崢嶸歲月:周恩來與鄧穎超 生死線上的愛情
愛在長征中
周恩來和鄧穎超夫妻倆在長征路上,只有兩三次得以短暫相聚,互相照顧,而且都是在互相需要之時。
在部隊攻克貴州黎平後,鄧穎超肺病發作,大吐血。周恩來非常著急,接鄧穎超到他住的地方進行照顧。當時中央在黎平召開政治局擴大會議,部隊進行整編,周恩來忙得也沒能給鄧穎超好好照顧。
1935年3月幹部休養連在貴州盤縣五里牌被敵人的飛機轟炸,傷亡十幾人。毛澤東、周恩來半夜趕來看望休養連的同志和傷病員。周恩來走到鄧穎超身邊,緊緊握住她的手說:「小超,你受驚了!」臨別時,周恩來深情地望了鄧穎超一眼,說:「小超,你也快休息吧!」 只說了幾分鐘話就走了。這就是周恩來能給鄧穎超的安慰與關懷,他還有更多更緊急的軍情要處理。
有幾回毛澤東和周恩來走過幹部休養連,周圍的同志看到了叫喚:「毛主席和胡公來了!」(「胡公」是大家對鬍鬚既長且黑的周恩來的美稱)。周恩來走到鄧穎超身邊,只能談上三言兩語又走了。處於當時的境地,周恩來和鄧穎超互相能看上幾眼就心滿意足了。
在長征的日子裡,周恩來常常整夜不睡,到毛爾蓋前就累壞了身體。到毛爾蓋後,糧食缺乏,周恩來同大家一起吃野菜,身體終於支持不住了。
周恩來一連幾天發高燒,不能進食,肝部腫大。鄧穎超急急趕來了。
長征路上的周恩來。
這時,鄧穎超仔細端詳著自己的愛人。只見他昏迷不醒,皮膚蠟黃,躺在木板床上。堅強的鄧穎超禁不住潸然淚下。
周恩來的病最初被當作長征路上的多發病一一瘧疾來治,但幾天後燒仍不退,病情加重。玉斌、李治兩位醫生檢驗後,確診是肝炎,已變成阿米巴肝膿瘍,急需排膿。但在這種環境下無法消毒,根本不能開刀或穿刺。醫生只能讓警衛員到60里以外的高山上取冰塊冷敷在周恩來的肝區上方,控制炎症不再發展,引導向下排膿。為了防止潰瘍部位化膿穿孔引起腹膜炎,就用口服藥停止腸蠕動。
三天三夜,周恩來昏迷不醒。鄧穎超當時也在病中,但誰勸她休息都不管用,一直守護在周恩來身邊。
周恩來昏睡在木板床上,鄧穎超就在地下鋪了點稻草,和衣躺著休息。她哪裡能睡得著呢?她把周恩來脫下的灰色羊毛背心拿過來,在油燈下抓虱子,一共抓到 100 多個虱子,擠虱子的血把兩個指甲都染紅了。
像周恩來這樣偉大的人,總是有極強的生命力。阿米巴肝臟癌這種病死亡率極高,只有極個別患者在肝化服部位與腸接觸的地方穿孔,膿液經過腸子排出體外,才得以活命。周恩來就是這種極少見的病例之一。靠著用冰塊局部冷凍的辦法,從上午10點鐘敷到下午五六點,周恩來逐漸清醒,不時地呻吟著,並說肚痛。鄧穎超和醫生把他扶起來,排出了半盆綠色的服來。高燒慢慢退了。周恩來終於清醒過來,睜開眼睛,這才發現鄧穎超在他身邊。周恩來感到有點意外,問:「小超,你什麼時候來的?」
鄧穎超三天三夜沒睡,原來蒼白的臉更見瘦削,眼窩深深陷了進去。周恩來滿含深情地看她,憐惜地嘆了口氣。
周恩來與鄧穎超的結婚照,攝於1926年。
局勢十分危急。8月11日,周恩來剛蘇醒過來,就給一、三軍團去電,要他們堅決執行夏挑戰役計劃,在七天至十天內北上。1935年8 月21日,右路軍要過草地了。正在病中的周恩來又連續發了幾天高燒,五六天沒有吃什麼東西,身體十分虛弱,不要說過草地,就是在平地上行軍也不行。從來不願坐擔架的周恩來只能被抬著過草地了。陳屢自告奮勇擔任擔架隊隊長,兵站部部長兼政委楊立三搶著來抬擔架。在一叢叢野草、一個個泥潭、一片片散發出腐臭氣味的淤污黑水中,楊立三和戰士們抬著擔架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雙肩也被磨破了。周恩來看著這一切,心裡十分難受,多次掙扎著要從擔架上爬下來。鄧穎超騎馬走在他後邊。草地的天氣變化莫測,時而狂風四起,大雨傾盆,時而漫天飛雪,冰雹亂砸。人馬稍一不慎陷入泥潭,就有可能被泥潭吞沒。過草地的第一天,天忽降大雨,鄧穎超為了要趕上周恩來,一下陷入沼澤。她從馬上摔下來,陷進泥潭裡。她一動也不敢動,不然會愈陷愈深。前面的隊伍已走很遠,後面隊伍沒到。過了好長時間,後面的同志才走來了,趕緊小心地把她慢慢拉出來。鄧穎超全身連泥帶水,而她騎的那匹馬已被泥潭吞沒!第二天她就發高燒,拉肚子。周恩來也在發高燒。醫生手中僅有一支退燒針注射給周恩來。周恩來的燒奇蹟般地退了,鄧穎超也憑堅強的毅力挺過來了。
進入草地第三天,紅軍碰上一條寬40多米、深l米多的河。剛下過暴雨,河水很深,水流也急,下面又有淤泥。從江西出發一直抬著鄧穎超的擔架員剛跳下河,一下子被水沖走了。毛澤東和周恩來動員大家解下綁帶,連接起來,派人牽著先過河去,系在對岸的樹上,然後大家扶著綁帶繩過河。毛澤東、周恩來和紅軍指戰員都過河了。幹部休養連的同志身體虛弱,扶著繩子也經不住水流衝擊。警衛營的小夥子們又跳下水,站在激流中用身體擋住洶湧的水勢,讓傷病員和老同志從他們身旁安全通過。
戰士們要把患病的鄧穎超抬過去,但她堅決拒絕了。她咬著牙,扶著戰士們的肩膀,走進冰玲剌骨的河水中,搖搖晃晃過了河。
油畫:長征路上(崢嶸歲月) 林崗、龐濤1979年作品。
過草地七天七夜,鄧穎超幾乎沒吃一粒米。最後一天到草地的最後一站巴西時,鄧穎超已經拖得不成人樣了。終於見到了房子,大家都很興奮。那種房子是上下兩層的,上層住人,下層養牛羊。鄧穎超支撐著疲憊到極點的身子,走進房子,一下子倒在滿地的牲口糞中,再也沒有氣力上樓了。她在地上躺了兩個多小時,慢慢才有氣力起來。當時,蔡暢和其他同志來看她,以為她活不成了,都傷心地哭了。
然而,周恩來和鄧穎超憑頑強的意志和革命樂觀主義精神,戰勝了二萬五千里長征路上種種艱難險阻,戰勝了纏身的病魔,隨紅軍勝利到了陝北。周恩來回憶說:
對我們來說,歷史上最黑暗的時候是在長征的過程中……特別是我們穿過接近西藏的大草地的時候,我們的狀況處於絕境。我們不僅沒有吃的,我們也沒有喝的。然而我們活下來了。
鄧穎超也回憶說:
不管如何兇惡的敵人,不管如何難渡的天險,不管如何艱苦的生活,這一支在中國共產黨和毛澤東同志領導下的中國人民革命武裝力量,憑著他們鋼鐵般的意志和為人民革命事業奮鬥到底的決心,終於戰勝了強大的敵人和一切難以想像的困難。……長征期間,我正患著嚴重的肺病,沿途受到黨組織的關懷和同志們很多的照料和幫助。我也同樣地以革命樂觀主義精神和頑強的意志和戰士們、同志們相互鼓舞。有些人可能很難想像——一個患重病的人,竟然也能堅持到達了陝北。奇怪的是在一年長征的鍛煉,我的肺病竟不藥而癒了。
長征中鄧穎超患有肺病,常使她發著低燒。她的擔架枕邊放著一個小茶缸供吐痰用,痰中常帶著血絲。同志們都十分擔心她的身體,但鄧穎超以頑強意志戰勝了病魔,還渾然忘我地抱病照顧和搶救其他同志。幾十年後,當醫生把鄧穎超可能得了惡性腫瘤的事情告訴她時,她微笑著說:「好吧,既來之,則安之,就照醫生們的意見辦吧。你們也不要緊張、著急,實事求是嘛!如果是惡性瘤子那也是客觀存在,不用害怕,我們就一起『革命』,和它作鬥爭。」
周恩來在教育晚輩正確對待戀愛和婚姻問題時說的一番話,成為他們一生愛情的寫照,也是我們今天理解他們長征歲月的一個註腳:
當年決定獻身革命的時候,我就考慮,作為一個革命者的終身伴侶,必須也能一輩子從事革命,應該選擇一個能夠經受得住革命的艱難險阻和驚濤駭浪的人作為伴侶,共同戰鬥。我是這樣選擇了你們的七媽(即鄧穎超)的。接著,就和她通起信來了。我和你們七媽在共同的鬥爭中和長期的通信中,相互了解的基礎是堅實的,是共同的革命理想和不畏險阻的奮鬥精神把我們緊緊地連接在一起的。
周恩來與鄧穎超的結合是一種高尚心靈的聯盟。他們一樣有堅定不移的信仰,堅忍不拔的毅力,驚人的膽識與才幹,高尚的品德與情操,豁達大度的襟懷和革命樂觀主義的精神。他們的愛情在共同的革命鬥爭中放出璀璨的光彩,成為世人的典範。
1944年,周恩來與鄧穎超在延安。
來源:中國軍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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