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籤:

城市的蟬過得更艱辛

閆晗 《 中國青年報 》( 2013年09月10日 12 版)

夏天快要結束了,聽不到蟬鳴了。蟬鳴總是讓我喜悅,忍不住抬頭仰望,看是否能尋找到蟬的身影。它們都是在某個特定的時間才會出來,在地下苦苦等待數日,必定要等到一個成熟的時機,才會在暮色掩蓋之下,從鬆軟的泥土裡鑽出,悄悄爬到樹榦上,靜靜地蛻去外殼,再把翅膀晾乾,待太陽出來的時候,「吱」地一聲飛走。小時候,我常在樹根旁截獲要上樹蛻皮的蟬,也曾拿著竹竿捕那些長了翅膀的蟬。竹竿頂端插著鐵絲箍成的圓環,再尋找一個細長而結實的塑料袋,縫在鐵圈上。這樣,舉著竿子瞄準蟬所在的位置一捂,它便飛入袋中,撲騰著翅膀在裡面亂撞。好的工具會事半功倍,所以我會央求爸爸或者爺爺尋找最直的木棍和儘可能粗的鐵絲,把工具做得結實一點兒。捕蟬這種事情,常常要帶一個小跟班,讓他拿著另一個袋子,盛放戰利品。如今想來,捕蟬和放風箏一樣,是一項有利於治療頸椎病的運動,因為要一直仰望天空,望向那枝繁葉茂的高處,尋找鳴蟬的身影,擺弄出一個剛好下手的角度。在初二的那個夏天,我去地下室找捕蟬竿,不小心把自己反鎖在裡面。我在那裡待了一個下午,直到爸爸下班來尋找打氣筒時才被發現,放了出來。他並沒有說我什麼,但不知怎麼的,那一天我突然有了種感覺,像我這麼大的女孩子不應該再扛著捕蟬的竿子到處亂晃了。我的童年就在那樣一次突然的自省中結束了。不再捕蟬,不再捉螞蚱,遠離那些讓我無限歡欣卻不合時宜的事物。我的身體和思想都在膨脹,生活中還有讀書、交朋友、暗戀,各種複雜的少女情愫,讓我漸漸淡忘童年的百草園。可還是不一樣的。多年以後,蟬鳴對於我,和對於身邊的其他人,意義完全不同。無論來到哪個城市,聽到夏天的第一聲蟬鳴,總是充滿驚喜:又是這個季節了。在小區的矮樹上清清楚楚看到一隻蟬在悠長地歌唱,我愉悅得整個心都縮了起來,小心地靠近它、仰望它。它驚悸地停止了歌唱,我也並無捕捉意思,只是像看童年的玩伴一樣靜靜地欣賞著,回憶著自己當年眼睛閃閃發亮的模樣。城市的蟬過得更艱辛些。在燈火輝煌的夜晚,它們必須學會判斷,不去撲向那燈的光亮。記得在某大型體育賽事做志願者時,許多蟬一頭撞向體育場上空的燈。第二天清掃時,我們裝了好幾個蛇皮袋——那也許是我一次性見過的最多的蟬,可是,並不怎麼開心。最喜歡的還是工作後的第一個夏天,在領導的辦公室談話,這時窗外飛進一隻蟬,女上司受到了驚嚇。我欣喜地把它撲住,捂在手心,它悶悶地吱吱作響,掙扎著想要逃離。後來,我又把它放了。
推薦閱讀:

有沒有一個城市有你特別痛苦的記憶?
北京的各個行政區都有什麼特點?
昆明巫家壩機場是否本應作為機場保留下來?
中國最宜居的城市是哪個?原因有哪些?
對不起,香港!你已淪為環深城市!

TAG:城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