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應酬成了婚外性最堂皇的借口

應酬成了婚外性最堂皇的借口

遇到蕭峰,是個偶然。在旅行中,在我意料之外。長約一公里的八角街位於拉薩老城區中心,是西藏的宗教、經濟、文化、民族工藝的集結地。八角街南街,有一大廣場,街道兩旁列滿商行,攤販滿地,身穿色彩繽紛的藏族女子熙來攘往,熱鬧非凡。

在一家安靜的藏式食館裡,臨窗坐下,喝酥油茶,看窗外街景。儘管酥油茶的味道實在難以下咽,但它能抗高原反應,而青稞面或者糌粑於我只敢遠觀。店裡的老藏胞微笑地看我笨拙地把糌粑面放在碗里,加進些酥油茶,用手亂拌,然後瞪著那碗東西無法下咽。目光是那樣的祥和,乾淨,如青藏高原上的藍天般高遠。

遠處幾個藏胞小孩在街道中央歡快地跑過,笑聲像春風一樣柔軟。收回視線,一眼看到我對面不知什麼時候坐著了一個英俊的大男孩,他的目光落在遠方的窗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象個失意的孩子。看著他迷濛的雙眼,有著堅持和痛苦。他是因為堅持而痛苦?還是因為痛苦而堅持?我不知道。但從那刻起我常常能在我的每個恍惚間感受到他的氣息,那種感覺若即、若離。我注視他的瞬間他也在注視著我,我們彼此注視著,沉默著。

蕭峰有一雙濃黑的劍眉,大大的眼睛裡充滿著桀驁不馴,高挺的歐式鼻子,稜角分明的臉,整個面部唯有那張嘴是可愛而溫柔的,他的嘴將整個面部的硬朗弱化了,泄露了他內心。「我見過你。」蕭峰突然冒出一句話。「我?」我一臉茫然,因為我一定是沒見過對面的這個男孩。我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前世今生,但彼此毫無隔閡,熟埝的感覺,似乎有隱隱記憶。

蕭峰問我下面的行程你是怎麼安排的?我說明天去神山。蕭峰很興奮的說他剛好明天也計划去,那就結伴去吧。我想有個伴畢竟是好的,於是欣然答應了。我們先到達日喀則然後西行至卡嘎鎮,經桑桑,到二十二道班,可分南北兩道去阿里。我們一路停停走走,一直到第四天才到達南北分道。從北道始行,道路非常顛簸,風景奇異,可看到溫泉和間歇泉,途經達措勤縣、改則、阿里獅泉,整整五天時間才到達神山。

我們在神山腳下隨著許多虔誠的佛教徒一起開始轉山之旅。從貫塔青的溪水源自神山,夾於崖壁之間,我們攀上山坡,成片的經幡在腳下飄揚,然後沿山脊向神山方向跋涉。蕭峰一直緊拉著我的手,看著我的臉色在一步一步的攀爬中蒼白,氣喘如牛,我不得不在數步後就歇息一會兒,漸漸,我們落在了眾人之後。蕭峰只是默默地看著天色,以安慰的笑容給予我無聲的支持,我才得以一次又一次地站起,向越來越接近神山的連綿山脊邁去。越過一個接一個的山頭,已經到了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的境況,心裡惶然不堪。

到了連接神山的陡峭高坡下,已是下午時分,我越來越急促和衰弱的呼吸充斥了所有感覺,每一步都艱難萬分。蕭峰在我的身邊,幾乎是拖著我前行。神山已清晰在目,我停下幾乎踉蹌摔倒的腳步,扶著蕭峰持續深呼吸,巨大的納木那尼峰挺立在盡頭,半峰入雲,腳下的岡底斯山與對面的群山之間,是一片坦蕩的平原,雲層密繞,連天接地,或是白煙貫日,或是遠山迷濛。向上仰望時我怔住了。那一整片的經幡……

我掙脫蕭峰的手,不顧他的疾呼,我手腳並用地往上登,心臟在劇烈的攀爬中幾乎蹦裂出來,明明已是近在咫尺了,為何還遙遙不可觸。當我摸到最外層的經幡時,整個人摔在亂石上,手指上已滲出細密的血絲。我顫抖著爬起,再向上,以一種迎風便倒的姿勢。站在最高的山頂上,身旁滿是隨風揚起的五色經幡,我內心狂跳不止,全是激動。我把雙手圍在唇邊,做一個喇叭狀,向著神山的方向大喊:我終於站在神山上了!我的話在神山中回蕩。原來,我尋至這裡,只為了在這裡用足尖踏著利石跳一場舞。

「別喊了!容易缺氧!」蕭峰淺笑著說。這是人潮中唯一能讓我安然的笑臉,那般專註而溫柔。我是否一直在等待著這樣的相遇?他的眼睛深邃得不見底……西藏之行結束時,我和蕭峰沒有纏綿,沒有告別,各自開車回家。日子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平淡,我們就像兩條平行線住在各自的城市,我們又象兩條相互纏繞的線在共有的精神領域裡。成了不知道是什麼關係的關係,不是戀人,不是朋友,不是親人;不是愛情,不是友誼,不是親情…卻似乎又什麼都是。我們在彼此的精神領域裡不再浮躁,不再張揚,不再悲傷,不再痛楚,不再完美,很真實。

就像N年後,我用死亡遺忘此生。現在,我用一場婚姻遺忘愛情。用一個女人,遺忘你。

------辛酉

蕭峰的腦袋裡似乎裝著百科書,總有說不完的哲理。我們討論愛情,評點婚姻,像一對著書立學的學者,那麼嚴肅,那麼認真。他說:譬如紅塵,你只是依稀看見了水面以外的陽光。譬如愛,愛與本能同樣神聖,但性質各異,無限接近,無法相交。

後來我們學會了Q聯絡,但聊得很少,因為我們都很忙很少去把時間放在聊天,蕭峰知道我從來不視頻,不語音,所以他從來都沒有要求過跟我視頻或者語音,而他只是打開他的視頻讓我看到他的樣子,每當他的樣子跳到我的眼前時,心裡的暖流都會更洶湧些,每次我都以一個閃屏表示我對他的一切思想,但,或許他並沒有感受到隱含在閃屏這個動作背後的我的那顆跳動不規律的心。

視頻里,他常常板著臉做嚴肅狀,很少微笑,但卻能從他的臉上看到他內心的歡愉。我喜歡一切美好的東西,就象喜歡長得帥的男人,蕭峰很帥,帥得硬朗不嬌柔,很陽剛很男人。堅強外表下其實掩藏著一顆脆弱的靈魂,儘管我從來沒有跟他說過這句話,但我深刻地知道他有多脆弱,脆弱得在等待他的救命恩人的出現。

蕭峰突然消失了,毫無徵兆。沒有蕭峰的消息,我的日子依然如故,只是每每看到我博客里他的名字時,那份悸動依然還在,依然清晰,越來越濃烈,慶幸的是我已經學會了壓制自己的情感,虛擬的也好,真實的也罷。於是,我開始頻繁的旅行,工作之餘的所有時間都用於旅行,不寫字,不Q不MSN,沒有人可等。只有記憶中的那個城市的名字,留意有關那個城市的一切。記住這個城市,渴望,來一次不經意的相逢,在這個城市,做一道路過的風景,做一次匆匆的過客,只為一個人。

某個雨夜,靜靜看書的我,心裡突然有種莫名的悸動,像是中了蠱,意念中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召喚我……讓下書,迅速地打開電腦,登陸QQ。果然,我看到蕭峰的頭像在晃動,心如狂瀾般洶湧,那刻讓我明白,原來感情跟一個叫做心臟的東西相關聯,而人無心不可活……

我一直在等你。好久不見,過得好嗎?蕭峰的話在屏幕上。很好,你呢?我故作鎮靜的回復著,心裡卻洶湧。我從訂婚現場跑出來的。說著蕭峰打開了他的視頻,當然依舊是黑白的畫面,當我要嘲諷他用訂婚開玩笑時,我看到他手上閃亮的戒指,倏地所有的語言都被這道閃光擊退,我沉默了……

許多、許多的感覺,都被這道閃光擊退。而我卻看到曾經我們那模糊的情份清晰了。儘管我看到了…可是,一切必須結束,因為那張英俊的臉不會在我生命中再出現。竟然會有種徹骨的悲涼在心底升騰。蕭峰的話在屏幕上一直晃動:如果你不是你,我就不會是現在的我。男人都是獵手,女人就是獵物,哪個獵手都想捕獲更多的獵物,你也是獵物,但我不忍捕獲,我想讓你做一頭小鹿,看著你自由的奔跑。捕獲的獵物通常的結局都是死亡,所以我不想捕獲你,想一生都能知道你的消息,就這樣,笨蛋!

屏幕那邊的蕭峰開始不停地接電話,我猜想一定是他的未婚妻打來的。後來出於什麼心態,我不知道,我竟然說了好多、很酸、很刺兒的話,他沒有生氣,只是不斷重複一句話:就讓我這樣感覺著你……

我們開始沉默,我一直看著視頻里的蕭峰,他的表情跟我第一次見到他時一樣,而這次又比上次多了一種內心的撕裂的痛折射到臉上變成一份無奈的麻木。我們唯一的動作就是閃屏,這種閃動里有我們彼此靈犀的東西。兩個城市,屏幕的兩端我們卻通過一根網線能深刻地感受著彼此的心跳,彼此的情感。我們就這樣的感覺著彼此,這是怎樣的一種狀態?我至今無法說清楚。

凌晨4點多的時候屏幕那邊的蕭峰睡著了,他睡得極不安寧。看著他反側的睡容,有一點稚氣,就像個孩子。我沒有等到他醒來,也不想打擾他,更沒有說那句再見,輕輕地關掉視頻,關掉電腦,一切恍如隔世,從遠古的邂逅蔓延到今日天亮永別。

關掉手機,什麼都不做。只是靜靜地坐著,讓自己感受有沉浸在森林的錯覺,是迷失?還是放逐?愛情是什麼?突然間覺得好模糊。在溫暖與寒冷間,體味著,快樂與痛苦。就像我喜歡陌生的感覺。它讓我感到安全與真實。同樣,我也喜歡奢華的感覺。它所帶來的虛幻,就像若有若無的香氛,飄渺,不可捉摸。也許本性中有對虛無莫名的摯愛與追求。

這種微妙的感覺有時午夜跳出來,我自己都驚呆了。說高尚點,感性些,這應該就是靈魂的契合吧。在我們的關係越來越模糊的時候,蕭峰突然跟我說:任何一個狐狸精都不會屬於一個男人;譬如美人,他說美人於婚姻之外,提供的是一種境界;於婚姻之內,則會入侵你的世界,鑒於此,美人還是只談情的好,婚姻能否成為美人們的結果,似乎成了最不需要深究的問題。

太陽升起的時候,昨夜已成過去。沒有悼詞,也沒有驚詫。不是糾結,也不是絞痛。沒有開始,談不上結束。如果非要定義,那麼就用蒙娜麗莎的微笑吧。不與已婚男人談情。這是我永遠不會破例的一條準則。因為,沒有任何一個已婚男人值得我去這麼做。所以,本就與蕭峰處於一種模糊關係,他結婚了,我和他之間關係便明朗了,除了朋友無他。

我的生活坦然、平淡、繼續著。中間收到過蕭峰的EMIL。僅僅幾個字,他問我過得好嗎。我回信也是幾個字說,我很好,你一切都好吧?隔了一段日子收到他回復的EMIL,他就那麼回事唄,什麼好壞的。我不知道該怎麼回復,也不想知道與我無關的一些事,所以一直都沒再回信給他。我中斷了和蕭峰的一切往來。

一年後……

單位晚餐,酒店裡,我和蕭峰在酒店的大廳里正面遇見。他身邊一個打扮出位的女子斜倚靠著他。我並沒多想,於是禮貌的打了招呼,蕭峰出乎我的意料地說,有時間嗎?我們在這裡說一會兒話。我說還有十分鐘的時間。蕭峰一句你回去吧就把身邊的女子打發走了。我們在大廳的休息處坐下。蕭峰說:「一直都想你。」我假裝不懂地調侃他說:「您別逗了,您妻子知道會殺了我的。」蕭峰也笑了,是無奈的笑。他說:「去年我結婚是因為她自殺,而且她因為跟我在一起流產次數太多,造成今生不能生育,因為這些,我娶了她。現在想起來就很不甘。因為不能為自己活一次,那今生還有什麼樂趣?」

在蕭峰說話的時候他的電話響了。蕭峰接起電話說:「單位來了客人,我陪客人在應酬,你自己吃飯不用等我了。」沒等對方說話,蕭峰就把電話掛斷。蕭峰說:「你太清高,我不敢奢望,能認識你我已經很滿足了。現在我換女人比換衣服還勤,不能說每天,也差不多。反正單位應酬多,這也是應酬里的一項。也許是對妻子要挾我給她婚姻的報復吧,我自己也說不清。」「同事們都在等我,我要走了。」我不想再聽蕭峰說下去,於是打斷了蕭峰的話離開。把談話欲正濃的蕭峰留在大廳。

蕭峰說的那些,是愛情至上的我眼中最骯髒的行為。他將愛情至於了一個那麼可有可無的地位卻保持了一種看似正常的婚姻關係。夾雜著恨意的婚姻。他們是被某一種紐帶緊緊連在一起無法分開的,雖然這紐帶不是愛情,但也絕不單是責任、財產、社會輿論這些實體的東西,那個紐帶應該更多是孤獨,是那種衰老過程中無可奈何的疲倦和懶得折騰。

那之後,蕭峰在我心裡已經髒了。我的個性是不會去與一個髒了的靈魂交流。在那家酒店,同樣的時間,同樣的事件,又恰好遇到蕭峰,他身邊換了一個女子。這次我沒打招呼,本想就這樣走開,蕭峰卻喊我的名字,因為不想同事看到我的無禮,所以還是微笑著停下來。蕭峰打發走身邊女子,我們還是坐在大廳休息處。

蕭峰說:「我們談戀愛好嗎?」我很直接的回答他說:「絕無可能。我愛的男人一定是個靈魂乾淨的人。而不是你這樣的。」蕭峰說:「我的靈魂很乾凈,這跟我睡了多少女人無關。」我感覺自己開始有點煩躁了,不想跟他說話的念頭很強烈,我是個不能掩飾自己的人,於是我站起來說:「以後我們就當不認識吧,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聯絡。不要給我簡訊,電話,EMIL。因為這些都會讓我感覺厭惡。」說完擰身離開。身後傳來蕭峰的聲音:「世界這麼亂,裝純給誰看?」聽到這話,我笑了…..因為,我看到了他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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