陝西省安康市石泉縣鬼谷子其人其書【文】
06-30
由於歷史記載的疏略和資料的匾乏，關於鬼谷子其人的籍貫和生平事迹，《鬼谷子》其書的真偽和學術價值，歷來說法紛壇，存在著較大的爭議，莫衷一是。本文試圖通過歷史資料的梳理和分析，對鬼谷子其人和《鬼谷子》其書作一些新的考證，談幾點個人的粗淺看法，以求教於學術界的同仁們。 一、鬼谷子的隱居地與生平事迹 鬼谷子是戰國時代的縱橫家，是當時活躍於外交舞台上的名士張儀、蘇秦的老師，俗稱「鬼谷先生」。《史記》的《蘇秦列傳》和《張儀列傳》都說他們「習之於鬼谷先生」，「俱事鬼谷先生學術」。鬼谷子因隱居於鬼谷，以地得名；猶如當時的雞冠子因用雞羽為冠，以生活習慣得名一樣。《史記索隱》按：「鬼谷，地名也也」。漢書·藝文志》註：雞冠子，「居深山，以雞為冠。」至於他們的真實姓名，則已經失傳，無從查考。 鬼谷既然是地名，那末它在今地何處呢？據查中國有稱為「鬼谷」的地方十餘處，各處都要爭當鬼谷子的隱居處，爭論得不可開交。筆者以為，這裡的關鍵是要查考鬼谷子的國籍。西晉初年皇甫溫作《鬼谷子注》日：「鬼谷先生，楚人也，生於周世，隱居鬼谷。」③唐初長孫無忌作《鬼谷子序》也說：『』鬼谷子，楚人也，周世隱於鬼谷。」「他們對鬼谷子的國籍都說得十分肯定，必有所依據。故民國初年的俞臧作《鬼谷先生事略》論述：「綜觀歷代傳說」可作以下判斷：「鬼谷先生為周世之隱者，楚人，隱居鬼谷。」④這個論斷應該是符合歷史事實的。 根據鬼谷子是「楚人」的記載，他的隱居地也必然在楚國。且楚國多隱者，《漢書·藝文志》記道家中的老萊子、雞冠子都是「楚人」。弄清鬼谷子的國籍，使可對各種鬼谷的今地說法進行審核。《史記索隱》提出：「扶風池陽、穎川陽城並有鬼谷墟，蓋其人所居，因為號。」查扶風池陽在今陝西徑陽縣西北，戰國時地屬秦；穎川陽城在今河南登封市，戰國時地屬韓。又《史記·播里子甘茂列傳》中幾次談到「鬼谷」，該地也在今陝西徑陽縣，時屬秦。此外，還有鬼谷在陝西的三原和韓城、河南的淇縣和汝陽、山東的蒙陰、浙江的寧波等說法。這許多地方或在秦，或在韓、魏，或在齊，或在越，都不符合鬼谷子是「楚人」的歷史記載，因此它們都不可能是鬼谷子原來的隱居地。 對於鬼谷子是「楚人」的具體地點，五代後蜀杜光庭的《錄異記》，還曾指明鬼谷先生「居漢濱鬼谷山」。《錄異記》雖多記神仙、鬼怪，有些故事顯然不可信，但它所記鬼谷先生的居處；應該有所依據。今查陝西石泉縣正位於漢水之濱，其地在戰國時期原屬楚國漢中郡。縣境有鬼谷嶺，那裡山青水秀，傳說即為鬼谷子的隱居之地。其它如湖南張家界市南天門山、湖北遠安縣東南清溪都有鬼谷洞，這些地方戰國時期雖都屬楚地，但前者濱臨潭水，後者濱臨沮水，都不在漢水之濱。唯有陝西石泉縣的鬼谷嶺，符合「楚人」和「漢濱」兩個條件，最有可能是鬼谷先生原來的隱居地，是鬼谷子的故里所在。 隱居於今陝西石泉縣鬼谷嶺的楚人鬼谷先生，在戰國時代頻繁的外交活動和熱烈的「百家爭鳴」的激勵下，曾經東行遊學於齊、魏等國，在那裡授徒講學。《史記·蘇泰列傳》說蘇秦「東事師於齊，而習之於鬼谷先生」，魏人張儀也「事鬼谷先生學術」⑤，當都在鬼谷子東遊講學之時。鬼谷先生還可能到過齊都臨淄，在稷下學宮講學，留下其寶貴的講稿，因耐鬼谷子·符言》與《管子·九守》基本相同。前者為鬼谷先生在稷下的講學內容而收人《管子》中，後者即為鬼谷先生的著作而改了篇名。除在稷下學宮講學外，今山東、河南、陝西各地，都可能有鬼谷先生的足跡。 據1973年在長沙馬王堆漢墓出土的《戰國縱橫家書》，蘇秦約與燕昭王同時，而張儀則與秦惠文王同時，蘇秦的活動年代要比張儀晚二三十年。他們可能先後在鬼谷先生處學習遊說技術，後來都成為著名的外交活動家，在合縱連橫的兼并戰爭中建過功業。故時人評論說：「公孫衍、張儀豈不誠大丈夫哉！一怒而諸侯懼，安居而天下熄。」③「燕之興也，蘇泰在齊。」①他們能建立顯赫的功業，產生如此廣泛的影響，其技巧當得益於他們的老師鬼谷子。依據張、蘇的活動年代來推算，鬼谷子的活動年代約當公元前340一前290年。 在考證鬼谷子的生平事迹時，還有一點應當說及的，就是有的書上記載，鬼谷子曾經教授孫豚龐涓和尉颯因為《史記·孫子吳起列傳》敘述：「孫膜嘗與龐涓俱學兵法」，有的學者就推論：「孫股曾和魏國人龐涓師事鬼谷子，一同學習兵法。』心按鬼谷子是縱橫家，張儀、蘇秦俱從鬼谷子學的是如何遊說的縱橫排圖之術；而孫腹。龐涓學的是「兵法」，是如何用兵勝敵之法。兩者的目的不同，方法不同，因此不能混為一談。司馬遷在作《孫子列傳》時已不清楚孫膜、龐涓「學兵法」的老師是誰，後人怎能隨便附會？至於尉絛子是「鬼谷高弟」之說，最早見於明歸有光的《諸子匯函》，後朱塘的《尉線子匯解》等亦采其說聲此說出現甚晚，且從今傳《尉線子》看，它顯然屬於兵家，與縱橫家很少有共同之處。因此，鬼谷子曾教授尉線之說，亦當存疑。 二、《鬼谷子》的真偽與學術價值 今傳《鬼谷子》一書歷來定為「偽托」，其主要論據是《漢書·藝文志》「縱橫家」載有《蘇子》、《張子》而獨沒有《鬼谷子》。有學者斷言，此書在《隋書·經籍志》始見記載，故「是六朝所託無疑」o。其實，從歷年出土的竹簡、帛書來看，《漢志》未載之書很多。如西晉初年在汲郡（今河南衛輝市）戰國魏墓中出土的《竹書紀年》、《穆天子傳》等書，近年在長沙馬王堆西漢前期墓葬中出土的醫書《五十二病方》、《足臂十一脈灸經》，史書《戰國縱橫家書》、《春秋事語》等，還有湖北雲夢睡虎地出土的《秦簡》各律和《日書》，湖北荊門郭店戰國楚墓中出上的不少竹簡文獻，都是《漢志》所未載的。可見《漢志》有大量的疏漏之處，它的記載與否，並不能作為判別一書真偽的標準。實際上《鬼谷子》一書自漢初以來一直在流傳。《淮南子·泛論訓》、《史記·太史公自序》、揚雄《法言》、劉向所編《說苑·善說》篇，都有明引和暗引《鬼谷子》的文字，且其書所引事實，皆戰國及以前事：如《抵峨》篇論及「五帝之政」、』『三王之事」；《件合》篇論及「伊尹五就湯、五就繼」，「呂尚三就文王、三人殷朝」；《謀篇》論及『鄭人之取玉，必載司南之車」等等產再則其書多古音古義。清代著名學者阮元說：「元讀《鬼谷子》中多韻語，又其《抵峨》篇日：惻者，罐也／讀峨如呼，合古聲訓字之義，非後人所能依託。』啊由上述論據可知，《鬼谷子》實乃真先秦古籍，而為《漢志》所遺漏失載者。 關於《鬼谷子》的作者，有一種說法認為是蘇秦。《隋書·經籍志》載有樂壹注《鬼谷子》三卷。其注云：「蘇泰欲神秘其道，故假名『鬼谷』。」④意即《鬼谷子卜書原是蘇泰所作，他為了『柳秘其道」，不稱《蘇子》而借用「鬼谷」之名。此後的新舊《唐書·藝文志》都稱《鬼谷子》二卷為「蘇秦撰」。以《鬼谷子》為蘇秦著作的主要原因是《漢志》未載《鬼谷子》而載有《蘇子》三十一篇，後來《蘇子》亡佚而《鬼谷子》流傳於世，有人就認為《鬼谷子》乃是已散失的《蘇子》中的一部分。顧實《重考古今偽書考》日：「《鬼谷子》十四篇本當在《漢志》之《蘇子》三十一篇中，蓋《蘇子》為總名，耐鬼谷子》其別目也。」0其實，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今觀馬王堆出土的《戰國縱橫家書》，其中有十五章是蘇秦進行外交活動的書信和對話，這可能是《蘇子》的一部分。蘇秦一向以進行外交的遊說活動著稱，而《鬼谷子》都是一些理論文章與蘇秦的遊說文風是格格不人的。 綜觀今傳《鬼谷子》一書，可知它確實是縱橫家鬼谷先生所著而教授給張儀、蘇秦等游士，講述如何為人處世、闖蕩諸侯、遊說人生技術的書。如《樣困》篇講縱橫稗闊的策略；《反應》篇講知人、對付人的技巧；《內鍵》篇講如何事君、投其所好而結之八抵峨》篇講處世之道；《飛鉗》篇講遊說技巧；去許合》篇講在天下大亂之際個人如何選擇去向；《揣篇》講遊說人主當揣測其情，見機行事；《摩篇》講如何投對方之欲，以餌得魚；《權篇》講要闖蕩成事必須知天下情勢；《謀篇》講對付各種人以不同的策略成決篇》講決斷事情要照顧各方面關係；《符言》篇講君主如何駕馭臣下；《轉丸》篇講遊說者如何根據不同情況採用策略而達到其目的。唐人李簽曰：「鬼谷先生述《研閻》、《揣摩》、《飛鉗》、《抵峨》之篇，以教蘇秦、張儀遊說於諸侯之國，而探諸侯之心，於是術行焉。」o清人秦恩復在乾隆刊本《鬼谷子序》中說：「今觀其書，詞峭義奧，反覆變幻。蘇秦得其緒餘，即掉舌為縱約長。真縱橫家之祖也。」o這些議論，應該是道出了《鬼谷子》一書的真諦。 此外，今傳《鬼谷子》書還有一個問題，即在「《聯劇第十四」後還有《本經陰符七術》、《持樞》和《中經》三篇。從其標題、內容和篇幅長短懸殊看，與前面的十四篇頗不類，當非鬼谷子親撰而出於後人的附益。但這三篇在唐代尹知章的《鬼谷子序》中已經提到，並與「摔閣之術十三章」明確分開，可知其出現的時代較早。有的本子題為「外篇」，把它們當作後學者的習作，與《莊子》有內、外、雜篇同類，應該是比較恰當的。 綜上所述，《鬼谷子》是戰國時期的鬼谷先生所著，用以教授游士如何在戰亂紛爭的年代進行遊說而建功立業的書。根據學者們的研究，鬼谷子所教授的策略，對於從政治民。軍事作戰、經營管理、公關技術等具有普遍的指導意義和應用價值。毫無疑問，這是一份優秀的歷史文化遺產，是前人活動的經驗總結，值得很好地珍視和研究，給予應有的歷史地位。可惜的是，長期以來，由於《漢志》的疏略，封建正統思想的影響，《鬼谷子》往往受到不公正的待遇，著名學者如柳宗元。宋淑、胡應群等竟稱其為「妄言亂世」、「小夫蛇鼠之智」、「淺陋邪說」，歷來的子書彙編如《二十二子》、《諸子集成》等都不予收錄，許多學術著作如《中國通史》、《戰國史》等都不予論述，這種情況必須予以糾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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