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征中女性如何應對愛情、生育?

戰爭本身並沒有性別。從西方的聖女貞德到東方的花木蘭,世界上的任何一場戰爭也沒有讓女人走開過,女人總是以各種方式參與戰爭。

  70年前紅軍的長征是一個時空廣袤的大舞台,中央紅軍(紅一方面軍)、紅二方面軍、紅四方面軍和紅25軍四支隊伍中,都有女紅軍的出色表現。

  中央紅軍:女性參加長征要體檢男女兩性之比為2700:1

  中央紅軍離開紅都瑞金西進的時候,共有8.6萬多人,隨隊而行的女紅軍有32人,男性和女性的比例約為2700:1。

  這32位女紅軍都是有案可稽的,她們是:蔡暢、鄧穎超、康克清、賀子珍、劉英、劉群先、李堅真、李伯釗、錢希均、陳慧清、廖似光、謝飛、周越華、鄧六金、金維映、危拱之、王泉媛、李桂英、甘棠、危秀英、謝小梅、鍾月林、吳富蓮、楊厚珍、肖月華、李建華、曾玉、劉彩香、丘一(益)涵、吳仲廉、彭儒、黃長嬌。

  經過組織批准的名單只有30人。這就意味著她們之中有兩位並不是經組織批准參加長征的,而是自己偷偷去的。這兩個人中,可以肯定有一個是曾玉,另一位就說法不一,無從考證了。

  那麼,究竟符合什麼條件的女性才能參加長征呢?

  當時中央內部規定了三個條件:第一必須是共產黨員,思想政治上絕對可靠;第二必須有獨立工作的能力,會做群眾工作;第三身體強壯,能適應艱苦的環境。符合前兩個條件的女性,就會接到去蘇區醫院體檢的通知。

  共有100多位女紅軍成為拿到體檢通知的幸運兒。但經過醫生一番嚴格的扣診、聽診、驗血、照X光等一系列檢查,身體最終合格的只有20人。另外沒有經過體檢、或者說不需要經過體檢就直接列入名單的10位女性,是中央蘇區黨政軍領導的紅25軍有「七仙女」 四方面軍有婦女獨立師

  紅25軍、紅二、四方面軍對參加長征女性的遴選,並不像中央紅軍那樣嚴格。

  中央紅軍出發一個月後,紅25軍也告別了大別山區。從鄂豫皖出發的近3000人中,只有周東屏、戴覺敏、余國清、田喜蘭、曾紀蘭、張桂香、曹宗楷7名女性,她們的職業比較單一,都是隨軍醫院的護士,男女之比約為428:1。因為職業是「白衣天使」,人們稱呼她們為「七仙女」。

  1935年11月19日,任弼時、賀龍率領紅二、六軍團(後合編成紅二方面軍)離開湘西開始長征。行列中的女性有李貞、陳琮英、戚元德、陳羅英、馬憶湘、周雪林、蹇先任、蹇先佛、曾紀(紅)林、胡越強、張四妹、伍秋姑、石芝、馬積蓮、范慶芳、杜玉珍、秦金美、朱國英、張金蓮、尹菊英、李智等21名女性。她們有幹部、機要員、宣傳隊員、護理員、炊事員等。她們沒有單獨編隊,也沒有統一的組織,而是被分散在各個單位。參加長征的女紅軍,以紅四方面軍為最多。

  1935年春天,紅四方面軍突破嘉陵江西進時,隊伍中有2000多名女紅軍,主要集中在婦女工兵營、方面軍總醫院、劇團、婦女獨立團和婦女學校等單位。其中婦女獨立團人數最多,約1200餘人。1935年2月,獨立團擴編為師,人數最多時達2500多人。婦女獨立團和獨立師是人民軍隊歷史上最早的成建制的團以上女性作戰部隊。

  紅四方面軍的女性因為參加了戰鬥,人數減少幅度較大。其中1936年2月在翻越黨嶺雪山的時候減員最多,婦女獨立師僅剩下1000多人,不得不恢復獨立團的建制。部隊沿途又吸收了一些婦女(包括少數民族婦女)加入,到達陝甘寧時,女性恢復到將近  2000人,其中的1300人被編成婦女先鋒團,隨西路軍西征,在河西走廊血戰100天之後,最後只有不到300人活著返回陝北。由於人數眾多、犧牲太大,這裡無法一一列舉出她們的名字。有的女紅軍根本沒有留下名字。走,抑或是留?對於中央革命根據地的女性來說,是黨組織的考驗。對於每一位參加或者被留下的女性而言,走與留關乎著她們未來的命運。

  中央紅軍和紅二方面軍、紅25軍中隨隊而行的女性,除個別脫隊以外,絕大多數都安全到達了目的地,其中相當部分日後都成了黨、國家、軍隊以及各行各業的領導;而那些留下來的女性,則命運多舛。紅四方面軍中的女性則剛好相反:出發時2000多名,平安到達陝北的只有300多人。

  中央紅軍經過批准參加長征的30位女性中,有10位是直接進了名單的,她們是重要領導人的妻子。如李德、博古、周恩來是當時的「三人團」,他們的妻子肖月華、劉群先和鄧穎超在其中,中央蘇區創始人毛澤東、朱德的妻子賀子珍、康克清,當時中央各部的負責人李富春、凱豐、李維漢、鄧發、毛澤民的妻子蔡暢、廖似光、金維映、陳慧清、錢希鈞也在其中。這10人中,肖月華、康克清、金維映、錢希鈞身體沒什麼大問題;而鄧穎超患有嚴重的肺病,身體虛弱,她自己曾提出留在蘇區不給部隊增加麻煩;劉群先於長征前不久,頭部在國民黨的空襲中被彈片擊傷,從而導致了流產;賀子珍、廖似光和陳慧清已經懷孕,在長征中還生了孩子(周子昆的愛人曾玉就是因為懷孕而沒有被批准參加長征);蔡暢患有嚴重的胃病,體檢是過不了關的。 不過,這10個人也有她們必走的原因。她們擔任著比較重要的職務:鄧穎超時任中央局秘書長,蔡暢是江西省工農監察委員會主席,劉群先是中華全國總工會女工部長,金維映是軍委武裝總動員部副部長,陳慧清是閩粵省委書記,賀子珍是軍委的機要秘書。

  點評:女性奇蹟 輝煌表現

  參加70年前長征的女性人數,紅一、二方面軍和紅25軍都比較明確,共計約60名;紅四方面軍確切的數字已經無法統計(因途中常有增減),最多時為2500人。那麼參加紅軍長征的所有女性應該不足3000名。

  對參加長征的女性,無論是領導人、黨史戰史學家、文學藝術家等都不吝惜讚美之詞。確實,她們用鮮血和生命創造了中國乃至世界婦女運動史上的奇蹟;同時,也挑戰了女性在惡劣環境中生存的極限。

  長征給她們提供了舞台,她們在這舞台上創造了偉大和光榮,並在中國婦女運動史上留了輝煌的一頁。

  長征中的女性也有著人間的七情六慾,她們中有許多已經為人妻,而且正值育齡,她們渴望著與自己心愛的人有愛情的結晶。但無休止的征戰和惡劣的自然環境,卻把女性神聖的權利變成了一場噩夢。

  由於當年的物質條件和科學水平所限,遍查紅色革命根據地的史料,均沒有發現關於避孕和節育的記載。因此,在最不合時宜的時刻來到人間的嬰兒,就成了最無辜的受難者,他們的母親,也就成了付出巨大代價的最令人心碎的母親。 為讓產婦順利分娩 阻擊的戰士付出了生命

  長征出發前,中央紅軍做了嚴格規定:路上誰也不準帶孩子,不論職務多高。這體現了決策者的一個基本判斷:此次西征轉移的時間,不會比懷孕生育的周期更長。所有參加長征的母親都把孩子留在了根據地。

  始料不及的是,一些生命已經在母體中孕育。十月懷胎,瓜熟蒂落,而長征的終點卻還遙不可及。

  毛澤東的妻子賀子珍和鄧發的妻子陳慧清是最先體驗征途分娩和骨肉分離之苦的女性。

  在紅軍渡過赤水河後的一個雨夜,賀子珍在路邊的茅屋裡臨盆。警衛員用平時洗臉兼盛飯用的臉盆給嬰兒洗了身子,據說第二天用來打飯時,盆沿兒還沾著血跡。孩子寄養在老鄉家的時候,帶隊的董必武特意留下了30塊大洋、兩塊煙土和一封親筆信說明情況。賀子珍不久就在空襲中被炸傷,身上中了17塊彈片,一直到去世時體內仍殘留著彈片。

  同樣在過赤水河之時,陳慧清也分娩了。由於難產,她疼得在地上直打滾,沒有別的辦法,只好用罵丈夫的方法減輕痛苦。長征過雲南的時候,鄧發曾讓她留在當地百姓家,她沒有答應:這裡沒有群眾基礎,語言又不通,留下就意味著死亡。

  產婦的宮縮和追敵的槍聲一陣緊似一陣,董必武派人告訴斷後的紅五軍團董振堂:女紅軍正在生孩子,請他務必頂住。董振堂命令一個團的戰士勇猛阻擊,頂了兩個多小時,直到生完孩子才撤下來。有的指揮員不理解:為了一個嬰兒,犧牲這麼多戰士值得嗎?董振堂說:「我們革命打仗,不就是為了孩子的未來嗎?」  第一位女將軍為什麼終生沒孩子

  賀子珍和陳慧清接近預產期的時候,李貞和甘泗淇正在任弼時的主持下,舉行著簡樸而又熱烈的婚禮。1935年11月,紅二、六軍團1.7萬餘人從桑植出發開始長征。李貞身為六軍團組織部長,此時已懷孕3個月。組織上動員她留在根據地,她哭著要求隨隊,表示爬也要跟上紅軍,保證不增加部隊麻煩。果然,配給她的勤務兵被她派到前線,馬匹送給了傷病員,帳篷則與其他戰友共用。

  1936年7月中旬,部隊進入茫茫草地,草地沒有凈水,也沒有給養。過度勞累加上營養不良,使懷孕7個月的李貞早產。

  產婦沒有營養補充,沒有奶水是必然的。小生命含著乾癟的乳頭餓得哇哇直哭。熱心的戰友們送來了破衣服做尿布,送來了他們自己也捨不得吃的青稞面,但這無法解決根本問題。還沒走出草地,這個可憐的小生命便夭折了。

  孩子夭折、產後虛脫、疾患侵襲,重重打擊使李貞倒下了,她常常昏迷不醒。艱苦生活嚴重摧殘了她的身心,這位後來新中國第一位被授軍銜的女將軍一生沒有留下孩子。

  即將分娩的女性指揮著部隊突圍

  紅四方面軍中參加長征的女性最多,經歷最為曲折複雜,面臨的生育問題也最大。究竟共有多少女性產下多少嬰兒,沒有人確切統計過。

  張琴秋早年在上海讀書期間,結識了浙江同鄉沈雁冰(茅盾)和他的弟弟沈澤民,並於1925年11月與沈澤民結婚。沈澤民是中共六屆四中全會的中央委員,後擔任中央住鄂豫皖分局書記、鄂豫皖分局常委兼鄂豫皖省委書記。紅四方面軍撤出鄂豫皖蘇區之後,他被留下打游擊,1933年11月底因肺病加瘧疾而病逝。

  沈澤民犧牲後,張琴秋同方面軍政委陳昌浩結了婚。長征途中她也懷了孕。1937年1月下旬,西路軍總部直屬隊遭到敵人伏擊,身為政治部組織部長的張琴秋卻腹痛陣陣,快要分娩了。她是忍著劇痛,頑強指揮部隊突圍的。後來孩子也沒有留下來。

  在衛生和醫療條件十分有限的情況下,人們常說婦女生孩子是一隻腳跨進地獄之門。長征中的產婦,恐怕大半個身子都已經進了死亡之門。產婦是如此,孩子更是如此。據掩埋過孩子遺體的紅軍戰士回憶,孩子死去的時候,小小的拳頭基本上都是緊握的,彷彿表達著對這個世界的不滿。 活著的嬰兒 是年齡最小的長征參與者

  長征中也有個別嬰兒幸運地活了下來,並且跟隨父母完成了長征,他們成了年齡最小的長征參與者。

  紅二方面軍的長征隊伍中,有一對漂亮的姊妹花,姐姐叫蹇先任,妹妹叫蹇先佛。姐姐嫁給了賀龍,妹妹則嫁給了副總指揮蕭克。姊妹倆本是名門閨秀,姐姐還是湘西革命根據地第一個女紅軍,1929年就參加了在當地打游擊的賀龍的部隊,成為部隊的文化教員,被賀龍尊稱為「蹇先生」。1935年11月,部隊出發前20天,蹇先任生下了一個女嬰。此時恰好前方傳來勝利的捷報,姨夫蕭克給孩子取名為賀捷生。

  二方面軍長征採取了休整一段再躍進一段的方式,因此個別嬰兒被允許攜帶行軍,小捷生就是被母親用布帶綁在懷裡,隨隊出征的。有時一晚上要轉移七八次,掉隊就可能被俘,蹇先任背著女兒在漆黑的夜裡翻山越嶺,身上跌得傷痕纍纍,衣服被荊棘劃得破爛不堪。怕女兒哭聲大招來敵人,母親就把嬰兒用布裹在胸前,只要孩子一哭,就用奶頭堵住孩子的嘴,有一次孩子被憋得臉色青紫,母親真是心痛如刀絞。

  蹇先佛在松潘草地生下了一個男嬰,姐姐蹇先任親手接生。李伯釗把自己僅剩的一點糧食送給了產婦,自己卻餓得差點走不出草地。三大主力紅軍會師後,蹇先佛擔心拖累蕭克和部隊,就帶著孩子走了8天,到了中央所在地保安。

  二方面軍在阿壩地區進入草地時,任弼時的妻子陳琮英快要臨產了。趟過一條齊腰深的河之後,受到涼水的刺激,她的孩子在苗家的羊圈裡呱呱墜地了,任弼時為女兒起名「遠征」。分娩過程極不順利,幸虧接生的中央紅色醫院院長傅連暲醫術高超才轉危為安。這對夫妻共生育了9個子女,其中5個都在鬥爭環境中夭折失散。任弼時把採到的野菜,嫩的留給陳琮英,老的留下自己吃。

  點評:母性偉大 艱苦難忘

  廖承志在長征勝利30年之後,根據自己親眼所見,畫了一幅長征中母親給新生嬰兒餵奶的畫,送給女兒廖茗,並附言道:「你們是在溫暖暖、軟綿綿的溫室中長大的,千萬要警惕,不要忘了本。」

  女性分娩之痛是暫時的,但通過長征所表現出來的母性之偉大,卻是永恆的。長征中犧牲了無數生命,卻又是為了解救更多的生命,女紅軍們的艱難生育同樣也體現出這一點 兩萬五千里長征,關鍵在於行,其他可以說都是圍繞行。除了走路,女性同男性一樣,還要面對人類最基本的需求:吃飯、穿衣、睡覺等等。

  這些女性她們是如何解決這些問題的呢?

  行軍速度慢曾引來不滿

  參加中央紅軍長征的女性,準備時間並不充裕。在一些女性的印象中,來不及做什麼準備就匆匆出發了。

  她們每人帶15斤的東西,其中包括5斤糧食。所有的東西被打成一個背包,外加一個挎包,裡邊裝著幾件換洗的衣服和簡單的日用品,每個人的腰帶上還掛了一個搪瓷缸,走起路來叮噹作響。

  她們與男紅軍相比,隨身帶的東西並不算多,但她們的行軍速度慢,依然達不到要求.本來對女性隨軍就有偏見的男性,對她們拖後腿頗有微詞也就不難理解了。

  速度慢也不能全怨她們,她們所在的幹部休養連幾乎集中了所有老幼病殘。

  最初的長征途中,她們享受到了別人享受不到的禮遇:規定好的行軍序列不允許任何人插隊,但卻可以為幹部休養連一路綠燈,就連中央領導也不例外,站在路旁向她們行注目禮。 堅決「不得8塊錢」

  女紅軍的行軍隊伍分了又合,合了又分,過了遵義之後,就不再會因為行軍速度的問題受人詬病了,人們更關注的是,她們如何在惡劣的條件下生存下去。

  鄧六金長徵到貴州時患了痢疾,兩天不到就走不動路了。領導勸她留在老鄉家養病,她堅決地說:「哪怕是死,也要死在隊伍里!」

  當時有「8塊錢」之說:實在走不動的傷員,按規定給8塊光洋寄養在當地老百姓家裡,後果往往是被殺被抓,或因傷病得不到治療而死。因此,女紅軍的行軍口號樸素而簡單:「不掉隊,不帶花,不當俘虜,不得8塊錢」。

  曾給康克清當過警衛員的女兵羅坤年僅13歲,她帶11個紅小鬼外出宣傳,回來時部隊已北上。這十幾個女孩子組織起來追趕,沿途靠乞討生活,又躲過野獸襲擊和人販子,戰勝了疾病、飢餓,歷時3個多月終於追上部隊。

  藏族女紅軍姜秀英的腳趾被凍壞了,為了跟上行軍隊伍,她從老鄉家借來斧頭,毅然把潰爛的腳趾砍掉了。

  最頭痛來例假 「三寸金蓮」過雪山

  在行軍途中,女紅軍的衣食住行幾乎都是原始標準。陰雨天被淋得像落湯雞,在嚴重缺水地區臉上又常蒙著一層灰塵。惡劣的條件使得女紅軍的性別意識淡化。她們最頭痛的是來例假。當時在敵人的尾追下部隊不停地趕路,儘管腹部絞痛、兩腿發抖,但捂著肚子也得一步一步往前挪。住宿時,三五個人擠在一起,還要躺在潮濕的土地上。女紅軍危秀英居然練出了站著睡覺的本事。

  四方面軍擔任婦女運輸連連長的王澤南,是一位裹著小腳走路的女性。在過雪山的時候,她曾唱過這樣一首歌來鼓勵其他紅軍戰士:「裹腳要用布和棕,包得不緊又不松。到了山頂莫停留,革命道路不能停。」最後,她硬是憑著「三寸金蓮」征服了千山萬水。

  牛皮鞋底做成「一菜一湯」

  長征之初,吃的問題並不突出。出發時大家都帶足了乾糧,在人煙稠密區獲得食物也比較方便。1935年初,紅軍在貴州猴場過陽曆新年的時候,女紅軍們還燉了一大鍋菜,做了糯米糍粑,大家美美地吃了一頓。在晚飯後的篝火晚會上,還有從當地雜貨店裡買來的花生、瓜子享用。

  但女性在過草地的時候,無一例外地領略到了自然環境的嚴酷。女紅軍汪榮華回憶道:「深秋來臨,寒風凜冽,我們身著單衣,在無垠的沼澤地里行軍,兩腳泡在又臭又冷的水裡,糧食越來越少,不幾天,我們就把剛進草地時帶的一袋青稞面和一塊雞蛋大的鹽巴吃光了。大家只得吃野菜,有的把臉都吃腫了。最後連野菜也不好找到,只好找來一些牛皮,把皮上的毛燒掉,用水煮著吃。」

  如何使牛皮鞋底成為「美味佳肴」?樂觀開朗的女性編了一首歌來傳唱:「牛皮鞋底六寸長,草地中間好乾糧;開水煮來別有味,野火燒後分外香。兩寸拿來熬野菜,兩寸拿來做清湯;一菜一湯好花樣,留下兩寸戰友嘗。」

  女性在「牛糞里刨食」

  她們為了生存,甚至從牛糞堆里揀糧食吃。女紅軍鍾月林、錢希鈞和謝飛三人在一家藏民宅子里嚼著苦澀的野菜,細心的謝飛發現樓下牛糞堆里夾雜著一些沒有消化掉的麥粒。起初她們還有點嫌臟,但飢餓的滋味更可怕。她們顧不上牛糞上還爬著蛆蟲,開始揀麥粒,很快就揀了兩三斤。她們把麥粒拿到河邊仔細洗乾淨,然後放到鍋里去炒,金黃的麥粒就變成了美味的食品。

  過草地的時候,一位男性紅軍指揮員曾經提出要用半塊香皂來換謝飛手中的一把熟麥粒,謝飛沒有換,而是白送了他一把。

  她們幾乎什麼都吃過,茴茴草、松菌、清水煮樹皮、草根、皮帶、皮帽。有一次,李伯釗把劉少奇采來的野煙葉子當成蘿蔔纓子,吃掉後差點中毒 「歡迎尼姑革命」

  長征的女性一個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頭上長滿了虱子。彭德懷曾開玩笑說:「無虱不成軍,沒有虱子的不算長征幹部!」無論男女,無論職務高低,宿營時都有一項「功課」,就是捉虱子,誰也不笑話誰。徐特立還編過「捉虱舞」,親自表演。

  女性的長髮是肯定不能留的,因為在作戰時要防止被敵軍認出是女的,也因為衛生問題。女性營養不良,第二性徵沒有了,住宿到女房東屋裡,還會鬧出誤會。曾經發生過女紅軍寬衣解帶,讓當地婦女「驗明正身」的事情。一些女性乾脆剃成光頭。她們平時戴著帽子,休息時一些調皮的男戰士偷偷將她們的帽子揭掉,大喊「尼姑,尼姑」、「歡迎尼姑革命」,女性惱怒和尷尬的神情,變成男性開心的笑料。

  點評:正視事實 女性偉大

  長征中的女性有著耀眼的光彩,卻也有些人遭受到不公,但這些絕不會有損於她們的偉大,也不會有損於長征的偉大。

  遺憾的是,以往關於長征的著述中,或者受史料局限,或者出於「為尊者諱、為賢者隱」的善意,對女性的不尊重鮮有涉及。

  是繼續隱瞞還是正視這些事實,拷問著治史者的良知。

  在紀念長征勝利70周年的今天,我們還有什麼理由讓這種遺憾再持續下去?通過長征中婦女的經歷也可以看出,要消除對女性的不尊重,使婦女在社會上得到徹底解放,確實需要經歷很長遠的歷程! 長征中,除紅四方面軍外,其他幾支紅軍部隊都沒有婦女作戰部隊編製,她們多被編在後勤、衛生分隊,主要從事機要、秘書、衛生、黨團婦女工作。

  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們可以迴避直接的戰鬥。

  紅四方面軍編內的婦女獨立師佔了長征婦女的絕大多數,婦女也是戰鬥力的重要組成部分。

  康克清:朱德身邊的神槍手

  中央紅軍中的女性不多,她們沒有多少機會直接參戰,但還是學習了刺殺、射擊等本領。如康克清在紅軍中有「女司令」的威名。畢業於瑞金紅軍學校的她原本打算領兵打仗,但組織上讓她留在朱德身邊,負責起朱德的保衛任務,因為她還是個身經百戰的神槍手。

  1935年春的土城之戰打得很慘烈,就連作為火種保留的軍委幹部團也投入了戰鬥,傷亡100多人。女戰士們也被捲入戰鬥。當時天正下著雨,道路泥濘不堪,在地勢狹窄的山坡上,身為司令部直屬隊指導員的康克清掩護部隊撤退。子彈呼嘯著從她的頭上掠過,康克清拚命射擊,最後子彈打光了,險些被俘,連自己的背包都被敵人奪了去。

  「小鋼炮」劉堅:當面頂撞張國燾

  長征途中,被張國燾關押的廖承志、羅世文等人,是經過康克清的秘密調查弄清事實,然後通過朱德、周恩來與張國燾的交涉,才得以被釋放的。

  張國燾分裂紅軍南下,郭天民等人傳播了紅一方面軍北上告捷的消息。張國燾在左路軍黨的活動分子會上,準備對他們進行「幫助」。素有「小鋼炮」之稱的紅四方面軍婦女部長劉堅在會上仗義執言,使郭天民等人免於遭受殘酷的打擊。1936年秋,在洮州召開的「西進」動員會上,又是這門「小鋼炮」出面反對張國燾的「西進」計劃,力主北上。敢在會上當面頂撞剛愎自用的張國燾,確實需要過人的膽識。三大主力會師時,李伯釗在甘肅洮州遇到了代表黨中央來迎接二、四方面軍的彭德懷。彭德懷吩咐她設法搞到張國燾的松崗會議記錄,那上邊有他另立「中央」、分裂紅軍的證據。

  李伯釗與張國燾在莫斯科時就已經相識,她也在一、四方面軍會師後到左路軍進行慰問動員,後來隨四方面軍南下,比較熟悉情況。她找到擔任會議記錄的四方面軍政治部副主任傅鍾,傅鍾當即表示這個記錄應當交給黨中央。在會寧會師後,記錄本經由她的手轉交給彭德懷,張國燾的分裂錯誤不久得到了清算。

  王新蘭:11歲川妹子走長征

  在長征路上,劇團往返部隊演出途中,經常會遭遇反動地方武裝的襲擊,劇團中許多正值豆蔻年華的少女就此獻出了生命。

  長征中年齡最小的女紅軍就出自宣傳隊,她就是川妹子王新蘭,當時年僅11歲。叔叔王維舟是中共早期黨員,兩個哥哥和兩個姐姐也加入了共產黨。姐姐王新國在紅四方面軍政治部宣傳委員會工作,妹妹王新蘭則在宣傳隊當宣傳員。

  行軍途中,王新蘭身背一條線毯、腰別一把橫笛,手拄一根木棍,和戰友一起穿山越嶺。爬雪山,她拉著馬尾巴;過草地,她趴在紅軍大哥哥的肩膀上,從不掉隊。只要有機會,她就會立在風口、路邊,為戰友們送歌獻舞,加油鼓勁。

張琴秋:精通五國文字的紅軍女師長

  在紅軍作戰部隊中擔任最高職務的女性,當屬張琴秋。她曾參加過五四運動,後來留學莫斯科中山大學,回國後曾任紅四方面軍總政治部主任,還是中共西北局成員中唯一的女性。

  1933年,由鄂豫皖西征進入川北的紅四方面軍,建立了通江縣婦女獨立營,翌年擴編成獨立團。1935年4月,紅四方面軍西渡嘉陵江開始長征,獨立團擴編為獨立師,共有2500多人,張琴秋擔任師長。她曾率婦女獨立營創造過「五百農婦繳白軍一個團」的奇蹟,成了「精通五國文字」能文能武的傳奇人物。

  軍史記載,紅四方面軍的婦女獨立團在強渡嘉陵江的戰役中,參加了攻打劍門關的戰鬥,激戰兩晝夜,取得了重大戰果。作戰的時候,女紅軍們用烏泥塗黑臉,剪掉長發,以防被敵人發現是女兵。

  臘子口之戰是婦女獨立團付出較大犧牲的戰鬥。敵人在30米寬的山口上部署了一個營的兵力,後面又有100多藏族土司騎兵尾追。獨立團的女兵和500多名傷病員被堵在峽谷之中。一個連的女紅軍身背大刀,手握步槍,向敵人發起進攻。擔任斷後的一個排女兵由副連長譚懷明率領,與100多敵兵展開了肉搏,戰場上寒光閃爍,到處鮮血噴涌。經過血戰,紅軍傷員安全通過臘子口,而女戰士則犧牲了70多人,大部分人連姓名也沒留下。

  西路軍渡黃河西進的時候,1300多名女紅軍改編成婦女先鋒團,女戰士多來自紅四方面軍,團長和政委是紅一方面軍的王泉媛和吳富蓮。已任西路軍政治部組織部長的張琴秋也隨隊西征。女紅軍團血戰河西走廊,最終全軍覆沒於祁連山麓,張琴秋在突圍時被俘,身份暴露,被馬步芳解送到南京邀功。全面抗戰開始後,在周恩來營救下,她最終回到了延安。

  點評:建製取消 勇敢長存

  成建制的紅軍女性作戰部隊,無論是在長征史還是婦女解放史上,都留下了濃彩重墨的一筆。

  她們作戰不可謂不勇敢。但由於女性的生理特點以及其他種種原因,這種建制的作戰部隊後來沒有保留下來。 全面抗戰開始後,中央軍委根據紅軍時期的經驗教訓,指示不要再建立單獨的婦女部隊。長征中的「婦女獨立師」、「婦女先鋒團」都成了歷史的名詞,再也沒有出現在人民軍隊的作戰序列中。

  以往的組織形式雖然沒了,但當年紅軍女戰士英勇無畏的行為,已經成為一種精神財富。

  參加長征的紅軍戰士,大都在24歲以下。

  男紅軍血氣方剛,女紅軍風華正茂,他(她)們正面臨性和愛的問題,更何況中國當時還有早婚早育的習慣。

  由於環境艱苦、營養不良,女性的性生理受到嚴重的影響,很多人甚至連月經也停了。但女性渴望愛和被愛的天性,是壓抑不住的。

  長征中紅軍夫妻的名單

  下面是一份參加長征的女性及其丈夫的名單,名單並不全面,後來也有過一些婚變。

  長征前就已認識和結婚的:鄧穎超-周恩來,蔡暢-李富春,劉群先-博古,康克清-朱德,賀子珍-毛澤東,金維映-李維漢,錢希鈞-毛澤民,李伯釗-楊尚昆,陳慧清-鄧發,周越華-賀誠,廖似光-凱豐,肖月華-李德,謝小梅-羅明,曾玉-周子昆,蹇先任-賀龍,蹇先佛-蕭克……

  長征中或長征後結婚的則有:李堅真-鄧振詢,劉英-張聞天,鄧六金-曾山,劉彩香-畢占雲,王泉媛-王首道,張琴秋-陳昌浩,謝飛-劉少奇,鍾月林-宋任窮,陳真仁-傅連暲,李桂英-餘澤鴻,張文-洪學智,周東屏-徐海東,汪榮華-劉伯承,吳順英-馬樹良,譚懷明-張忠,謝覺哉-王定國,李開芬-朱良才,馬憶湘-晏福生…… 在艱苦的長征途中,夫妻之間仍設法保持著深厚的關愛之情。

  周恩來的妻子鄧穎超患肺結核不停地咳血,周恩來百忙之中常看望她,反覆叮囑保重。過草地前,周恩來高燒昏迷不醒,鄧穎超則抱病守護,用冰塊做局部冷敷以降低體溫。

  朱德和妻子康克清在長征中始終在一起,康克清不僅在生活上照顧朱德,而且還成了貼身「警衛」。

  任弼時與陳琮英是指腹為婚的「娃娃親」,在長征中也相互鼓勵走完了全程。任弼時患重病,沒有人抬擔架,由一個戰士背著他行軍;陳琮英就跟在後面用雙手抬著他的腳,翻過一座又一座高山。

  不離不棄——長征中的愛情終於結果

  長征途中,身材嬌小的劉英拒絕了張聞天的求愛。她當時認為,男男女女在一起工作,根本沒有兩性那種感情。他們差不多有一年的時間在一起生活,有時甚至在同一張床上睡覺。大家都不脫衣服。長徵到了瓦窯堡,穩定下來之後,兩人才結了婚,共同經歷了各種政治運動的風風雨雨。

  汪榮華與劉伯承在長征中相識,在三大主力紅軍會師結束長征的前夕,兩人舉行了簡樸的婚禮。只有一隻眼睛的「軍神」1972年雙目失明,1973年喪失思維能力,1975年喪失生活自理能力,但卻活到1986年95歲高齡。50多年的坎坷曲折,沒有妻子的體貼關懷,是很難想像的。 1935年10月,周東屏在陝北永坪鎮嫁給了她精心護理多日的徐海東。沒有聘禮,但許多領導人參加了他們的婚禮。婚後,徐海東卧病在床30餘年,周東屏也守護了30多年。

  李貞雖然因為長征失去生育能力,與甘泗淇沒有一個親生子女,但卻收養了20多位烈士的遺孤,被賀龍稱讚為「兩個模範幹部,一對革命夫妻」。

  很多女性的結局帶有悲劇色彩

  因為種種原因,也有長征夫妻並沒有白頭偕老,而是勞燕分飛。

  結婚名單中沒有列入危拱之與葉劍英,因為他們之間的關係沒有維持多久。危拱之是瑞金紅軍學校俱樂部主任,因「托派」問題曾被開除了黨籍,在軍委四局局長葉劍英的努力下,她才參加長征。長徵結束之後,按照毛澤東的指示,凡是經過長征考驗的,不管歷史上受過什麼處分,都可以恢復黨籍。於是她被恢復了黨籍。後來在延安整風中,危拱之又被誣為特務,她又以自殺以示抗議(未成),後來被洗去了冤屈。新中國成立前後,她曾擔任過赤峰市委書記,但不久就得了嚴重的肺結核失去工作能力,「文革」中遭受迫害,長期癱瘓卧床後不幸去世。

  抗戰開始後,賀子珍、劉群先、金維映等去蘇聯治病;她們的離去,或多或少都與家庭矛盾和情感糾葛有關。

  金維映長著一頭黑髮、臉皮白凈。她與李維漢於1934年在瑞金結婚,去蘇聯治病期間因為和蘇方人員發生爭吵,被送進一家精神病院進行強制治療。1941年,蘇德戰爭爆發,德國飛機轟炸莫斯科,金維映犧牲於戰火之中。

  劉群先拖著病弱的身子走完了遠征路程。抗戰爆發後,她同博古先後在八路軍武漢辦事處、重慶辦事處工作。博古在中央蘇區和長征初期指揮失誤,給革命造成了很大損失,心情鬱悶;劉群先與博古情感上的危機也日漸加深,她的精神終於崩潰。1939年,劉群先被安排去蘇聯治療,也被送進精神病院。1941年在蘇聯衛國戰爭的莫斯科保衛戰期間,劉群先失蹤,從此生死不明,被認定為犧牲於德軍轟炸。  張國燾:戀愛耽誤時間,全靠碰運氣

  紅軍隊伍中男多女少,兩性比例嚴重失調,職務比較高、年齡比較大的男性在擇偶方面有著一定的優先權,這是可以理解的。

  如此一來,女性就處在被挑選的地位,她們的情感因素往往被忽略,加之思想工作做得不夠,有「拉郎配」之嫌,這使她們很難接受,也為她們日後婚姻的不幸埋下伏筆。

  紅軍左右路分兵之後,身為紅軍總政委的張國燾對朱德總司令的夫人康克清談過這樣一段話:「現在革命工作那麼忙,哪有時間自由戀愛、自由結婚?紅四方面軍雖說吸收了不少女同志,還是男多女少。男同志夠上結婚條件的,碰上哪個女同志,就可以同她結婚,不管女的願不願意,用不著講什麼美不美、丑不醜,有沒有文化,性格如何。談戀愛耽誤時間,全靠碰運氣,這就沒有不公平的問題了。」

  張國燾這種不尊重婦女的態度,理所當然地遭到康克清的反對。她馬上反駁道:「不管怎麼講,在我們革命隊伍里結婚,起碼要做到雙方自願,畢竟『捆綁不成夫妻』!」

  張國燾對愛情與婚姻的觀點,與《西遊記》中豬八戒「撞天婚」頗有些相似,實際上就是打著「革命」旗號的「包辦婚姻」的翻版,只不過由「家長包辦」變成了「組織包辦」。雖然今天看來荒唐,但當時在以男性為主的軍旅中,還是有一定市場的。

  點評:女性解放 愛情動人

  戰火中的愛情,往往把最真摯最淳樸的本質的美展現出來,這不是長征的點綴,而是長征的一部分。共產黨人的民主革命,包含著婦女解放的重要內容,而婦女解放又包含著戀愛、結婚和離婚的自由。

  無論這些愛情的結局是否圓滿,都給後人留下了豐富的精神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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