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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慶邦:我跟寫作幹上了

劉慶邦:我跟寫作幹上了http://www.chinawriter.com.cn/2008年08月12日15:22 北京娛樂信報 李冰記者:您的作品《鞋》改編成《離小說有多遠》數字電影(2003年),《神木》改編成《盲井》還獲了柏林電影獎(2002年),從影視改編中獲得了什麼?  劉慶邦:我自己沒改編過影視劇,都是出讓小說的影視改編權。我對改編影視劇不夠自信,有畏難情緒。我曾改編過一個電影本子,是應黃健中之約,改自我的短篇小說《走窯漢》。但電影未能投拍,我覺得可能是自己改本子的能力不行。另外,改影視本子你得聽別人指揮,我不大習慣。我習慣了自己指揮自己。  中篇小說《神木》改成電影《盲井》後,看的人多了一些。這主要是因為它獲得了柏林電影節最佳藝術貢獻銀熊獎。《神木》的法文譯本,書名乾脆就叫《盲井》,近日德國的翻譯也在與我聯繫想把《神木》譯成德文。打個比方,電影的成功好比給小說另外添了一對翅膀,會把小說帶得遠一些。  記者:許多作家如閻連科等用寫電視劇本來養小說創作,您會這麼做嗎?  劉慶邦:連科的小說都活得很好,小說自己完全養得了自己,不必用電視劇本來養活吧?  也有朋友勸過我,弄弄電視劇吧,掙點兒錢花。我說我不會弄呀。我知道寫電視劇本經濟效益要好得多。我費神巴力地寫一篇短篇小說,得一千塊錢稿費了不起了。而寫一集與短篇小說差不多字數的電視劇,至少能掙到一萬多塊錢。這個差距太大了。我想,要是朋友勸我弄電視劇的同時,分給我兩集讓我編,也許我就幹起來了。朋友一勸我,我一說不會,人家就拉倒了。拉倒就拉倒吧,什麼事都得順其自然,強求不得。    對「短篇王」的稱謂不能當真,一當真就可笑了  記者:短篇小說相對長篇小說創作是否要輕鬆省力?作為「短篇王」您一直會這樣走下去嗎?  劉慶邦:借這個機會,我得趕快聲明一下,對「短篇王」的稱謂在下萬萬不敢當。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山外青山樓外樓,寫小說哪裡有什麼王。有那樣的說法,我可以心存感激,但不能當真,一當真就顯得可笑了,就像自戴了一頂廢報紙糊的高帽子一樣,風一吹就破了。  我不過寫短篇小說多一些而已。我粗略統計了一下,到這個月,我總共已經發表短篇小說170多篇。遠的不說,當了專業作家這三年來,我平均每年都發表十四五篇短篇小說。加上被選載率稍高一些,對刊物的覆蓋面大一些,就給讀者造成了一種印象,以為我專攻短篇小說。其實不是的,長篇小說我已出了5部,中篇小說也有20多篇。  至於說短篇小說寫起來是否比長篇小說輕鬆省力,我看不能這麼說。您能說百米短跑比五萬米馬拉松賽跑輕鬆省力?如若不信,您可以注意一下,作家一旦上了年紀,一般就不再碰短篇小說了。這個意思是說,寫短篇小說所需的爆發力不僅需要記憶力和想像力的支持,連作家的體力和精力都得具備比較好的狀態。    劉恆余華比我名氣大,知名度這個事得認命  記者:短篇小說很難被讀者及社會關注、認可,成為名作廣為流傳的更是鮮見,為什麼?  劉慶邦:這個問題沈從文先生在63年前就回答過了,那是1941年5月2日他在西南聯大國文學會上的一次講演。關於短篇小說的處境,我驚異於那時的情況與現在驚人相似。他說短篇小說不如長篇小說、戲劇熱鬧。說到短篇小說的作者,沈從文說:「從事於此道的,既難成名,也難謀利,且決不能用它去討個小官兒做做……惟有短篇小說是個實實在在的工作,玩不來花樣,擅長政術的分子決不會來摸它。天才不是不敢過問,就是裝作不屑於過問。」面對這樣的局面,沈從文一點都不悲觀,好像還挺樂觀,他認為:「這一來倒好了……短篇小說似乎就與抄抄撮撮的雜感離遠,與裝模作樣的戰士離遠,與逢人握手每天開會的官僚離遠,漸漸地卻與那個藝術接近了。」有沈先生的這些話在那兒放著,我們對短篇小說還用得著再說什麼嗎?不用了。  記者:你的作品頗豐,在圈內也廣為人知和接受,可從讀者角度來看,你並沒有如劉恆、余華等人那麼高的知名度,為什麼?  劉慶邦:是這樣的,我比他們寫得早,他們比我出道早;我比他們歲數大,他們比我名氣大。這沒辦法,可能因為我比較笨吧,悟性比較差吧。知名度這個事,你得認命,得保持一顆平常心,學會把自己放得低一些,低得跟在礦井下面一樣。    不寫《平原上的歌謠》,一輩子都白活了  記者:新作《平原上的歌謠》是一部怎樣的作品?創作初衷與過程是怎樣的?  劉慶邦:您總算提到《平原上的歌謠》了,如果用幾句話概括,小說是寫三年大饑荒背景下的特殊生存狀態,表現生存艱難,生存智慧,生存文化,以及生命的艱忍,親情的溫暖,人性的豐富,還有生生不息的民族精神。或者說這部書是憑著良心寫記憶的。  我對三年大饑荒記憶深刻,稱得上銘心刻骨。在饑荒最嚴重的1960年,我9歲,正在本村小學讀二年級。我餓得成了大頭,細脖子,大肚子,細腿,連走路都費勁,幾乎被餓死。這年夏天,我父親連餓帶病去世了,我們家的日子更加艱難,有時一根紅蘿蔔就是我們全家七八口人的一頓飯。實在沒什麼可吃了,母親就讓我們姐弟幾個下地捉蛐蛐吃。人們吃樹皮、雜草、煳坷垃,看見路上有一攤牛糞,有人也趕緊捧起來放在竹筐里用水淘淘,看看能不能淘出一點未消化完的糧食渣子。饑荒是怎樣造成的呢?不是因為所謂的「自然災害」。那幾年,我們那裡風調雨順,沒什麼自然災害。饑荒是由大躍進、浮誇風造成的。貧困和饑荒不單純是一種供給不足,更多是權利分配不均,即對人們權利的剝奪。  我服從了自己的記憶,或者說受到記憶執拗的引導,一直想寫這麼一部小說。我暗暗對自己說,你不寫這部小說,就對不起那些餓死的人和那段歷史,也對不起自己的良心,一輩子都白活了。我在創作上沒什麼高深的理論,但我知道,人類的記憶是很重要的,一個人的記憶是一個人的基本力量。如果這個人失去了記憶,就等於是一個傻子。而一個民族的記憶更加重要,民族記憶是民族的力量所在,善於保存記憶的民族是不可戰勝的。    真的作家都是善良的,一個惡人永遠成不了作家  記者:您說過要把2004年當成一個「生活年」,除了寫作,做了哪些「不合正業」的事?  劉慶邦:我深入生活主要是兩個領域,一是農村,二是煤礦。去農村一般是回老家。今年清明節前後,我回老家住了一段時間,看到農村跟以前大不一樣了。村裡的老房子沒什麼人住了,紛紛到村外佔耕地,蓋新房。很好的土地被磚窯燒磚挖得千瘡百孔。到村裡走走,很少碰見人,青壯男人都到城裡打工去了,籠罩農村的是一種荒涼和沒落的氣氛,讓人傷感。下半年,我準備到一個小煤礦住一段時間,為下一部小說的寫作做準備。  記者:您說「文字的本質是勸善」,那麼報告文學是否更直接?  劉慶邦:勸善是作家的願望,但不論哪種文學式樣,對改善人心的作用都是有限的。現在的社會,從物質層面和科技層面來說,的確大大進步了,可人心改善一點都非常艱難。經濟全球化的發展,沒有讓人心變得善良,有時反而把人性惡的潛能激發出來,導致戰爭不斷,恐怖事件不斷,災難不斷。這時更顯出文學的重要。一個民族的文學是一個民族的靈魂,我們不能不對靈魂多加關照。  我一貫的觀點,認為真的作家都是善良的。不是說善良人都能成為作家,但一個惡人永遠成不了作家。    我註定在農村呆不住,最感激我母親和妻子  記者:您說15歲時因受了「林道靜」的影響「出走」大半個中國,如果沒有出走,會不會有今天的劉慶邦?  劉慶邦:我註定是一個在農村呆不住的人,誰都攔不住我,千方百計也要出走。那時沒想過當什麼作家,好像只要能出來,就是目的,就是勝利,就是人生的全部價值所在。後來我環顧了一下,幾乎每個作家都有過出走的經歷,有的是自願,有的是被迫。如果不說出走,說離開生活原地也可以。一個人只有離開原地,才能和過去的生活拉開距離,才能回望,並形成回憶狀態。而文學創作就是一種回憶狀態。  記者:回顧自己的成長之路,最感到幸運的是什麼?最感激的人是誰?  劉慶邦:我最感幸運的是趕上了好時候,能夠選擇我最喜歡的寫作,先是新聞寫作,後是文學創作。我最感激的是我母親和我妻子。是母親培養了我,教會我怎樣做人。是妻子一直支持著我的寫作。從談戀愛時,她就支持我。結婚後仍一如既往地支持我。一個男人的寫作,如果得不到妻子的有力支持,是很難堅持下去的。    我跟寫作幹上了,會在這條道上走到底  記者:作為一個當代作家,如何看待當今文壇的繁榮卻蕪雜的寫作現象?  劉慶邦:我覺得現在文壇的形勢不錯,過去不是老說百花齊放嗎,現在真有點百花齊放的意思了。當然,有花就有草,允許花的存在,也應允許草的存在。   記者:北京作為文化中心,您怎麼看這個城市的文學創作特徵?  劉慶邦:北京是曹雪芹、老舍的北京,也是魯迅、沈從文的北京,北京有著優秀的文學傳統。北京不能滿足,還得出好作家,大作品,才配得上北京作為文化中心的地位。  記者:有些地方準備或正在廢除專業作家,而有些作協會員主動退出作協,您怎麼看?  劉慶邦:實踐還是檢驗真理的惟一標準吧。作協體制的改革,要看是否有利於出作家,出作品。把體制改來改去,不出作家,也不出作品,只能說改革不成功。我看北京作協的作家合同制和簽約制就很好,有利於凝聚人心,調動起作家的創作積極性。  記者:如果不選擇寫作,你會從事什麼職業?  劉慶邦:不要如果,我只能選擇寫作。我跟寫作幹上了,如果不出大的變故,我會在寫作這條道上走到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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