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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9

楊連寧：我國的印鈔主義是怎麼來的？

「我們在說美國開足馬力印鈔票的時候，別忘了實際上貨幣增長最猛的，非我們莫屬。」（王永利語）先看近3年的數據——3年前的2008年，美國的M2是8·2萬億美元，中國的M2是6·9萬億美元（48萬億人民幣），當時人民幣尚比美元少16%。短短3年人民幣M2增長了107%，翻了一番成了14·3萬億美元（90萬億人民幣），而目前美元M2是9·6萬億，3年僅增長了35%——人民幣增長了107%，美元增長了35%，這是近3年的差距。再看11年來的數據：11年前的2000年，美元M2是5萬億，當時人民幣的M2是1·73萬億美元，比美元少66%。11年間人民幣M2增長了726%，翻番七倍多。同期美元M2僅增長了92%，翻番不到一倍。人民幣翻番七倍多，美元翻一倍都不到，原先總量僅有美元34%的人民幣，反超出美元31%了——這是11年來的差距。

美國法律規定貨幣發行量不得超過GDP的70%，中國已經超2倍了。這不能不讓人倒吸一口冷氣，除了聲名狼藉的辛巴威與戰後一度的德國，全世界沒有一個國家M2增長是高於GDP增長的。——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中美兩國誰更量化寬鬆，誰更濫印貨幣，還需要再問嗎？

貨幣當局難道不知道自己在超發貨幣嗎？不是，只是「裝睡叫不醒」而已。用「外匯占款」的名義印錢購匯，是持續多年的「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了。在「外匯占款」旗號下連續多年的印錢購匯，推動了印錢投資，貨幣泡沫早已製造出資產泡沫啦——失控的房地產與政府基建被稱為「泡沫雙雄」。（陳志武語）總之，印鈔、印鈔、再印鈔，放貸、放貸、再放貸，靠印錢投資、靠印錢增長、靠印錢趕超、靠印錢崛起，已經形成為中國特色的模式和路徑依賴啦。但「裝睡叫不醒」會導致人失憶，忘掉一個基本的常識——「沒有一個國家可以通過發行貨幣來致富。」（查諾斯語）

為什麼明知「大發劣幣，就是要在全體人民頭上大抽通脹稅」，（周其仁語）還要這樣超發貨幣來稀釋全民財富呢？為什麼要持續從事這種「偷老百姓的錢」（許小年語）的隱性搶劫呢？。謎底並不難猜，謎底是明擺著的：「通貨膨脹被用於形成國家資本。」（劉易斯語）——「通貨膨脹的吸引力在於並不是每一個人同時立刻得到了同等數量的貨幣。多發的貨幣量首先到了政府及相關的利益集團手裡，他們可以悄無聲息又行之有效地獲取好處，代價是犧牲民眾的利益社會的福利，讓他們去承受通貨膨脹的惡果。」（米塞斯語）

「我們的政府真貴，稅收15年翻了10倍。」（陳志武語）國內，明擺著政府對於社會有「4重賦斂」，也明擺著是個蓋世無雙的模式。什麼叫4重賦斂？4重，直說是4遍。賦斂，直說是收錢。4重賦斂，是說政府收了社會4遍錢。收稅一遍，收費又是一遍；國企強迫交易一遍，土地與房產交易又是一遍。這4重賦斂，全是市場財富向政府的轉移，政府成了大政府，市場成了半市場，社會成了小社會，民生成了窮民生，不是嗎？

所以說，表面上看，印鈔主義是源於政府的GDP主義，源於政府的投資饑渴，源於對豐功偉績與彰顯政績有「病態渴求」。實際上，印鈔主義是一種建立在剝奪民生基礎上的國家主義的趕超戰略。國家主義趕超戰略，重走的不過是二戰前德國、日本式自上而下的強權現代化道路，也是被歷史證明走不通的一條歧路。

同樣，表面上看，「中國正出現一幅驚人的景象：揮霍無度的高端消費群體與高度節約的貧苦大眾形成鮮明對比。」（紐約時報語）其實，我國真正的貧富分化不在民間的富豪與窮人之間，真正的貧富懸殊在政府與民間之間。隨便一眼你都能看到，投資亢進，政府與國企仍在大把花錢，揮金如土；而民間消費萎縮，家庭小心翼翼地攢錢，吃肉吃菜都節省啦。也就是說，對於財富的巧取豪奪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猖獗過，國富民窮也從來沒有像今天嚴重這樣過。

「在現代經濟體系下，沒有任何一個國家的經濟構造像中國那樣畸形。」（查諾斯語）國內當下，雖說最過剩的產能是房子，其實更過剩的產能非貨幣莫屬。GDP原本表示一國土地、勞動、資本的年產出，在我國卻發生了變異，變為貨幣供應量帶動的貨幣交易值。GDP為什麼會發生這種變異？因為大量實物產出輸出到了國外，而「外匯占款」旗號下的印錢購匯卻把貨幣留在了國內。也因此，我國經濟早已創造出古今中外、獨此一家的超級泡沫經濟體了，每一輪印鈔都會進一步吹大泡沫，擱置調整，推遲轉型，每一輪輸液、輸血，無非是治標不治本的保守療法，無非是維持生命體征，維持一個嚴重畸形化、病態化的經濟體。不要說放權讓利的改革早已刀槍入庫了，就連休養生息的減稅減費、緊縮政府開支的權宜之計也都是虛晃一槍了。

難道除了輸液、輸血維持生命體征之外，對這個畸形化、病態化的經濟體就沒有治本之策了嗎？不是的。誰都不難看出，政府放權讓利、破解國企壟斷的改革，減稅減費、緊縮政府開支，都是比印鈔再印鈔、放貸再放貸更能推動經濟轉型的起步良策。但決策官員「裝睡叫不醒」，非不知也，乃不為也。為什麼明知而不為？因為任何改革與調整，都要朝自己身上動刀子，都是自我手術，下不去手哇。

放權讓利的自我改革按兵不動，印鈔主義導致國富民窮的嚴重惡果，卻是誰也繞不過去的：「如果一個社會的經濟發展成果不能真正分流到大眾手中，那麼它在道義上將是不得人心的，而且是有風險的，因為它註定要威脅社會穩定。」(斯密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