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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忠賢的權謀術

在人類文明史上,宦官並非中國所獨有,但就役使閹人數量之眾多、持續時間之漫長久遠、制度規範之嚴密完備,中國堪為之最。在詭譎的皇城之內,撲朔迷離的宮闈之中,更因有了特殊的宦官群體而愈顯神秘。在漫長的歷史歲月里,宦官中既有珠璣,也有毒瘤…… 

真實的魏忠賢:從混混到千歲太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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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朝太監魏忠賢,究竟是罪大惡極,是無情殘酷的符號,還是影視作品中所演繹的那樣感情豐富,也是個有情義的人?要認識真實的魏忠賢,必須了解魏忠賢的太監路,了解他從一名市井無賴到位高權重的九千歲的歷程。魏忠賢的這一歷程告訴我們,他權傾朝野,卻也並非野史所說,他要顛覆大明王朝。

  本文來源:中國經濟網

  《錦衣衛》的熱播讓曾人們心目中的魏忠賢形象得到了重新的闡述。在戲中,這位「九千歲」不再僅僅是無情殘酷的符號,而成了一位有著豐富內心感情的人。誠然,電視劇中對魏公公的描述有其獨到的見地,但是大多實際也源於杜撰。真實的魏忠賢不像電視劇中說得那樣好,但也絕對不是很多人認定的罪大惡極。寫魏忠賢不是為他平反,而是想還原一個真實的他。

  魏忠賢自幼出自貧寒之家,這從魏忠賢進宮前連個正式的名字都沒有就可以看出來。由於貧窮,魏忠賢沒上過一天學。不過,魏家也不算赤貧,起碼還有幾畝薄田,否則魏忠賢也不會在17歲那年娶上媳婦,更不會經常和村中的無賴在一起酗酒賭博。史書記載,他的自閹出於一次賭博失意:「與群惡少博,不勝,為所苦,恚而自宮。」在一次輸光了之後,在陣陣逼債聲中,魏四情急之下決定自閹入宮當太監。

  萬曆十七年(1589年)臘月十四,魏四終於趕上了那一年最後一次挑選。進了宮,魏四被安了個新名字,叫「李進忠」。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早起時倒前宮的馬桶,其餘時間則無所事事。這正遂了他遊手好閒的本性,剩下的大把大把時間,就在賭博喝酒中混日子。從此,他就湮沒在底層太監之中,一連十幾年沒有蹤跡。當時在宮中飛黃騰達需要有三個條件,一是識文斷字,二是富於心機,三是有強烈的野心。而這三條,李進忠無一具備。由於能力平庸不思進取,在宮中混了十幾年之後,他才脫離了底層太監行列,做了東宮一個才人的伙食管理員,一年能有個百十兩銀子的「外落」。而一直到五十三歲,進宮整整三十年,頭髮開始花白了,他還是停留在這個伙食管理員的職務上,因為一年那點「外落」而過得有滋有味,心滿意足,如果能以此終老一生,他不會有任何意見。即使做夢,他也不會想到有人會把整個帝國的權力交到他的手上。

  然而,歷史就是如此捉弄人。它開了這樣一個過分的玩笑,用的依然是它的拿手好戲:偶然。這個大字不識一個的農民,為命運賭博而進入了深宮的十幾年後,鑽營到了一個伙食管理員的位子,而這個位子陰差陽錯,是在東宮太子身邊。又恰巧,他侍候的這位相貌平常的王才人,後來居然為太子生了一個兒子,而且是長子。即使如此,李進忠的前途仍然看不到什麼光明,因為這個太子在當時看起來地位相當不穩。然而,李進忠的與眾不同在這個時候開始體現。李進忠因為侍候王才人,自然而然也兼管小皇孫的伙食。能夠從底層太監中脫身出來,他對自己的主子感激涕零。他對王才人與小皇孫,有一種出於本性的忠誠與依戀。在那些精明之徒對才人與皇子不那麼看重的時候,他卻自始至終一絲不苟。才人一高興,就讓他恢復了本姓,改名叫魏進忠。魏進忠的另一個特點是性格討人喜歡。他身軀壯大,性格開朗爽快,重感情。小皇孫剛剛懂事,就喜歡跟在他屁股後頭玩。很久以前與女兒生離死別的他,對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也異乎尋常地有感情。十分自然,這個後來成為明熹宗的孩子「不好靜坐讀書」,而是好動,愛熱鬧,喜歡興高采烈地嬉戲,玩起來沒完沒了,不知道節制。他喜武,愛看鑼鼓喧天的武戲,也愛自己舞刀弄槍,更喜歡騎馬射獵。少年之後,他又對木匠活產生了強烈的興趣,顯示出了傑出的工藝天賦。在他騎馬、射箭或者運斤成風的時候,總有一個身軀高大的人跟在身邊,那就是魏進忠。小皇孫的騎馬、射箭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做木匠活的時候,魏進忠也是最得力的下手。小皇孫要什麼玩具,魏進忠都會千方百計淘弄來,小皇孫一高興了,就喜歡拿這個老僕搞個惡作劇,開開玩笑。當夕陽從紫禁城頭落下之後,魏進忠經常會坐在小皇孫身邊,絮絮地給他講些宮外的市井奇聞或者鄉下的古老傳說。長年的耳鬢廝磨,這一老一小之間形成了一種說不清楚的亦主亦仆、亦親亦友的關係。在他心裡,這既是他的主人,又模模糊糊地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

  直到天啟元年(1621年)五月,這個孩子當了皇帝,魏進忠對他的這種近乎親緣的感情仍然沒有絲毫衰減。有一次,皇帝在西苑蕩舟取樂,不小心翻了船。魏忠賢一時心急,忘了自己不會游泳,竟不顧一切地跳進水裡救皇帝,結果幾乎搭進了性命。這孩子後來幾乎成了他的命根子,他的忠誠,已經不是基於尊卑關係,而成了內心的感情需要。所以無論最終魏忠賢得到了多大的權勢,他對於皇帝的忠心都是無可置疑的,而也正是由於這種忠心才讓他得到了皇帝完全的信任。

  走向政壇

  萬曆四十八年(1620年),魏進忠五十三歲。這一年,他的命運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轉折。首先,是這一年七月,萬曆皇帝崩逝,戰戰兢兢地做了多年太子的朱常洛終於登基,成了明光宗。魏進忠所在的皇長孫居所一下子成了准東宮,魏進忠也因與准太子關係親密而在宮中備受尊重。明光宗登基才一個月,就因為縱慾過度,一命嗚呼了。一轉眼,昨天還在宮裡淌著鼻涕四處亂跑的長子朱由校成了天子。這一轉機來得太快了,所有的人都有點暈頭轉向,魏進忠更是興奮不已。

  在明朝宮廷中,流行著一種「對食」的習俗,也就是相好的太監與宮女。皇帝奶媽客氏的「對兒」原本是一個叫魏朝的。而魏進忠進宮管理伙食之後,與客氏接觸越來越多,魏進忠的豪爽耿直、開朗活潑對女人是很有吸引力的,時間一長兩人就產生了感情。有一次魏進忠正與客氏親熱,被突然回來的魏朝撞見,兩人當即吵罵起來,驚動了皇帝。皇帝不管二魏誰對誰錯,他關心的只是奶媽的幸福。他問奶媽說:「客奶,爾只說爾處心要著誰替爾管事,朕替爾斷。」客氏也是個敢作敢當之輩,在大庭廣眾之下與多年的「夫妻」魏朝恩斷義絕,毫不猶豫地把手指向了魏進忠。無論如何,成為客氏的「對食」變作魏進忠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個轉折點。客氏的親信就是皇帝的親信,從此,他成了皇帝最信任的太監。魏進忠的第一個舉動,是改了自己的名字。他給自己改名叫「魏忠賢」,字「完吾」。

  這是個意味深長的舉動。這意味著魏進忠充分意識到了自己角色的轉換:以前,他不過是皇帝的家奴,進忠足矣;而今,他已成了當朝秉政,要開始治理帝國大事了,「忠」之外,還必須要「賢」,也就是具備不凡的政治才能。

  面對機會,魏忠賢表現了他果斷敢為的本色。面對司禮監秉筆的任命,他沒有絲毫的謙退。雖然一字不識,但他有他的辦法:他讓別人替他講解奏摺,把艱深的古文翻成淺顯的白話,然後,他發號施令,再讓人把他的命令翻成文言,用硃筆書寫在奏摺上。每天一大早,他就起床聽別人念文件,然後他口述意見,一處理往往就是一天。此刻,他真正體驗到了工作的快樂。絕不像野史所說,他要顛覆大明天下。他從來沒有這樣的想法,治理好大明天下,才是他切身利益所在。

殘忍的根源

  東林黨反對魏忠賢,根源不在於魏忠賢的水平太低,也不在於政治見解不同,而在於魏忠賢的身份。天啟二年(1622年),剛剛踏入官場的初生牛犢、新科狀元文震孟上了一道奏摺,指責皇帝沒有真正承擔起經國大任:雖然皇帝按時上下班,從不遲到早退,可不過就是一具傀儡,被人操縱。這位新科狀元顯然掌握了歷朝忠臣上書的訣竅,用語尖刻,一針見血,讓人無法迴避。魏忠賢見疏大怒,立刻下旨,要對文震孟廷杖八十。然而,朝臣們堅決反對,大力救護,文震孟被免除了廷杖,僅被貶職調外而已。

  通過這一回合,魏忠賢第一次明確認識到,朝廷上下有一股反對自己的巨大勢力。後來,此類奏疏越來越多。天啟三年(1623年),周宗建上書把魏忠賢比做前朝太監劉瑾,說他禍國殃民,要求立予罷黜。緊接著,給事中劉化弘、陳良訓,御史方大任、黃尊素等人數次從不同角度直接或間接地攻擊魏忠賢。六到八月,彈劾魏氏的奏摺蜂擁而至,竟多達七十餘章。從大學士、尚書,到普通的京官,都加入了這一行列。一時間,紫禁城上空山雨欲來。

  見到這些鋪天蓋地的奏摺,「擔當能斷」的魏忠賢心中真的惶惶無主了。一方面,他感覺委屈,自己一心一意為大明朝做事,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果;另一方面,他也越來越心虛,畢竟,他也知道太監干政,歷來都是不合正統的。朝臣們的咄咄逼人,讓他無比明確地感覺到了自己頭上的危險。他立刻找到了客氏,一起到皇帝面前去乞求庇護。天啟帝對魏忠賢的忠誠從不懷疑,這種情誼是幾十年共同生活中一點一滴積累起來的,絕難打破。因此,在魏忠賢和客氏「日夜哭訴」之後,他堅定地站在魏忠賢一邊。同時,為了拯救自己,魏忠賢採取了兩種策略:一是繼續恭維皇帝;一是全力鎮壓反對者。由於意識到了自己統治的不合法性,意識到了社會上的巨大反對力量,所以他把特務組織的力量發揮到了極致。一方面,是為了在全社會製造一種普遍的恐怖氣氛;另一方面,則是為了用無孔不入的偵查手段深挖潛在的政敵,防患於未然。可以說,魏忠賢很多的冷酷無情,都是當時環境逼迫下一種無奈的自保之舉。

  一朝天子一朝臣

  誰也沒想到,天啟七年(1627年),年僅二十三歲的皇帝突然得了重病。因為皇帝的病情日漸加重,魏忠賢多次暗自垂淚。三個月後,熹宗去世。由於無子,由弟弟朱由檢繼承帝位。魏忠賢哭得昏天黑地。他與熹宗情近父子,皇帝的突然崩逝,對他的打擊頗為沉重。他一心一意地沉浸在悲痛之中,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正悄悄聚集在自己的頭頂。他也知道新帝登基後,也許不會像先帝那樣信任自己,自己不會再有這樣大的權勢,可是,憑自己的忠心,後路也不會壞到哪兒去。直到天啟七年(1627年)十一月初一,崇禎帝發布文告,宣告魏氏乃大惡之人,「本當寸磔,念梓宮在殯,姑置鳳陽」,魏忠賢才了解到自己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於南行路上上吊而死。

魏忠賢真正體驗到了工作的快樂,絕不像野史所說,他要顛覆大明天下。魏忠賢從來沒有這樣的想法,治理好大明天下,才是他切身利益所在。 魏忠賢:第一個進駐養心殿的人.h1 { FONT-WEIGHT: bold; TEXT-JUSTIFY: inter-ideograph; FONT-SIZE: 22pt; MARGIN: 17pt 0cm 16.5pt; LINE-HEIGHT: 240%; TEXT-ALIGN: justify}.h2 { FONT-WEIGHT: bold; TEXT-JUSTIFY: inter-ideograph; FONT-SIZE: 16pt; MARGIN: 13pt 0cm; LINE-HEIGHT: 173%; TEXT-ALIGN: justify}.h3 { FONT-WEIGHT: bold; TEXT-JUSTIFY: inter-ideograph; FONT-SIZE: 16pt; MARGIN: 13pt 0cm; LINE-HEIGHT: 173%; TEXT-ALIGN: justify}DIV.union { FONT-SIZE: 14px; LINE-HEIGHT: 18px}DIV.union TD { FONT-SIZE: 14px; LINE-HEIGHT: 18px}.h1 { FONT-WEIGHT: bold; TEXT-JUSTIFY: inter-ideograph; FONT-SIZE: 22pt; MARGIN: 17pt 0cm 16.5pt; LINE-HEIGHT: 240%; TEXT-ALIGN: justify}.h2 { FONT-WEIGHT: bold; TEXT-JUSTIFY: inter-ideograph; FONT-SIZE: 16pt; MARGIN: 13pt 0cm; LINE-HEIGHT: 173%; TEXT-ALIGN: justify}.h3 { FONT-WEIGHT: bold; TEXT-JUSTIFY: inter-ideograph; FONT-SIZE: 16pt; MARGIN: 13pt 0cm; LINE-HEIGHT: 173%; TEXT-ALIGN: justify}.union { FONT-SIZE: 14px; LINE-HEIGHT: 18px}.union TD { FONT-SIZE: 14px; LINE-HEIGHT: 18px}

  第一個在紫禁城養心殿辦公的人,不是皇帝,而是中國歷史上最有名的大太監魏忠賢。他比雍正早一百多年搬進養心殿,並將此地作為帝國政治的中心。

  本文來源:《故宮過客》 出版社:東方出版社 作者:王沖霄

  自從公元1772年雍正皇帝將寢宮和辦公室都搬到養心殿後,它的名聲日隆。今天各種長度不一的清宮戲更將養心殿的大名推到婦孺皆知的高度,許多遊人來到故宮,第一要看金鑾殿——太和殿,第二就是要看養心殿。

  第一個在紫禁城養心殿辦公的人,不是皇帝,而是中國歷史上最有名的大太監魏忠賢。

  但是,雍正並不是第一個賦予養心殿神聖使命的人,在他搬進這裡一百多年前,有一個人,已經將此地作為帝國政治的中心。

  《明宮史》寫道:「養心殿……殿門內向北者則司禮監掌印秉筆之值房也。其後層尚有大房一連,緊靠隆道閣後,祖制宮中膳房也。魏忠賢移膳房於怡神殿,將此房改為秉筆值房。」

  第一個在養心殿辦公的人,是中國歷史上最有名的大太監魏忠賢。

  萬曆十七年(1589),河北肅寧一個姓魏的青年告別了妻子、女兒,背上整個家族拼湊的一包散碎銀兩,向京城走去。他的目的地是紫禁城,此刻他最大的夢想是在那裡做一名宦官。一路上他默默祈求上蒼保佑夢想成真,因為他已無路可退。

  22歲對於宦官來講實在太老了。但魏某高大俊朗的身材發揮了作用。明人談遷《棗林雜俎》記載:「客某奇其貌,資值東宮。」這個神秘的中間人有魏忠賢得勢後,「避去,其名姓無傳焉」。

  魏某僥倖入宮後,被主人隨便起了個名字——李進忠。他性格豪爽、身材健美,很討周圍人喜歡。但是,作為不折不扣的文盲,在整個宦官權力體系中,他註定處於最底層,幾乎沒有任何發跡的可能。

  成為「太監」,對他是遙不可及的夢。今天,人們常常以「太監」通指所有經過閹割服務於皇室的奴僕,其實在明代,只有最高等級的宦官,即紫禁城二十四衙門首領才被稱為「太監」。

  太監之下,是少監,一般在各衙門中做太監的助手,有時也出任各地鎮守。

  第三等級是監丞。以上均為高級宦官,只有那些有文化且資深(一般入宮30年以上)的宦官才能出任。

  資歷較淺的只能擔任典簿、長隨、奉御、當差、聽事等等。最底層的叫做烏木牌、手巾、小火者之類,等同於廝役。

  最底層宦官李進忠能夠於31年後成為魏忠賢,的確是有幾分運氣的:他入值東宮,服務於太子朱常洛一家,侍奉的本是貌不出眾的王才人,誰知女主人竟生下皇長孫朱由校。而且在萬曆四十八年(1620),皇帝爺爺皇帝爸爸一個月內接連駕崩,他一手養大的朱由校竟做了皇帝,他想不雞犬升天都難!

  運氣之外,對主人他確實很忠誠。在老皇帝萬曆去世之前,主人一家始終受盡冷落。《棗林雜俎》記載:「萬曆時,宮祿亨不給,皇孫(朱由校)苦之。」這時候,那些鼠目寸光的宦官們甚至嘲笑起小主人來:「陛下萬歲,殿下亦萬歲,吾輩待小官家登柄鴻恩,有河清耳。」只有魏忠賢對小主人疼愛有加,「獨恭敬,時進飲啖,中其欲」。

  所以有一天果然「河清耳」,受盡委屈的「小官家登柄鴻恩」,立刻還忠僕本姓「魏」,並賜名「忠賢」,還將他安排進司禮監。對於已經53歲的老文盲來說,這無疑是最好的歸宿。然而,好運來了真是擋不住,與官運同時而至的還有桃花運。

  愛上魏忠賢的是小皇帝朱由校的乳母客氏。

  紫禁城內數千宮女,等不來皇帝的恩澤,情感總要有個著落,宦官便是無奈的選擇。宦官雖已「去其勢」,但對女人仍有渴望。兩下結合,時人稱為「對食」或「菜戶」。

  朱由校的乳母客氏,原本與另一宦官魏朝結為「對食」,魏朝比魏忠賢有文化也更有權勢,但個人魅力似乎居於下風。魏朝與魏忠賢為爭客氏,一天晚上在乾清宮外竟大打出手,驚醒了天啟皇帝朱由校。朱由校與乳母客氏感情極深,在親生母親王氏去世後幾乎將客氏尊為母親。他被吵醒後並沒有發脾氣,而是問客氏:「客奶只說心裡要誰管事,我替你斷。」客氏嫌魏朝狷薄,指向魏忠賢。於是魏忠賢不僅得到了紫禁城裡最有權勢的女人,也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司禮監秉筆太監的職位。

  一個53歲大字不識一個的老文盲,竟然高居司禮監秉筆太監,明帝國最重要的官方文件都要經其手才能發出,真是咄咄怪事。

  其實並不奇怪,因為皇帝本人,若按傳統標準,也是准文盲!

  朱由校出生之時,正是父親朱常洛太子之位搖搖欲墜之際,萬曆皇帝不喜歡太子,連帶對孫子也漠不關心。到萬曆四十八年(1620),已經16歲的朱由校,還沒有得到皇太孫的封號,甚至始終未能出閣讀書。這年七月二十一日,萬曆駕崩,臨死前這個不稱職的爺爺才想起「皇長孫宜及時冊立、進學」。四十天後,父親又去世。此時,朱由校無父無母,宮中甚至連象徵性的皇太后都沒有,完全成了無人管束的孩子。

  這個孩子顯然不愛學習,更不愛像個木偶般坐在奉天門前,聽滿朝文武說著自己全然不懂的話。另外,與朱家列祖列宗不同的是,他甚至不好色,宮詞說;「六宮深鎖萬妖嬈,多半韶華怨里消。」

  但如果據此推測朱由校是個清心寡欲的無趣之人就錯了!恰恰相反,他熱愛生活,精力充沛,是個心靈手巧的大玩家。

  明代乾清宮丹陛下,曾有一座石洞叫老虎洞,洞中砌石為壁,沿著石洞走到盡頭,就是後宮街道。老虎洞的具體位置到清代就難以確知了,今天更是無從找尋,很有可能在明清交替之際即已封死。最初修建這個秘密通道,究竟目的何在不得而知,或許是為了方便皇帝侍從往來,或者為了后妃往來避人耳目,或者一旦乾清宮遇襲為皇帝脫身備用?

  反正天啟皇帝住進乾清宮後,為老虎洞開發出一個全新的功用——捉迷藏。他常常在月明之夜,藏匿其中,令宦官找尋。不過這種遊戲太缺乏懸念,宦官只要循著皇帝袖中香囊的味道就會輕易發現他。不過為了哄皇帝開心,他們總是虛張聲勢半天才出現在老虎洞內。朱由校頗有運動天賦,好走馬之戲,這是流行於明代上流社會中類似今日馬球的運動。

  每當冬季來臨,西苑湖面結冰,他下令用紅木板作拖床,四面低欄,朱由校端坐其中,太監在兩旁用繩或竿,前引後推,快如閃電。

  朱由校喜愛寵物,尤其好貓。在宮中設貓兒房,豢養許多名貓,分別稱為「某小廝」、「某丫頭」,甚至還給貓加官進爵,稱為「某老爺」,同中官例,賜給賞錢。

  一次,他游幸西苑,聽見樹上鳥鳴動聽,一時性起,徑自爬上樹從鳥巢中掏得雛鳥,結果樂極生悲,失足墮地,裂裳破面。

  對這位頑童皇帝,魏忠賢像父親一樣溺愛有加。皇帝喜歡駿馬,魏忠賢就在邊疆進獻中精挑細選呈上;皇帝好山水,魏忠賢就讓御用監作五彩圍屏,繪西湖、虎丘等江南勝景,放置御榻左右。

  朱由校最廣為人知的愛好是木工,在此方面堪稱天才。他親手製造漆器、硯床、梳匣之類,全部以五彩裝飾,工巧妙麗。心情好的時候,他還會出售這些工藝品。一次他製作了護燈小屏八幅,上面手刻寒鵲爭梅戲,他讓小宦官去紫禁城外的集市賣掉,並說這是「御制之物」,作價一萬錢。第二天宦官如數奏進,龍顏大悅。

  朱由校完全沉醉於自己的工藝世界中。他親手打造了一扇精美絕倫的門:門內,是靈動的藝術創意;門外,是乏味得可怕的皇權政治。可惜這扇門太過精美而顯得不那麼結實,於是,他需要一個可靠的守門人,魏忠賢就是最恰當的人選。

  《明通鑒》這樣寫道,「上(朱由校)性好蓋房屋,自操斧鋸鑿削,巧匠不能及,日與親近之臣塗文輔,葛九思輩朝夕營造,造成而喜,不久而棄;棄而又成,不厭倦也。當其斤斫刀削,解衣盤薄,非素昵近者不得親視。王體乾(司禮監太監,魏忠賢的忠實助手)等每聞其經營鄙事時,即從旁傳奏文書,奏聽畢,(皇帝)即曰:『你們用心行去,我知道了。』所以太阿下移,魏忠賢輩操縱如意。」

  魏忠賢如同一條忠實的老狗,看護著大門不讓外人進入打擾主人。而更多的人,由於難以見到大門後的神秘主人,乾脆將看門老狗當作主人頂禮膜拜起來!

  入午門,一路向東,接近東華門的時候,沿故宮南牆有一排長方形的房舍,這裡就是明清兩代重臣在紫禁城的辦公機構——內閣。五百多年間,大學士和他們的助手每天在這裡處理大量奏章,按皇帝的心意擬寫對朝臣奏章的批示,以及管理大量的政務文書。

  由此向西北差不多穿越半個紫禁城,是皇帝的寢宮乾清宮。乾清宮的大門乾清門內西側,也有一排房舍,明代這裡是宮內宦官的值房,向西跨過養心門入養心殿,就是宦官總部司禮監。

  內閣與司禮監,實質都算皇帝的秘書班子,只不過一個負責工作一個負責生活,其地位高下不言自明。起初,宦官在閣臣面前,根本抬不起頭。

  據說,紫禁城肇建後,一次永樂皇帝朱棣駕臨內閣,站在院子里對隨行的宦官說:「此處是三先生(指三位內閣大學士楊士奇、楊榮、楊溥)所居,汝輩不可此行走。」當時皇帝派遣宦官到六部稟事,必須離部官一丈遠行揖禮。

  直到朱棣的重孫明英宗朱祁鎮時代,才出現了第一個弄權的大宦官王振,而最初王振不過是個跑腿的奴才。《明通鑒》記載這樣一個故事,正統二年,朱祁鎮的祖母,太皇太后張氏派遣王振至內閣問事,大學士楊士奇還沒有擬議成熟。王振性急就說,我不等了,直接去做行不行?楊士奇大怒。事情反映到太皇太后那裡,老太太立刻命人抽了王振一頓鞭子,然後令其向楊士奇謝罪,並呵斥王振,「再爾,必殺無赦!」

  王振苦等太皇太后及內閣三楊(楊士奇、楊榮、楊溥)去世,而朱祁鎮年少無知,才漸漸得勢。此後,閣臣宦官的地位發生了本質的變化。

  嘉靖年間,有一位宦官說起一段閣臣與宦官相見禮儀的話題頗具意味:「我輩在順門上久,見時事幾變矣。昔日張先生進朝,我們多要打個躬。後至夏先生,我們只平著眼看哩。今嚴先生與我們拱拱手,方始進去。」這三位先生依次為張璁、夏言、嚴嵩,為嘉靖年間三任內閣首輔。短短几十年,內閣大臣的體面相對於宦官,每況日下。

  魏忠賢時代,情勢之劣登峰造極。《明朝小史》記載:「太監魏忠賢,舉朝阿諛,順旨者俱拜為干父。行五拜三叩頭禮,呼九千九百歲爺爺。」

  魏忠賢自宮之前,只生有一個女兒。誰知年過半百,竟一下子有了無數子侄兒孫,而且個個聲名顯赫。滿朝文武,幾乎全部投入魏家門下。

  先從內閣說起。天啟四年,內閣首輔顧秉謙帶著兒子向魏忠賢叩頭說:「本欲拜依膝下,恐不喜此白須兒,故令稚子認孫。」我這個糟老頭兒本來想給您當兒子,怕您不喜歡,就讓我兒子當您孫子吧!

  另一個內閣大學士魏廣微不像顧秉謙這樣兜圈子,憑著與魏忠賢同姓直接自認為侄兒,在內閣與魏忠賢通信,「皆親筆行書,外題曰『內閣家報』」。

  當時的內閣大學士們,被統稱為「魏家閣老」。內閣如此,更別提六部九卿四方督撫了,自稱乾兒干孫唯恐不及,其中著名的有五虎、五彪、十狗、十孩兒、四十孫,時人將此情景寫成《百子圖演義》,可見其盛況!

  紫禁城東南角的內閣與乾清宮一側的養心殿,兩座建築的命運,至此完全倒轉。內閣由橡皮圖章變成了泥菩薩。《明史》記載,有一次,魏忠賢想廷杖某大臣,一些朝臣稍有異議,數百名小宦官就衝進內閣大堂,「攘臂肆罵,諸閣臣俯首不敢語」。

  而養心殿司禮監辦公地,卻風光無限。最火爆的日子在每年正月,因為魏忠賢的生日是正月三十日,一過十五,各衙門及宦官祝壽者,站滿了院子。拜賀時,「千歲千歲,九千歲」之聲,「殷訇若雷,上徹御座」,這些拍馬者甚至不怕驚擾了住在隔壁的天啟皇帝。

  他不明白滿朝飽讀詩書的文官們為什麼認自己為父為祖,甚至有國子監監生要把自己與孔子並列供奉起來,要知道自己只有通過白話翻譯才能與這些人交流啊!

  他不明白自己何以能突然獲得掌控天下的權力,這權力原本屬於他忠心侍奉的小主人,而自己原本只是希望能得到一份油水豐厚的太監職務而已!

  魏忠賢本不該成為魏忠賢,他既沒有王振的學識,也沒有汪直的心機,甚至連劉瑾的野心都沒有。這個因為豪爽厚道曾經被宦官們戲稱為傻子的魏忠賢,在天啟元年以後的七年間,所擁有的一切,其實並非自己處心積慮爭取而來,而是半推半就收受而來的。

  送出如此厚禮的,正是匍匐於養心殿院落里,「乾爹干爺九千歲」不絕於口的帝國文官們!

  天啟初年,剛剛被主人改了名字的魏忠賢懵懵懂懂地跨進司禮監大門的時候,大明帝國的文官集團,正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分裂與內訌。

  文官彼此傾軋古往今來從未停歇,然而卻很少有天啟年間這般慘烈。事實上,早在萬曆初年,隨著張居正去世遭清算起,帝國文官集團的黨爭就愈演愈烈,萬曆後來三十幾年對政務不理不睬,無疑縱容加劇了這種黨爭。

  所謂黨爭,最初不過是朝臣以同鄉結誼、心氣相投結成的鬆散聯盟,先有齊黨、楚黨、浙黨。三黨所爭,探討制度方面的少,糾纏人事方面的多,是非利害難免纏繞在一起。如果有正常的交流辯論平台,並且總有各方信服的權威予以仲裁,這種黨爭倒是推動政治清明的動力。然而,自萬曆起,這一切都不存在。於是,黨爭竟發展成群狼撕咬的黨禍。

  後來又有所謂「東林黨」殺入戰局,這群以道德權威面貌示人的先生們一出現,原來的制度之爭、人事之爭就演化為正邪之爭、義氣之爭,黨爭的血腥之氣日漸濃烈。 同原來的三黨類似,東林黨並非嚴密的組織。最初是一個叫顧憲成的吏部郎中在萬曆二十二年削職回到無錫,在東林書院講學,影響了一大批朝臣,故此得名。東林黨的核心價值觀是:學術、政治和倫理是不可分割的。顧憲成說:「官輦轂,志不在君父;官封疆,志不在民生;居水邊林下,志不在世道,君子無取焉。」

  東林黨人以君子自居,凡不合意見者一律指為小人、邪黨。《明史》說:「方東林勢盛,羅天下清流。士有落然自異者,詬誶隨之矣。攻東林者,幸其近己者,而援以為重。於是中立者類不免蒙小人之玷。核人品者,乃專以與東林厚薄為輕重,豈篤論哉!」

  將正常的意見交鋒上升到道德裁判的高度,東林黨人冰清玉潔的政治理念顯然大有問題。萬曆死後,東林黨人在朝中得勢,一時間凡是他們看不上眼的人都成了邪惡小人,甚至連熊廷弼、袁崇煥這樣的人物也淪為異端。

  被東林黨人的道德殺威棒追得無路可逃的人,本來可以找皇帝評理,但朱由校正忙著做木匠活兒,他們就只有投向為皇帝看門的魏忠賢了。

  而按東林黨人的價值判斷,魏忠賢確定無疑是本朝的劉瑾,死有餘辜。於是魏忠賢只能與「邪黨」聯手,對東林黨人大開殺戒了。

  絕對的高尚與絕對的墮落,都是政治肢體上的癌細胞,前者看上去美麗之極,但其致命性與後者別無二致。

  墮落者將高尚者的名單開列出來呈給魏忠賢,為了讓這個文盲獲得閱讀快感,這份名為《東林點將錄》的黑名單以《水滸傳》晁蓋、宋江一百零九人天罡地煞之名,分配於當時要陷害的朝臣,開頭便是:

  東林開山元帥——托塔天王南戶部尚書李三才(晁蓋);

  總兵都頭領兩員——天魁星呼保義大學士葉向高(宋江);

  天罡星玉麒麟吏部尚書趙南星(盧俊義);

  ……

  魏忠賢雖然不識字,但入宮前說書人的《水滸傳》總是聽過的,他樂不可支地拿著這份黑名單給朱由校看,不料同樣文盲的皇帝不知道《水滸傳》為何物,魏忠賢將記憶中的評書片斷講給他,朱由校聽得高興,忽然鼓掌叫道「勇哉!」原來東林黨人都是如此好漢啊! 弄得魏忠賢只好藏起這份黑名單,「不復上聞」。

  但對名單上朝臣的殺戳,卻就此開始。《明史》說:「當忠賢橫時,宵小希進干寵,皆陷善類以自媚。始所擊皆東林也。」後來,政治迫害的大網越拉越大,「凡所欲去者,悉誣以東林而逐之。自(天啟)四年十月迄熹宗崩(天啟七年),斃詔獄者十餘人,下獄謫戍者數十人,削奪者二百餘人,他革職貶黜者不可勝記。」

  帝國文官集團的黨爭,最後為自己爭出個閹人乾爹。而魏忠賢幾乎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被忽然冒出的一班兒孫推到了權力頂峰,如同瞬間吸食了過量海洛因,他目光迷離,紫禁城內似乎已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

  公元1627年夏秋之交,在酣暢淋漓地做了7年木匠活後,23歲的朱由校病倒了。看著小主人一天天枯萎,忠僕魏忠賢心如刀絞。一個月後,天才木匠朱由校病死。后妃總共為他生過三子兩女,均早早夭折,按祖制兄終弟及,信王朱由檢繼承皇位,年號崇禎。

  公元1627年隆冬,小主人死後僅三個月,魏忠賢就被紫禁城的新主人踢出大門,貶往中都鳳陽祖陵司香。在一道道冰冷緊閉的大門夾縫中,魏忠賢默默地穿越京城,行至河北阜城,傳來皇帝派錦衣衛追殺他的消息。農曆十一月初六,親兵散盡,魏忠賢獨坐驛站,隔壁傳來一首小曲《桂枝兒》:「勢去時衰,零落如飄草……似這般荒涼也,真箇不如死。」

  這是魏忠賢在人間聽到的最後聲音。自縊而亡的魏忠賢走完了一個賭徒標準的一生:他下注,然後等待,贏了一切,又輸得精光,最後,他只能死了。魏忠賢太監事業的巔峰:與孔子平起平坐.h1 { FONT-WEIGHT: bold; TEXT-JUSTIFY: inter-ideograph; FONT-SIZE: 22pt; MARGIN: 17pt 0cm 16.5pt; LINE-HEIGHT: 240%; TEXT-ALIGN: justify}.h2 { FONT-WEIGHT: bold; TEXT-JUSTIFY: inter-ideograph; FONT-SIZE: 16pt; MARGIN: 13pt 0cm; LINE-HEIGHT: 173%; TEXT-ALIGN: justify}.h3 { FONT-WEIGHT: bold; TEXT-JUSTIFY: inter-ideograph; FONT-SIZE: 16pt; MARGIN: 13pt 0cm; LINE-HEIGHT: 173%; TEXT-ALIGN: justify}DIV.union { FONT-SIZE: 14px; LINE-HEIGHT: 18px}DIV.union TD { FONT-SIZE: 14px; LINE-HEIGHT: 18px}.h1 { FONT-WEIGHT: bold; TEXT-JUSTIFY: inter-ideograph; FONT-SIZE: 22pt; MARGIN: 17pt 0cm 16.5pt; LINE-HEIGHT: 240%; TEXT-ALIGN: justify}.h2 { FONT-WEIGHT: bold; TEXT-JUSTIFY: inter-ideograph; FONT-SIZE: 16pt; MARGIN: 13pt 0cm; LINE-HEIGHT: 173%; TEXT-ALIGN: justify}.h3 { FONT-WEIGHT: bold; TEXT-JUSTIFY: inter-ideograph; FONT-SIZE: 16pt; MARGIN: 13pt 0cm; LINE-HEIGHT: 173%; TEXT-ALIGN: justify}.union { FONT-SIZE: 14px; LINE-HEIGHT: 18px}.union TD { FONT-SIZE: 14px; LINE-HEIGHT: 18px}

  除掉東林黨後,魏忠賢的太監事業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朝廷內外都在想盡辦法對他歌功頌德。供奉魏忠賢的生祠,如雨後春筍,遍及神州大地,魏忠賢甚至與孔子平起平坐。只是,這種看似萬眾擁戴的背後,血淋淋的事情屢見不鮮。

  本文來源:《品明朝:朱元璋的子孫與明亡清興往事》 作者:夏維中 出版社:陝西師範大學出版社

  依當時的邏輯,假如沒有魏忠賢力挽狂瀾,而讓東林黨這批「大奸大惡」之人得逞,大明朝還能這樣歌舞昇平嗎?既然如此,那些真心愛戴他的臣民們就必須表達心中的崇敬之情。

魏忠賢生祠

  東林黨已除,朝廷上下差不多都是魏忠賢的熱愛者。當然,也正是因為有這種熱愛,那些人才被重用提拔,位居要職。不過這已是無關緊要的了。當時,顧秉謙、馮銓等人主宰著內閣。其下文臣則有崔呈秀、田吉、吳淳夫、李夔龍、倪文煥主謀議,號「五虎」;武臣則有田爾耕、許顯純、孫雲鶴、楊寰、崔應元主謀殺,號「五彪」;其他如尚書周應秋、太僕寺卿曹欽程等,號「十狗」;此外尚有「十孩兒」、「四十孫」之類的人物。在地方大員中,更是有不少追隨者。對這些人而言,沒有魏忠賢,哪有今天的這般光景?

  他們自然要對魏忠賢感恩戴德,何況他們的主子也很看重這種感激,並要求他們體現到行動上去。忠誠與否,要看行動,也只有通過行動,才能考察忠誠。當然,也只有被證明是忠誠之人,才有資格和機會,步步升遷,進一步盡忠。可惜的是這種關係只能意會,不可言傳,彼此只好心照不宣了。

  人到了這種地步,還會嫌榮譽過多嗎?魏忠賢也是人,又怎麼會免俗?問題在於,像魏忠賢這樣功高蓋世的救星,該有的榮譽全都有了,不能總是重彈老調。況且這樣做也不太能讓魏忠賢記得住,對獻媚者而言效果不大。陳詞濫調已不足以頌德歌功,更不能反映出豐功偉績。因此必須有所突破,有所創新!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有人出奇招了!

  天啟六年(1626)六月,浙江巡撫潘汝楨上書朝廷,要求在西子湖畔敬立魏忠賢的生祠,以表其功。

  這當然是創舉!建祠供奉,早已有之。不過,從前此舉都是表彰死者,而絕無生者入祠之先例。一般人大概也不太願意在活著的時候就接受香火供奉。但這些想法,對魏忠賢時代的人來說,已明顯過時了。非常時代,自然應有非常之創舉。

  潘汝楨疏請建祠的創舉,立即得到了熱烈的響應。蘇杭織造太監李實不甘落後,也立即請令杭州衛百戶守祠。天啟帝則御書「普德」兩字,賜作祠額。內閣大臣們則妙筆生花,為功德碑撰文書丹。杭州臣民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共襄盛舉。不久,在美麗的西子湖畔,一座富麗堂皇的生祠拔地而起,整日香火不斷,熱鬧非凡。裡面供奉著魏忠賢偶像——這也是惟一美中不足的了。假如他本人能安坐其中,豈不更好?然而魏公日理萬機,朝廷哪能離得開他呢?他只能心臨身不臨了。

  杭州生祠之立,令天下大震!許多人追悔莫及,繼而奮起直追。一時落後還情有可原,永遠落後則絕不允許!他們要比潘汝楨做得更好!

  在短短一年之中,供奉魏忠賢的生祠,如雨後春筍,遍及神州大地。一時之間,天底下最氣派、最漂亮的新建築大概都是生祠。

  薊遼總督閻鳴泰,在其管轄區內建了七所生祠,花費白銀數十萬兩。這錢當然不是出自閻鳴泰的腰包,而是從軍費中開支的。當時前線的軍費已是捉襟見肘,至少沒有富裕到可以挪作他用的程度。但又有誰敢反對如此盛舉呢?又有誰能說這是非軍事用途式的浪費呢?因為前方將士很有可能受此感召,從而激發士氣,再創奇蹟。在閻鳴泰眼裡,這幾十萬兩白銀是花在刀口上了。正如生祠中的匾額所言:

  「民心依歸,即天心向順。」

  既然是「天心向順」,則戰無不勝,萬事可成。

  開封城為了建生祠,拆毀民房兩千多間。所造生祠,有宮殿九楹,一如帝王格式。巡撫朱童蒙在綏延建生祠時,還用了琉璃瓦。劉詔在薊州建造的生祠中,魏忠賢已是金像冕旒。

  海內聞風而動,除上述這些督撫外,爭建生祠者不計其數。宗室如楚王朱華煃,勛戚如武清侯李誠銘(慈聖太后侄子)、保定侯梁世勛等,廷臣如尚書邵輔忠,詞臣如庶吉士李若琳等,部郎如郎中魯國楨,諸司如通政司經歷孫如洌、上林監丞張永祚等,也都紛紛建祠。甚至武夫賈豎,無賴地痞,也個個攘臂爭先,洶洶然惟恐不及。最可憐的是巡撫楊邦憲。他在南昌造生祠,為了擴充範圍,竟悍然下令拆毀供奉周(周敦頤)、二程(程頤、程顥)的三賢祠,先賢偶像,盡被搗毀,讓出地方來建生祠。沒想到祠還沒建,天啟帝就龍馭上賓了,不久魏忠賢也就倒了台。這位楊邦憲最後也因此被入了逆案。可見做什麼事都要趁早。為造魏忠賢的生祠,各路官員是費盡了心機。富麗堂皇、金碧輝煌自然不必說,最要花功夫的則是魏忠賢的偶像。魏忠賢的偶像,都用沉香木雕刻,眼、耳、口、鼻栩栩如生。腹中的內臟,也都用金玉珠寶來做。髻發之上,還留有一穴,用以簪插四時香花。據說某地生祠中魏忠賢雕像的頭做得稍稍大了些,小太監給它戴冠時戴不進去。匠人在邊上看得既怕又急,便順手用刀把頭像削小一點,終於把帽子給戴了上去。小太監見此竟然抱住頭像放聲大哭,悲痛萬分,就好像匠人削的不是木像,而是魏忠賢本人一樣。

  當時的魏忠賢,真是人人頂禮膜拜。人世中所有讚美的詞藻,都被大用特用,毫不吝嗇。像「堯天舜德」、「至聖至神」之類的頌詞,一時充斥宇內。無數的讚美詩,也鋪天蓋地而來。督餉尚書黃運泰,在迎接魏忠賢的偶像時,竟行五拜五稽首的大禮,連呼「九千歲」。

  千萬不要以為那個黃運泰是個愚笨可笑之人,竟對著一個木頭人頂禮膜拜。這些木頭人有無窮的法力,每個人在它面前的表現,都會如實地反饋到在皇宮裡的魏忠賢的耳朵里。魏忠賢雖不能親赴各地,但自有無數的宵小為他充當千里眼、順風耳。

  相反,就有一些人,因為沒有弄清其中的奧妙,或雖然明白了卻又不願去做,而最終遭了殃。工部侍郎葉憲祖看到京城之內生祠遍地,就連東華門外竟也興建了生祠,心中不滿,便發牢騷道:

  「這是天子臨辟雍道,土偶(指魏忠賢的偶像)能起立嗎?」

  不久,這位不識時務的工部侍郎就被削籍了。浙江巡撫潘汝楨首先倡建生祠時,巡按御史劉之待因會稿遲了一天,也被削籍。薊州道胡士容因不肯給生祠寫頌文,遵化道耿如杞因入生祠不拜,都被論了死罪。在歌功頌德、萬眾擁戴的背後,這樣血淋淋的事情是屢見不鮮的。

  就在魏忠賢大紅大紫之時,其手下卻開始鬧起了矛盾。內閣大學士馮銓竟然在此時被罷免。這位大學士一向媚事魏忠賢,深得賞識,卻與崔呈秀不和。崔呈秀想入閣做大學士,便令手下攻擊馮銓、以及不肯推選崔呈秀的吏部尚書王紹徽。馮銓、王紹徽被罷之後,崔呈秀並未能如願以償。大概是因為魏忠賢改變了主意。結果是到天啟六年(1626)的七月,施鳳來、張瑞圖、李國三人以禮部尚書的身份進了內閣。施鳳來沒有什麼主見,惟以和柔自媚於世。張瑞圖則是一味迎合魏忠賢,而且文章書法也不錯。生祠中的碑文,多由這位大學士手書,而皇帝詔旨中褒美魏忠賢的華詞麗語,也是此公的傑作。李國的情況較特別,他是魏忠賢的同鄉,屬特殊照顧之列。

  崔呈秀自然是憤憤不平,但也沒有什麼辦法。他終於明白,主子在不同的時期需要不同的人才,他已落伍了。其實,馮銓、王紹徽、崔呈秀也不必過於計較,因為失寵的並非只是他們。到天啟六年(1626)十月,連首輔顧秉謙也被罷免。

  這位顧秉謙,從入閣伊始到做首輔以來,一直是忠心耿耿。東林黨人的案件都是由他具體策劃操辦,編纂《三朝要典》,他親任總裁,一樁樁,一件件,可謂是勞苦功高。大概是他已預感到魏忠賢的做法將來會出問題,早在處理「東林後七君子」時,他竟提出要依常規把他們交由法司進行正常審訊,魏忠賢對此很是生氣。此時,他看到崔呈秀之流內部傾軋日甚一日,開始不安,竟要求卸職回鄉。關鍵時刻,這算什麼行為?簡直就是對魏忠賢沒有信心,甚至是要挾!魏忠賢自然不悅,便同意他罷職回鄉。

  顧秉謙這樣的文臣,雖為一己私利,助紂為虐,但畢竟熟讀孔孟之書,有時心中難免會有一絲善念。對局勢的分析,也不像那些大字不識幾個或者是頭腦發昏的人那麼糊塗。所以此時他才會有這樣的念頭。但這種首鼠兩端的性格,也恰恰是他們這類人的弱點。須知一旦作惡,也就難以回頭,而且必須付出代價。除非改朝換代以後的新主子仍覺得他們有利用之必要或價值。顧秉謙與馮銓,同是魏忠賢的紅人,同為內閣大學士,也差不多同時罷免,但結局迥然不同。顧秉謙晚年境況十分凄涼,客死他鄉。而馮銓卻熬過了崇禎朝,投靠了新王朝,搖身一變,又做了一陣子新朝顯貴,仍然耀武揚威。到那個時候,又有幾個人敢提他在明末所做的那些醜事。

  話又說回來,儘管鬧了些不愉快,但並不妨礙這些人對魏忠賢的歌功頌德。誰又能保證在這樣的頌歌大合唱中,不會出現几絲不和諧的雜音呢?

  天啟六年十月,魏忠賢被進封上公爵位,從子魏良卿也被封寧國公。原來,朝廷興修三殿至此告成。這自然是大功一件,且全仗魏忠賢督察有方。於是太監李永貞上奏其功,吏部尚書周應秋也連聲附和,魏忠賢便被進爵上公,還要加恩三等。一位太監,竟在短短几年內爵至上公,無以復加,似乎在本朝尚無先例。不過,對魏忠賢,當然可以特例特辦。

  至於其從子魏良卿的進爵的理由,則稍稍有點見不得人。這位魏良卿,本早已是被封了肅寧伯、肅寧侯的權貴了,不過總還要找個機會繼續予以提拔,方顯得他魏家的與眾不同,也符合朝廷內舉不避親的用人原則。當然,照顧總是難免的,誰讓他是魏忠賢的從子呢?更何況魏良卿還是為朝廷立了不少功的。如先前被封爵伯侯,就是論功而賞的。立功經過是這樣的:

  這一年的春天,有位名叫武長春的遼陽男子,在逛妓院時,乘著酒興,信口開河說些大逆不道的言辭,被東廠的人抓獲,由許顯純掠審嚴訊。審訊的結果是:如果武長春的案子不及時破獲,那麼肯定會有犯上作亂之舉,後果不堪設想!幸虧賴廠臣忠智,才立此奇勛。魏良卿當然是得了頭功。天啟帝知道後,自然十分高興,論功行賞,給封了肅寧伯,賜了鐵券(可依此免死),不久又把他晉陞為肅寧侯。或許有人認為武長春的案子顯然被誇大了,有邀功之嫌。其實這種情況,也不難理解。且不說在這種時候,滿朝文武是否有人敢提出這種不合大勢所趨的問題,單就武長春的案子本身而言,其功也是可大可小的。武長春在妓院中胡說八道本是事實,誰能保證他後來不犯上作亂呢?更何況犯上作亂本是個含糊不清的概念,像武長春這樣口出狂言可以算是逆賊,像後來李自成那樣率兵幾十萬造反也算是逆賊。雖然那位武長春被抓獲時僅僅只是口出狂言,而且看起來也不太像是李自成式人物,但問題在於又有誰能保證這位在妓院中被抓獲的武長春今後不會變成另一個李自成呢?既然這樣,算作大功一件也不為過。天啟帝大概也是這種想法。被魏忠賢蒙在鼓裡的天啟帝,想不通在這種堯舜之治的太平盛世,竟還有這樣十惡不赦之徒想要造反,幸虧魏良卿及時破獲,否則一旦得逞,怎麼得了。因此,他到這年的十月份,又詔令給魏良卿進爵,封為寧國公。當然,在幾個月中晉秩三級,快是快了點,但也不違反特例特辦的原則。

  知道魏良卿被封的緣由後,就不難理解魏忠賢一族及其親信中竟會有那麼多人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被封賞了。

  儘管此時的朝廷已是千瘡百孔,搖搖欲墜,但要在如此之大的帝國內找些粉飾太平的所謂功績,也不算是件難事。像袁崇煥在寧遠打敗了努爾哈赤、各邊關修建了堡壘、南京孝陵修葺完工、在甘肅很偶然地打了勝仗、法司緝獲了盜賊,等等,都是不錯的題材,並被上奏京師。

  既然所有的功績,都是由於魏忠賢領導有方,那麼朝廷就應有功必獎,方能體現獎賞先進、激勵來者的治國宗旨。問題在於魏忠賢已位尊上公,不能再升了,否則便有喧賓奪主之嫌了。

  好在本朝的列祖列宗們,早就對此做出過一些基本的規定,使得魏忠賢的家人們可以分享其榮譽。魏忠賢的族孫魏希孟、魏希孔等,都世襲都督同知,外甥傅之琮、馮繼先,俱為都督僉事。魏忠賢的親信也有近二十位獲得了類似的名目。

  自從督餉尚書黃運泰喊出「九千歲」後,「九千歲」似乎已是魏忠賢的代名詞了。大概是「九千歲」還不足表達心中的祝福,據說後來又有人給他加到「九千九百九十九歲」,離萬壽無疆僅一步之遙了。

  到了天啟七年(1627)五月,有位叫陸萬齡的監生,突發奇想,向朝廷建議:要求把魏忠賢供祠於國子監,配享孔子,而把魏忠賢的父親,配享啟聖公。陸萬齡是這樣陳述理由的:

  「孔子作《春秋》,廠臣(指魏忠賢)作《要典》(指《三朝要典》)。孔子誅少正卯,廠臣誅了東林黨。禮宜並尊。」

  這位陸監生的意思是,孔子之功,是作《春秋》、誅少正卯,魏忠賢作《三朝要典》、誅殺東林黨,也可與之相提並論。既然貢獻差不多,魏忠賢也就可以與孔子平起平坐。不過這位陸監生當時尚無資格直接上書魏忠賢,所以只得請國子監司業林釬代奏。林釬閱後,用毛筆一塗,當天就掛冠欞星門辭職而去。另一位司業朱之俊卻代為奏請,朝廷認為陸監生講得很有道理,下令實施。而那位不願代奏的林釬則被削籍。目不識丁的魏忠賢,竟然可以與萬世師表的孔聖人在國子監平起平坐,同享供奉,而這樣的主意竟是由熟讀孔聖之書的一位監生提出來的,不知孔聖人對此有何想法。到了七月,魏忠賢因所謂的寧錦大捷而再次大封特封。

  他的從孫魏鵬翼被封為安平伯,加少師;從子魏良棟被封為東安侯,加太子太保;魏良卿被加太師。順便說一句,前兩位當時尚在襁褓之中,還不會走路。

  魏良卿還代天啟帝享南郊,祭太廟。這些事本來都是由皇帝親自做,一般不能由他人代勞的。

  天啟七年八月二十二日,天啟帝駕崩。臨終之前,這位糊塗的皇帝還在乾清宮召見閣部科道諸臣時,誠心誠意地說:「魏忠賢、王體乾恪謹忠貞,可計大事!」

  當時有一位名叫黃立極的官員回答說:「陛下任賢勿貳,諸臣敢不仰體。」

  這樣的回答,足以讓天啟帝放心而去了。是啊!有魏忠賢、王體乾這樣的「忠臣」在支撐著朝廷大局,天啟帝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他哪裡知道,正是這些「忠臣」,已乘他在宮中做木匠之際,把他的大明朝攪得天翻地覆。他留給弟弟信王朱由檢的,已不是什麼太平盛世,而是一個絕無復元希望的爛攤子。他更不會知道,在他死後,大臣們給了他一個不太好聽的謚號「熹宗」。而在他死後17年,他的弟弟崇禎帝作為大明朝的末代皇帝,弔死在煤山,追隨他而去。

  可憐的天啟皇帝,至死還覺得魏忠賢是忠臣!是因為天啟帝過於糊塗呢?還是魏忠賢實在厲害呢?大概兩者皆而有之!正所謂上有昏君,亂臣賊子才會當道,也才會有一批又一批的忠臣肝腦塗地!

  信王朱由檢在天啟帝死後兩天便匆匆登基,兄終弟及。據說魏忠賢曾有過自己做皇帝的打算,不過是因為當時的兵部尚書崔呈秀認為時機未到而作罷。這大概是推測罷了,其實也拿不出什麼真憑實據。

  年輕的信王,終於登上了皇帝的寶座。在以後的17年中,這位被稱作崇禎帝的末代皇帝又是如何嘔心瀝血,夢想扭轉乾坤,而最終卻偏偏走上絕路,弔死在煤山的呢?

客氏與魏忠賢淫亂後宮 皇宮奶媽操控皇帝.h1 { FONT-WEIGHT: bold; TEXT-JUSTIFY: inter-ideograph; FONT-SIZE: 22pt; MARGIN: 17pt 0cm 16.5pt; LINE-HEIGHT: 240%; TEXT-ALIGN: justify}.h2 { FONT-WEIGHT: bold; TEXT-JUSTIFY: inter-ideograph; FONT-SIZE: 16pt; MARGIN: 13pt 0cm; LINE-HEIGHT: 173%; TEXT-ALIGN: justify}.h3 { FONT-WEIGHT: bold; TEXT-JUSTIFY: inter-ideograph; FONT-SIZE: 16pt; MARGIN: 13pt 0cm; LINE-HEIGHT: 173%; TEXT-ALIGN: justify}DIV.union { FONT-SIZE: 14px; LINE-HEIGHT: 18px}DIV.union TD { FONT-SIZE: 14px; LINE-HEIGHT: 18px}

圖:想進宮當奶媽的女人,其胸部至少要和上面圖片中的洞一樣大,才有資格進宮當奶媽

在中國歷史上,皇宮奶媽的特殊不同於民間。為防止母子建立感情而引起后妃專政,封建王朝的當權者採取了一些違背倫常的做法。例如清宮規定,皇子皇女一出生就得交給奶媽,生母不得撫養。

歷史上有名的奶媽專政出現在明朝天啟年間。當時,在宦官(太監)魏忠賢的操縱下,明熹宗朱由校的奶媽客氏利用皇帝的縱容達到亂政的目的。

魏忠賢進宮做太監時的閹割術做得並不徹底,性功能尚存。魏忠賢就用這點來討好客氏,而客氏在明宮中淫亂是有名的。在客氏的勸說下,熹宗繼位後即任命魏忠賢為司禮秉筆太監。公元1620年的明王朝,朝政一片混亂,人員調動頻繁,魏忠賢趁機獨霸內廷。

一天夜晚,熹宗被吵聲驚醒,原來魏忠賢和魏朝一起飲酒,爭著要與客代親近,16歲的熹宗已「知事」,就對站在一旁哭泣的客氏說:「客奶,別哭,只說要誰給你辦事得了。」客氏心向魏忠賢,一旁的王安看明皇帝的眼色,就把魏朝趕出了宮。魏忠賢第二天假傳聖旨,把魏朝發配到鳳陽,又派人中途追殺,勒死了魏朝。自此,魏忠賢操縱客氏,客氏利用皇帝。

不久,魏忠賢除掉了王安,獨掌了司禮監。熹宗對奶娘客氏過於依縱,在客氏的要求下,熹宗竟封她為「奉聖夫人」,客氏的兒子也被封為錦衣衛指揮,給了兩千畝香火田。後宮好幾個的妃嬪,對此很不滿意,客氏就竄通魏忠賢,在後宮大開殺戒。殺了光宗的選侍趙氏;把身懷有孕的裕妃張氏關進黑巷,張氏仰臉接屋檐流水充饑,竟嗆死;不聽客、魏擺布的吳貴妃深愛皇帝寵愛,就被魏忠賢毒死,然後向皇上稟為暴死;張皇后要生孩子了,且與皇帝感情很好,又要治客氏,客氏竟派宮女給她服了打胎葯,使孩子流產,張皇后很傷心,就無空管客氏了,客、魏控制了後宮。

天啟皇帝朱由校為什麼這樣縱容客氏呢?原來他的父母半生都在危懼飄零之中,地位總是極難鞏固,無暇顧及他。他躲在東宮的一個角落裡,凄涼孤苦地悄悄長大,只有乳母客氏經常陪著他,為他解除孤獨,給他安慰,因此,他對客氏十分依戀,一天不見都不行,對客氏的話幾乎百依百順。天啟皇帝十七歲大婚,已冊封了皇后,按例皇帝已婚後,嫡母、生母都要遷走,更不要說乳母了。

天啟大婚後,御史畢佐周和劉蘭上疏要求客氏遷出,大學士劉璟也上疏提及此事,皇帝卻說:「皇后年幼,全靠乳媼保護,等皇祖(萬曆)下葬後再說吧。」後來又有許多臣子上疏提及此事,在從人壓力下,天啟不得不遷走客氏,但每日思念,常痛哭流泣,有時甚至不吃飯,最後傳出聖旨,把客氏召回。魏忠賢控制了客氏,天啟自己也就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天啟皇帝性情柔弱膽怯,自繼位以來,外廷依靠劉一煜、周嘉謨、左光斗等人,內依客氏。魏忠賢已掌握了內廷二十四監,就把手伸向了外廷,他要擠走內閣權臣,獨掌朝政。這需要擺布好小皇帝。魏忠賢手段非常多,為皇帝安排各種活動。如請少年好勝的小皇帝觀看宦官演操、打槍、划船等。

魏忠賢發現小皇帝有一個特殊的癖好,自幼孤獨的天啟皇帝,喜歡自己躲到一邊,製作工藝品。當上了皇帝,工具材料樣樣方便,更是樂此不疲。魏忠賢就利用了這一點,每逢天啟皇帝製造樓閣亭台等,做到最高興時就怕有人來打擾,魏忠賢偏偏這個時候去奏事,小皇帝就會不耐煩地說:「你都看著辦吧,怎麼辦都行!」魏忠賢就可以打著天啟皇帝的名義來辦各種事了。

魏忠賢為何能專權?.h1 { FONT-WEIGHT: bold; TEXT-JUSTIFY: inter-ideograph; FONT-SIZE: 22pt; MARGIN: 17pt 0cm 16.5pt; LINE-HEIGHT: 240%; TEXT-ALIGN: justify}.h2 { FONT-WEIGHT: bold; TEXT-JUSTIFY: inter-ideograph; FONT-SIZE: 16pt; MARGIN: 13pt 0cm; LINE-HEIGHT: 173%; TEXT-ALIGN: justify}.h3 { FONT-WEIGHT: bold; TEXT-JUSTIFY: inter-ideograph; FONT-SIZE: 16pt; MARGIN: 13pt 0cm; LINE-HEIGHT: 173%; TEXT-ALIGN: justify}DIV.union { FONT-SIZE: 14px; LINE-HEIGHT: 18px}DIV.union TD { FONT-SIZE: 14px; LINE-HEIGHT: 18px}.h1 { FONT-WEIGHT: bold; TEXT-JUSTIFY: inter-ideograph; FONT-SIZE: 22pt; MARGIN: 17pt 0cm 16.5pt; LINE-HEIGHT: 240%; TEXT-ALIGN: justify}.h2 { FONT-WEIGHT: bold; TEXT-JUSTIFY: inter-ideograph; FONT-SIZE: 16pt; MARGIN: 13pt 0cm; LINE-HEIGHT: 173%; TEXT-ALIGN: justify}.h3 { FONT-WEIGHT: bold; TEXT-JUSTIFY: inter-ideograph; FONT-SIZE: 16pt; MARGIN: 13pt 0cm; LINE-HEIGHT: 173%; TEXT-ALIGN: justify}.union { FONT-SIZE: 14px; LINE-HEIGHT: 18px}.union TD { FONT-SIZE: 14px; LINE-HEIGHT: 18px}

  【核心提示】宦官已成為明王朝實行集權政治的別動隊,宦官衙門已成為凌駕於正常國家機器之上的特殊機構。它必然成為孕育宦官專權亂政的溫床,魏忠賢正是從這個溫床里生長出的一個大毒瘤。

  本文來源:文史知識 作者:滕秋耘

  宦官亂政,在明代曾多次出現,而為害最烈的,莫過於與熹宗朝相始終的魏忠賢專權。魏忠賢所以能專權禍國長達七年,並非偶然,而自有其深刻的社會歷史根源。

  一、集權政治的產物

  明王朝是一個中央集權高度發展的封建專制帝國。明朝初年,太祖朱元璋就採取一系列措施以加強中央集權。自成祖朱棣起,更以重用宦官的辦法進一步推行集權政治。司禮監掌擬紅權於內,東、西廠縱特務監視臣民於外,都司衛所有宦官監軍,財務之區有礦、稅諸監專事搜括。明代宦官權力之大,所管範圍之廣,干政時間之長,都是空前的。宦官已成為明王朝實行集權政治的別動隊,宦官衙門已成為凌駕於正常國家機器之上的特殊機構。它必然成為孕育宦官專權亂政的溫床,魏忠賢正是從這個溫床里生長出的一個大毒瘤。

不可一世的魏忠賢

  魏忠賢本是一個市井無賴,因賭博受辱恚而自宮,當了皇太孫朱由校宮中的一名小太監,由於他「頗強記,猜忍陰毒,好謏」(《明史?魏忠賢傳》,以下引文未注出處者,皆引自此書),「為小忠小信以倖恩」(《明史紀事本末》卷71),又與熹宗的乳母客氏相勾結,很快得到朱由校的賞識。

  萬曆四十八年(1620),神宗、光宗相繼去世,朱由校繼位,改元天啟,是為熹宗。按明朝慣例,新皇帝重用原在身邊的得寵太監,魏忠賢這個目不識丁的無賴,竟然破例當上了替皇帝擬答奏章的司禮秉筆太監。為牢固控制司禮監這塊地盤,他一上台就誣陷並謀殺了曾受光宗顧命,「中外翕然稱賢」(《明史?王安傳》)的司禮掌印太監王安,拉攏司禮監王體乾等一幫宦官作為羽翼,氣焰更加囂張,「宮中人莫敢忤」。接著,魏忠賢又「勸帝選武閹、煉火器為內操」,組織起一支萬人太監武裝,直接掌握了大內兵權。天啟三年,他又「兼掌東廠事」,直接控制了特務機構,「東廠番役橫行,所緝訪無論虛實輒糜爛」,連寧安大長公主的兒子也被魏忠賢「誣以盜乘輿服御物」而論死,「民間偶語,或觸忠賢,輒被擒僇,甚至剝皮、剄舌,所殺不可勝數,道路以目」。他冒邊功、敘門功、敘陵功、不但自己爵至上公,造生祠、自稱「九千歲」,而且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魏氏家族也盡得高官顯爵。魏忠賢就這樣沿著他的前輩王振、汪直、劉瑾的道路爬上了宦官專權的權力頂峰。

二、腐朽皇權的代理人

  明朝手握大權的宦官每代皆有,但不一定都能專權。這就要看整個統治集團的情況,特別是皇帝的情況了。明成祖雖然重用宦官,但他是一位英武能幹的君主,宦官不能專權。英宗九歲登基,管不了朝政,但有楊士奇、楊榮、楊溥等很有威信的宰臣輔政,三楊死後,王振才得以售其奸。到了明代後期,情況不同了,皇帝一個比一個昏庸,大臣們也日益無能。皇帝甚至沒有能力實行皇權,而官僚們的腐化又難以出現能臣,君臣上下都熱衷於追求貨幣、兼并土地,或大搞迷信活動。以皇帝為代表的大貴族大地主集團已經無法進行正常的統治,手握特殊權力的宦官,必然會被推出來作皇權的代理人,大權旁落,魏忠賢正是在這種情況上竊權弄柄的。

  朱由校十六歲登基,年齡不大,而且昏庸得出奇。他性好走馬,又好作水戰,種種機械,出人意表;又好蓋房屋,凡斧斤之類皆躬自操之,巧匠不能過也」(《先跋志始》),而且「積歲不倦」。至於治國平天下那一套,他可一點也不感興趣。魏忠賢對此自然要大大利用,奏事專挑熹宗「引繩削墨」興趣最濃時,「帝厭之,謬曰:『朕已悉矣,汝輩好為之。』」其結果當然是魏忠賢「恣威福惟己意」。皇帝也並非老乾木匠活,也要辦點正事,但他對群臣奏章不愛閱讀,而要別人念給他聽。魏忠賢目不識丁,念不了,由司禮監王體乾念。天啟四年,副都御史楊漣上疏劾忠賢二十四大罪,「帝命體乾誦之,置疏中切要語不讀,漣遂得譴」(《明史?王體乾傳》)。

  熹宗對他的乳母客氏十分信賴,不但婚前離不開乳母,就是在大婚之後也離不開。有的大臣看出客氏的奸狠,請求將客氏遷出宮中,熹宗卻「戀戀不忍舍」,並且說:「皇后幼,賴媼保護,俟皇祖大葬議之。」但客氏並沒有保護皇后,「皇后張氏娠,客氏以計墮其胎」,譖殺宮妃多人,後宮完全被她控制。不僅如此,她還親自干預政事,楊漣劾忠賢,「客氏從旁為剖解」,而「帝懵然不辨也」,且「溫旨渝留忠賢」。熹宗對客氏可謂言聽計從,魏忠賢與之狼狽為奸,完全控制了熹宗,肆無忌憚地以皇帝的名義專權,連反對派對他們也無能為力了。

三、官僚黨爭的工具

  魏忠賢最大的反對派是東林黨,而最得力的助手則是閹黨。如果沒有閹黨的推波助瀾,魏忠賢的虐焰不至於如此凶烈。

  明朝中後期,廷臣漸立門戶。在萬曆年間形成的東林黨,是一批力圖使明王朝中興的士大夫,通過「挺擊」、「紅丸」、「移宮」三案的爭訟,東林黨人在朝廷中已佔了相當優勢。天啟初年,雖然閣臣劉一燝、尚書周嘉謨被首附魏忠賢的孫傑彈劾而去職,但「葉向高、韓爌方輔政,鄒元標、趙南星、王紀、高攀龍等皆居大僚,左光斗、魏大中、黃尊素等在言路,皆力持清議,忠賢未克逞」。不幸的是,東林黨人中既缺乏象三楊那樣德高望重的元老重臣,又沒有象張居正那樣幹練的鐵腕人物,施政亦少建樹。他們雖然多次彈劾魏忠賢,不但無效,反而被魏忠賢逐殺殆盡。

  在排擠、打擊、迫害東林黨人的活動中,最賣力氣的就是閹黨。閹黨都是官僚中一些最腐朽最無恥的人物,他們大多在與東林黨人的黨爭中吃了敗仗,一見魏忠賢得勢,便投其門下,結成閹黨,意在假手魏氏消滅政敵,恢復並擴大自己的權力。在這場大迫害中,閹黨充當了謀士、打手和劊子手的角色。忠賢「欲盡殺異己者」,閹黨顧秉謙便「陰籍其所忌姓名授忠賢,使以次斥逐」,崔呈秀造《天鑒錄》、《同志錄》,王紹徽造《點將錄》,盡列東林黨人,向忠賢獻黑名單;閹黨還經常發難,誣陷東林黨人,為迫害製造口實。這樣,東林黨人不是被削職,就是被逮治;閹黨又是具體執行迫害東林黨人的急先鋒,追比拷掠,毒刑酷烈,楊漣、左光斗等人均慘死獄中,許多東林黨人的家屬也受到殘酷迫害。不幾年,朝廷中的東林黨人被逐殺殆盡,「正人去國,紛紛若振槁」,「朝署為之一空」。而魏氏死黨「五虎」、「五彪」、「十孩兒」、「四十孫」一流人物卻遍布中央和地方的要津了。從中可以看出,閹黨確系魏氏荼毒天下的爪牙,但從另一個角度看,魏忠賢也未嘗不是閹党進行黨爭並賴以獲得勝利的工具。

  與此同時,閹黨又是魏忠賢的吹鼓手。抓住一個妄言男子,就吹捧是「賴廠臣(指魏忠賢)忠智立奇勛」,草場失火得撲滅,也說是「以忠賢救得無害」,一句話,什麼功勞都歸之魏忠賢,「頌功德者相繼」,以致到處為他建生祠,「窮極工巧,攘奪民田廬,斬伐墓木,莫敢控愬」。在閹黨的鼓譟之下,掀起了一個對魏忠賢歌功頌德的高潮,參加者就不只限於閹黨了,「章奏無巨細,輒頌忠賢」,連一些宗室、貴戚也「佞詞累牘,不顧羞恥」,給魏忠賢唱讚歌,甚至一個監生「請以忠賢配孔子,以忠賢父配啟聖公」。就這樣,閹黨們前呼後擁地把魏忠賢這個無賴抬上了「九千歲」的寶座。

  正當魏忠賢的凶焰達到頂點的時候,天啟七年熹宗死了,其弟朱由檢繼位。新主子為維護朱明王朝的統治,一腳便把已經對皇權構成威脅的魏忠賢從權力的頂峰上踢了下去,權傾天下,禍國殃民的魏忠賢最終以自殺結束了他罪惡的一生。其黨羽爪牙也受到了懲罰。但是,造成魏忠賢專權的諸多因素並未消失,各種積弊已是積重難返。雖然朱由檢還想扭轉頹勢,但歷史規律不能逆轉,整個封建統治集團的腐敗無能依然如故,朝臣朋黨門戶之爭依然如故,宦官再次被重用,有才能的大臣照樣被排擠、被冤殺,閹黨餘孽猶在,一有機會就興風作浪。統治集團終於不能再統治下去,面對風起雲湧的明末農民戰爭,面對越來越嚴重的滿洲貴族的武裝入侵,朱由檢一籌莫展。十七年後,明王朝終於在內外交困的情況下滅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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