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貼]姜萊:中國知識分子的整體性墮落
姜萊:中國知識分子的整體性墮落
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生存的倫理價值底線,且有守護這類最低價值的核心團隊,這個團隊就是該民族的知識分子。中國社會當下出現的嚴重的信仰危機,精神世界的大面積荒蕪,就與真正意義的知識分子團隊的缺失不無關係。由於中國知識分子的整體性墮落,知識分子精神在我們這片土地上幾乎流失殆盡,我們的社會才會出現巨大的理性真空,價值和道德真空。
中國知識分子的墮落隨處可見,且觸目驚心。我們這裡有點文化的人已大面積官僚化,無數讀書人爭先恐後往官場擠。他們到了官場,可又不把知識分子應具備的起碼的良知、理性和人文精神帶過去。他們一進官場就以加速度墮落,其墮落之快令人瞠目結舌;他們人格之低下,甚至不如早期那些有著人類道德本能的沒文化的工農幹部。請問現在那些貪腐成性的「公僕們」誰不是博士碩士的?那些視民如賊的官員有幾個不是高學歷攜帶者?
同時,我們的「知識分子」也高度商業化了。這倒不是說他們都做了商人。商人只是一種職業,做商人而不失知識分子本色的也大有人在。我說的是精神的商業化。我們的「知識分子」在精神上墮落了,所以,他們經商很容易地就經營成了官商勾結的奸商;他們做官,滿腦子裝的也是錢財,有機會貪污受賄、消費公幣竟成了如今的知識精英們爭相從政的第一動因。在這一點上,他們還不如古代的士大夫。士大夫心中至少還裝著一分治國平天下的理想。士大夫無論怎樣迂腐,卻不會像如今官場的知識精英們那樣虛偽——一邊打著官腔喊愛國,連自己都不相信,把配偶子女都送出了國外,把自己變成了裸官。
官員已蛻變成與知識分子的本意不相干的一群人了,就不去說他們了。現在說說職業上貌似知識分子的中國精英們——學者、專家、教授等等。說到這些人,由於他們打著的就是知識分子的旗子,又大多把知識分子的魂給丟了,所以他們才是給知識分子的光榮稱號抹黑的「元兇」。說到這些人靈魂的骯髒,我們只須看看現在的論文抄襲風有多嚴重就夠了。這些抄襲者中,不少人竟是有頭有臉的知識精英,不是博導教授,就是大學校長什麼的。我在這群人中混過,知道他們是怎麼回事。他們昏天黑地的成日在搞關係拉幫派,哪裡還有時間和精力真正做學問?他們頭頂上那些成堆的學銜職稱也因此而不能不讓人存疑。而且這些人也是身在曹營心在漢,有一大堆學術名頭在身了,一心想的還是行政級別和官階。在畸型的制度和知識精英官癮成疾的雙重夾擊下,大學和科研機構的行政化日趨嚴重。這些知識精英爭當校長、院長、主任、博導什麼的,沖著的主要目標仍然是錢。這些錢叫院長經費,叫科研基金,叫專項課題費等等,但都是納稅人的血汗錢。如何掌權進而揮霍和侵吞納稅人的錢,竟成了這些知識精英的第一學問。
當然,作為知識精英,這些人最可惡的地方還在於缺乏知識分子的作為,沒有擔當,占著茅坑不拉屎。知識分子的核心品質是人格獨立。但我們的許多知識精英卻猶如軟體動物,他們唯一的本領就是幫權力打圓場,替利益集團幫腔,順著別人的杆子使著勁往上爬。要是民眾有不同看法,他們就說老百姓沒理性。但他們自己卻未必真的尊重理性。要是權力或利益集團說要借用一下這些非理性的大眾聲音,他們就說這是「民意」,反之便對民眾的呼喊不理不睬。但他們又不敢大張旗鼓與民粹抗衡,頂多是小聲嘀咕幾句,就將頭縮進去了。我始終認為,知識分子的獨立品格應表現在兩方面:既不屈從於權力和利益的淫威,也不要在民粹主義面前雙腿跪地。而我們缺鈣的知識精英們一方面要巴結迎逢權貴,另一方面又被民粹裹持,活得實在窩囊。
上世紀下半葉,歐美學界曾流行一種說法,說是由於社會的富裕和中產階級的壯大,傳統的以張揚和守護良知、公正、自由、人權、終極關懷等為己任的「觀念型」或「價值型」知識分子已經過時了,取而代之的是「工具型」專業知識分子。這種似是而非的斷言用在歐美社會也許有還點靠譜,因為那裡有基督教的宗教文化傳統,又經歷過大規模的思想啟蒙,普世價值已深入人心。我們如果拾人牙慧,也宣稱要將價值型知識分子扔進歷史的垃圾筒,那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況且歐美學者說他們不需要觀念型知識分子了,也說得過頭了。看看最近的金融風暴吧,歸根到底,它的始作俑者還是道德的淪喪、人性的擇惡。可見即使在人文精神高度普及的歐美社會,那裡照樣需要反覆提醒人們注意守護和伸張最低價值的觀念型知識分子。至於中國就更是如此了。我們這裡的宗教文化傳統很淡,佛教雖然傳到中國有兩千年歷史了,但並沒有真正嵌入人心,大部分去廟裡燒香拜佛的主要還是為了自己的福祿壽;我們對自己的精神傳統和人文祖宗也是不恭不敬,孔孟之道要麼只是被拿來掛羊頭賣狗肉,要麼就被隨心所欲地閹割,再不就成了被嘲弄和咒罵的對象,而且這些詛咒的帶頭人就是知識精英。如今的中國道德空前淪喪,人文精神斯文掃地,我們的知識精英們卻大多裝聾作啞,如果說還有知識精英在議論價值倫理之類的東西,吃得開的也主要是這些人——這些人以學者自居,卻以挖苦、批判和解構普世價值為能事,而且附和者眾,實在是中國的一道文化奇觀。
說到工具型專業知識分子,我看我們這裡也出現了荒漠化和侏儒化的趨勢。那些真正稱得上世界級的、在某專業領域真正有大學問的、人們能掰指頭數出來的大師,且不說胡適、錢穆、陳寅恪這些人了,就是錢學森、季羨林、李政道等,請問又有誰是上世紀三四十年代以後培養出來的?我們這幾十年倒是培養了不少鑽營型的文化人,這些人以知識精英自居,打著院長、主任、學科帶頭人之類的頭銜到處沽名釣譽,招搖撞騙,專業學術能力卻為人所詬病,把學術界搞得連文盲都看不上眼。
中國的讀書人當然大部份都是善良之輩,老實且敬業,但他們沒有話語權也是不爭的事實。在高度官僚化的學術教育體制、荒蕪的道德精神文化氛圍,以及近乎負篩選的人才選拔評價機制的多重作用下,中國知識分子的話語權常常被一些沒有什麼真學問,人品卻夠嗆的人把持著。這些人以中國知識分子的精華和代表自居。他們也的確現實地代表著中國知識分子,是中國的知識精英,中國知識分子的發言人、形象大使和道德學問符號。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我才會說中國知識分子整體性墮落了。就象一碗湯,就算它的大部份配料是好的,但它畢竟被一大堆老鼠屎污染了,這碗湯畢竟壞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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