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良臣：中國人，咱不說假話了好不好
有心的讀者可能注意到了，也就在年初的2月22日，《人民日報》在它的「人民論壇」欄里發表了一篇我稱之為「大膽」的文章：《解放思想，先解放表達》。幾天後，《北京晚報》在「北京論語」版給予「詮釋」，說「解放表達」，「其實就是說的言論自由」，就是說真話。然而，本人尚未來得及歡呼，一唱一和之後，再也沒了下文，真不知是否又「接到了上級指示」，不能不偃旗息鼓。
這麼多年，大家一直有個「心結」，這就是「說真話難」。儘管解開了這個心結，用老百姓的話說，也還是一不能當飯吃二不能當衣穿，似乎無用。可只要我們有勇氣承認，又把這個「難」真的化解了，至少能讓全國有思考能力又以億萬計的人進一步解放思想，加大思考力度，然後暢所欲言，意氣風發地繼續深化我們的改革開放；而只要能極大地調動國民的積極性，又何愁解決不了我們所遇到的一些問題呢？
三十年前，整個國家不就是實事求是了一把嗎，不就是講了一次真話嗎，不然，又哪裡有什麼改革開放？又哪裡有什麼市場經濟？現在回過頭來看，當時雖然也有一部分人以為我們實事求是了，我們講真話了，我們搞市場經濟了，於是也就杞人憂天地擔心會不會「社會大亂」。可事實證明，炎黃之孫的適應能力極強。近日從央視節目中看到，在紀念改革開放三十周年之際，有記者在北京街頭隨機採訪，有市民回憶說：「第一次喝可口可樂，感覺就像喝止咳糖漿——嗨！後來就可以了嘛，越來越爽嘛。」而況實事求是、講真話、實行市場經濟，也都給人民給國家帶來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而且是好的變化，是社會進步。所以說，只要政府願意做，百姓沒有不緊跟的。有一點「小波動」算什麼，一開始有點「人心惶惶」算什麼，現在不是都挺過來了嗎？特別是只搞了一個在資本主義國家已經實行了多年的「市場經濟」，並且只用了三十年的時間，就已經取得如此驕人的成就，令世人矚目；假若我們的思想能再解放一些，為了受苦受難已經受夠了的中國人民的幸福，把堅持多年的「意識形態」看得淡一些，再淡一些，我們會不會還有更大的進步？反正我是有信心的。
這樣說話，可能要令不少人忌諱起來，甚至有所驚駭。其實你不要以為只是閔某人這樣胡思亂想。說起來快兩年整了。2007年的第一天，在中央黨校主辦的《學習時報》上就有一篇7000多字的「學者對話」，題目叫《和諧世界：新思維，大思路——學者對話錄》，其中周為民教授就認為：「『和諧世界』思想深深植根於中華文化的傳統之中，但是在最深層的內涵上它跟西方文化的一些基本精神是完全相通的，所以和諧世界的思想在世界上不需要『翻譯』，有文化有智慧的人們都會『聽得懂』。」又說，「共同建設和諧世界包含著對東西方一些傳統意識形態的超越。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就是對蘇聯模式及其意識形態的超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是和平的社會主義，和諧世界的理念進一步說明了這一點。」周為民教授還說，「意識形態應該不是問題，比如說中美之間，如果換一個角度來看，其實中美之間沒有根本的矛盾，意識形態的問題是可以超越的。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包含了對人權、自由、民主等普世價值的充分肯定。我們所強調的是不同歷史文化傳統和社會條件下，各國應當以合乎國情的方式和道路來爭取這些普世價值的實現。」而參加對話的另一位教授張璉瑰也認為：「歷史發展了這麼多年，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對抗了這麼多年，最後社會主義把資本主義的好的方面吸收過來，比如市場經濟。資本主義也把社會主義的社會福利，社會救濟等學過去。現在看來兩種社會都在學習對方好的東西。我們現在講和諧社會是要承認不同意識形態之間有矛盾和鬥爭；也有相通的一面，對立統一。承認這一點，世界就會更加和諧一點。」
我當然知道，人是感情動物，都不免「念舊」。不然，怎麼會有「遺老遺少」一說？也還知道，誰都不能說我們堅持多年的東西一錢不值，毫無作用。但容我說句心裡話，將我們原來所堅持的與要講真話要實事求是比起來，孰輕孰重，不言自明。如果有誰定要說講真話一不能充饑二不能禦寒的話，那麼，如果不能與時俱進地堅持一種形而上的東西，非但既不能當飯吃又不能作衣穿，而且結果恐怕會更壞。再說，有什麼能抵得上十幾億人甚至是一代又一代中國人的幸福呢？又有什麼理由可以拿十幾億人乃至一代又一代中國人的幸福在「意識形態」上去「賭」呢？
沒有。一定沒有。
現在已經是整個國家上上下下都心照不宣了。誰都知道，我們應該做什麼，首先應該做什麼。如果到現在各級領導幹部包括普通百姓連真話還不能講，連實事求是都覺得困難，又還侈談什麼解放思想、社會發展，侈談什麼政治民主進步？又如何去寄望2020年，寄望2050年？魯迅大半個世紀前就說過這樣意思的話：失去現在，也就失去了將來。如果總是只去寄望將來，難道我們的社會在一個早上會一下子就好起來？不知大家想過沒有，改革開放三十年來，可以說我們每一個具體的進步，都是爭取得來，更是與講真話與實事求是聯繫在一起的。去年為什麼大家那麼起勁地紀念鄧小平二次南巡講話15周年？小平二次南巡講話的實質是什麼？你可以說實質就是「發展才是硬道理」，不再去爭姓「社」姓「資」。這些當然不錯。後來，媒體（第一財經日報）上又發表已80高齡、原深圳市委書記李灝接受記者的專訪，其中提到，小平二次南巡時就曾寄望深圳：「改革開放膽子要大一些，要敢試敢闖」。而李灝認為，鄧小平那些話不僅是對深圳說的。因為，很顯然，鄧小平希望整個中國都能早日擺脫貧窮落後的境況，早日實現現代化，因此，他對深圳人的叮嚀，其實也就是對全國的期望。想想鄧小平十幾年前的期望，十幾年後，我們仍然連說真話都不敢連實事求是都不敢，又何談「敢試敢闖」？從「不管白貓黑貓」到「發展才是硬道理」到「敢試敢闖」，它們最重要也是最核心的一點，不就是實事求是嗎？而實事求是的前提是什麼，不就是要講真話嗎？只有講真話，才有可能實事求是；只有實事求是，也才能發現問題乃至解決問題。
時至今日，即使像我這樣一介平民百姓也能意識到，不講真話已成為我們這個社會的「萬惡之源」，誰也說不清已經有多少事情都壞在了不講真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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