個百里挑一同時具備,是百萬里挑一。

  在這座兩千萬人的超級大都市裡,一千萬女人中不會超過十個她這樣的人。

  

  我很幸運,居然在有生之年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並和她相知相悉相愛。

  多數人終其一生,都不曾有此幸運。

  

  我的幸運既來自上帝的眷戀,也源於內心的堅持。

  為了這份堅持,我變得堅硬無情,甚至冷酷殘忍。

  但我並不在乎。我早就學會了無視路人的七嘴八舌,堅持為自己的夢想活著。

  

  我很清楚:我並非無情——只是把深情為她一個人留著。

  只有她能敲開我的心扉——她會看到一個男人對她的愛,如波瀾壯闊的大海一般深沉。

  

  當然,我也有擔憂——她畢竟還未離婚。

  雖說她的婚姻幾乎要破裂了,可作為過來人我清楚:從感情破裂到真正離婚,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越是內心情感豐富的人,拖的時間越久。

  

  而且即便是離了,往往也藕斷絲連。

  沒辦法,我們這類人沒法把內心的情感、過去的經歷全都一刀兩斷,而且還特別容易原諒傷害自己的人。

  舊情感死而不僵,新情感已然萌芽。

  我知道,我與她之間一定會有一個漫長的等待。

  

  但我願意等。

  她是我一直等候的女人,只有和她我才能享受到心心相印的感覺。

  為了這樣的女人,等到死我都願意。

  而等待的過程,也是一種幸福。

  

  我並不缺女人。若我願意,我可以開動電驢按一月一個的速度下載。

  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女人遍地都是。

  雖然我越來越老,可我的技巧越來越熟練。

  我知道女人最需要什麼,也可以迅速判明最容易打動她們的是什麼。

  

  但我並不渴望這種遊戲。

  或許最初喜歡過,但現在已厭倦了。

  最初的喜歡,純粹是為了尋找自信——作為一名在婚姻中困守十年從未見過世面的宅男,我不知自己在女人眼中究竟如何。

  我是優秀還是垃圾?是瀟洒還是猥瑣?是強大還是弱小?

  經過一場場征服遊戲,我已有了足夠的自信。

  

  感謝那些給我經歷的文件,現在我已到了該堅守的時候。

更何況,我遇到過她——曾經滄海,還有誰能被我看入眼中?

那麼,我需要等待多久?

  我不知道。

  或許一年,或許五年,或許一生。

  總之,我願意等她。

  

  那麼,最後定會得到她嗎?

  我不知道。

  有太多的不確定因素,或許能,或許不能。

  但,我還是願意等她。

  

  那麼,我不怕為此犧牲與其他人結成姻緣的機會嗎?

  我不怕。

  我已經歷過婚姻,也有了子女。

  對我而言,婚姻不再是盛納情感的唯一容器,也不再是我一生必須完成的任務。

  

  儘管我願意娶她,可她若沒能從舊婚姻中掙脫,我會一直等下去。

  

  她或許不是世上最優秀的女人,但她是我的世界裡最優秀的女人。

  她已不再年輕。但我偏偏就喜歡這份成熟。

  她的一切正好適合我的心意,所以她就是我的最愛。

  

  我所要的,是靈魂之愛。

  是兩顆相似的靈魂,在無限感覺中的和諧交融。

  只有這樣的愛,才能無畏於一切。

  

  面對這種情形,我必須要清分自己對愛的理解。

  男女之愛分為兩個對立統一的面:愛的奉獻與愛的獨佔欲。

  就如同,一枚硬幣的兩面。

  

  奉獻,就是甘願為對方做一切能辦到的事,一切為對方好;

  獨佔欲,就是把對方看成自己的私有物佔有享用,不容他人染指。

  大凡世上男女之愛,細分都由二者交織。

  

  若從商人角度分析,那麼愛的奉獻可被看作投資,獨佔欲則是回報。

  A為B奉獻,A期待B的回報;

  A對B付出關心、愛護及金錢,期待B回報等價的東西。

  

  若得不到回報,常常心生怨恨、糾結、失望、惆悵、悲傷、痛苦,甚至瘋狂。

  世人間的「愛情」,不是多半如此么?

  

  就如同我對前妻,不能說我從未愛過她——我為她放棄前途,節衣縮食,都是為她有更好的生活。

  但我對她同時計較回報——她若達不到我的期望值,我就生氣、厭惡、鄙視、痛苦,最終分手。

  過去我不願承認對她的愛是種投資,其實我自欺欺人。

  如今,我終於分清了愛的奉獻與愛的獨佔欲。

  

  我追求快樂人生,那麼我需要避免引起痛苦的任何因素。

  

  我曾說過:人為何痛苦?

  因為寄予了太高的希望,卻失望或絕望。

  若你一開始就不寄希望,失望從何而來?

  

  我明白了,避免痛苦的一大法寶是:不寄希望。

  

  不寄希望,也就不苛求回報。

  無論這場感情的結局如何,無論她對我怎樣,我都願平靜接受。

  若我有幸娶了她,我會懷著感恩的心,和她相伴走完剩下的路。這會很快樂,我的杯具人生會因她變得充滿笑語歡歌。

  若她沒能突破婚姻壁壘與我擦肩而過,我還是感激上帝把她送到我面前,讓我知道世上真有我的靈魂伴侶。儘管我們不能相伴而行,但我們定會彼此思念,我的靈魂也不再孤獨。

  總之,遇到她比不遇到她要好。

  

  既然不計較回報,那我能給她的,就是「純粹的愛」——純粹的付出,卻不巴望從她身上收穫任何東西。

  

  理由呢?

  理由是她值得。

  

  活到37歲,我終於相信,原來世上還真有種不計回報的愛,並擁有了它。

  生命的快樂在於自我體驗。體驗到這種純粹的愛,本身就是種快樂。

十七、成功的搖籃

  

  2009年9月中旬。

  一天,M圖書公司編輯林小姐打來電話。

  

  「李先生。」她說,「為了您小說的推廣,我們公司打算將舉辦個簽售會,希望您做好準備。」

  「簽售會?」我連聲推辭,「我不願拋頭露面。」

  「這個簽售會對您很有好處,我希望您能參加。不止是賣書,而且與讀者互動交流,也有利於您今後的創作。」

  

  我笑了:「我又不是作家。與其被人茶餘飯後談論,我更願意做個無名寫手,我不想生活在聚光燈下,太累。你看我的書出版,連真名都不是。」

  「這我理解,但我建議您認真考慮一下。畢竟咱們這本書出版我也做了很多努力,我也想通過做這本書對自己有些提升。」

  見她這麼說,我只得應道:「好,讓我考慮考慮吧。」

  

  這本小說的動筆純屬意外。

  那是2008年初,我在某社區潛水時偶然翻到一位離婚男士傾訴苦惱的帖子——他遇到位離異帶孩的女人相處半年多,但隨交往加深發現此女越來越像一部榨油機,總是想方設法騙他花錢。一方面他不堪重負,另一方面又捨不得半年的感情,因此苦惱不已,發帖求助。

  

  我讀帖後,發現此男經歷與我離異後遇到的一位女人相似。

  出於感同身受,我寫了大約一萬字的跟帖說了我當年的遭遇,最終勸他止損。

  

  大概那段跟帖寫得比較生動,發出後很多讀者頂我跟帖,明顯歪樓了。

  我深受鼓舞,就把跟帖稍作整理,作為主帖發了出去。

  三天,點擊10萬,千餘跟帖。

  

  我是給根竹竿就往上爬的人,乾脆又把1萬字的主帖再做細化,變成3萬字。

  六天,點擊20萬。

其中有人跟帖:我是大學語文老師,我覺得你完全可以寫小說了。你的東西場景代入感很強。

受到這位網友鼓舞,我開始嘗試寫篇言情小說——有親身體會,有親眼所見,有道聽途說,有杜撰想像。最後,居然一氣湊成篇四五十萬字的小說。

  

  我把這小說發到網上,很快點擊過了百萬、千萬,並被轉載到全世界。

  創作時我不斷暗示:下一步,男一號該選擇誰?

  網友被我的文字調動,紛紛跟著指揮棒參與討論。

  

  我天生具備頑劣本性。

  當大家都覺得某人靠譜,我就逗他們玩,偏偏不選此人。

  於是,又推出下一個選項。

  

  因不斷推陳出新,男一號的選擇必然是越來越高端。

  最終,一位幾乎完美無缺的女神形象被塑造出來:她集美麗智慧善良於一體,引得無數女讀者嫉妒,男讀者傾慕。

  可這時問題來了:這麼完美的女神,男一號還有什麼理由不選她?

  但我並不想在此收手,還想再為男一號安排點艷遇。

  怎麼辦?

  

  我只好讓男一號犯點錯誤,導致女神出國......

  

  後來當我業餘搞影視創作時,與我搭檔的導演說:「你具備寫作天分。影視劇一個重要的法則是,不斷折磨觀眾。把最狗血、最倒霉的事情全加給最善良的主人公,並且弄根攪屎棍不停地搗鼓點事兒......你這小說佔全了。」

寫作時我是上帝,我創造了女神。

  對她的一切勾勒,都按我最美好的想像、最強烈渴求。

  而也就在不斷修改過程中,她的形象由混沌變得清晰,最終成了我的夢想。

  而我,又跟隨夢想的腳步前行。

  

  但,那次畢竟是我第一次寫小說,經驗嚴重不足。

  我以前就出過書,但那是技術類的,語言上與小說很不相同。

  所以寫完後我非常不滿意,於是字斟句酌,一遍遍修改。

  

  修改到第三遍,有位書商的編輯人員找到我,說:「出書吧。」

  我很高興。一篇即興之作變成紙書並換來白花花的銀子,焉能不高興?

  書商開出的條件並不優厚:6%版稅,8000印量。希望我再改一遍,達到出版要求。

  

  無所謂,這對我而言已經算意外的驚喜了。

  反正這作品我自己尚不滿意,就埋頭修改。

  而且我特別喜歡塑造我的女神,每一遍修改,看到男一號與她的相知相惜都是種享受。

  

  但隨後一段時間,編輯卻沒了迴音。

  一日我在MSN上碰到他,問了情況。

  他說:「很抱歉,這本書我報上去,但今年公司書號偏緊,項目會上老闆說,印數3萬以下的書就暫時不出了。我還在努力爭取。」

  

  原來如此。

  我有些沮喪。

  但我沒有太沮喪,而是繼續埋頭修改。

因為我知道一句話,是位文學評論家說的:「我知道有很多優秀的作品被埋沒了。但我不得不說,那些被埋沒的作品,沒有一個是冤枉的。」

既然別人不出我的書,那不是別人的錯,而是我的東西不夠好。

  於是我繼續埋頭修改。

  新版不斷出來,點擊不斷攀升,讀者越來越多。

  

  修改到第七遍,又有一位書商的編輯——林小姐——找到我:「出書吧。」

  那時我剛到北京,就跟林小姐見了面。

  我們約在簋街一家餐館吃飯。

  

  林小姐是位80後未婚京漂女生。

  「說實話我個人很喜歡你的書,是我自己在網上找到的。」她說,「於是聯繫了您。您希望什麼條件?」

  「8%,5萬本。」我答道。

  「8%沒問題,但5萬本有點多。」她說,「畢竟您不是知名作家。」

  「那就4萬本。」

  「您能不能再讓一讓?」

  「我們都考慮一下吧。」我說,「初次見面,先吃飯,聊聊內容。」

  

  飯後林小姐要買單,我按住她:「我來。」

  「啊,不用,李先生,根據我們公司的規定,請作者吃飯公司可以報銷。」

  「我沒讓女人買單的習慣。」我說,「發票還開你公司的,你回去自己報了。」

  「您真慷慨。」林小姐感嘆,「很少有作者這樣大方。」

「因為我不靠寫作吃飯。」

我們又談了一些關於北京的生活。

  這時我和她已不再是甲方乙方,而是朋友了。

  

  聽說我正在看房買房,林小姐感嘆道:「唉,我真羨慕你們70後,有那麼多積累,來了北京也能輕鬆買房。我們80後啊,是最不幸的一代。」

  「話不能這麼說。」我回答道,「每個時代的人都有各自的不幸。你知道我上大學全國高校才招幾個嗎?60萬。現在一年高校招多少?600萬。三分之二的考生能上大學。你知道我小學那個班有幾個人上了大學嗎?兩個。初中呢?六個。高中才多一點。也就是說,跟我同齡的70後,只有鳳毛麟角幾個接受了高等教育,其餘的,不是扛鋤把就是擺地攤。」

「啊?是這樣?」她面帶驚奇。

「是的。我覺得對那些沒有機會上大學甚至高中初中的70後來說,你們80後大都能上大學、留城市,那都是他們做夢而求之不得的。對別人情況不了解產生抱怨,而抱怨會導致偏激。與其抱怨,不如做個有心人,經營自己。」

  

  「你說得太對了李老師!」她面露驚喜,「很久以來我一直覺得自己活得很壓抑,覺得命運對我們80後群體特別不公。聽您這麼一說,我才知道其實我已經很幸運了,只是我一直不知道。您剛才說的時候我也對照了自己:我以前奉行"月光主義』,仰慕小資生活,卻根本不會積累和經營。所以一提到買房這種事我就抱怨,其實這都是我自己的責任——是我把錢花光了。」

  

  「呵呵,這麼想就對了。」

  

  「要是早幾年遇到您就好了。」她接著說,「那時北京房價還沒起來,可我根本就不操那個心,總以為結婚了男方自然而然就有。現在後悔都來不及了。」

  「我一直覺得,哪怕是女人,也是獨立了更可愛。而且,這對女人自己也好。與其把希望寄托在一個子虛烏有的MR.RIGHT身上,不如寄托在自己身上。我小說里的女1號你為什麼喜歡?因為她首先是獨立的,所以她情感是自由的。沒有經濟的自由就不會有精神的自由。因為精神自由,她可以充分發展自己愛的能力,也就有了充分的選擇餘地。」

  「對對對!」她連連點頭,「李老師,您不僅是寫手,還是位良師益友。」

  「這就過獎了。我這番話,只是對具備獨立潛質人說的,很多人不會認同的。」

  「沒有對精神的追求,就不會理解您這番話,完全雞同鴨講。就好像老貧農揣測皇帝的生活——"當皇上多好,天天窩窩頭管飽吃』。你要告訴他皇帝吃燕鮑翅,他都不信。」

「哈哈哈。」我放聲大笑,「你這個比喻非常好!」

但是,書報到編輯部主任那裡卻出了問題。

  主任是位理想主義文學中年,對小說里反映出的「低俗現象」很不待見。

  於是主任找我談話。

  

  「我建議,把那一部分刪掉。」主任說,「太赤裸裸、太負面了,也就失去了美感。我覺得裡面有三個人物很不錯,如果只留下她們,這本書一定會成為很正面的情感類暢銷書。」

「我認為一部作品首先應該面對現實。」我答道,「雖然文學可以高於現實,但首先不能迴避現實。那一部分反映出的就是現實的一部分,而且很普遍,我們不能視而不見。」

「現實的東西未必一定要說出來。」主任堅持己見,「大家都心照不宣。只是我們出一本文學書,有這些東西會顯得低俗。這也是對你以後寫作的聲譽負責啊。」

  「我不在乎聲譽。」我說,「我在乎的是面對現實。若靠粉飾太平賺來聲譽,那也是名不副實。」

  「我希望你再考慮一下。」主任見我不肯讓步威脅道,「我們也再考慮一下選材。」

  

  最終,林小姐以自己的職業擔保,硬是繞過主任把選材報到老闆那裡,還是按我的意見通過了。

  有了這層關係,林小姐的要求我不得不慎重考慮。

  

  一連幾天,女友都在看我的小說,時不時發來簡訊告訴我她的讀後感。

  ——你的語言很幽默,看得我半夜躺在被窩裡傻笑。

  ——你說我像小說里的女神?還真有些像,性格很像,職業很像,外貌很像。哈,她也是離異的。

  ——你幹嘛這麼安排啊?看得我哭死了。

——我發現你本人與小說里反差好大!小說里你完全是個風流瀟洒的浪子,還有些小奸小壞,特別有趣。可現實中的你像只老實的招財貓!

其實女友對我的印象並不完全準確。

  現實中的我確實有很多小奸小壞,而且外表溫和內心冷酷,絕對談不上老實。

  但不知為何,只要一面對她,我就變得特別老實,只想讓她快樂幸福,捨不得她受一點點委屈。

  

  這,大概就是命吧——命中注定我會因她而改變。

  與女友約會時我說了開讀者見面會的事。

  「我覺得你得去。」她說,「這是宣傳你自己的好機會,怎麼能放棄?」

  「可我不想活得那麼累。人怕出名豬怕壯,露臉多了言多必失。特別是這個社會,烏合之眾太多而且往往心底不良,稍不留神他們就會捕風捉影。人都有嫉妒心,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與其做出頭鳥不如把自己混在普通人群中更安全。當年我爸就是那樣在文革中保全自己的。人生難得一知己,有想法能跟你分享,得到你的讚許我就非常知足了。」

  

  「但現在時代畢竟不同了。中國除了政治體制外,社會的競爭上與國外和台灣沒什麼不同。要想成功你必須接受鍛煉。」

  「可我沒有經驗。雖然年輕時參加過辯論賽,可在國企溫室里沉浮十幾年,早就沒那口才了。」

  「那就更該去鍛煉自己。」她說,「自古美人愛英雄,英雄愛美人。我知道你對我很好,但你想過沒有?如果你沒有成為英雄,沒有魄力,沒有能力,你又怎樣去保護自己喜歡的女人?我知道你有才華,但光紙上談兵變不成英雄。如果你再鍛煉一下,接受現實的挑戰,那你會變得更強大。等你真的強大起來,你會嘗到做英雄的甜頭。」

  「可我怕萬一失敗怎麼辦?」

  「還沒做你怎麼知道會失敗?」

  「好,我會考慮你的話。」

「不是考慮,而是必須聽我的。到時我親自坐鎮給你打氣!」

說到這裡她的表情變得激昂起來。

  我看著她,說:「你這番話、這副神態,讓我想起一個歷史人物。」

  「誰啊?」

  「宋美齡。」

  

  她笑了,那雙美麗的琥珀色大眼睛眨了眨:「那你就去做蔣中正。」

  「好,好。此後夫人的話,蔣某人言聽計從。」

  「哈哈,你這隻招財貓。不是蔣某人,是貓某人,哈哈。」

  

  「其實,我以前經歷過的人,最終都成就了一番事業。」她跟我講述了先後經歷的幾個男友的故事後說,「我身邊的朋友都說我是"成功男人的搖籃』。可我命苦,最盡心力輔佐成功的一個男人,轉眼就要拋棄我。」

  

「那是他有眼不識金鑲玉。」我說,「我只能說他很愚蠢,遇到你這樣的女人居然可以放手。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宋美齡,我就是你的蔣中正,一生一世,彼此成就。」

說女神寫得不給力也是沒辦法的事。好人難做更難寫。壞人能壞得千奇百怪,所以有趣。可好人不行,好人都差不多,美麗善良正直自尊優雅等等,優良品質總那麼幾條,寫起來很無趣,讀起來也無趣,但交往起來就很有魅力了。歧路有無數條,正確只有一條。但這條路風景少多了,也就少了很多樂趣。

  

小月月能紅,芙蓉姐姐能紅,鳳姐能紅,為什麼呢,因為讀者面對她們找到了高度優越感,鄙視人家一下顯示自己,愚人的時候快樂了自己。可面對高調出場的女神大家沒有這優越感的,只能說不真實,蒼白。

「先別急著說一生一世。」她說,「咱們現在還只是墜入情網。很多事要等到激情過後才能拎清楚。我希望幾年以後咱們再回頭看看今天說過的話,哪些說中了,哪些落空了。」

  「我覺得應該不會落空。我很重視自己的承諾。」

  她發出一聲嘆息:「可世事難料,經常時過境遷,事情就不是我們現在能預料得了的。這麼多年我的感受就是:誰都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若能知道,我的婚姻也不會落到這一步。」

  我忽然感到:正如我所料,她內心還是放不下她的婚姻,放不下那個傷害她的人。

  「貓,十月初我要回趟台北。」她說,「那人給我打電話說他要在台北待一段時間。我打算跟回去他徹底談清離婚問題。」

  「那好。」

  「可我有點怕見他。特別是又回台北,故地重遊、舊事重提......我不知能否承受得住。答應我,如果我萬一承受不了,我會設法打電話給你,你千萬不要關機。」

「好,我一定。」

作者:yngtqxk77 回復日期:2011-07-13 23:25:07 

最近經常聽身邊的人說同學聚會,幾乎成了一個特定的社交方式。我一個朋友千辛萬苦地逼著孩子考好學校,他的觀點是,名校出來的人肯定工作都不錯,以後同學聚會沒準誰用得上誰。大概就是抱著這樣的目的,畢業之後的聚會都跟社會名流搞派對似的,很隆重。前幾天看到同學轉來個郵件,是中學同學聚會的照片,沒有我。滿懷期待地打開郵件,整個一個變形記,每張臉單拿出來都夠腦筋急轉彎的,我跟一起發來的通訊錄里的人名對不上號。這事很邪行,已經告訴你答案了,你愣是還猜不出這謎語。以前的瘦子,個沒長,肉長了不少,跟個罈子似的,還沒蓋兒,頭髮都掉差不多了。不過,看見這樣的人你心理還平衡點,至少咱錢沒人家掙得多起碼還保持著原先的形狀同學聚會分幾個階段,剛畢業那會兒,大家起點都一樣,所以最融洽,就跟關在一個籠子里的雞似的,都揚著脖子叫。十年以後,人就分出高下了,有人已經到了領導崗位,有人還在上下求索,再過十年,估計有的人就不參加聚會了,人都有自尊心,乾脆不給自己添堵的機會。退休以後的聚會你再看,似乎又恢復到畢業時,大家都老頭老太太了,那會兒就比誰顯年輕而不是誰有作為了。像我媽這歲數的人,還經常被人叫出去同學聚會呢,前幾年回來就說,你看誰誰誰孩子都在國外,誰誰誰家好幾套房。這幾年,回來明顯話少,一打電話就聽她跟別人說,誰誰誰癌症了,誰誰誰孩子不管爹媽,誰誰誰於什麼時候已經沒了。(陳雲燕)

翌日中午我把天麻雞燉好,等待女友的到來。

  

  她如約而至,我打開門把她迎入屋內。

  「不錯啊。」她微笑著讚許,「你請鐘點工打掃的?」

  「不。是我自己。」

  「想不到你自己還做清潔?」

  「嗯。跟前妻在一起時都是我做,早練出來了。」

  「哈哈,不錯不錯。你應該感激你前妻,提供機會把你鍛煉得這麼會照顧自己。」

  「這倒也是。」我笑道,「以前我還挺怨恨她逃避責任,現在看來確實是樁好事。」

  

  我把雞湯盛給她:「多吃點,早點把頭疼治好。」

  和著幸福的微笑,她把那碗天麻雞吃得乾乾淨淨。

  

  她隨我來到卧室轉了轉,看到衣帽間門開著。

「這是我見過的男人的衣櫃里,最整潔的一個。」她說。

我把相機中的照片導入電腦,之後與她一同翻閱。

  她坐在我腿上,我則用手抱著她纖細的腰。

  她的臉漸漸泛起紅暈,像剛喝過酒般。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你準備好了么?」她小聲問。

  「準備什麼?」我一愣,旋即明白過來,「準備好了。」

  「抱我到床上。」

  

  我奉命把她抱到卧室。

  不知為何,此時的我非但未產生興奮,反而有些戰戰兢兢。

  

  「你怎麼了?」見我不在狀態,她問。

  「我怕把你弄疼了。」

  「我不疼啊,沒事,用力。」

  

  稍後她翻身到上面。

  我仰視著我的女神。她一臉陶醉,秀髮垂下來,隨身體擺動著。那雙琥珀色的眼睛一下變得很空,彷彿墜入一個無底空洞的世界......

  

  事後。她俯卧在床上休息,我的臉緊貼她的脖頸,彼此溫存撫摸。

  她把臉側過來,沖我一笑。

  

  「你的眼睛......真美麗。」我忍不住道,「我一看到就被迷上了。真願意一輩子盯著你的眼睛看。」

  她又笑了笑,滿足地閉上眼睛。

長而捲曲的睫毛,緊緊裹住那雙琥珀色深邃的眼睛。

「我剛才......」我支吾道,「有點分神。」

  「你知道啊?」她又笑了,「你知道我剛才想說什麼?」

  「不會要說你欲仙欲死吧。」

  「還欲仙欲死呢,你害我生不如死。」

  

  「是。我今天特別不在狀態。」我面帶歉意解釋。

  「為什麼?」

  「我始終把你看成女神。特別是你在上面時,那表情,那角度,那眼睛,怎麼看都像女神。可一旦這麼想,我就怕玷污了你,又怕弄疼了你。心裡充滿這種擔心,所以就......」

  

  「我不是女神。」她說,「貓,學會把我看成女人,你的女人。」

  她口氣里,著重強調了「你的」二字。

  「我就是個平常女人,我渴望溫暖,渴望關心,我也很脆弱。我與其他人沒有什麼不一樣。」

  「是,我也知道。可就是剛才還沒把你看成女人。」

  「那以後慢慢來。」她勉勵我。

  

  就這樣彼此撫摸凝視,天漸漸黑下來。

  

  「知道我今天為什麼要來找你嗎?」她又問。

  我屏息聽她解釋。

「我想從你這裡得到勇氣和力量。」她說,「雖然我準備好了和他攤牌,可我擔心自己一旦面對他又會失去力量。我就像掉進驚濤駭浪里的溺水者,我想拚命游向岸邊,你就是我的岸。」

十八、義無反顧

  

  60年國慶到了。

  但我不喜歡湊熱鬧,送走女友後我也訂了張機票返回N市。

  兒子雖由前妻幫帶,但為讓他享受父愛,我至少每月看他一次。

  

  前妻的聯體別墅離機場很近,我抵達後一般先在她那裡打尖。

  前妻開車送我和兒子去母親那裡。

  

  進了母親家的門,兒子突然對前妻說:「沒你的事了,你走吧。」

  大家都愣了。

  

  見我們不說話,兒子兇巴巴地推前妻:「你走啊?你怎麼還不走?」

  我問兒子:「你怎麼這樣跟你媽說話?」

  兒子回答:「我就是不想讓她在這裡。」

  「理由呢?」

  「我就是不想見她。」兒子說,「爸,你帶我到北京吧。或者在奶奶這裡也行,只要不和她在一起!」

  

我看了看前妻,她手足無措地呆在門口。

「你先進來。」我對她說。

  兒子往前跨一步擋住前妻的路:「不,你走!」

  

  見兒子不肯給前妻台階下,我語氣威嚴起來:「小子,我不跟你發脾氣,但你對你媽不禮貌,就是對我不禮貌。我現在命令你立刻閃開讓你媽進來。」

  見我鐵青個臉,兒子有些怕,讓開了。

  

  「唉,小孩人來瘋,一會兒就好了。」前妻給自己打圓場。

  我沒接她話,但看到這裡我已經明白了八九分。

  我太了解前妻了——她脾氣火爆,做事沒耐心;冷漠自私,外加懶惰。

  十幾年裡,她的壞脾氣得罪了我,得罪了我父母,得罪了我的朋友。

  現在,輪到得罪兒子了。

  

  他人就是面鏡子。別人對你的態度,也是你對別人態度的反射。

正所謂:種什麼因,得什麼果。

午飯後,前妻睡覺去了。

  她瞌睡特別多。自我認識她,她幾乎有一半時間在睡覺——中午兩小時,晚上十小時。

  兒子似我,從小瞌睡少,根本不睡午覺。

  

  我陪兒子下圍棋。

  「小子,你剛才幹嘛對你媽那樣?」我問。

  「我不想她待在這裡。」

  「為什麼呢?」

  「我不喜歡她。她總是凶我。還有外公外婆,他們都愛凶我。」

  「怎麼個凶法?」

  

  「常對我大吼大叫,還打我。」兒子說。

  「是不是你調皮了?」

  「我調皮他們凶我,可我好好的他們也凶我。連我吃飯慢了他們都打我。」

  「是嗎?」我有些驚訝。儘管知道前妻一家人脾氣都很壞,但還是沒料到會到這個程度。

  

「老爸,我沒騙你。我一天都不願意在她那裡待了。你快帶我走吧,或者讓我在奶奶這裡也行。」兒子不再下棋,看著我懇求道。

「寶寶說得都是實話。」母親往前妻睡覺那屋瞟了一眼,插嘴道,「我接他的時候至少有兩次看到孩子在哭。她們家的人,你又不是不了解。」

  「我現在帶他到北京還不太現實。」我對母親說,「我的事業才剛剛扎攤,而一個男人獨自帶個孩子,我幾乎沒精力想別的事了。」

  「可你忍心看著孩子這麼受罪?我都看不下去,實在不行我帶著。」

  

  「可您年初才做過一次手術。」我回答說,「現在您的身體也就這樣。還有個公司要打理。您哪裡來的精力呢?」

  我了解母親。她這人一輩子要強,吃苦耐勞。

  但她也有個致命缺點,總是過高估計自己的能力。

  

  「那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孩子受罪。」母親果然又出豪言壯語,「別看我一個半殘老太太,照顧孩子搞公司我照樣能挑起來。但孩子是你們的,你不發話我不好多干涉。只要你點頭,我立馬把孩子接過來。」

  

  「是這樣。」我不好直接打擊她的自信,只好說,「您畢竟年紀大了,心臟不好,血壓也高,去年還動了肺部手術,您這邊只要沒事我就夠阿彌陀佛了,您千萬別再往身上攔事兒了。王佳畢竟是孩子的媽媽,我相信她教育孩子,水平可能不高,但我絕不相信她會苦害她。虎毒還不食子呢。」

  

前妻問:「手機里那個肖恩萍哪裡認識的?」她繼續追問,「時間,地點,人物。快交代!」

  「8月初,三里屯瑞士酒吧,我和鬼妹。」

  

  「太讓我生氣了。」她說,「我在這兒辛辛苦苦給你帶孩子,你卻跑到外面花天酒地。還弄回個鬼妹來?李傑摸摸良心講你對得起我不?」

  「我對得起你。」見她不再開玩笑,我也正色道,「你我已經離婚2年了,法律上我們是自由人,有權做出選擇。而且跟你相處時我從未承諾你要跟你復婚,甚至建議你去尋找新人。」

  「可我一直在等著你。」

  「那是你的選擇,不是我的選擇。我不對你的選擇負責。你也不能因為你做了什麼選擇,而要求我對你的選擇負責。這麼多年了,你該學會承受自己的選擇引起的後果。」

  

  「看樣子我帶孩子,為你造成了艷遇的便利。」她懊惱道,「早知道我該不帶他的。」

  「又後悔了?」我笑,「你實在不願意帶,給我也行,我想辦法去。」

  「不行。我要帶。」

  「那這就是你的選擇了。」

  

  「不過我也理解你。」她換了個口氣,「你一人孤身在外,又是壯年,有些花花草草我也能理解。但你做這些事的時候,也考慮考慮我和孩子的感受。」

  「好。我會考慮。」說著,我又掏出張購物卡送給她。

  

  「你到底塞了幾張卡?」她一把搶過我的包翻了起來,卻再無收穫。

  我笑道:「就兩張。」

  「怎麼剛才不給我?」

  「這張,我打算用作備胎。」

「我呸!你個老狐狸!」她也笑了起來。

作者:反對很嚴肅 回復日期:2011-07-15 15:22:31 

離異夫妻,千萬不要在孩子面前攻擊對方;包括雙方家人,亦如此。

小孩斷不了成人間的是非,本來父母離異對孩子來說已是不幸,再一互相攻擊,於小孩來說,只能導致他的自厭自棄,因為,他解決不了你們的問題,但你們的問題又深刻地影響了他,於是,他就要用「自我破壞」來「懲罰大人」。

這就是小孩的邏輯。一旦形成,很可怕。

「還記得我那個要離婚的同學嗎?」

  「記得。他們倆怎麼樣了?」

「剛才她打電話,那男的還是不回來,她都想放棄了。」

「才幾個月就想放棄了?」我說,「這樣會導致她全盤皆輸的。」

  「可畢竟年紀大了,總要考慮最壞的結果啊。」

  「最壞結果是——她本可以挽回,卻因不能堅持而無可挽回。她電話多少?我去跟她講。」

  

  撥通那同學的電話,我聽她敘述了情況。

「我很想留住婚姻,可是......」

「我很理解。」

「那我就不能一邊堅守一邊再嘗試新的?」她說,「我在XX徵婚網註冊了個賬號,也見過幾個人。」

  「我估計效果不太好。」

  「是。多是見一面就不再聯繫了。」

  「這叫見光死。我認為按照你目前的條件,去那裡不會有太多收穫;而風險卻很大——倘若你們的熟人萬一看到你在上邊,告訴你老公,你想挽回也很難了。」

  「我知道。我在上邊沒掛照片。」

「哦,那還算好。不過我建議,一件沒有前途的事就不要投入更多精力。更何況,失敗多了打擊你的自信。」

「那我挽回婚姻不就是件沒有前途的事嗎?」她又問。

  「誰說的?幾個月過去了,你們不是還沒離婚嗎?他也沒太多折磨你,而且財產給你也很厚道——他這樣的人品,真算不錯了!這麼好的男人你不該放棄!而擁有這種人品的男人,又怎麼可能對你的努力無動於衷?你只是還沒看到他的反應——畢竟只有幾個月——或者你做出的努力還不夠。你現在不是挽回不挽回的問題,是堅持不堅持的問題。因為,你暫時還沒失去婚姻。但要就此放棄,你跟《迷霧》里的男主角一樣,很可能得到最壞的結局。」

  

  「好吧。」她沉默了一會兒說,「那我就再努力努力。」

  「還是記住那句話,努力是為你自己,不要記到他的賬上。」我最後說。

  

  「你對我是不是也是這麼想的?」見我掛了電話,前妻問,「覺得我改變還不夠?」

「遠遠不夠。」

@我的小琴弦 回復日期: 2011-07-15 16:14:51

  並不覺得那位朋友特別想挽回或者真心覺得自己很有問題,她一直覺得很受辱很難受

  你看她都上交友網站尋找新方向,只是沒什麼特別好的進展

  想想還是挽回的結果更好些

權衡利弊後的抉擇

難道前妻就一定是因為意識到自己問題很大很大么

  她難道就會接受前夫在京城尋找新方向,而自己帶著孩子默默等待么?這不符合人性

  可能就如樓主的理性的分析里,她離異帶孩,實在很難找到一個更加滿意的對象,不如適當改變自己,等待前夫

人生就是一場大博弈

1.很同意現實的分析

  老女人,沒姿色沒錢財帶著孩子又有何再尋第二春的資本,所以認清現實的形式,採用低姿態挽回老公是最理智的選擇

  2.十分不同意說此段婚姻,男人覺得不快樂女人覺得快樂

  女人若是在一段很健康的關係中,當然也是神采熠熠,內心柔軟,若是此女長期被老公忽視,情感上的不到呵護,一定也會是暴躁不堪的。當然這也與此女放棄自我成長有關。

  一段關係的惡劣一定是兩個人的不善經營

  只是現實情況是,男人擁有高資本即較多的選擇機會,而女人只有低資本較少的選擇機會,那麼只能處於被動的弱勢的地位,採取無限地求取的姿態。

  這個世界沒有對錯只有強弱

那麼年輕的時候

  此男拚命追求該暴躁女人的原因是什麼呢?

  又或者此男若是年輕的時候有很多其他的選擇,比如更加漂亮更加溫柔更加家世優秀的女人選擇他,他還會忍受一個動不動就發脾氣的女人么?

  以自我負責論來說,這麼多年的暴躁生活只是他自我的選擇,他應該為此負責。

  其實他們兩個層次挺接近,都是借著自我的優勢來無限挑戰對方底線的人

作者:寡寡藍 回復日期:2011-07-15 16:58:09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有富餘的能力就試著改變自己能改變之處。

(正文)

因是在母親家裡,前妻不便留下過夜,吃過晚飯走了。

  

  有人說婆媳是對天敵,這在前妻與母親間體現得特別典型。

  母親第一次見到前妻還是我在大學裡。母親因為生意上的事去南方出差,路過學校去看我。

  

  隨我在校園裡轉了一圈,母親說:「你們學校的女生怎麼都這麼丑啊?半天都沒見到個像樣的。」

  我忍不住笑道:「漂亮女生,上高中都被小混混們騙去搞對象了,考不上大學;長得安全才能混到今天。」

  「你說那個王佳,好看嗎?」

  「還行吧。」

  「等會兒一起吃個飯。」母親說,「晚上我火車要走。」

  

  我回女生宿舍叫上前妻。

  母親第一眼就看中了她——前妻長得相當漂亮,膚白貌美、身材頎長。而且因初次見面的緣故很羞澀,更顯亭亭玉立。

  母親開心極了,立馬奉送一千元做見面禮。

  

  送母親上了火車,我問前妻:「對我媽印象怎麼樣?」

「你媽真有錢。」

「我問你對我媽印象到底怎麼樣?不是問她有錢沒錢。」我說。

  「沒什麼印象。」

  這話讓我很鬱悶。

  

  後來畢業抉擇時,父親和叔叔主張我去XX部委,而母親則支持我留N市。

  我自己,則選擇留N市。

  「哪裡混不是個混呢?緣分難求啊。」母親一錘定音。

  後來母親在N市給我們買了房子;她和父親也買了套,來N市做生意。

  因為同在一個城市,問題很快顯現出來。

  前妻在到我父母家做客時,顯得相當沒禮貌,接連讓父母不爽。

  而且她好吃懶做,對我頤指氣使。甚至當著我父母的面也不遮攔。

  

  我不希望因此引發與父母關係惡化,就私下勸她:「以後到我父母那裡注意點,別對我太凶,說話講點禮貌,起碼得叫個伯父伯母什麼的。另外勤快點兒,起碼我媽伺候你吃好喝好,你得洗個碗啊?」

  「憑什麼呀?」她反問,「我最討厭做家務事了。」

  「拜託,這樣關係能處好點。」

  「處不好的。」她說,「你沒聽說么?婆婆媳婦是天敵。」

  「你放屁。」我很生氣,「你一開始抱這種態度,以後關係就難處好。」

  「婆媳關係根本不可能處好。」她也擺出道理,「心理學家們都說,婆媳關係的實質是都在爭奪對你的情感壟斷權,最後肯定一輸一贏。你要做的,是想清楚誰是能陪伴你一生的人,誰是,你就站誰的隊。」

  「真是毛病。」我說,「還沒怎麼處你怎麼就想拼個你死我活呢?」

  「我比你清醒。」

  

  其實她並不清醒——因為她還沒設想另外一種結果:我可以選擇,不讓她陪伴我一生。

  有了這個指導思想,前妻在婆媳關係中一向我行我素,頻頻挑釁。

  很快與父母關係全面惡化。

  最初本著息事寧人的態度,我兩邊討好。

  但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我為維護他們關係所撒下的美麗謊言,在十多年時間裡,全都破產了。

  

  這件事給我一個深刻的教訓:謊言就是謊言。無論多美麗的謊言,也有被戳穿的一天。製造這種謊言,實際上是推遲和逃避問題的解決。

而問題,並不因你的逃避而自行消失。相反,它會越積越多,直到出現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因父母經商,他們經濟上不依靠我們——非但不依靠,反而不斷給予,從房子到結婚用的家電傢具。

  前妻幾乎是凈身入門的。

  

  但後來父親患了癌症,母親全職照顧,他們的生意也停頓下來。

  他們還有積累,但出於做兒子的責任,我還是想支援他們一點——兩萬塊。

  

  那時錢是前妻管著,我向她要。

  「反正也是癌症了,還花冤枉錢幹什麼呢?」她問道,「不如回家吃點喝點算了。」

  我生氣了:「放你媽的屁!你爹要是得癌症你也這樣?廢話少說,你給不給?」

  她也沒好氣:「我們還有十萬房貸沒還。我沒錢。」

  

  一來二往,我們吵了起來,最後動手打起來了。

  那次,我差點離婚,連協議我都擬好了。

  但前妻又不願離。找了岳父岳母,還有我媽來當說客。

  

  我說過,老媽這人總是高估自己的能力,所以她喜歡承攬不屬於她的責任。

  得知我們因此事鬧離婚,她馬上表態:「我有錢給李傑爸爸治病,不用你們的。」

  有了這表態,前妻也不鬧了,馬上採取與我改善關係的姿態。

  我那時還不懂「止損」,也就平息下來。

  

  雖未離成,但應該說,那次爭執並未解決。

  我把鄙視和憎恨連本帶利積攢,留到未來。

  

  若干年後,當前妻自己的至親患癌症、未獲得任何治療在家死去時,我忽然理解了她。

  因為貧困,人們常常在生存和道義之間反覆煎熬。

  有時選擇道義去拯救瀕死者,就意味著生者過得更加艱難。

  久而久之,會有很多人放棄道義,選擇生存。

  當這種選擇成了一種家庭文化,從這個家庭走出來的價值觀會很不一樣。

  

  在那以前我是很鄙視她的。但那以後,我很同情她。

  儘管與前妻關係很糟,但母親也是個性格矛盾的人。

  一方面她見都不願見前妻,另一方面她又很同情前妻——她不希望我和前妻離婚。

  但看著我活得憋屈,她又很煩前妻。

  每次我想止損,母親都會跳出來,勸誡我要忍讓。

  可勸過我忍讓,她自己又掉進無窮煩惱里去。

  這就是不懂「止損」。

  

  後來我決心止損時,根本沒跟母親商量——我知道她一定會跳出來阻撓我。

  

  即使我離異後,母親還是處於矛盾中——

  那套聯體別墅給了前妻,卻未裝修,我給她半年期限搬走。

  前妻不懂裝修——以前的裝修全是我包辦的,她是直接享受。但自忖從我這裡得不到援助,她求助於母親。

  母親居然就幫著她裝了——進材料、談價格、找隊伍、監工,母親一手包辦。

  

  可前妻這人偏偏不爭氣——我母親幫她跑裝修,她還是一毛不拔,連頓飯都不管。

  有時工地上遇見,往往是我母親掏錢買單。

  非但不管飯,有些小材料,我母親貼錢買了,她就是裝聾作啞。

  後來母親一算賬,大熱天幫忙跑市場不說,還倒貼進去一萬多,氣得要命。

  

  我說過,我老媽喜歡承擔不屬於自己的責任,這個毛病會給她帶來一系列苦惱。

  責任不是越承擔多了越好,每個人都必須分清自己該承擔的責任,拒絕自己不該承擔的。

  

  後來前妻想復婚。找我談,碰了釘子。

  找了我老媽,碰上雷鋒了。

  

  老媽出於對兒子成長的考慮,力勸我「再跟她試試」。

  我沒同意。

  

  老媽使出一個絕招——出差去了。

  我說過,離婚後兒子是跟我的,老媽幫著照顧。

  老媽一走,我又上班又照顧兒子,很快顧頭不顧腚。

  於是乎,前妻順理成章地過來幫忙。

  

  但複合了幾個月,我發現她並未根本改觀。

  來這裡求復婚,白吃白喝不說,連一個月400元撫養費都不掏了。

  我說過,我不太計較錢,但非常計較一個人是否負責任。

  

  於是我趕走了她。

  一直到2008年11月我進京之前,我與她都不相往來。

  

  出於對她接下孩子撫養義務的感激,我不再計較她以往的過失。

  我不計較了,可有個人卻計較起來。

她就是,老媽。

自從我與前妻複合失敗,老媽對前妻是徹底絕望了。

  回頭想想,她認識前妻十幾年,付出了無數的錢財、力氣,收穫的卻是生氣。

  地不行,種啥都白搭。

  

  而且,以前我和前妻未離婚時,並不與老媽住一起。她對我們關係了解還不夠透徹。

  她知道前妻對我很不好,但她並不知道對我如何不好。

  這次複合,住到眼皮子下了,每天耳聞目睹,把她氣得七竅生煙。

  

  「連復婚都這個樣,可見以前是什麼樣子!」老媽追悔不已,「早知道,以前這不該阻撓你離婚的。」

  「您才知道啊?」我添油加醋,「我說過,讓她來這裡純粹是浪費我時間。」

  「真是個惡魔。」老媽恨恨地說,「以後她再也別想進我的門了。」

  

  但事情還是在變化。

  幾個月後,我和前妻實現了和解——我找到了與她和睦相處的途徑——把她當成妹妹,而不是老婆。

  當成老婆,她能氣死你。當成妹妹,就無所謂了。

  

  我能這麼想,可老媽不能。什麼時候提起前妻都深恨不已。

  但我反覆勸她:「我希望這件事到此為止,不要再提過去了。為孩子健康成長考慮,希望您別太計較。家裡處理不好,我在北京也不得安生。」

  鑒於我的勸告,老媽對前妻維持一種面冷心不和,卻又不至於撕破臉皮的脆弱關係。

  有了這些糾結蕪雜的歷史包袱,老媽是極其不願看到我和前妻走得太近的。

  我到前妻那裡打尖她管不著,可到她眼皮底下,絕不能越軌。

  所以,吃罷晚飯,老媽就擺出副端茶送客的姿態。

  

  前妻這時也懂事多了,跟我和兒子告別就準備離開。

  我要兒子一起送她,但兒子死活不去,我只好獨自送她到樓下。

  

  「別太計較。老太太就這樣,誰讓你以往得罪了她呢?」我勸慰道,「我媽這人,你得罪她,她超能容忍;可萬一惹過了線,她也很難勸過來。想開點吧,知道我理解你就行了。」

  「唉。」她嘆口氣,「這就叫出來混,遲早要還。」

  

  「知道就好。其實我也不喜歡她這樣兒。跟以前阻撓我離婚一樣,她現在阻撓咱倆走得過近,都是在做不該她管的事兒。可沒辦法——在她眼裡,我還是個遇著事兒就哭著找媽媽的小蝌蚪,她還沒學會把我當癩蛤蟆看。」

  

  前妻被我逗樂了:「你個癩蛤蟆,找了鬼妹,這回還真讓你吃上天鵝肉了。」

  「哪裡哪裡。」我謙虛道,「路還很長。」

「我呸,你真不要臉。我走了,你個死傢伙。」

電話終於響起——是女友。我拿起手機走進隔壁接聽。

  「貓,在幹嗎呢?」她問。

  「剛陪兒子玩了一會兒。你在台北嗎?」

  「對呀。」

  「見到那人了么?」

  「還沒。這個爛人,說好29號回來的,可直到今天都見不著人影,整個一大忽悠。」

「哈哈。」我笑道,「你的北京話講得越來越地道了。」

「唉,貓,我好想你。一天不見就很想。」她說。

  「我也是,早點回來吧。」

  「我也想啊。可很久沒回來看媽媽了。媽媽一個人也挺孤單的。我也想多陪陪她。」

  「唉,是啊。為人父母就是這樣,孩子大了卻都飛得很遠。」

  「答應我,電話一直不要關機,讓我隨時能找到你。」

  「沒問題。」

  

  「這次我回來想跟他徹底談攏離婚條件。我不要多,只要他在北京為我買套房子——畢竟我要帶兒子,總得有個地方住,租房子我壓力很大。我想回來時就把兒子們帶過來,老在祖父祖母那裡也不是個事,孩子們沒有了父愛,我不能讓他們也沒有母愛。」

  「對,至少要有一頭。」

  「可打電話給這個爛人,他卻說見面再談。你說,他會不會答應我?」

  「我想他想賴掉,否則按你們的條件,他不會連這點事都決定不了。」

  

  「對,我也是這麼想的。」她同意我,「這個爛人,我怎麼就跟他過了十年呢?」

  「或許你以前哪裡得罪過他?」

  「我也反思過,但真不知哪裡得罪過他。我以前沒太詳細跟你說我們之間的事,其實他混到今天這個地位,我是給過他很大幫助的。貓,你想聽嗎?」

「嗯,你說,我聽著。」

「我的英文一直很好。」她敘述道,「到美國後我很快站住了腳,在紐約一間貿易公司找到了職位,就在澤西城。澤西城你知道嗎?離世貿大廈很近。」

  「啊?那你經歷了911?」

  「是的。那天非常可怕。我剛到辦公室,忽然有人叫,"飛機撞上雙子座了』,我往外一看,天哪,世貿大廈起了大火和濃煙。我們都驚呆了,但以為是飛機失事。看了半天,忽然又看到一架飛機撞上——這時才明白過來是遇到襲擊,或者發生了戰爭。大家拚命地往樓下跑,瘋狂給家人打電話詢問消息。我穿著高跟鞋一口氣從20多樓跑下來,都嚇哭了。可我在美國沒有親人,那時感覺很無助。

  

  結果這時,我接到了他的電話,問我在哪兒。我說我離世貿大廈很近,他說你別亂跑,我去接你。這時世貿大廈塌了,到處是濃煙和灰塵。我全身都是灰塵,鼻子里也是。我更害怕了,坐在地上哭了起來——那時他還不是我的男朋友,我只知道他也來了美國,但我一直不喜歡他。

  

過了一會兒,他又給我電話。說他已經到了我公司樓下。他很快找到了我,我見他,忽然感覺像親人一樣,一下撲到他懷裡哭了。從那刻起,我就決心跟定他了。」

「到了安全地帶,我完全被嚇傻了,坐在街邊台階上不住發抖。他不住安慰我,幫我把臉上的土弄乾凈,又不知從哪兒弄來一條毯子給我披上。他那時在唐人街給人做搬運工,唐人街離世貿大廈很近,所以他幾分鐘就趕過來了。

  

  等清醒過來,我對他再沒排斥感了。我父親雖也是美國人,可一輩子行蹤不定,跟我也很少聯繫。而祖父祖母也早就離婚了,住的很遠。我只能把他當唯一的親人。

  

  他當時英文很爛,找不到正經工作,只能在唐人街給人做苦力,性格又內向,生活非常難。跟我好了以後,我不再讓他出去做苦力,供他讀書、幫他補習英文。他很聰明,也很堅韌。兩年多時間在家溫習,很快英文就好了。然後考上哈佛商學院。當時我雖是白領,可稅後也只五六萬美元;而他上商學院一年學費生活費就是七萬多。我只能背著公司偷偷做些私活再掙點錢給他,一年收入絕大部分都供他上學,就這麼一直堅持到他畢業在華爾街XX投資銀行找到工作。那幾年,不誇張地說我吃個漢堡包都得掂量掂量。很多時候都是去唐人街買點腌菜什麼的打發日子。」

  

「你真偉大。」我禁不住感嘆,「這些事,不是一般女人可以做出來的。」

「其實當時不覺得什麼,反而過得很開心。因為我有希望。人們不是說,"危難時刻現真情』嗎?我與他就是危難時刻結成的真情,我覺得很幸運能遇到這樣的人。雖然年輕時有過挑剔,但我那時只是不知道自己要什麼,只是隨著一般女孩子的想法去尋找。所以,我先後遇到過幾個看上去比較優秀的男人,但我都無法讓對方走入我的內心。我也奇怪為什麼我的心就這麼飄忽不定?直到911那天,我忽然弄清了——我要的,就是這麼一份真情,無論吃多少苦、付出多少代價,我都心甘情願。

  

  後來他畢業,我和他結婚。那個行蹤不定的父親突然出現在婚禮上,給了我們祝福。我父親在金融界有一些朋友,因為父親的推薦他進了XX投資銀行。我說過,他很聰明,也很堅韌。儘管其貌不揚,但他確實有才華。短短几年就升任高管,負責整個中國大陸地區和台灣香港的業務,掌管幾十億美元的資本,幾百萬美元的年薪。

  

  到了這一步,我以為熬出頭了。可是自從他到了大陸,完全就變了個人。我一直到現在都沒弄明白為什麼短短一年多時間裡一個人會從頭變到尾。完全沒有理由,他臨走前我們還歡天喜地,剛到中國來頭一個月他還天天給一個越洋電話,但就第二個月聯繫就忽然少了。你說,這難道不奇怪嗎?」

  

  「是很奇怪。」我回答道,「要說人是會變的,但人的變化都是漸變,不至於這麼突然。」

  「那你說會是什麼原因導致人的突然變化?」

  「突然變化是結果,或者說是現象。」我分析道,「除非是他很早就對你不滿,而一直忍而不發,直到這一刻他認為時機成熟了可以報復你。」

「可我真的沒有得罪過他呀。這麼多年一直是我付出。」

「付出未必不得罪人。」我說道,「自卑心嚴重的人、偏激狂熱的人,自尊心格外脆弱,你稍不留神就不知在哪兒得罪他了,引發仇恨。你跟我說過他幾次,每次你都提到他"其貌不揚』和"家境貧寒』,也提到過"我一直看不上他』,我認為根據你的優秀來看,你對他的那些概括是真實而客觀的。但問題是,人認識自己往往是很主觀的,人都是自戀的、自以為是的,人往往不肯承認自己的缺點。就比如一個網上調查的結果,90%的白領女性都自認為"很漂亮,很有氣質,很有魅力』,可實際上呢?正相反,也就是10%的白領女性能算"漂亮氣質有魅力』。但你若你一位自認為有魅力的女人指出,她很一般,就會冒著挫傷其自尊、得罪她的風險。」

  

  「可他確實是那個樣子啊。等我回來你看看他照片,他是本省人,身高跟我差不多,那張臉......唉,跟猩猩似的。說真的,當年在台大他追我時,我都覺得好笑——難道這樣的人都能追我么?太不自量力了吧。」

「對,你這就把他得罪了。野百合也有春天,歪瓜裂棗也有自尊。你對他的漫不經心一開始就得罪了他。倘若你跟他擦肩而過,那他只好把這些侮辱埋在心裡,時間一久就淡忘了。但問題是你嫁給了他,和他朝夕相處,他的那些記憶可能會被不斷喚醒,甚至因為你跟他隨和相處、口無遮攔而進一步刺激他。」

她答道:「可我話雖然那麼說——也沒說很多,自跟定他後我再沒對他有過絲毫不屑,而是一直勉勵他、培養他成才。這點他自己也承認。他常對我說,"我這一生最幸運的就是遇到你,沒你我肯定還在台北街頭做小混混,你對我的恩情超過我的父母,我終生不忘』——這些話至今記憶猶新。況且這十年來他對我也很尊重,每次我過生日他無論在哪兒一定會趕到我身邊,給我帶來鮮花和祝福,甚至為此會推謝一些重要的社交活動。在他來中國前,我們生活得一直溫馨幸福。我是內心敏感的人,若他早就心懷不滿,不會沒有一絲苗頭,我也不會沒有一點察覺。可問題是什麼苗頭都沒沒有。」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關於我的。」我說,「我高中時有個初戀女友。那時懵懵懂懂的高一就好上了。那時中學生早戀的很少,很快有了風言風語。她怕了,開始躲我。我當時就那麼點眼界,以為她就是全部,她不理我,我就崩潰。從此我成績一落千丈,後來厭學,想退學接我爸的班。我父母為了治我就辦了休學手續,把我送建築工地幹了一段。

  

  我在建築工地幹活,每天一身泥水。但每到放學時,我都會到校門附近藏起來看她。但我從沒找她,因為快高考了,我怕打擾到她。我和民工打交道一個月,明白了人必須發奮。

  

  高考結束,我也聯繫好復學,就去找了她一次。可她不許我進門,神氣活現地告訴我她很討厭我,她另有所愛。我當時覺得象做了場惡夢,都不知怎麼回家的。

  

  到家後,我趴在床上半天不動,然後起身開始發奮看書。復學後我成績提高很快,到1991年初,我已穩居全校前三。從此我強迫自己忘記這個女孩,直到1991年元旦她到我家找我,我才知道她落榜了,而且成績差很遠。心高氣傲的她受到極大打擊,復讀成績也沒多大提高。可沒人幫到她,就想到了我。

  

  那天我還沒起床,我媽說有同學找我,我出來一看居然是她。她跟我說,她一直喜歡我,可是不敢跟我好。我當時就哭了,抱著她整整哭了兩天。」

  

「那然後呢?」女友問。

「然後我就幫她補習功課。我父母提醒過我,不要捨己為人,但他們沒採取進一步措施阻止我們來往。只是父親跟我說:"你也要高考了,你需要弄清楚你在幹什麼,你能否付得起這個代價。』而我告訴父親:"我選擇,我承受。』」

  「你最後選擇為她捨棄自己?」女友問。

  「是的。」

  「那你很偉大。」

  

  「不,我一點不偉大。」我答道,「其實我騙了自己。應該說我做出這個選擇看上去很真誠——除了我,誰會在性命攸關的時刻背個累贅?我背了,我以為我是真誠的。而且所有人都會以為我是真誠的。可我不知道的是,這並非我真實想要的。也就在同時,心底一個微弱的聲音問自己:"她,憑什麼過去那般傷害我?憑什麼給我以奇恥大辱?』

  

  我討厭這個聲音,故意不去想它,我告訴自己:"看,夢寐以求的女孩子在我懷中,這麼依戀我,求著我,把我看成她的救世主,我還有什麼不滿足呢?可後來證明,這是自欺欺人。」

  「其實你內心一直沒寬恕她。」她說。

  「是的!但我依舊做出了自我犧牲,甚至高考也按著她的意思報了N市高校而沒報我一直想去的北京。可她當年又落榜了。之後我們維持了2年,但那已不是正常的戀人關係,而是我的報復。」

「你怎樣報復她?」女友問。

「我上大學、她落榜,導致她一度自暴自棄。本身我金榜題名是件快樂的事,可她每天哭哭啼啼尋死覓活的,我不得不天天勸慰,一點快樂都沒了。雖然表面上我還跟她一起流淚,可內心那個聲音告訴我:"她是多麼討厭啊!』也就從那時起,我意識到我已經不愛她了,只是想把我在她身上丟掉的尊嚴找回來,把同樣的侮辱以其人之道還至其人之身。為此,我甚至不惜以自我犧牲、放棄自己夢想的北京高校為代價。而我,卻又把這筆賬,記在她的頭上。

  

  後來到大學裡,我等了她一年,沒去追別的女生。我上的N市財金大學是熱門,錄取分數很高。她自忖考不上。第二年高考前夕,她來信問我她該報哪個學校?我回復她:"你就是死,也得死在來這個學校的路上』。

  

  她沒聽我的,報了當地一所高校,考上了。之後,我更變本加厲報復她,次次見她惡言冷語。93年春節有次她來我家,我說了些很惡毒、很傷人的話。在我家時她一直忍著,出門回家時她突然轉過身來給我媽跪下,哭著說:"阿姨,我求求你勸勸李傑,我真的愛他,我過去傷害過他,我是無意的,那時我只是十幾歲的孩子啊。』」

  

  說到這裡,我鼻子有些發酸,忍不住抽了支煙。

  

  「那你呢,你是怎麼反應的?」女友問我。

  「我當時只想笑,覺得她很滑稽,像個小丑——很殘忍吧?」

  「確實,很殘忍。」

  

  「我講這個故事就是告訴你,人很有可能被自己騙了。其實我與她,在她把我趕出門去那個瞬間就結束了,可我以為沒結束,我騙了自己,騙了她,也騙了所有人......直到她在我的門前跪下,我把失去的尊嚴找回來,我就釋然了。」

  

  女友沉默了很久,問:「她現在怎麼樣?」

  

  「我不太清楚。聽說起初她被分回原籍,老公不成器,多年靠她養。後來據說雙雙到沿海打工了。」

  

  「你對她,不覺得抱歉嗎?」她問。

  「很多年我自忖無愧於她,但現在覺得內疚。」

  「你對你前妻,是否也用這種方式報復?」

  

「不,恰恰因為這個教訓,令我及時化解了對她的仇恨,擺脫報復心態。我遵循真實的內心與她分開,;同時我也不違心地為扯平什麼故意傷害她——傷害她也是傷害我自己,我不再為仇恨追加代價。所以可以坦然地說:我現在對她沒有任何報復心理,沒有任何要求,只把她看做與我共度十幾年的親人,單純地對她好。」

「她漂亮嗎?」女友問。

  「說實話,不漂亮。」我笑道,「可當時就覺得她比誰都漂亮,怎麼看怎麼漂亮,呵呵,情人眼裡出西施嘛。」

  「現在你還會經常想起她?」

  

  「不。」我回答道,「其實,只是今天講到這事,我才記起世上還有這麼個人。舉這個例子我想說明:其實人很可能在無意中就傷害了另一個人。當時她只是十幾歲的女孩,哪會有特別惡毒的心態?不會。但她的漫不經心和反覆猶豫傷害到我。

  

  我明明恨她,卻被自己欺騙,依舊很捨得投入對她好。可其實那不是因為愛,而是為了等到報復的那一刻。你難道不覺得你們的過去,也有些類似?」

  

  「或許吧。」女友嘆了口氣,「你現在,比那時寬容多了。」

  

  「確實。」我也長嘆一聲,「或許這就是成長吧。狹隘是幼稚的表現,我現在力求讓心裡少些陰暗、多些陽光。我希望帶給身邊人以快樂輕鬆。以往受傳統文化影響,很篤信"有仇不報非君子』。後來漸漸明白了,仇恨和報復,傷害別人的同時也傷害自己。

  

  通過這些事我也懂得,原來人不必為了他人而刻意做出違心的犧牲。我當年為初戀女友去南方讀大學,後來為前妻放棄進京機會留在N市,其實都不是出自真心。正因如此,我把這些理解為對她們的恩賜。一方面我心中不甘,一方面又給對方很大壓力。可債多了不愁,對方受壓太大更會選擇逃避。我的期待一旦落空,就轉愛為恨,實施報復。

  

  我在同一個地方錯了兩次,這才明白了——原來,無論何種理由,人都不能違背自己的真心憋屈地活著;先懂得為自己負責,才有資格對別人負責。否則,那些付出你自己就承擔不起。

  

  這改變了我的行為方式,我再不為他人做出有回報要求的犧牲,而只通過真心去愛一個人得到快樂。無論對誰都這樣。今後我若與你相處,我可以保證為你做的每件事我都發自肺腑,卻絲毫不期待回報。哪怕你的反應就是寂然我也不會心生不滿。還有孩子,我愛他,但我絕不為了他而犧牲我自己。對他,我一定要盡我的撫養義務做個好父親,但同時我不放棄追求自己的精彩。我相信只有我活得精彩,兒子才能得到更好的榜樣。若抱著望子成龍的心態刻意犧牲自己,我會給兒子太大壓力,剝奪他的快樂和自由;而一旦失望,我又會萬念俱灰。我絕不選擇這種愚蠢的活法。」

  「貓。」女友說,「你知道我最喜歡你哪一點?是你從不把自己假裝成一個沒缺點的人,願意隨時反省自己,具備剖析自己的勇氣,不憚把人性中陰暗的一面拿出來曬。正因這樣你能不斷成長,我特別喜歡你這種品質。」

  「成長畢竟是有利於自己的。人越成長,就越快樂越成功,才能像陽光一樣惠澤他人卻又不苛求回報。對此我深信不移。」

  

  「我讀你的小說時,一開始看到那麼多艷遇,我還奇怪——你怎麼敢把這些東西給我看?我知道小說是高於生活的,可它畢竟來源於生活。一個經歷如此複雜的男人,若是碰到一個頭腦簡單的讀者——比如十年前的我——一定會被蓋上花心無恥等不道德的標籤。但不知為何,我就特別理解小說中你的那些苦悶,這吸引我從頭看到尾,還不斷把自己與你描繪的各類女人對號入座,終於讀懂了你想表達一種什麼樣的渴望。你的小說猛看上去似乎是一段段艷遇故事,可你最終引用羅素的話表達了你的內心——"對愛情的渴望,對知識的渴求,對人苦難不可遏制的同情,是支配我一生單純而強烈的三種情感。』我讀出了你具備寬容博愛精神;儘管你做的某些事可能看上去很冷酷,但你內心一直充滿了對生命的悲憫,我特別欣賞你這一點。」

  

  「呵呵,是。」我回答道,「剛把書給你時我還惴惴不安,做好了你看完後就不再理會我的心理準備。但我還是敢給你看,因為我就偏執地認為你能看懂。」

  

  「人生有不同的段位。」女友說,「同一段位的人才能彼此理解對方的境界。讓一個低段位的人,去理解高手的境界是很難的。」

  「對。想同的境界心有靈犀,這就是你我的共同語言。」我答道。

  

  「我眼中男人的優秀,不是有多少錢、多高地位——那些都是膚淺的附屬物——而是具有高貴的靈魂。當男人具備了高貴的靈魂,一切錢和地位只能算必然的副產品。我說過我身邊不乏很多外在優秀的追求者,但我依舊選擇了你,就是考慮到你我具備共同語言。」

  

  「我覺得你這既是對我的肯定,也是對我的要求——光具備高貴的靈魂還不夠,還需創造出足夠的副產品證明自己。我說的對嗎?」

「貓,你真聰明。」她笑道。

作者:蓋房買不起磚 回復日期:2011-07-16 15:20:52 

愛不是萬能的。它只對能夠感知「愛」的靈魂有救贖的作用。

  將愛給予需要它的人。

  將愛給予願意接受它的人。

  付出愛時,是要講點方式的。

  當你付出愛的時候,首先滿足的是你自己的心理需求,所以,別一副上帝面孔。

  要麼,不求回報地愛,要麼,付出對方回報得起的愛。

  「因愛生恨」,是因為付出沒有得到想要的回報吧?

如果「開始」是以「愛」為理由,那麼「結束」就以「不愛」為理由吧。

  出於可持續性的考慮,對於別人付出的愛,給予回報吧,沒有回報也至少該有回應啊——當然,如果這種愛並不是你需要的,那就隨你了。

  當別人明確拒絕你的給予時,還要強加,那就不是愛了。

  你的「愛」使別人痛苦時,這種付出還有意義嗎?

  

  愛的前提是尊重。

  愛自己,愛腳下的花花草草。

  愛,有多少種方式?

  如果愛,那就給予36.7攝氏度的愛——體溫般的舒適,不過熱,也不過冷,而且更易恆溫。

  

  父母把孩子當成私有財產,所以他們說他們愛孩子。

  父母不當的「愛」使孩子痛苦,但他們卻認為那是因為孩子不知父母心。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正確表達你們的父母「心」吧。

不是所有的蘋果都能吃。想想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的故事。

一般人聽到異性說「我愛你」時都會眩暈甚至忘了加以辨別。我不想說這是出於人類本性中的貪婪,只好說:哦,人人都希望被人接納和愛。

  

  明確拒絕你不想要的愛。

  

  我們都是人,所以,不要想憑持著「愛」就能扮上帝。也不要把別人想像成上帝。

  

  好了,其實愛情並不神聖,也不高雅,它很「煙火」。

  

  不要以為愛總是轟轟烈烈、壯觀奇艷地來到你面前,大部分時候它都是很低調的。

  

  電閃雷鳴般的愛情的確是很過癮,不過,天天電閃雷鳴——想想吧,除了天庭的雷公,還有誰能做到?

  

  我喜歡被人愛,但拒絕被「愛」折騰。

  

  我不喜歡用「愛」去折騰別人和自己。所以,我的愛總是淡淡的。

  

  法國人安德烈·莫阿羅說:「愛情並不如它本身所想像的那麼苛求,十分之九的愛情是由愛人自己造成的,十分之一靠那被愛的對象。」這話的意思是,愛一個人,大部分是你一個人的事。所以,愛情,本來就是你一個人的獨角戲,何必做痴男怨女?

  

  法國人安德烈·莫阿羅還說:「婚姻產生人生,愛情只產生快樂。」——看,這其實是「愛情是愛情,婚姻是婚姻」的另一種說法。

  

  法國人安德烈·莫阿羅還有一句話:「愛情始於愛情,友誼始於友誼」。我在想,如果他這句話符合一般經驗,那麼「日久生情」的這個「情」是什麼?——愛情?親情?友情?

  

  法國人曼斐都番爾說:「你可以在每個女人身上看到海倫。」——這應該算是西方版的「情人眼裡出西施」吧?

  

  初生的小嬰兒離開父母或其它任何成人的照顧會無法存活,但如果一個異性說離開了你的愛情他(她)會死,那麼你對他(她)的認識可以參照小嬰兒。

  

  離開了你的愛情會死的愛人,只能說明他(她)個人心理的脆弱和對異性感情的依賴程度,卻並不能證明愛情本身等同於氧氣。

  

  愛上一個人很容易,難的是一輩子只愛一個人。

  含蓄地愛一個人,是愛自己;熱烈地愛一個人,是忘我。

  

  愛情的產生是不受道德約束的,或者說,有些愛情本身就是 「不道德」的。那麼,你還相信「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嗎?有愛情的婚姻就是道德的?——婚姻跟道德根本就沒有關係好不好!

  

  法國人安德烈莫羅阿說:「愛情不靠道德的價值,不靠智慧,甚至也不靠所愛者的美貌。愛情是盲目的。」

  

  婚姻的產生完全是一種人類生存和繁衍後代的謀略,與愛情有嘛關係?

  

  選擇婚姻, 一定要權衡利弊。

  

  把婚姻放在天枰的一頭,另一頭你可以放任何你看重的東西:感情,金錢,未來收益。。。。。。等等,但記得另一頭不能同時放太多,比如常常放了感情就放不下金錢了。總之,選擇權在你自已。儘管現在不論選什麼,在將來的某一時刻你都可能會後悔,但建議你永遠尊重自己的選擇——不要後悔。

  

  「戀愛與工作的能力標誌著人是否真正成熟」 —弗洛伊德

  

  生命第一,做人的尊嚴第二,愛情及其他第三。

  

  情人眼裡出眼屎。

  

  我看到月亮就想到了燒餅,看到花朵就想像花瓣嚼起來是什麼滋味——我對天發誓:我吃過晚飯了。

  

  

(後記:年少時曾經一度懷疑過父母對我的愛,成年後又常常懷疑異性對我的愛。哎,天曉得,這種懷疑曾經讓我多麼痛苦——有時真覺得自己「小為之心」。但是,這也不能完全怪我,我可不是空穴來風,因為他們的 「愛」曾經讓我很痛苦。所以,從我感覺到痛苦的那一刻起就開始了對「愛」的思考。經過了長久體驗和思考,最後得出上面這些個感悟,也算是對我平時那些胡思亂想的記錄和總結吧。)

(正文)

「唉,我覺得壓力好大。」我嘆了口氣道,「認識你以前,我其實對自己的經濟情況很滿足。我在國企中層,旱澇保收,病災有靠,一年幾十萬薪水,有車有房,業餘還能搞點創造撈些外快——這個情況,即使在北京也算優質男了。而且我奉行"不求奢華,只求舒適』的消費觀,從沒入不敷出過。而且我以往比較相信門當戶對,最初給自己定了"三不』原則——不能比我高,不能比我老,不能比我有錢,一票否決。可第一次約會我見你開著頂配TT,又住在XX公寓,我還是感覺有點不自信了。後來你又告訴我,你是M公司中國大區經理,這才想到我以往的自滿是多麼坐井觀天。」

  女友出一陣笑聲:「知道差距了吧?」

  「知道了,差距那不是一般的大。」

  「不過沒關係,我相信你絕不是庸庸碌碌的人。只是以往你身邊缺乏壓力,今後你壓力就不小了。看你能不能把壓力轉為動力了。」

  「我有動力。但不知該從何做起呢?」

  

  「第一步,你好好為讀者見面會做準備。我希望看到你精彩的演講。」她說,「你要自信,你看,連我都成了你的粉絲。」

  「我怎麼覺得,我好像躺進成功男人的搖籃里了呢?」我笑道。

  「唉,看來這是我的命,我認命了。一輩子都得當男人的搖籃。」

  「這個命好,我得靠你近點,呵呵。」

  「我可不好。」她又笑,「我這輩子,煮熟一隻鴨子飛走一隻,老是當別人搖籃,老是成為棄婦。」

  「那是你沒遇到真命天子。我是!」

  

  最後她說:「貓,謝謝你陪我聊這麼久。我感覺愉快多了。剛才給你撥電話前,簡直鬱悶死了。等那個人一回來,我就跟他徹底攤牌,再不跟他耗了。」

  「好,我等你捷報。」

作者:蓋房買不起磚 回復日期:2011-07-16 17:30:43 

不要用金錢考驗人性。不要用美色考驗男人。不要用愛情考驗女人。

  朝三暮四才是人類的本性——無論男女。

  

跟同一個人,保持二年以上的戀愛激情不褪減?「歐,買糕的」!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不管男女。

  男女之間保持激情的方法至少有以下二種:一是「相見不如懷念」——保持一定的物理距離,楊過和小龍女就是這麼玩的;二是「常換常新」——定期換換人,中國古代的皇帝都這樣的嘛。你想做楊過還是皇帝?

  抵抗審美疲勞的最好方式是「變化」。抵抗變化的最好方式是「懶惰」。

  

  很多女孩總喜歡幻想有一個能實現她全部夢想的「白馬王子」來娶她;很多男孩也喜歡扮演這樣的「白馬王子」,去拯救一位美好的灰姑娘或是公主。可憐的孩子們!在追求理想時,他們都忘了自己和對方只是「人」,一個普通的「人「。看來童話害人不淺啊!

  

  所以,以後給孩子們選睡前故事時就選《紅樓夢》、《巴黎聖母院》、《茶花女》、《苔絲》、《漂亮朋友》。呵呵呵。。。。。。。

  

  現在明白為什麼金庸老狐狸寧願讓狗道士奪去小龍女的貞操,也不願對小龍女一往情深的楊過得到她了。你想,如果他在前面設置楊過小龍女共赴雲雨的情節,那麼後面楊過十年不見小龍女還為她守身如玉的瞎話就騙不了人了——這種痴情做法有違男人本性嘛。所以,從這一點來看,老金還算有良知。

  男人本色就是男人本性。(這兩個成語顛倒前後順序意思不變。)

  

  對於「為什麼女妖們都喜歡唐僧」的N個猜想:他長得帥;他對感情超級「專一」;他性格溫柔,對女人更是憐香惜玉;吃了他的肉能長生不老;他年輕有為,是四人團隊里的「領導」;他是「醋」男;他愛惜花花草草卻從不正眼瞧美女妖精們。。。。。。對於女妖們來說,唐僧唯一討人厭的地方就是:事業心太重,以致於不懂得男歡女愛比成佛更美好。

  

  在生存的層面,女人跟男人之間是「戰略合作夥伴關係」:競爭與合作並存。

  在生物進化的等級上,男人低於女人。相對於男人來說,女人是「高等動物」。

  

  男人是一種極其虛榮而又幼稚的動物。

  女人,不要跟男人搶世界。把面子、榮譽和所有台上的燈光、鮮花都讓給男人,你只需拿這一切榮耀和光環背後的實惠。

  

  其實,成熟的男人和女人都不習慣把「愛」掛在嘴上,但他們都喜歡聽別人對他(她)說「我愛你」。

  

  有些女人很奇怪,明明不愛某個男人,卻會跟他胡亂糾纏。我想,可能她愛的是那種被人愛的感覺。

  

  上大學時,有一位「色友」常常宣言她心中的「白馬王子」是:要有錢,有好的工作,要長得帥,個子不能低於一米八零。於是我拿她的照片介紹給這樣的「王子」,結果「王子」把她的照片扔在地上吐口水。。。。。。這事損失最大的是我,導致我的「紅娘」聲譽直線下滑。

  

  男人沒有天生的「父性」。女人的「母性」是天生的。

  是需要保護的女人成就了男人的英雄情結,還是男人的英雄情結造就了需要保護的女人?

  想想,現代社會中,女人需要保護不正是因為男人嗎?如果沒有流氓、土匪,還有誰會讓女人受到侵害?

  

  男人比他外在所表現得脆弱得多。男人不是「白馬王子」,也不是變形金剛。

  

其實,男人的心胸超出你想像的狹窄。

在金錢方面吝嗇,在感情方面多疑,在事業面前不自信,在責任面前當逃兵,在女色面前無抵抗力——這才是大多數男人的本來面目。

  

  奇怪的是,絕大多數女人寧肯相信男人可以依靠,也不願相信其實她能依靠的只有她自己。

  在江湖中,最不講義氣的是男人。可是奇怪的是,他們總是標榜自己「為了朋友兩肋插刀」。為什麼我只看到了:為利益,他們總是插朋友兩刀?難道,我需要一副顯微鏡??!!

  

  女人跟女人之間,是可以建立起真正的友誼的—而且是一種不計較利益得失的友誼。

  

  男人說:「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如醴。」他們無法理解女人之交為什麼那麼「甘如醴」,所以就誣衊女人是「小人」。

  

  男人之間的友誼是建立在互利合作的基礎上的,所以他們的關係能夠單純而又相對穩定;女人之間的友誼往往更加感性和不求回報,但正因為此,這種關係更加不穩定和易變。

  

  世界上最純潔的關係是金錢關係。最複雜的關係是兩性關係。

  

  愛一個人不需要理由,不愛一個人也不需要理由。所以,我最頭痛的不是被人問到「為什麼愛」,而是「為什麼不愛」——這個問題很無賴。不愛就是不愛,還需要理由嗎?所以,如果我告訴你「不愛」,那就是不愛。

  

  喜歡玩感情曖昧的男女,都是貪婪的。貪婪的人離幸福最遠,離痛苦最近。

  

  女人,在生活和工作中,如果你不想跟那個男人上床,就不要謀取他的關照——除非你能給予他其它形式的回報。不要想吃「免費的午餐」。

  

  在我十八歲那年,父親跟我說:「不要隨便接受男人的饋贈。」

  

  女人一生中,只能毫無戒備地花兩個男人的錢:父親和丈夫。老爸的錢,呵呵,讓你花你就花,不要客氣;老公的錢,看著點花,別花到他破產。

  

  女人的嘮叨讓人很受不了。生活中大部分時候,你想說什麼,最好還是言簡意賅、意圖明確地說,讓聽的人很輕鬆地明白你的意願。而且,一句話,一件事,說的次數最好也不要超過二遍。

  

  女人跟男人打交道,最好用男人的思維方式。但,如果你足夠智慧和自信,就讓男人習慣你的方式。

  

  法國人安德烈·莫羅阿說:「兩性之間沒有對於異點的相互接受、對於不同天性的互相尊重,也就沒有真正的兩性合作。」而沒有兩性的合作,就沒有真正的文明。

  

  男女之相處,最好互不相欠。

  

  為什麼有些女人總喜歡依靠男人?那是因為她們不夠自信——即便是她們外貌迷人。

  高大、威猛、英俊、瀟洒——這樣的男人,首先適合做「花瓶」,至於其他功能,要用了才知道。

男人說,「是女人的絕情把我變成了遊戲人間的男人」;女人說,「是男人的不負責任把我變成了放蕩的女人」。我覺得吧,是這樣的:不絕情的女人總是碰到不負責任的男人,不遊戲人間的男人總是碰到絕情的女人。這就是事情的真相!為什麼你不珍惜那不絕情、負責任的人呢?為什麼你就偏要去招惹那放蕩、不負責任的人呢?!哈哈哈。。。。。。。你還覺得自己是受害者嗎?!

我從不把別人的承諾放在心上。我也不喜歡做不守諾言的人。遺憾的是,雖然我已經很小心地盡量少做承諾了,但還是常常做了失信的人。

  

  男人是一種很現實、很庸俗、很貪婪的生物。所以,不要總跟男人玩「愛情」這種形而上的藝術,他們陪你玩的最終目的還是為了落實到那些「形而下」的、他們「愛做的事」上。

  

  在現實社會中,相對於女人來說,男人更玩兒不起「愛情」。

  

  荷爾蒙刺激下的衝動,男女皆有。喜新厭舊,人之本性。

  

  關於「為什麼男人不能容忍妻子偷情」的N種猜想:1、害怕自己會像武大郎那樣慘死?2、害怕在不知情中幫別的男人養了孩子?3、妻子偷情昭示了自己「能力」欠佳?4、認為自己的私有財產被別人免費佔有?5、。。。。。。。。(想不出來了,誰有補充的嗎?)

  

  關於「為什麼女人能夠容忍丈夫偷情」的N種猜想:1、因為女人肚量大,「宰相肚裡能撐船」?2、因為習慣了「三妻四妾」的傳統?3、因為沒有能力離開這個「出牆」的男人?4、。。。。。。。(想不出來了,誰有補充的嗎?)

  

  「對所有人來說,自己不具備的東西總是具有一種超乎想像的吸引力;對妻子而言,無論她做得有多麼完美,她永遠不可能窮盡天下所有女人的優點。所以才會有那麼多的外遇發生。」——某雜誌上摘來的。

  

  女人跟男人打交道,要先小人後君子——就算你愛他。

  

  對男人最殘酷的打擊是背叛他;對女人最殘酷的打擊是拋棄她。

  

  男人沒有好壞之分,或者這樣說:如果以女人的標準來看男人的話,世上根本就不存在「好男人」這種生物。不過,當男人還是男孩的時候,他還是好的。

  

  選擇一個你認為的好男人結婚是對的,不過如果你把自己以後的人生幸福寄托在這個男人身上,就是錯的。

  

  女人的有一個想法讓我很困惑:她們總是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一個男人、一個「好男人」身上。我的疑問是:絕大多數人在命運面前連自己的人生都無法把握,他怎麼能掌握別人的幸福?難道他是上帝?問題是,上帝只有一個,而且,還沒人見過!

  

  好色之心人皆有之。

「圍城」記:50後都在城裡憋屈著;60後身份在城裡,身、心在城外;70後折騰一番後,終於出城了;80後城裡城外已經閃進閃出一個來回了。

有時候,犯賤也是一種需要——不論男女。

  

  犯賤是心理需要,而不是生理需要。

  

  如果真愛一個人,不妨犯賤一下,不過,只是「一下」。太過了,對方會以為你真的很「賤」。

  

  張愛玲有一句很著名的話說。。。。。????(誰知道這句話的原版?)反正大意是說,愛情中的女人可以低微得如塵埃。很多她的崇拜者是這樣理解這句話的:為了愛情,我們應該低微得如塵埃。而我這樣看她這句話:有時候,犯賤也是一種需要(但不是對方的需要,而是你自己的心理需要)。在愛情中,為什麼要低微?在愛情中,只要做到真誠就行了;真誠,使你面對別人時問心無愧,面對自己時也不會後悔。對方愛你否,不在於你的身段和態度是否「低微」。

  

  欣賞張愛玲的聰明,不喜歡她在愛情中的怨毒——想來,她也是屬於有 「犯賤」 需求的一類。

  

  我發現,很多面目醜陋的男人更花心,很多相貌平平的女人更放蕩。為什麼會這樣呢?可能是因為這兩種人更需要以別人的垂青來增強自己的信心。這是不是就是「犯賤也是一種需要」的表現?

  

  女人,當你擁有獨立人格和自立能力的時候,你才有資格跟男人平起平坐,否則,在生物競爭中,你將永遠處於下風。

  

  美人不語,但笑而已——女人,在男人面前少說點話,只需要微笑、微笑再微笑。

  

  「世界上有三樣東西是需要持保留甚至持懷疑態度的:男人的承諾、男人的感情、男人的理由。」這是從別人的文章中看到的一句話。但我以為,承諾這東西,是不易遵守的,不論男女。以前曾看到這樣一個小故事,說是某商人問他兒子:「知道怎樣才能在商業中信守諾言嗎?」兒子答「不知道」,商人神秘地一笑:「永遠不要承諾。」可是,世間萬事非人所能左右,如果你不承諾,連小貓小狗都騙不到,又怎麼騙到美眉呢?而且,承諾又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

  

  我從不逼人承諾,特別是男人。另外,逼人說謊是不道德的。

  

  我從不把別人的承諾放在心上。我也不喜歡做不守諾言的人。遺憾的是,雖然我已經很小心地盡量少做承諾了,但還是常常做了失信的人。

  

  男人是一種很現實、很庸俗、很貪婪的生物。所以,不要總跟男人玩「愛情」這種形而上的藝術,他們陪你玩的最終目的還是為了落實到那些「形而下」的、他們「愛做的事」上。

  

  在現實社會中,相對於女人來說,男人更玩兒不起「愛情」。

荷爾蒙刺激下的衝動,男女皆有。喜新厭舊,人之本性。

我一閨蜜的一次壯舉成就了她在我心中的偶像地位:那次,因家庭糾紛他老公甩了她一巴掌——是臉喲,結果她當時就甩回去兩巴掌——也是臉喲!我準備向他學習,不過,要等我練好了武功再說——畢竟用雞蛋去碰石頭並非明智之舉。

  

  男人是最不講義氣的人類,不管是對朋友還是對情人。義氣是什麼?是不求回報的付出。人性中,只有繁衍後代時是不求回報的。而女人有這種天性——母性,男人沒有,他們沒有天生的父性。

  

  漂亮是一種稀缺資源,特別是在人類發明美容手術之前。這種資源只有在智慧的管理下,才會發揮最大的「正」作用。

  

  歇斯底里的女人是很可怕的,男人若是找情人,離這種女人遠點;偏執瘋狂的男人是很可怕的,女人若是找老公,離這種男人遠點。

  

  「你傷害了我,還一笑而過」——別用這種怨婦口氣跟我說話。我從不認為我傷害過你,就算有,也是你給了我機會。

  

  70後是被解禁的、初嘗愛的喜悅的一群人,所以他們唱「讓我一次愛個夠」,唱「甜蜜蜜」;80後是愛情泛濫的一代,以致於青春還沒結束他們已被「愛」中傷得體無完膚,所以他們無病呻吟「給我一杯忘情水」——也許他們想說的是「給我一杯敵敵畏」。

  

  80後女人說:男人寵不得;90後女人說:女人不拽,就會被甩。真理啊!!!!看來只有顛撲不破的真理才能超越人類代溝!

  

  中華封建史,就是一部醜化女人、貶低女人、壓制女人、美化男人、抬高男人、神化男人的歷史。

  

  男女之別源於他們不同的本能:女人的本能是生育並成功地把孩子養大,男人的本能則是盡量多地播撒種子。

  

婚姻的核心技術是男女相處之道。

(正文)

晚十點,電話再度響起:「貓,睡了嗎?」

  我的心猛地一緊——她的聲音一聽就是剛哭過。

  「還沒有。怎麼,今天見到他了?」

  「我覺得我好沒有用……」果然,她的哽咽起來。

  「別急,慢慢說。」

  

  「我為什麼一見到他就流淚......」電話里她泣不成聲、語無倫次,「我想好了跟他攤牌,這麼多年的感情,這麼多付出......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想了那麼多天怎麼跟他說,可見到他我一句話都說不出,全是眼淚......」

  我沒打斷她,靜靜地傾聽著,讓她盡情地發泄。

  

「可他就那麼冷笑......看著我哭他就冷笑......也不跟我吵,就笑著看我流淚......好像他很開心.......」

我依舊默默傾聽。卻不由眉頭緊皺、牙關緊咬。

  她的每一聲哽咽,每一滴眼淚,都如同利箭般穿透我的心臟,產生一陣陣難忍的劇痛。

  我沒料到,原本看上去堅強智慧的她,在那個人面前竟如此不堪一擊,被傷害得如此之深。

  

  我第二次感覺自己如此無能。

  第一次,是父親去世——面對病魔一點點帶走父親的生命,我束手無策,唯有以淚洗面。

  那一刻我覺得我如此渺小,無論我的靈魂怎樣哀求,死神都不肯放過父親。

  最終,父親以一聲嘆息,結束了他的抗爭......

  

  而這一次,是我的女神。

  她那樣無助和痛苦,可我只能傾聽,卻無力像摩西一般帶她出埃及。

  對一個男人而言,沒什麼比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被人肆意傷害卻無可奈何更可恥、更痛心疾首。

  

  是的,我感到自己很可恥。

  我愛她,我視她為女神,我發誓我會保護她。

  可她需要保護時,我在哪裡?我又能做什麼?

  如果我無法保護她,那麼我對她許下那些豪言壯語,不過是張無法兌現的空頭支票——我還有何用處?

  

  我終於明白,愛一個人是需要資本的。

  沒有資本的愛不配稱為愛,而只是一廂情願的幻想。

而弱小的男人不配得到愛,因為甘做弱者的男人是可恥的。

也就從那一刻起,我決心——

  我再不做國企羊圈裡一頭循規蹈矩的羊,無論這羊圈多麼溫暖安逸,無論在裡面是喜羊羊還是美羊羊,歸根結底都是只羊。

  我必須學會一隻做馳騁於草原曠野、廝殺掠食的雄獅,勇敢面對危機四伏的叢林、兇險重重的暗夜;我必須強壯我的四肢,磨尖我的利齒,堅定我的信念,冷酷我的內心。

只有這樣,我才配享有自由的靈魂,享受美好的愛情。

「貓,我該怎麼辦?」她輕輕地問。

  「若我是你,我會迅速離開。」我說,「但我知道你做不到,現在做不到。」

  「是,我做不到。」她小聲承認,「一見到他,過去的一切如排山倒海般向我湧來。我瞬間就沒了力量,就像被海嘯捲走的人,只能聽天由命。」

  

  我的心又抽搐了一下。

  我知道,至少此時——2009年10月3日——我在她心中的分量仍遠遠不及那個傷害她的人。

  但我還是安慰她:「這會是個緩慢而殘酷的過程。在此期間你會經受很多折磨、接受他很多傷害,直到最終,慢慢地心變冷、變硬,而他也報復夠了,你才能得到解脫。」

  「我為什麼這麼沒用?這麼賤啊?就這麼等他傷害我?」

  「因為你還愛著他。」

  「是。我還愛他。」她又承認,「我以為不愛了,但發現我......對不起你啊,貓,我在還沒想清楚時就冒失地跟你開始,把你卷了進來。是我的錯。」

「不,不是你的錯,是我先發現了你,追求你。而你一開始就告知了你的現狀。是我自己決定跟進的,我為我的選擇負責到底。」

「這種情況還要多久?」她問。

  「不知道。也許一年,也許三年。我知道你會承擔很多痛苦,我很想解救你;但束縛你的是你自己心牆,必須你自己才能打破。我只想讓你記住,你不是孤立無援,無論何時、何地、何事,我都會在身邊支持你。」

  

  「我本以為這是件輕而易舉的事。」她說,「回來的幾天,該怎麼說、談什麼條件,我都想好了。甚至我還準備好嚴厲斥責他拋棄責任、背叛婚約的行為。可......一見到他我就立刻六神無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會哭。現在想想,我真恨自己——我怎麼這麼賤、這麼沒用呢?」

「不是你沒用,是長情。過去的感情徹底消亡之前,你會一直這樣,反反覆復。」

  「你不會厭煩我嗎?」她問。

  「怎麼會?我說過你是值得我期待一生的女人,我為此做好了準備。但我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你——我不知你在這個過程中會受多少苦。我很恨自己——為什麼我不能飛去台北,抓住他的衣領質問:"你有什麼資格這樣對她?』並把他趕走,帶你回家、給你溫暖。」

  

  「貓,這不是你的錯。」她說。

  「男人什麼都可以被原諒,唯獨沒有實力,無力保護自己的女人不能被原諒。如今我只能眼睜睜看著你痛苦,卻無能為力,這就是我的錯——不可饒恕。」

  「我不會怪你,畢竟是我考慮不周,把你卷進來的。」

「與你無關。是我自己,不能饒恕自己。」

結束通話,我徹夜難眠。

  

  看來我與她很難一帆風順。她這種糾結會持續很久,甚至我們可能無果。

  畢竟我們相識不過一個月。對比她與他十年的感情,我的分量確實很輕。

  更何況,那個人掌管著幾十億美元投資,年薪是我的十幾倍。

  他們還有對雙胞胎兒子,即使各奔東西,大家也得掂量再三。

  

  在這種力量對比下,只需他一個和解的表示,她的天平會立刻傾斜過去。

  我算什麼?一個可憐的、只能奉獻豪言壯語的小男人。

  

  我投入了全部精力去愛她,未來卻不可知。

  按我的止損理論,到這一步我應該止損了。

  

  但,那是一般情況,而不是她。

  她永遠是個例外。

  

  我說過,我曾以為我是個極其冷血的動物。我一直是理性的。

  我的理性表現在:在芸芸眾生中冷靜地千挑萬選,排除一切我不欣賞的人。

  我不為任何人的哀求或威脅所動,只把她們看成文件——下載,閱讀,揣摩,然後刪除。

  直到遇到她,我發現,我的血仍是熱的。

  不僅是熱的,而且是沸騰的。

  

  我有一副和善的外表,一眼望去別都會認為我很容易接近。

  我也確實很好接近,我對誰都很好,總是樂於給人以幫助。

  可是,只限於此。再走近一步,就是一道冰冷厚重的心牆。

  所有的文件,都死在這面牆下。就像柏林牆下的那些冤魂。

  我不為所動。我甚至自己都覺得這輩子就這麼冷血過去了。

  

  這道冷血的牆,卻被她輕而易舉打開了。

  她甚至沒說一句話,只是在酒吧里用那雙琥珀色的清澈眼睛看了我一眼。

我終於知道,在冰封死寂的河面下,奔騰著洶湧熱烈的激流。

這就是緣分。

  很多人可能不理解——為什麼始終標榜冷靜理性的我,與這位女神只有一面之緣後就能斷定,她就是我的真命?

  所以人們得出結論:只是外貌起作用。

  既然是外貌決定一切,那還談論什麼共同語言呢?

  

  不,不是這樣。

  我承認,她的外貌的確吸引了我。

  但我還得承認,很多美女的外貌都吸引過我。

  沒辦法,誰讓我是男人呢?男人都好色。

  

  別的美女吸引我,都讓我產生一個念頭:我怎麼把她們搞上床,然後迅速脫身?

  她的美貌吸引我,卻讓我產生一個念頭:我該怎麼得到她的心,然後廝守終生?

  這就是區別。

  

  為什麼會有這種區別?

  第一條理由:眼睛。

  她那雙眼睛,是我一生中見過最獨特、最清澈的眼睛。

  透過那雙眼睛,我一眼望到了她那顆冰清玉潔的心。

  雖然我是個四眼老男人,但我審視人心時卻不近視。

  

  當然,她是混血女子,黃種女人想長出這種眼睛的可能性很低。

想變成那種眼睛的,推薦讀讀美國著名學府——西太平洋大學——高材生唐駿先生的《我的成功可以複製》。

眼睛是心靈之窗,內心意念由神態與眼睛表現。

  很多人將人生配以面具來演繹,但是多高明也無法粉飾心之傳遞。

  所以,若我審視一顆心靈,靠的是讀懂一雙眼睛。

  

  朋友說我閱人無數。其實這有些誇張。

  須知我是個保守的70後,從不誘騙文件上床,所以充其量只閱了一打。

  沒上床的還有一打——人家不開口,我怎麼好意思呢?我可紳士的很。

  

  但上床不上床,都不妨礙我去讀對方的眼睛。

  閱了兩打文件,遇見女神時,我已拿到西太平洋大學閱女專業博士文憑。

  博士跟文盲有何區別?

  博士一眼就能透過對方的眼睛,看到一顆心靈。

  

  所以,僅僅一面之緣,我就對她賦予了無數美好猜想。

  是猜想,不是幻想。

  猜想,不但是有科學依據的,而且往往是能證明的,比如哥德巴赫猜想。

  

  我的猜想,包括她的性格、職業、價值觀、甚至她受過很深傷害的經歷。

而日後與之相處,一步步在證實我對她的猜想。

無論是畫也好,書也好,都是為了塑造出我心中的女神。

  當我拿到博士學位,榮幸地成為唐駿閣下的同窗,我已不再單純迷戀美貌,而是很清楚我要尋找一雙什麼樣的眼睛。

  

  於是,我看到了她那雙琥珀色的、水般清澈的眼睛。

  若說她與我的猜想有何不同的話,那就是她從各方面都超出了我的預期。

  這樣的女人,值得我為她做能做到的一切。

  

  我早就下定決心,不顧一切地愛她。

  既「不顧一切」,就不憚於出現這種局面。

  為她,我什麼代價都願付出,什麼痛苦都願承受。

  不是為「得到她」,而僅僅是為「她」。

  

  其實我早想穿了。

  人生如夢,再執著、再留戀也有曲終人散的時候。

  即使我得到她,也不過擁有她幾十年時間。

  而最終,我們還是會生離死別,墜入到一個不可知的深淵中去。

  

  所以,結果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體驗這種無怨無悔無求無畏的愛。

  這樣的愛,很多人終其一生都不曾擁有。

  而如今,我擁有了。

  

  很奇怪吧?

  我,這條能同時下載若干文件、對誰都不投入真情實感,一心自我保護的色狼,居然做出為她承擔一切的決定;一個利字當頭、每件事都要權衡利弊的商人,竟肯為她不計代價地付出一切。

  不能怪我太瓊瑤,只能怪她太美好。

  

  做出這決定時,我耳邊響起的,依舊是《角鬥士》中那句氣吞山河的話:

「義無反顧!」

11點,電話準時響起。

  「貓,我今天跟他攤牌了。」女友沒有再哭,「我跟他提出離婚了。」

  「哦。」我馬上追問,「他怎麼說?」

  「他說他還沒考慮好,要我再給他一段時間。」

  「那你準備給嗎?」

  

  「我不。」她語氣堅定,「我跟他說,這種冷暴力持續一年多,我受夠了。不管他願意與否,我都離定了。而且我正式跟他說,這期間我不管他拖多久,從今天起我將安排自己的生活,包括找男朋友。」

  「哦,他怎麼反應?」

  「他說希望我不要找,若找了他會發瘋的,一定會做出傷害人的事。」

  「這是威脅。」

  

  「是的,威脅。」女友有些憤怒,「他自己先背叛了婚約,卻又想獨霸我。他說,「你是我的女人,我可以不動你,但別人誰敢動你,我就要誰死的難看。』我才知道,他根本沒把我看成"人』,只看成他的私有財產。但,我從來就沒靠他養活過一天,他有什麼資格把我看成他的附屬物?若不是親耳從他嘴裡聽到這番話,我真難以置信世上竟有這麼無恥的男人。」

  

  「你今天變堅強了。」我說。

  「唉,這幾天跟死過一次沒什麼兩樣。不過死一次也好,過去的情感隨我一起死了,復活的是我的新生。」

「啊,太好了。」我忽覺柳暗花明。

「我決定了。」她說,「我給他最遲到今年年底。要麼之前談妥,要麼我去法庭起訴。無論如何,年底前必須結束。按說這不該很困難,因為我不想從他身上攫取什麼財產——除了一套房子。但我也不覺得這個要求過分,在美國我節衣縮食養活他五六年,付出的遠比這套房子值錢。」

  「你要的確實不多。是個男人的話都不該再跟你討價換價。」

  

  「唉,可他恰恰不是個男人。」女友道,「是男人話,我們之間就不會出現這種結果。還是那句話,我自己足夠堅強,可孩子們很無辜。」

  「是啊。但事已至此,糾結是沒用的。應該想想如何止損。」

  「其實我很矛盾:一方面,我問心無愧,覺得該馬上離開這個人;可另一方面,還是難以置信,以往相敬如賓的他怎麼會變得如此陌生?也怪我沒長一雙慧眼,當年怎麼就看走眼了呢?」

  

「想開點吧。」我勸道,「這不怪你。要怪,只怪你運氣不好。碰到了個沒有靈魂的人。人,看上去都長著一個腦袋兩條腿,貌似差不多,可實際上很多人是沒有靈魂的。而人沒有靈魂,也就沒有堅守,沒有正常的是非觀念,沒有底線,只會隨波逐流。在美國時他對你是感恩的,但並不是因為與你靈魂契合,而是因為客觀上他不具備能為所欲為的條件——他的金融家職業是你父親推薦的,他的哈佛大學是你供出來的,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更何況按他的外貌,根本不可能得到美工女子的青睞。所以他也想不到更多。到了中國大陸,眼界豁然開朗,又脫離了你的視線,和你父親的陰影。他覺得自由了,可以隨心所欲了——就像國內很多煤老闆、暴發戶一樣,窮奢極欲、肆意妄為,甚至都不記得自己是誰了。這就是沒有靈魂的人的必然結局。」

「在遇到你之前,」女友說,「我雖意識到靈魂的存在,但沒思考過有些人是沒有靈魂的。你剛跟我說你的觀點時,我還覺得你的精英意識太強——怎麼可以隨意判斷一個人是沒有靈魂的烏合之眾呢?但現在,我有點信了。」

  

「其實這個觀點不是我的原創,我是從我父親那裡繼承下來的。我父親一輩子都在思考如何堅守人的良知和底線。他19歲時,為了堅守做人底線差點被弄成反革命斃掉,21歲遇到"反右』,又被弄進勞改營待了6年。幾十年里,他耳聞目睹過無數政治運動,直到文革的全民癲狂。而文革後,那些癲狂者又說自己上當了受騙了,把責任全推給"四人幫』。我父親對我說,"四人幫』當然是有罪的,因為他們是騙子。但我們該反思的,不是騙子為何這麼壞,而是為什麼他們能忽悠七八億人陷入集體無意識狀態?如果沒有這群沒有靈魂的人,"四人幫』幾個小丑能翻起什麼浪來?1967年,我父親有次在北京大街上走,忽然碰到一個十二三歲騎自行車的小孩,停在一位拎著藥罐的婦女面前,說了聲"她弄碎了毛主席的瓷像!』這時周圍的人就跟《生化危機》里那群殭屍一樣,忽然一擁而上對那婦女拳打腳踢。那婦女被打倒在地,哭喊著求饒——"我沒有啊我沒有』,但那群殭屍沒有誰聽她的,直到最後那婦女沒了聲息,這才一鬨而散。我父親就在旁邊看著,雖然同情,卻也不敢出手相救——面對這群沒有靈魂的殭屍,他若伸手非但於事無補,只會再多一個受害者。但從那以後,他考慮清楚了——並不是人人都具備靈魂這個東西的。面對不同的社會環境,有靈魂的人堅守著人性底線,沒有靈魂的人則會隨波逐流。文革時期有狂熱的紅衛兵造反派,改革開放時期又有狂熱的傳銷者老鼠會。雖然表現方式不同,但他們的共同性在於——都沒有靈魂。」

十九、你是我的天麻雞

  

  雙十節一過,女友帶著兩個孩子返回北京。為方便照顧,她公婆也跟來了。

  

  女友是位明智的媳婦,十多年從未爭奪過什麼「情感壟斷權」,反而把兩位老人伺候得舒舒服服。

  「婆媳爭鬥就兩點。」她向我談起她的經驗,「一是錢,二是情。錢我拚命去掙,會掙錢了就不必計較。我不喜歡把著錢,掙回錢我都交他們,隨他們用,其實老人很自覺的。既然要過一家人,就得有起碼的信任。還有情,我覺得跟他父母較這個勁是非常不明智的;再爭奪,我也改變不了他是他們兒子的事實。既然改變不了,何必去自尋煩惱呢?與其絞盡腦汁爭奪,不如大家和睦相處,共同擁有。」

  「太對了!」我忍不住拍手叫絕,「這就是雙贏。」

  

  有了這層關係,她公婆是非常不願看到離婚的。

  在台北攤牌期間,兩位老人把「那個人」罵了個狗血淋頭,又對女友百般勸解。

  但「那個人」畢竟感覺自己翅膀已經很硬了,冷笑著既不反駁,也不聽從。

  

  待了兩天,那人借口生意忙提前走了。

  公公氣得破口大罵,婆婆急得直抹眼淚。

  反倒是女友來勸他們。

  

  最終,他們決定跟女友到北京去。

  我懷疑他們來北京是個複合動機:一是照顧女友和孩子,二是監視女友動向。

血緣畢竟是血緣,罵也好、氣也罷,其實都還是為了兒子好

有公婆和孩子在,女友再不能像以往那麼自由。

  經常,她得在孩子與公婆入睡後,躲在卧室關上門偷偷與我通話。

  

  「這次回來,我一共帶回六口。」她電話里笑,「陣容很強大吧?」

  「不是四口嗎?」我詫異道,「除了公婆和孩子,還有誰?」

  「一隻貓咪,一條狗狗,。」

  

  「你喜歡養寵物?」我問。

  「特別喜歡。這貓咪和狗狗是在美國時養的。我決定到中國來時,捨不得把它們送人,而這邊工作情況又沒定下來,就先把它們託運到台北公婆那裡,光運費就花了七八千美元。決心長住在北京後,就把它們也帶來了。」

  

「我也喜歡寵物。」我對她講了少年時家裡收留流浪狗的故事,「可後來不敢養了,它們的生命比人短,每失去一條狗都會難受很久。後來再不敢了。」

「是啊,生命太短暫了,一切快樂都只是暫時的。」她感嘆道,「我也知道它們幾年後也會死去,可我不敢想失去它們的痛苦。」

  「我是很小就受過那種痛苦,所以索性預防痛苦。」

  「怎麼預防?」

  「就是盡量不去招惹導致痛苦的東西。」

  

  「你怎麼做到呢?」她問。

  「我記得上高三時,你們台灣出了部電影《媽媽再愛我一次》,你看過嗎?」

  「看過,哭得稀里嘩啦的,全影院都是。」

  「對!」我笑道,「我們這邊也一樣。我們學校包場看,因為人多,不同年級場次不同。我聽別的年級同學們回來邊哭邊議論紛紛,感到若我去看,肯定也會稀里嘩啦好幾天不能平復。而那時馬上要高考了,幾天心潮起伏就影響幾天的功課。所以我決定:不去,把票給了我媽。果然電影結束後同學們個個紅著眼圈回到教室,七嘴八舌談感想,連著幾天都沒心思複習功課。全班只我一個穩如泰山的。我第一次感覺自己特別會趨利避害。」

  

「哈哈哈。」女友笑道,「你是個天才。」

「那你媽看了什麼感覺呢?」她問。

  「她哭得稀里嘩啦,好幾天不能平復。」

  「哈哈,貓,你真壞。」

  

  「我提這件事是想告訴你。」我說,「其實很多痛苦可以預防掉。關鍵是要學會評估某件事帶來的後果,事先採取措施應對。」

  「你是提醒我,要避免和那個人產生更多痛苦?」

  「對。越早離開他,你的痛苦就越少。這就叫長痛不如短痛,也叫止損。」

  

  「嗯。我會的。貓,我想你了。」

  「這個周末到我家來?你回來我一直都沒見到你。」

  「唉,這邊工作剛接手,很多情況我必須儘快掌握。我這些天每天加班到九點多鐘,回來還要哄孩子們睡覺。真的好累啊。」

  

  「頭還疼嗎?」我問。

  「疼,經常疼。」

  「你頭疼,我心疼。」

「也沒辦法。以前我不怎麼管錢,到現在手裡幾乎一無所有。他就是拿著這個拖我後腿。我要想離開他,就得做好從他那裡一無所獲的準備。雖說我跟他只要套房子,但也不能指望。這個爛人現在變得心黑手辣,什麼都幹得出來。」

最後我們商定,周五共進晚餐。

  

  周五上午,我的QQ里有個頭像突然閃了。

  定睛一看,是位單身文學女青年。

  我說過,我幫助不少於500人解決他們的心理問題,她是其中之一。

  

  聊得多了,女文青索要照片。我給了。

  她也給了我她的照片。

  

  說真的,那張照片把我嚇著了。

  丑倒其次,關鍵是面相兇惡。那雙外突的眼裡看不出絲毫善意。

  鳳姐夠丑了,可鳳姐看上去並不惡道。

  

  有句話:文如其人。

  但這話並不一貫正確。

  眼前這個女人,秀麗的文筆、豐富的情感,卻配著一副凶神般的外貌。

  

  當然,我不該以貌取人。所以我對她的問題還是有問必答。

  

  2008年某日,女文青突然問我:「你有女朋友嗎?」

  雖然我有很多文件,但確實沒有女朋友。

  於是她問:「那你有沒有考慮過我?」

  

  「考慮你?」我非常訝異。

  即使不計較她外貌醜陋,這問題也屬異想天開——女文青生活在黃土高原的一個小縣城,離北京有幾千里地。

  我趕忙謝絕好意:「你跟我完全不在一地,距離太遠了。」

  「這不算什麼。」女文青回復,「如果真的有愛,千山萬水也阻隔不了。」

  對你有愛?

  我感覺好笑。文學青年的毛病,就是喜歡做白日夢,整日幻想騎白馬挎洋槍的王子們去搶她。

  我一時不知該如何既給她留下面子,又拒絕她,索性不答。

  

  「跟你聊這幾個月我認定了,你是配得上我的。」她繼續。

  我對著屏幕忍不住笑。

  「但你似乎總迴避這個問題。現在我問你,你究竟愛不愛我?」

  

  「不愛。」我被逼得沒退路了,只好直接頂回去,「我甚至沒見過你,哪談的上愛?」

  「我給過你照片的。」

  

  照片?

  天吶,別提那張照片了。

  看來她完全不知自己長得有多醜,以為靠那玩意能征服我。

  

  人,貴有自知之明。

  很多笑話的產生,就是缺乏自知之明造成的。

  

  「以前沒跟你捅破,可以曖昧著。但今天捅破了,你就得認真考慮。」她說。

  這是哪兒跟哪兒啊?神經病。我心想。

  「給你五分鐘時間考慮,願不願意見我?要願意,你到我們這裡見我。」

  

  我被她的自信,或者狂妄逗得大笑不止。

  我,跑到那窮鄉僻壤去見你?

  你瘋了,我可沒有。

  但沒辦法,我是蒙古大夫,她是心理病人。

  

  出於職業道德,我還得繼續陪著:「我不可能去見你。我沒時間。更何況你我連了解都談不上。」

  「說真的,我沒想到你竟然這麼絕情。」

  

  你竟然這麼絕情。你竟然這麼絕情。你竟然這麼絕情。你竟然這麼絕情……

  我點了支煙,注視著屏幕上的胡言亂語。

  

  「既然這樣。」她說,「那麼從此我們就不要聯繫了。我馬上把你拉黑。」

  「隨便。」病人要走,那我也不能攔著。更何況我完全是免費的。

  

  僅一分鐘,她又自食其言:「算了,我決定不拉黑你,給你留個機會。」

我冷笑著,不置一詞。

這場對話的後果,是讓我對她感到厭惡。

  以前,儘管知道她外表醜陋,但沒太多惡感,我只把她當個普通網友看。

  她還讓我看過她的一些文字,說實話,寫得不錯。

  所以,以往對她是中等偏好的看法。但現在,這種感覺不復存在。

  

  我這輩子最討厭的事就是遭到訛詐。

  我對前妻的惡感,是源於她常用訛詐手段,比如威脅我離婚。

  後來遇到土蘿莉,她用裝處女假懷孕訛詐我。

  現在又遇到女文青,用拉黑訛詐我。

  

  自那後,女文青仍常給我留言,我不再回復。

  但我跟女文青間還有個承諾沒履行——我曾答應,送她一本我的小說。

  為出版後便於詢問郵寄地址,我一直未將其拉黑。

  儘管對她不再抱好感,但履行承諾是另一碼事。

  

  後來書出了,她又恰好在,我理會了她。

  「我來北京了。」她說。

  我有點意外:「來旅遊還是出差?」

  「哦,我被一個影視公司看中,在一部電視劇里當女主角。」

  

  我當時就笑了,心想:你啊,怎麼總缺乏自知之明?一部電視劇會從山高皇帝遠的小縣城,選你這麼難看而且毫無表演基礎的人當女主角?你要都能當女主角,中戲北影還開著幹嗎?不如關門歇菜算了。

  

  出於善意我提醒她:「我業餘也搞影視。我覺得一部戲不可能這麼選女主角。你要當心上當受騙。」

  「怎麼會?我看了導演的博客,還跟導演電話聊了,他說我的氣質和談吐很符合戲的要求。」

  

  「眼見為實。」我說,「我覺得這事不靠譜。」

  「你太小看我了。我不是傻子,誰真誠誰虛偽,我分的清楚。」

  

  我覺得她貌似在諷刺我虛偽,只好沉默。

  「我今天來,是接到通知,下星期就開拍了。」

「哦。」我只好祝她好運,「希望你走紅。」

「我住大紅門。」她說,「你下班後可以來找我。」

  我大笑不止。

  她一定覺得自己成了章子怡第二,百忙中抽寶貴時間接見一下我這小人物。

  

  臨下班,章子怡第二的頭像又亮了。

  「你說對了,對方就是一群騙子。」她說。

  我早料到了,一點不意外。

  「給我打電話,想直接跟你講。」她提出要求。

  

  我想了想,她遭遇騙局一定很苦惱,作為老軍醫我慰問一下也未嘗不可。

  

  我先用手機按了她屏幕上留下的號碼,但想了想沒撥出去,換了座機。

  而座機打出去,顯示的是寫字樓總機的號。

  

  「喂,你好,事情怎麼樣?」我問。

  「這是啥號了?你用座機打了?」她一口標準的黃土高原普通話,每句後面都跟個「了」字。

  「是啊。」

  

  「呵呵。」她發出一聲冷笑。

  「事情怎麼樣?」我重複道。

  「么啥。他蒙就是一窮騙子,可他蒙以為我是山溝溝里出來的傻瓜了?我一眼就看出他蒙勃地道。」

  「哦。」我心想,上午你可沒這麼說。

  

  「我已經報了案了。」她說。

  「有損失嗎?」

  「聳失倒不大,就是一開始交了五千塊的培凶費。」

「早提醒你要注意對方行騙。演員都是給片酬的,哪裡要交培凶費?」不知怎的,我被她的方言拐走了,「這錢你根本不該交。」

「我崩來就不打算交了,哼,可我就是要看看,這窮騙子怎麼表演。」

  我忍不住想笑。

  人啊,愚蠢不可怕,可怕的是喜歡自作聰明。

  

  「報案了嗎?」我問。

  「已經報了,剛做了筆錄。」

  「他們怎麼說?」

  「他蒙要我回去等消息了。」

  「哦。那你打算怎麼辦?」

  「等派出所把錢給我要回來,我就回去了。」她恨恨道,「這窮騙子,讓我白花幾百塊錢火車票了。」

  

  「你快下班了吧?」她問,「京晚請我吃飯吧。我住大紅門旅社,你下班後來接我。」

  「哦,抱歉。」我說,「我今晚要和女友吃飯。」

  「女盆友?你有女盆友了?」

  「是啊。」

  「去年你還騙我說沒有了。」

  「可這已經過一年了啊。」

  

  「你這是啥意思了?」她忽然發火,「你更女盆友不是天天能見面了?我這麼大老遠來,你怎麼也得接待一下吧?」

  「我可以請你吃飯。但今天周末,我們提前約好的。」

  「約好的,更她說有事不就行了么?」

  「不行。我們都很忙,也不是天天能見。平時可以,但今天周末我們必須在一起。」

  

  「你這叫怕老婆了。你這樣的男人么啥出息。」她鄙夷道。

  「呵呵。」我不再爭辯。

  

  她越說越氣:「么想到你這麼不夠意思。我專程來看你,你連個面都不吭見,你以為你是啥人了?」

  「你不是來看我,你是來拍電視。」我糾正道。

  「要不是知道你在這裡了,我也不會來。」

  

  「這樣,別爭了。我周一晚上請你吃飯,周一我有時間。」我說。

  「我後天就腫備走了。」

  「那很遺憾。等下次吧。」

  

  「你還答應給我一本書呢。」她說。

  「我可以給你寄過去。」

  「既然這樣,我不要你的書了。」她充滿憤怒,「我么料到,你寫出那麼本有情有義的書,但為人這麼涼薄,今後我們不要交往了。」

  

  「呵呵。」我沒生氣,解釋說,「這是北京,不是你們那個縣城。這城市很大,你知道你住的大紅門離我這裡多遠嗎?不堵車的話我過去要40分鐘,堵車的話要幾小時。現在是周末下班高峰,堵車是肯定的。大家都很忙,做什麼事都要預約。這裡沒有隨時隨地串門的習慣。我不希望讓你感到不近人情,但來這裡,你必須服從這裡的規則。」

  「你不用多說了,以後我們不必再聯繫了。」

「OK,那祝你周末愉快。」

晚餐時,我向女友簡述此事。

  

  她笑得前仰後合:「沒想到我們家招財貓這麼有才?招來大才女不遠萬里來相會,哈哈哈。」

  「才女?你不知道我看她照片是啥感覺。」

  「肯定一見鍾情,似曾相識,相見恨晚。」

  

  「哈哈。第一次看照片我嚇了一哆嗦。」我笑道。

  「有這麼可怕?」

  「真有。醜女人我見過,可這個看上去惡道。」

  「有照片嗎?我要看。」她來了精神。

  「沒有。」

  「哦。」

  

  「不過我有她博客,上邊有她寫的文章。」我說。

  「啊?太好了,快給我搜!趕緊的趕緊的!」

  

  我打開筆記本搜到她的博客:「喏,就這個。」

  女友埋頭看她的文章。

  

  「文筆還真不錯,用詞很精練。」她評論道。

  「是,我說過的。」

  「那不跟你正相配?」她又換了戲謔口氣,「這樣吧,吃完飯咱倆就直奔大紅門,我當證婚人,今晚你們就趁熱打鐵把事兒給辦了吧。她叫什麼名字?」

  「不知道。」

  「你跟她感情這麼好,沒告訴你名字?」

「她說過,沒記住。」

忽然我看到博客里有個影集,打開一看是女文青的照片——正是她給我看那張。

  看樣子她對這照片還挺滿意的,當成標準像了。

  

  「這就是你的心上人?」女友笑著問。

  「你的心上人。」

  「哈哈。」她笑得前仰後合,「果真驚艷。」

  

  她又看了一會兒博客,說:「你說,她文字那麼美,可眼神怎麼這樣凶啊?落差好大。」

  「你不覺得,她文字充滿了陰鬱和怨氣?」

  「我剛才想怎麼形容她的文字,我想到"凄美』;卻沒想到你說是"陰鬱』。看來說"陰鬱』更合適些。」

  

  「相由心生。充滿怨恨陰鬱的人,很難長得令人愉悅陽光。」我評論道,「文筆是技巧,可技巧與內心無關。」

  「你這話不錯。跟你說,我有兩個台大同學,年輕時都是美女。前幾天回台北時我看望她倆,你猜怎麼?丑的不能看!簡直老祖母了!太感慨了。」

  說到這裡她掏出手機:「你看,這是我們的合影。」

  

  照片里,女友和另外兩個中年婦女站一起,看上去像兩代人。

  

  「人跟人,差異可真大。」我感嘆。

  「唉,兩人婚姻都不順,一個常年沒夫妻生活,一個常年冷戰。我跟她們吃個飯,就聽她們不停抱怨、哭訴,聽得我都絕望。你說,大家的婚姻怎麼都成了這個樣子?個個生不如死。」

「很簡單。」我答道,「年輕時都沒想到去尋找共同語言,憑著激情行事,激情期一過就同床異夢,南轅北轍。」

她又埋頭看了會兒女文青的博客,感嘆道:「其實大紅門也挺可憐的。」

  「大紅門?」

  「啊,你不是說她住在大紅門嗎?」

  「呵呵,這名字好。」

  

  「我覺得她可憐。」女友接著說,「窮,又從小地方被騙到北京來,損失了一大筆錢。五千塊,對你我可能不算什麼,對她可能就是很大一筆了。」

  「我從不同情咎由自取的人。」我答道,「我不是沒提醒過她,結果她反諷我虛偽,嫌我擋了她成章子怡第二的道,那一切後果都是自作自受。」

  

  「你跟影視圈熟悉。可她不懂啊?她哪知道這是個騙局呢?」

  「人貴有自知之明。」我說,「她也不想想,憑她那副面孔和表演基礎,哪個瞎眼導演會放著現成明星不請找她做主演?投資人都白痴?成年人這點判斷力都沒有?我也不是混官場的,可要誰跟我說,交五千塊我就能當國家主席,我能信嗎?」

  「哈哈,也是。」

  「對啦。自己異想天開、利令智昏,就別怨被人忽悠。」

  

  「也是。」她說,「記得當年我看《蝙蝠俠》,那壞人被殺死前,蝙蝠俠說了句話:It"s all your choices。我記下這句當座右銘。It"s all your choices,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選擇。」

  「我也有個座右銘:「我選擇、我承受』,其實是一個意思。」

  「挺有意思,咱倆連座右銘都一樣。看來你說得有道理——你我真有共同頻率。」

  「你是怎麼悟出這句話的呢?」她問,「我想你一定經歷過很多痛苦才有此感悟。」

  

  「中國人,普遍喜歡逃避責任,我以往也不例外。別說我,黨媽媽也是,張嘴就是"人民的選擇』。可人民哪裡選擇了?這麼多年過去,哪裡做過一次真實的投票?我活了這麼大,一次選舉都沒參加過——不是我消極對待,而是就沒人找我投票。可他們愣說是我們選擇了他們。所以明明是他們自己的行為,卻打著我們的名義。當然不止是黨媽媽,所有中國人都這樣,滲透到生活的各個方面。就比如說談戀愛,大家張嘴就來"我媽說你如何如何』——明明是自己擇偶,關爹媽什麼事?抬出爹媽來,就是推卸自己的責任。談到夫妻關係不好,好多人都說,妻子不賢惠是丈夫沒帶好;丈夫不成器是妻子沒要求好。這不是屁話嗎?誰不賢惠、不成器,是他自己拒絕成長,關對方什麼事?這就是把責任推卸到別人頭上。我對這點深惡痛絕。

  

當然,我年輕時也一樣。我當年舍北京去南方,後來後悔了。我曾怨過前妻,也怨父母當年沒奮力阻撓。我的理由是:我年輕腦子發熱,我看不到的東西父母應該看到並提醒我。事實上他們看到了,也提起過,但見我堅持就尊重了我的選擇。我怎麼能怨他們呢?我難道能怨他們沒有強行把我拖到北京嗎?都是我自己的選擇,It"s all my choices,不能怨任何人。經過這些事我算明白了,人,一定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吃完飯到我家?」我問。

  「今天不行,貓。這周太忙,幾乎每晚十點才回,孩子們都睡了。今晚想哄他們睡一次。」

  「你真是個好媽媽。」我忍不住感嘆,「還難得你這麼樂觀。如有需我幫助的,一定開口。」

  「唉,沒什麼。我只是一直在努力承擔起我該承擔的責任。」

  「明天有時間嗎?」

  「明天吧,明天我去找你。」

  「好。」

  

  「你要是感到寂寞的話,」她忽然笑了,「你可以去找大紅門。」

  「那我還是抱充氣娃娃吧。」

  

  和女友分別回到家中忙完,我躺在床上看書。

  我沒睡,我知道她一定會打來電話。

  

  快十二點,電話響了。

  「貓,你睡了嗎?」她壓低聲音問。

  「怎麼會。這不等你電話呢嘛。孩子們睡了?」

  「睡了。跟小豬一樣打呼嚕呢。你聽。」

  

  手機里傳來小孩特有的輕輕的鼾聲。

  

  「真好聽。」我臉上浮現微笑,「以前哄兒子睡覺,就特喜歡看他睡覺的樣子,聽他的小呼嚕,還咬他肥嘟嘟的小臉蛋。」

  「你說,要是三隻小豬放一起打豬鼾會怎樣?」

  「肯定好玩!」

  

  「貓,我好想你。」

  「我也是。」

  「你哪裡想我,肯定在想大紅門。」

  「去你的。」

  「你說,大紅門會不會對你因愛生恨?」

  「你怎麼老提大紅門?再提她我跟你急!」

「哈哈哈……你太可愛了,貓!」

翌日,我準備了幾個菜,燉好天麻雞,等她到來。

  臨近中午時她到了,可臉色不好。

  

  「怎麼了?」我為她擔憂。

  「頭疼。疼死了。」

  「是工作的事?」

  「嗯。這段時間太累了,壓力好大。」

  

  「你太好強了。」我說,「盡人事,順天命,但別難為自己。」

  「不行,上司信任我才給我這個職位,我必須對得起老闆的信任。」

  「你真敬業。」我看著她,「我從你身上能學很多東西。」

  「唉,疼死了疼死了。給我按按。」

  

  她躺到床上,我為她做頭部按摩。

  她雙目微閉,濃密的長睫毛翻卷著,像極了睡美人。

  

  「不好意思,老麻煩你。」她說。

  「跟我還客氣什麼。」

  「貓,有你真好,真好。」

  「呵呵,有你更好。」

  

  「對了。」她突然睜開眼,「你跟大紅門的事進行得怎麼樣了?」

  

  我沒料到她在這種時刻講段子,被逗得大笑不止:「進展緩慢,人家不care我。」

  「那你給她送碗天麻雞?」

  「哈哈哈,好,等會兒送。你呀,跟你一起每天都笑死了。」

「我還不是?你看我眼角都有紋了!都是認識你以後才有的,你討厭死了!」

平靜下來,她又閉上眼睛:「貓,親親我。」

  我順從地壓在她身上,吻她。

  她發出陶醉的呻吟:「好舒服......快,插我。」

  

  我脫下她的裙子和內褲,俯身吻她下身。

  

  一個壞念頭一閃,我決定報復她一下:「來,讓我親親你的大—紅—門。」

  

  「哈哈哈,討厭!這種時候說這種話!不讓你親了!」

  我笑得直抽。

  

  「先吃飯!」她起身穿上衣服,「以後不許在這種時候開玩笑!」

  「哈哈哈,好。」我還是笑的不行。

  「你太可惡了!」

  

  我們一起炒菜,又一起吃。

  「貓,跟你說件事。」她看著我說。

  「什麼?」

  「你注意到沒,你吃飯時聲音有點響?」

  「是嗎?」我停止了咀嚼。

  「真的。」

  「哦,我從小就這樣。」

  「那你應該改改。吃飯聲音太大,容易被看做缺乏教養。家裡還好,要是出席社交場合,別人會笑你的。」

  「可我這樣吃飯都幾十年了。」

  「那從今天開始改起。」

  「好吧,我該怎麼做。」

  「看著我的嘴,就這樣,對。」

  

  我學著她的樣子,慢慢咀嚼,果然聲音小了很多。

  「每次吃飯你都要注意,慢慢就能糾正習慣了。」

「好,我聽你的。」

「我跟你要求這些,你不會覺得我煩吧,貓?」她問。

  「怎麼會?」我答道,「絕對不會。我發現你不僅是位好女友,而且還是我的良師益友。你在用貴族的標準改造我。」

  「知道就好。不過你不是總說,人是難以被改變的嗎?」

  「那是被動的改變很難。但我不一樣,我是主動想改變。以前全靠自己摸索,現在好了,遇到你,我知道該怎麼去改變。」

  「嘻嘻,那你可得好好珍惜我哦。」

  「那當然,你是我的無價寶。」

  

  飯後我們回到床上。

  寬衣時,她嚴肅地對我說:「我警告你,這次再不許提大紅門。」

  我憋不住笑:「哈哈,好。你也不許提。」

  「咱們立個約定,誰先提大紅門誰輸,輸方必須答應贏方的任何條件。」

  「好,一言為定。」

  

  可她越這麼說,我越跟童話「皇帝長鬼耳朵」里的人一樣,老想著這事,也就忍不住一再想笑。

  「你老傻笑什麼呢?」她問。

  我強忍笑意:「沒什麼。」

  「不許笑。這種時候要陶醉一點。」

  「哈哈,好,我陶醉。」

  「你真討厭,你就不能專心點?是不是又想大紅門了?」

「你先提大紅門,你輸了!」

她這才意識到輸了,趴在床上捧腹大笑。

  我也笑到肚疼,很久才平復下來。

  我忍不住想:她和我想像中的女神還是很有點差異的。

  

  差異?這麼快就發現了差異?原來她不是我心目中的女神?

  

  同學們,請大家展開想像的翅膀,談談你心中的女神,一般該是神馬形象?

  張三說:頭頂光環,口吐蓮花;

  李四說:正襟危坐,莊嚴肅穆;

  王五說:一顰一笑,溫婉含蓄;

  趙六說:舉手投足,仙風道骨......

  

  李老師大喝一聲:停!遇到這麼個女神,供起來沒事燒燒香還行,朝夕相處、終生面對,你受得了么?

  反正,我是受不了的。

  

  按這些標準,我遇到的女人中誰最符合?——冰清老師。

  可我為何放棄冰清老師?——因為我是葉公。

  

  冰清老師的一切看上去都很美。

  但問題是好看不等於好吃,她把自己的心靈困守在一個很小的根據地里。她無疑追求心靈的高尚與外表的高貴,但正因如此她嘴裡說得最多的詞就是「不」。認識幾年,她連一個玩笑都沒有過。甚至她連笑都不敢很開心,非要淺淺一笑,讓人覺得她好冷。

  因她太執著于堅守,所以只做她自認為「白色」的事。

  我甚至懷疑,即使是愛愛,她也只會選取一兩種「道德」的姿勢。

  可這世界本有無數種色彩,只選擇白色就失去了絕大部分樂趣。

正所謂:水至清則無魚啊。

當然,我依舊很欣賞冰清老師,也很尊敬她。

  但我並不打算把自己畫地為牢,因為我太了解自己了。

  

  自馮小剛的《非誠勿擾》播出後,「外表時尚、內心保守」這句話風靡一時——很多自戀者都喜歡這麼介紹自己。

  當然,也包括女文青。

  

  可我恰恰相反——我是「外表保守、內心時尚」。

  一副恭良謙讓的外表下,有顆喜歡冒險、挑戰、激情和狂野的心。

  所以,一切清規戒律都被我視為妨礙自由的絆腳石;唯一能束縛我的,就是心中的上帝為我划出的底線。

  

  毫無疑問,我跟冰清老師是有交集的。

  但我要的是整個世界,冰清老師要的只是一片寧靜的精神家園。

  我不可能為那片小天地,放棄我征服世界的樂趣。

  

  而女友,她來自大洋彼岸,又跟我同文同種。

  她的基因是中西合璧,她的思維也中西貫通。

  她的視野和閱歷比我遼闊得多,通過她我發現了我真正渴望擁抱的繽紛世界。

  

  她正在打碎我幻想的蒼白偶像,取而代之的,是位有血有肉的優秀女子。

征服她,就意味著會征服世界。

我們終於從搞笑中平復。她仰面看著我。

  「還等什麼?干我。」她說。

  這次我洒脫多了,立刻投入戰鬥。

良辰易逝,天色已晚。她要回去了。

  我很捨不得她走,摸著她的巴掌小臉兒挽留:「再多待一會兒吧,哪怕五分鐘。」

  她笑笑:「來日方長呢,貓。以後別煩我就行。」

  「永遠不會。」

  

  我送她出門。

  走到客廳時她忽然又一個轉身扮鬼:「呔!」

  我哈哈大笑,把她攬入懷裡。

  

  她噘著嘴兒:「你怎麼不怕呢?」

  「因為你這人肯定不會有惡意啊。」

  「那也不行,我這不是白費表情嗎?不行,你得怕。」

  「好吧好吧,我怕,我好怕,哈哈。」

  「重來一次,這次你必須怕。」

  「好,哈哈。」

  

  於是我們又退回去,她轉身扮鬼:「呔!」

  我做驚恐狀:「哇哇,我好怕。」

  她滿意了:「這還差不多,哈哈。」

  

  我送她到地庫。

  「就到這兒吧,貓。」她說。

  「不,我想送你到你公寓樓下。」

  「那你回來不得打車?」

  「打車算什麼?我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秒鐘。」

  

她笑了,秀髮一甩:「走!」

M圖書公司的林小姐又約我談讀者見面會的事,我與她約在簋街。

  「那個神經病主任總是作梗,我好不容易動用了公司的資源,請了七八家媒體。」她說。

  「神馬?」我大吃一驚,「還有媒體?!」

  「對呀?有媒體來了才能造勢,把這書炒熱。」

  

  「不行不行。」我連連擺手,「我絕不上媒體。我實在不願拋頭露面,連署名都是假的。你說開見面會,我低調配合一下可以,可曝光不行。特別是,我的題材是婚姻情感,曝光很容易引起八卦的。別忘了我的身份是央企員工,我可不想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傑哥。」林小姐對我的稱呼,一年中發生了很多變化,從李先生、李老師,最後到「傑哥」,「你辛辛苦苦碼了幾十萬字,修改了十幾遍,總不是想這書出來無聲無息吧?但人要想出名不炒作怎麼行呢?我理解你的擔憂,但你也總得替我想想——為了這書,我把主任可得罪到底了。努力了一年,終於讓它面試,我自己也需要成就感啊。」

  「可這實在是有悖我『不出頭』原則。再說我寫這書不是為了出名,只是覺得有些經驗、教訓和感悟說出來,可能有利於讀者成長。但我不想在幫助人的時候把自己搭進去。說真的,我同意參加這個見面會已經很超出我的原則了,再弄幫媒體來我真的不敢。」

  

  「這樣好不好,傑哥。」她想了想說,「我們折中一下:不請電視媒體,只請紙媒體;不用您的真名,只用您的筆名。這樣既炒了一把,又不暴露你的真實身份。你看如何?」

  「這個,還可以考慮。」

  「唉,說真的,我還是頭回遇到怕自己走紅的作者。」林小姐嘆息說。

「哈哈。」我笑,「我不喜歡按常理出牌。」

「對了。」林小姐說,「這次約你還想請教你個問題——關於買房的。」

  「哦,怎麼,你想買房?」

  「我想買,但手裡的錢實在太少。就是買個40平的都不夠首期。現在房價都快2萬了啊。」

  「那是一手房,二手房沒到這個價位。」

  「哦,我一直盯著一手房,忘了看二手房。」

  

「我覺得假如你想買房,不要太關注一手。」我建議她,「為什麼呢?賣一手房的是開發商隊伍,千錘百鍊、閱人無數,人家玩營銷那技巧都爐火純青了。而且地產商發展到現在,實力跟幾年前不可同日而語。房價漲,人家死命里漲;房市跌,人家也扛得住。你作為菜鳥,跟他們沒什麼討價還價餘地,也沒那本事。舉個例子,去年我剛來時看盤看到華紡易城。當時全北京樓市低迷,華紡易城的二手房價大概是1.1萬左右,個別、偶爾還有1萬元的。可我去售樓處問他們新房價格,嘿,人家照樣賣一萬六七。我說:『同一個盤二手房才1萬啊,你們新房怎麼這麼貴?』人家回答我:『我們靠的是自有資金開發,我們扛得起。』瞧瞧,要是買了它的新盤,你不是虧大了嗎?不過現在房價又起來了,可如果你能拿1萬買得到,幹嘛要花一萬六?」

「有道理有道理。」林小姐連聲道,「傑哥您繼續指點。」

  

  「指點談不上。」我說,「面對開發商,你是弱勢的。但面對賣二手房的,你就平等了——畢竟他們不是專業隊伍。我買東西,不買貴的,只買高性價比的。對於你們剛起步的年輕人來說,只有高性價比的東西,才能把錢用到正地方、有鋼用在刀刃上。前面我說了,新房裡具備高性價比的不多,因為你鬥不過開發商的營銷技巧和扛價造勢。但二手房裡就有高性價比的房。很多人買房子時考慮得太多:什麼戶口、上班、小孩上學、就醫等等,很想一勞永逸地解決掉。可這麼多年我的體會是什麼?根本不可能。因為生活總是發展的,環境總是變化的,你今天以為一勞永逸了,明天指不定遇到什麼新問題;你今天以為造就了安樂窩,明天你指不定在哪裡。年輕時我裝修房子,哎呀呀那個認真,彷彿我真的要在裡邊住一輩子似的。後來一算賬,平均每套房我住在裡邊不超過兩年。最短的住了幾個月,最長的才住了4年。你說,這麼個折騰法,再去考慮過多的因素,是不是有些多餘?當然你如果很有錢,那你選擇餘地就大,可以把很多因素都考慮進去。可你剛起步,沒有什麼資格去考慮太多因素,那麼你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性價比。同樣的錢,買到儘可能大的面積,在儘可能靠市中心的地段,這就是高性價比。見著高性價比的房,就馬上扎進去。很多人就是因為考慮因素太多,猶猶豫豫,縮手縮腳,這才把時機耽誤了,現在後悔不迭。」

  

  「我身邊很多人都這樣。」林小姐說,「可高性價比的房去哪裡找呢?」

「要靠耐心。」我答道,「你要隨時關注房市——網上不是有很多信息嗎?足不出戶你就能掌握。然後,你別的不要看,按單價排序,同一樓盤單價最低的,就是性價比最高的。北京是個流動人口多的城市,而且城建發展很快,時刻都有人調離、出國,或者買新房而賣掉舊房。還有遇到意外急於套現的,等等,我這些年觀察房市,總會遇到這樣遠遠低於市場價的房子。一般而言這種房一出來很快就沒了,你必須經常觀察才逮得到這樣的大魚。」

「對對。」她連連點頭,「傑哥,我真是過去一直沒操這個心。」

  「在一個競爭社會裡,人必須鍛煉自己。怎麼鍛煉?看肥皂劇買時裝是鍛煉不了人的。人必須多操心——想做事業,你對事業要操心;想買房子,你對房市要操心;想找對象,你也得對異性操心。只有操到了心,你才能發現機會;只要操到了心,你就會發現機會其實一直在身邊;如果你不操心,就不要怪自己失敗。這就是我這麼多年的一大感受。」

  

  「唉,是啊。」她感嘆道,「我覺得社會上流傳的一些說法真他媽的誤人子弟,比如要『做瀟洒的月光族』之類,我以前就是受這種屁話的害,畢業混了五六年至今卻一無所有。回頭想想,要是畢業就意識到理財,現在哪裡至於混到這樣幾乎一無所有?」

  「是啊。別理會社會上怎麼說,自己一定要做個有心人。」

  「還有找對象也是,我是女孩子,一直矜持,總是想等待白馬王子出現。今天你跟我這麼一說我就清楚了,我不能再消極等待,見到合適的人,該出手時就出手。」

  「對對對,對極了。」我也很高興,「人只有抱定積極進取的心態,才能有更多收穫。其實上帝對人還是公平的,你付出了努力,就能獲得收穫,或早或晚。就比如我這本書的面市不是一樣么?」

  「傑哥,要是早認識你就好了。」

「現在也不晚吧?至少你現在,比我覺悟時還要年輕很多。要是我跟你這麼大就覺悟,奶奶的,我早混成地產商了。」我笑道。

「另外我建議。」我提醒道,「如果買二手房,建議挑選已裝修的,這樣你會節省一大筆開支,以及精力。即使你不喜歡它的風格想換掉的話,因為水、電基礎設施都有,你也會節約不少。」

  「我現在這實力,能有個蝸居就高興死了,哪裡還敢挑風格,呵呵。」

  「還有一種房子——瑕疵房,也值得你投資。」

  「是那種小產權嗎?」

  

  「不是。」我回答道,「房地產開發需物證俱全,要繳納很多費用,但有時開發商因為某種原因欠繳某些費用,或沒辦理竣工決算,導致房子產權證辦不下來。這類房子一般有債務糾紛,抵債房,法院指定拍賣公司拍賣,這類房子一般會低於市場價,甚至可能低於市場價近一半。」

  「那不會有影響么?」

  「影響什麼?自住?你有沒有權證房子都是你的,當然不影響自住。」

  「那權益呢?」

  

  「法院裁定給你,難道還擔心你會被房地局趕到街上?」我反問。

  「那轉讓時價格會不會受影響呢?」

  「你買的時候都半價了,便宜已經佔了。這樣,你本來夠買40平的錢能買80住,何樂不為呢?」

  「傑哥,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有哥們開拍賣公司。另外我成天操這個心呢,自然信息比你多。還是那句話,要做有心人。」

  

  「太好了,傑哥。」林小姐眼睛發亮,「認識你真幸運!你真是位良師益友!」

「咱們是緣分,誰讓你看上我的書了呢?」

又到周末,女友如約而至。

  激情過後,我們緊緊偎依。

  我一動不動,凝視她那雙美麗的琥珀色眼睛。

  

  「還沒看夠啊。」她笑。

  「呵呵,當然看不夠。」

  「那我問你,貓,你到底愛我什麼?」

  

  「這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我說。

  「為什麼?」

  「因為你的優點太多。」

  

  她倏地坐起身:「說來聽,我最喜歡你誇我了。趕緊誇!」

  「哈哈,這就是你的一條優點——你非常幽默。」我答道,「跟你在一起總是很開心。你不像有些女人,自尋煩惱或痛苦,你本身就喜歡快樂,所以能帶給人快樂。這一點,咱們倆很有共同語言。」

  

  她意猶未盡:「還有?」

  「其次你很陽光。快樂的人肯定是陽光的。陽光心態可以避免很多無聊的算計,而算計是很難讓人和睦相處下去的。可大陸人大概生存壓力太大吧,總難避免互相算計。不瞞你說,我曾遇到個長得相當不錯的女人,處了一段發現她整日都在算計我,最後我只好逃離。」

  

  「啊,是不是你小說里寫的那個……」

  「對。」

  「靠!你小說里寫的都是真的?天哪,你到底經歷過多少女人?」

  

  「呃……這個,文藝嘛,來源於那啥,又高於那啥么。」我學范偉的腔調,把她逗得大笑。

  

「其實我不擔心你有經歷。」她說,「我一直覺得有經歷的人,如果沒有糜爛掉,才會有感悟和堅守。沒有經歷的人如同白紙,可以被這樣寫,也可以被那樣寫,最後變得認不出來。就如同那個人。現在的他和十年前,甚至五年前判若兩人。」

「這又是你一條優點——寬容與智慧。」我說,「你非常清楚一個人的成熟是需要閱歷的,也就不會苛責別人歷史清白。很多傻女人就是這點想不通——既要男人有氣場,還要男人跟小白一樣歷史清楚。這不是擺明了要聽謊言嗎?而我作為男人,是不喜歡小蘿莉們那種一張白紙一樣的傻純,我知道那還沒經歷考驗,未來如何尚不得而知。所以我在選擇你時就做好了你有很多經歷的心理準備。這一點,咱們又特別有共同語言。」

  

  「你那本書,拋開艷遇不講,裡面的感悟都很真實,也很發人深思。」她說,「我看了你那本書,對比自己想過很多。其實讓我決定與你相處,那本書起了很大作用。通過那本書讀懂了你的心,覺得你的價值觀與我相近,對家庭生活的理解跟我一致。至於你的經歷,我無法要求你對認識我之前的事負責——你也一樣。追究是毫無意義的。」

  

  「哈哈,看來我那本書真寫對了,而且出版還挺及時。它寫於認識你之前,之所以用化名寫,就是要表達我的真實想法。你通過它所了解到的,就是真實的我。這好過一切自我介紹。因為自我介紹時,人往往會有意隱瞞不利於自己的缺點或陰暗面,可我那本書沒有隱瞞,因為那時你還沒出現,我預料不到。」

  

  「貓,我想讓你為我們寫本書。」她提議道。

  我眼前一亮:「嗯?好哇!」

  「我想讓你寫寫我的經歷、你的經歷,然後我們如何走到一起。就像記日記一樣,一點一滴都寫下來。等我們老了再看這本書。你有文筆,你能做到。」

  

  「太好了!」我興奮地坐起來,「我一定寫!」

  「其實我也寫過一本12萬字的自傳,只是沒你寫的好。」

  「不,你寫的東西很棒。我看過你的博客,你的文筆相當好,句句幽默。」

  「我工作太要命了,你寫吧。」

  「好。書名定成什麼?」

  

「就叫……」她凝神思索起來,忽然眼睛一亮,「《你是我的天麻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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