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需要虔誠以對
教育需要虔誠以對
———— 李吉林談什麼是教育家型教師
記者:
李吉林:教育家型教師,怎麼說呢,我覺得不是說你想成為教育家就能成為教育家的。因為教育本身是神聖的,豐富的,也是複雜的。
記者:那麼您認為教育家型的教師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李吉林:從教育家的特質來看,我覺得最重要的,是對教育、對孩子執著的愛,是任何情況下都不會改變的那種始終不渝的愛。愛是教育家的靈魂。如果他一心想成為教育家而去搞教育,那他是成不了教育家的。你看我們歷史上出了那麼多教育家,他們都是數十年如一日潛心研究教育,甚至把畢生的精力都用到教育上。但誰都沒想自己要去成為教育家。
教育家為了教育,為了學生的發展,必定會孜孜不倦、百折不撓地去探索。探索歷程可能是美好的、平坦的,也可能是一條沒有鮮花的坎坷之路。一般說來,教育家的道路不會一帆風順,甚至可能遇到種種障礙走不下去。但是教育家往往會執著地向前,那就一定能走出一條路來。最終他們的思想,他們的論述和言行堪稱教育家,有的甚至在他們逝世以後,後人才認他們是教育家。
記者:是啊,這種愛其實是很難長期保持的。除此之外,教育家型教師還有什麼特質呢?
李吉林:教育家的第二個特質,我以為是要有思想,形成自己的理論體系,一定要是自己的,有獨特的風格的,獨立地創建出來的,又是實踐證明的,是有效的、科學的、符合規律的,並且形成廣泛影響、能夠為教育界認可的。也就是說,成為教育家是水到渠成的事。
對照這兩點,很顯然,青年教師要成長為教育家並不是輕而易舉的,但也絕不是高不可攀的。時代是召喚教育家的。
教育家首先得底氣足。就像是金字塔,基礎要寬厚,視野要開闊。像現在對教育家都提出了很高的要求,要能讓人心服口服。我覺得我自己離教育家還有距離。
不學習總歸是不行的,而且要學得寬一點,厚實一點。倘若只能上課你成不了教育家,就是上100節課、1000節課也不行的,一定要有理論的構建,要有著述,形成自己獨特的東西。楊振寧也是一筆寶貴的財富。
在講物理學的構建時,就和美學結合起來,他覺得物理學是很美的,甚至是詩化的。我覺得我們的教育更美,形式是美的,內涵也是美的,從事教育的人心靈也應該是美的,只是這樣,教育在我們心裡才始終是有魅力的。那就會產生一種力。里來自何方?來自自己的心靈,來自精神世界。所以對教育我們要虔誠以對,這是發自內心的。其實虔誠就一定會執著;也可以說你對教育、對學生的愛是執著的,那種聖潔的情感正是虔誠所至。
記者:我記得你說過,年輕教師成長期可以縮短。結合您自己的成長曆程,您認為哪些方面能夠提速呢?
李吉林:一個優秀教師的成長要具備外部的條件。比如,我開始搞改革是1978年,正逢國家實行改革開放,這為我們的教育改革創新提供了難得的機遇。但是,那時候的理論書籍很少,心理學、美學的書都沒有,都是要靠借、靠抄的。現在信息技術發達,社會進步了,可以讀的東西就多了,信息量很大。我們原來接觸的面很窄,就是上課、聽課、讀書、研究。現在不同了,教師的活動很豐富,見識也廣。所以,這方面完全可以提速。另外,想著教育行政部門非常重視教師成長,師資培訓力度很大,而且有鮮明的目標,應該說,為青年教師的發展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平台。那就得拚命向前,停下來是不行的,人是要有壓力的,每個人也是有惰性的。各種培訓、比賽、課題研究都可以為今天年輕人的發展以至成為教育家提速。
我覺得現在的年輕人在專業成長方面,也有不利的一面。我們有坎坷的經歷,現在看來,這也是一筆寶貴的財富。
早些年,華東師大劉佛年校長看中我和顧泠沅,讓我們倆去讀他的研究生,但最後顧泠沅去了,我沒去成,因為我過了45歲又不是本科畢業,沒辦法。我是特別特別想去讀書的。後來,劉佛年校長只得讓我去華東師大做兼職研究員,這樣可以很方便地讀一些書,我很高興。總之,始終就是想提高自己,而且非常迫切,所以很刻苦。對於機會,我就特別珍惜,覺得這一切來得很不容易的。特殊的經歷讓我們的情感世界很豐富,也特別深沉。
年輕的時候,沒有那麼多花花世界。現在雖然這麼大歲數了,從內心來講還是挺純真的。這對做好一個優秀的教師乃至成為一個教育家是非常重要的。他的思想觀念、他的審美是一定正確的,不能摻和很多的東西進去,但豐富是另一回事,你可以很豐富,但不能摻雜質,名利的東西不能太多。如果自己想成為名教師,成為教育家,又想速成,這恐怕就要打折扣,反而成不了。所謂欲速則不達。
現在年輕人成長的客觀條件好,周期可以短一點,要珍惜它。另外自己的努力可以加速一點,本來是十點鐘睡的,現在11點睡覺,看一點書,寫一些東西。雙休日別人去休閑,你就得關在屋子裡用功。有人作了統計,如果一個人把雙休日全用上,可以讀5個大學。生活上做點減法,要簡單一些。
再一點,現在有的青年教師迫於外界的壓力想早日成名,把盤中做得大大的,有關方面渲染得很厲害,當然可以造成一種影響,但可能對自己反而成為一種束縛,一種負擔,不容易輕裝上陣。如果為了學生,你可以說這樣做不對,我改一改;如果先冠一個名,那麼就不是這麼回事了,就很容易作繭自縛。
大家都知道,教育的一個理論體系、教育思想的形成必然要經過相當長的時間的積澱,在無數次的反饋、反思後逐步明晰,因為教育畢竟是一個周期比較長的事業。所以我覺得一定要順其自然,不能偏離孩子的學習規律。
像我開始也沒想到說搞一個情景教育出來,教育家是更加沒想的了。當時只是感覺情景教學給課堂帶來了生機,孩子特別帶勁,孩子喜歡了,用了就有效。只覺得情境教育的路會很長,但是我堅信一定可以走下去。由此歷經30年,才慢慢構建了它的理論框架。
現在的年輕人起點高,很多人已經是本科畢業,有的還是研究生了。但光有理論不行,光有實踐也不行,更重要的是把兩者結合起來。結合起來了,就會有自己的東西。
記者:欲速則不達,這幾乎是一個很大的人生哲學的例題,能給我們今天的一些教師以警醒。咱們再退到教師層面來談。在你看來,當好一個老師最重要的潛在品質是什麼?
李吉林:如果讓我帶徒弟,我首先看重的是他的純真。要是我覺得他比較虛假,我肯定不會看中。因為我們的學生就是世間最純真的人,作為他們的老師如果雜念很多,很陳腐,孩子肯定不願和你親近。你自己是真的,說的做的就不一樣,你對孩子不一樣,孩子對你也不一樣。純真就是講究真的情,真的愛,甚至還有點天真。我和孩子會有很多共同語言,一直到現在我仍然習慣用兒童的眼睛看世界,用兒童的心去體驗他們的處境,尊重孩子的天性。因此,我與兒童靠得很近。像大家知道的朱小蔓、裴娣娜、郝京華她們都是知名的大學教授,是學者,也都是60多歲的人,我們在一起時就像小孩,彼此都是那樣坦誠,對教育的純真把我們連在一起。我們談話無拘無束,笑聲不停,思維也在無意間碰撞,沒什麼雜念。事實上,對
注重純真就勢必忌虛假。拿上課來說,現在有些觀摩課會讓人覺得有點假。先鋪墊好再上,這是最糟糕的。這給予兒童的壓力很大,對他們的自信心以至人格都會產生不好的影響;另外迫使教師忠實執行教案,亦步亦趨,也就不可能在課堂上有所生成。那怎麼能恰好把握住孩子思維的脈搏和情感的火候,啟發他,引導他,這看起來是個技巧問題,其實是和教師的純真聯繫在一起的。如果你滿懷真情,你和孩子們很容易就溝通了,你就會十分看重來自孩子的反應和問題,就會覺得孩子的主體性太重要了,你的課自然而然會有鮮活的生成的東西,課必然就生動了。這樣的課現在挺難看得到。課是充分準備的,但是課堂上老師是不是能把所有的孩子都放在心上,不是五六個,十幾個,不是為保證自己的教學順利而進行,老喊好學生,差一點的不敢喊。如果你是對全體孩子發自內心地愛的話,你就敢於請他而且有意請他回答問題,幫助他樹立自信。
一句話,名教師乃至發展成為教育家還是要為了兒童。不是為了著書立說而著書立說,不是為了身後的名的問題,一定要有一個很正確的目標才行。
記者:是的,真實的目的決定最後的方向和高度。
李吉林:我就是喜歡說真話。
記者:現在很多特級教師評上特級以後,就找不到方向了。你覺得特級教師的高端發展方向在哪裡,如何去突破?
李吉林:的確,當特級教師絕不是終極目的,仍然可以並且應該繼續向前,這些教師的高端發展方向就是進入新的高地,不搞科研是不行的。要有課題研究,課題會帶動你把學科拓展開來,提高理論素養,使自己的教育教學更具有科學性。課題是要有新意的,這樣就能逼著你去創新。
總的來說,現在這個時代是出教育家的時代,青年教師不一定都能成為教育家,但一定會有人成為教育家。國家有這個目標,自己有這個目標,一定要往前、往上,奔要有奔勁,不管你成不成得了教育家,往前總比退縮好。
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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