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牧《赤壁》賞析
杜牧絕句《赤壁》:
折戟沉沙鐵未銷,自將磨洗認前朝。
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
注釋
赤璧:山名。即今湖北武昌縣西赤礬山。聳峙長江南岸。三國時孫權、周瑜在江中以火攻大破曹軍於此。又,湖北省黃岡縣城外江上有赤鼻磯,後人誤稱為赤壁。杜牧曾黃州(治所黃岡)任刺史,此詩當為詩人游黃岡赤壁後感而作,故赤壁應指黃岡赤壁。
折戟:折斷了的戟。戟,一種既能直刺又能橫擊的似矛兵器。
銷:銷蝕。
將:拿起。
認前朝:認出是前朝遺物。
東風:赤壁大戰中,東吳軍隊統帥周瑜用船載油與柴,又派人詐降,當船隊接近曹軍水師時,吳軍放火焚船,正巧此時東風相助,火勢向曹軍水師蔓延,燒毀了曹操的大船隊,使曹兵大敗而逃。
不與:假如不給。
周郎:周瑜,時年34歲,吳國人稱他為周郎。
便:方便,便利。
銅雀:台名,曹操在鄴城(今河北臨漳縣西南)所建,因樓頂有大銅雀而得名。曹操的姬妾皆居住在台中。
春深:形容銅雀台四周戒備森嚴,台中女子同外界社會相隔。
鎖:關閉。
二喬:東吳喬公的兩個女兒,均有美色,大喬嫁給孫策,小喬嫁給周瑜。
作者介紹
杜牧:公元803—852年,唐朝文學家。字牧之,京兆萬年(今陝西西安)人。唐德宗朝著名宰相杜佑之孫。進士及第,歷官監察御史,黃(今湖北新洲)、池(今安徽貴池)、睦(今浙江建德東)諸州刺史,官終中書舍人。所作《罪言》一文,主張削平藩鎮,增強朝廷兵力,鞏固邊防,嚴禁佛教。又注《孫子兵法》。詩歌以近體詩見長,七言絕句尤為後人推崇,為別於杜甫,人稱「小杜」。與李商隱齊名。有《樊川文集》傳世。
這是一首詠史詩,用詩來寫歷史,詩人杜牧當時任黃州刺史時作。詩人通過一支斷戟,寫三國時孫劉二家聯合抗曹的赤壁之戰。並且設想與歷史事實相反的結果,可謂別出心裁。
詩人在黃州(治所黃岡)任刺史,遊覽黃岡赤壁後感而作。而真正的赤壁古戰場是在今湖北省武昌縣西南赤磯山。不管戰場在什麼地方,這首詩借一件古物來興起對前朝人物和事迹的慨嘆是必然無疑的。所以它仍然不失為懷古詠史之千古名作。
赤壁之戰,是對三國鼎立起著決定性作用的一次重大戰役。當時,曹操揣率軍號稱一百萬大軍,擊敗劉表,佔領荊州,揮師東南,與孫、劉聯軍會戰赤壁。在三十四歲的孫吳軍統帥周瑜的指揮下,孫劉聯軍擊敗曹軍,周瑜成了這次戰役中的頭號風雲人物。
詩從赤壁大戰遺留下來的一支折斷了的鐵戟開始,向我們述說了在沉沒水底沙中,經過了六百多年後,還沒被銷蝕。經過自己一番磨洗,鑒定了它的確是赤壁戰役的遺物,引起了詩人「懷古之幽情」。這件折斷的古戟,詩人想到了漢末那個分裂動亂的時代,想到那次重大意義的戰役,想到那一次生死搏鬥中的主要人物。這前兩句是寫其興感之由。也就是發出感嘆的原因。
後兩句是感嘆,同時也是發表自己的議論,這議論表示了詩人自己的歷史觀。我們知道,赤壁之戰中,周瑜用火攻戰勝了數量上遠遠超過已方的曹兵。而決定火攻能夠勝利的最主要原因是風向,是當時颳起的強勁東風。詩人是用詩的形式來表達自己的看法,他不可能象小說家,史學家那樣用比較長的篇幅來表現,所以攫取了使戰爭能夠取勝的一個因素——「東風」寫入詩中。值得我們注意的是,詩人並不從正面來說周郎如何得到東風幫助取得了勝利,卻從反向假設:如果不是在這次大戰中的東風,帶給了周郎以方便,那麼,勝敗雙方就要易位,歷史就將重寫。大喬是東吳前國主孫策的夫人,當時國主孫權的親嫂,小喬則是正在帶領東吳全部水陸兵馬和曹操決一死戰的軍事統帥周瑜的夫人。她們雖與這次戰役並無關係,但她們的身分和地位,代表著東吳作為一個獨立政治實體的尊嚴。東吳不亡,她們決不可能歸於曹操;連大喬和小喬都受到凌辱,他她們隨著東吳的滅亡而歸屬曹操,鄴縣的銅雀台成了大喬和小喬的棲息處了。則東吳社稷和生靈的遭遇也就可想而知了。詩人對歷史故事的議論級具自己的特色。他用形象說話,而不是用抽象來評說。應該承認,以歷史入詩是比較難處理的。要將歷史的議論具有極具可視性、可讀性和可感性,並能使讀者感受到詩作的藝術力量更有難度。在這首詩里,詩人匠心獨運,以「銅雀春深鎖二喬」這一形象而生動場景告示讀者,形象性的議論,或者叫以點帶面的議論,以具體寫抽象,這是文藝創作的規律。可宋朝有個叫許頡的,在評論杜牧這首詩的時候說;「杜牧之作《赤壁》詩,……意謂赤壁不能縱火,為曹公奪二喬置之銅雀台上也。孫氏霸業,系此一戰。社稷存亡,生靈塗炭都不問,只恐被捉了二喬,可見措大(是對讀書人的譏笑之辭)不識好惡。」意思是說杜牧對東吳關心的只是二喬被捉之事,而對國家存亡、人民生死都不聞不問,可見他只是個迂腐夫子,什麼都不懂。曲解了杜牧不說,這位許頡先人連文學中的議論應須有形象性,典型性都不明白。實在是可悲又可笑!
詩的創作必須用形象思維,而形象性的語言則是形象思維的直接現實。如果按照許頡那種意見,我們也可以將「銅雀春深鎖二喬」改寫成「國破人亡在此朝」,平仄、韻腳雖然無一不合,但一點詩味也沒有了。用形象思維觀察生活,別出心裁地反映生活,乃是詩的生命。杜牧在此詩里,通過「銅雀春深」這一富於形象性的詩句,即小見大,這正是他在藝術處理上獨特的成功之處。
杜牧以一把折斷了的戟頭為導引物,先將讀者的視線與思維拉回悠遠的歷史長河中,再去聆聽他的一番高論。這便是杜牧的聰明之處,也是他詠史詩高人一籌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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