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新讀之《明成祖問講官》

古文新讀之《明成祖問講官》

世人多願親君子，遠小人，然每每事與願違。小人得志，君子見逐，已成我五千年文明史之一道獨特風景。千百年來，為何君子的路越走越窄？今讀《明成祖問講官》，始豁然開朗。

原文

仁宗為太子，曾侍側，成祖顧問講官：「今日說何書？」對曰：「《論語》君子小人和同章。」問：「 何以君子難進易退，小人則易進難退？」對曰：「小人逞才而無恥，君子守道而無欲。」問：「何以小人之勢常勝？」對曰：「此繫上之人好惡，如明主在上，必君子勝矣。」又問：「明主在上，都不用小人乎？」曰：「小人果有才不可棄者，須常警飭之，不使有過可也。」　　 －－［明］余繼登《典故紀聞》

新讀

仁宗做太子的時候，曾經在成祖旁邊侍奉，親耳聽到了父皇和老師的一段精彩對話。

成祖回頭問講官：「今天要講什麼文章？」講官回答說：「講《論語》裡面的小人和同章。」

明成祖接著問：「古往今來，為什麼總是君子難以晉陞卻很容易被罷免，小人反而容易晉陞卻難以被罷免呢？」講官回答說：「因為小人喜歡顯示自己的那點小才能，而世人多不能明察秋毫，往往就被忽悠了；更重要的小人們卑鄙無恥而又精通潛規則，「無恥」是上流社會的特別通行證，無論做官、經商，憑此通行證則可暢行無阻。君子有人格，重操守，恪守道義，堅持立場，不會韜光養晦，不懂趨炎附勢，不願賣國求榮。特別是君子都沒有什麼太多的慾望，都不知道把妻妾兒女的戶口轉移到海外，沒有巨額錢財可存瑞士銀行。這種人，君王怎麼會放心讓他辦事呢？手下人又怎麼會心甘情願供他驅馳呢？」

明成祖繼續問：「我還是有點不明白，既然都知道小人不是什麼好東西，那為什麼小人還往往得勢呢？」講官回答說：「我剛才遺漏了重要的一點，起關鍵作用的還是上面的人的好惡。如果執政的是個明君，都能夠按照兩個「務必」去行事，能真正做到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少作秀，多辦實事，那君子就大有用武之地了。」

明成祖又問：「明君都不用小人嗎？」講官回答說：「也不全是這樣的。有些小人還真有點才能，那就用其所長，不過得常常去警告提醒他，千萬不能給他們翻案的機會。另外，凡小人都善於偽裝，有時是頗能矇騙人的。乾隆多麼睿智，仍然受惑於和珅的巧言令色；孫中山富於智慧，卻不能細察蔣介石、汪精衛之機變奸詐；潤公神武英明，終不能洞悉信誓旦旦之永不翻案之佞臣。歷史留下了多少遺憾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