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陳忠實先生
▲陳忠實簽贈手跡 |
陳忠實詞作手跡 |
萬振環
4月29日中午,中央電視台突然播出一條消息:「著名作家陳忠實因病逝世」,令我非常震驚與難過!半年前我就知道陳忠實罹患癌症,當時我打電話向他問好,他以微弱而又沙啞的嗓音說:「我的身體不好,得了口腔癌,經過一個多月的化療,病情基本得到控制。」我心中不禁一震,鼓勵他要保持樂觀情緒,用頑強的意志去戰勝病魔。我估計他起碼還可活三五年,想不到竟走得這麼快!
陳忠實是我的老朋友了。1982年我在《羊城晚報》「花地」當編輯,在來稿中發現一篇題為《灞河的早晨》的紀實散文,作者署名「陳忠實」。當時他尚未成名,但「花地」對稿件的取捨,主要是看質量的好壞而不是作者是否有名氣。我覺得寫得不錯,便給他編髮了。
10年後,陳忠實已是個著名作家,他的長篇小說《白鹿原》在社會上引起很大反響。但爭議較大,褒貶不一。當時我在書攤上買了一冊盜版本,仔細看了一遍,給忠實寫了一封信,並向他約稿,信中還重提10年前為他編髮《灞河的早晨》之事。
陳忠實很感激,給我寄來《白鹿原》初版本一冊,並在扉頁上深情地寫到:
「淡淡長流水,一如我與振環先生的十年交情。
謹以此拙作遙寄振環先生
乙亥正月忠實於西安」
寥寥數語,深情厚誼躍然於紙上。十年來我倆曾有過一兩次聯繫,彼此互不打擾,他忙於創作,我忙於編務,屬君子之交,雖遙隔數千里,然我倆的心中都有對方。
我收到忠實的書,即給他發去一信,信上說:「《白鹿原》的出版,標誌著您的文學創作邁上了一個高峰,可喜可賀!我已細讀一遍,覺得這是一部厚重之作,深刻反映了渭河一帶人民幾十年來的生活和鬥爭,生活氣息非常濃郁,人物形象栩栩如生。某些見解和描寫大膽而有所突破。肖洛霍夫寫了《靜靜的頓河》反映哥薩克人民的生活和鬥爭,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您這部小說可與《靜靜的頓河》相媲美。此書已開始引起文藝界的關注,這是一件大好事。有的贊好,有的說壞,眾說紛紜,不足為怪。作為作者,各方面的意見都可以聽,正確的採納,錯誤的不聽,由他說去,將來歷史自會作出正確的結論。您說對嗎?」純屬一家之言,難免會有偏頗。
陳忠實在複信中說:「您對《白》書的理解令我感動。某些輕浮言論不足計較。作品靠自身的力量生存,溢美和踩踏都不能奏效的。遠的不說,單是我們幾十年來的文學過程就夠作參照的了。」臨末又說:「我近來雜事太多,待稍為鬆弛之後,我再為您投稿,我是很喜歡貴報和副刊的。」
從此,我們書來信往,關係密切起來。在90年代,我為忠實發了十幾篇散文和詩詞。忠實還是個熱心人,他不光自己積極撰稿,還義務為本報組稿,由此我認識了西安一批作家。
1998年秋,我到西安組稿,得到陳忠實的熱情接待。這是我倆第一次見面。忠實比我年輕五歲,看上去顯得比較蒼老,臉上有許多刀刻般的皺紋,可見他飽經風霜的經歷;他愛抽雪茄,吞雲吐霧一般;酒量也不小,談吐卻平易近人。忠實從事創作幾十年,深知其中甘苦。他寄給我一首詞便是例證:
小重山·創作感懷
春來寒去復重重。摜下禿筆時,桃正紅。獨自掩卷默無聲。卻想哭,鼻澀淚不涌。
單是圖利名?怎堪這四載,煎熬情。注目南原覓白鹿。綠無涯,似聞呦呦鳴。
這是寫完《白鹿原》的感受,甜酸苦辣盡在紙上流露出來。
陳忠實人如其名,對己對人誠實忠厚,頗重友情。我退休十幾年了,彼此仍常有聯繫。兩年前,我在老家舊宅上建了一幢小樓,請忠實給題個名字,他欣然應允。在附信中還謙遜地說:
振環友:
您好。遵囑寫下「作家萬振環舊居」,現寄上,請笑納。我寫毛筆字,缺失底功,不大好看,一般不敢寫匾牌。知您盛情,我不敢不寫。如能請書法功底好的人寫最好,我的字權作朋友念物。祝愉快!
陳忠實
我太高興了,立刻致電錶示感謝。我把它鐫刻在大門上,以作永久紀念。陳的書法自成一格,峭拔凌厲,充滿傲骨正氣,顯得壯觀大方,頓使小樓蓬蓽增輝。
舊居新建成後,我遵囑給忠實拍了幾張照片寄去,他在電話中說:「你的房子很漂亮。」我說:「退休了,時不時回來老家度度假。家鄉安靜,空氣清新。」他說:「對,對。故鄉總是讓人留戀的。」我說:「老陳,等你身體康復了,我想邀請你來羊城玩玩,順便到我故鄉去住些時候。」他興奮地答應了。可惜!……人生難免留下遺憾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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