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神鵰俠侶》中的郭靖沒有《射鵰英雄傳》時厲害？

小錢，金庸迷，公眾號「大貓想」

有一個人，他年僅 20 多歲，便在華山論劍上大展身手，憑藉一手降龍十八掌，令黃藥師等人交口稱讚，成功躋身當世頂尖高手之列。

這個人，叫洪七公。

如果在《射鵰》之前，還有一本書是以洪七公為主角的話，讀者看到洪七公年紀輕輕便有如此作為，難免也會想，等洪七公到了中年、晚年，豈不是要無人能敵了？

不過後面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洪七公終其一生都穩穩維持在五絕的水平，但也從沒強到過穩壓他人的水平。在《射鵰》書尾，他 300 招之內拿不下郭靖；他殺了二百多個壞人，但是具體過程並不為人所知；他和歐陽鋒在華山絕頂激斗，身邊卻只有楊過一個見證者。等到洪七公去世，人們回憶他生平武學戰例，提到最多的，可能反倒是他二十多歲的那場華山論劍。

其實郭靖的情況，與洪七公頗為類似。年輕郭靖在《射鵰》里戰績無比輝煌，學降龍、敗梁子翁、平裘千仞，在石屋裡甚至能獨抗裘千仞、歐陽鋒、周伯通三大高手的圍攻。在第二次華山論劍里，郭靖三百招平黃藥師，三百招平洪七公，若不是歐陽鋒最後出來橫插一腳，這個「武功天下第一」的稱謂，怕是要直接落在年僅 20 歲的郭靖身上了。

黃蓉又道：「且慢，還有一事須得言明。若是你們兩位前輩在三百招之內都不能將靖哥哥打敗，那便如何？」洪七公哈哈大笑，道：「黃老邪，我初時尚羨你生得個好女兒，這般盡心竭力的相助爹爹，咳，哪知女生外向，卻是顛撲不破的至理。她一心要傻小子得那武功天下第一的稱號啊！」

然而在《神鵰俠侶》裡面，郭靖的戰例既不多，戰果也不能稱之為顯赫。他正面對敵歐陽鋒和金輪法王，基本上只是平手（表面上看好像還吃了點小虧），而在襄陽城裡、蒙古營中，也幾番蒙楊過相救（雖然很大程度上就是楊過害的）。這樣的戰績，可能與大家的預期並不怎麼相符。

是郭靖、洪七公們的武功變弱了嗎？顯然沒有。洪七公參加華山論劍那年，連降龍十八掌都沒學全，後來的武功只有更高。郭靖也是一樣，《神鵰俠侶》裡面明確提到，郭靖中年以來，武功「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他們後來的武功，顯然要比年輕時更高。

但關於他們武功的故事，大多停留在了他們年輕的時候。等到了中年、晚年，人們眼中看到更多的，已經不再單單是他們的武功，而是一個整體的評價，是他們到底做了什麼。洪七公嫉惡如仇，鋤姦殺敵，即使平時難得在眾人眼前露面，等到《神鵰俠侶》里群雄推舉武林盟主時，他仍是眾望所歸的總盟主。郭靖終其一生鎮守襄陽，保境安民，天下豪傑提起郭靖，都要尊稱「郭大俠」三字。

朱子柳道：「當今天下豪傑，提到郭兄時都稱『郭大俠』而不名。他數十年來苦守襄陽，保境安民，如此任俠，決非古時朱家、郭解輩逞一時之勇所能及。我說稱他為『北俠』，自當人人心服。」一燈大師、武三通等一齊鼓掌稱善。

他們最終獲得如此高的榮譽，自然與武功有關，卻又不是因為武功。後人不會清楚地記得洪七公在某次行俠仗義時，用了降龍十八掌還是打狗棒，不會記得郭靖在守城時曾和哪些人對敵。20 歲的郭靖和一流高手過招，是值得大書特書的事迹，但數十年後，這樣的對戰在襄陽守城戰中幾乎每天都在發生。這些對戰的細節已經完全不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數十年如一日的堅守。

這是故事之外的故事。年輕時，郭靖們意氣風發，華山論劍，他們神奇的武功和經歷成為無數人所津津樂道的話題，但隨著時間推移，這些故事必將逐漸淡化在歷史長河裡。最終，郭靖們身上那無數神奇的武功和經歷，被慢慢打磨掉了細節，他們身上不再有故事，留下的只有「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八個字而已。

沒有故事，卻也是最大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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