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記養生之道
一、《西遊記》中所闡述的養生思想的哲學基礎是宋明理學
《西遊記》作者生當明代理學昌盛之時,因此,作品所闡釋的養生思想大都暗合如前所述的宋明理學家尤其是陸王心學的觀點。唐僧師徒四眾和龍馬與陰陽五行相配象徵人的身體和心意、情志等,其中唐僧指代人體,孫悟空象徵心,五行屬火,內丹術中屬神;豬八戒象徵情,五行屬木,內丹術中屬精;沙和尚象徵性,五行屬土,內丹術中主運化調和;白龍馬象徵意,五行屬金,內丹術中屬意念。從唐僧的來歷和他的現世經歷來看,他是一個在複雜的社會與自然環境中犯過多次錯誤而又遵循理學觀念不斷修正錯誤,使自己得以逐步完善的人。例如在「三藏不忘本,四聖試禪心」(第二十三回)、「心猿正處諸緣伏,劈破旁門見月明」(第三十六回)、「法身元運逢車力,心正妖邪度脊關」(第四十四回)、「法性西來逢女國,心猿定計脫煙花」、(第五十四回)、「色邪淫戲唐三藏,性正修持不壞身」(第五十五回)「寇員外喜待高僧,唐長老不貪富貴」(第九十六回)等故事中,由於唐僧心正、意堅、志明,所以能夠經受種種考驗,排除種種干擾,抵禦種種誘惑,戰勝種種邪魔,逐步接近作者所認定的理想境界。而在「屍魔三戲唐三藏」中,正確思想和錯誤思想在反覆鬥爭過程中,錯誤思想曾一度佔了上風,於是,發生了「聖僧恨逐美猴王」的事件,等於完全「放失」了心猿。於是,回到花果山的孫悟空便重新樹起「齊天大聖」旗號,重新邀集各路妖王,重新過起「天不收,地不管,自由自在」(第三十回),為所欲為的日子來。王陽明說:「心之所發便是意。」(《傳習錄》)這就是說,心、意本是一回事。因此,心猿的被逐,必然招致意馬被傷。釀禍的「欲」豬八戒還要攛掇帶傷的意馬回返龍宮,他則想獨吞行李回高老莊看渾家。此時此刻的唐僧,因放失心猿,誤入迷途,只能做被魔障控制的老虎了。直到意馬控制了欲豬,勸其請回心猿,降伏奎魔,唐僧才解除了魔幻,心志重又歸正。這就是所謂「心生種種魔生,心滅種種魔滅。」(第十三回)至於後來的「色邪淫戲唐三藏,性正修持不壞身」、「盤絲洞七情迷本,滌垢泉八戒忘形」、「奼女育陽求配偶,心猿護主識妖邪」等等,都是在情慾方面出了偏差,造成這些偏差的原因,顯然被認為是由於違背了「存天理,滅人慾」的精神的緣故。 通覽《西遊記》全書,作者通過一系列驚心動魄的故事,主要告訴了人們尤其是想求長生的人們一個道理,即順乎天道,棄絕人慾,方可養生保命得長生。像前七回中的孫悟空那樣爭名奪利鬧地位,貪嗔痴怨無已時,為了一己之私而鬧得天翻地覆,為達到個人目的而不惜生靈塗炭,完全是由於野心、貪心、痴心、妄心使然。這樣的心態作為,絕非修長生之正道。所以,它被象徵正心的如來佛祖壓到了五行山下。而在後九十三回中,唐僧師徒歷經種種磨難,戰勝了自然界和社會生活中的各種艱難困苦,特別是克服了自己心上的種種魔障,才終於「猿熟馬馴」「魔滅盡」,「功成行滿見真如」。由此看來,《西遊記》的思想顯然和明中葉以肯定「好貨」、「好色」為主要標誌的反理學的人性解放思潮是完全對立的,但在養生領域裡卻是具有積極意義的,只是作品把去欲的問題太絕對化了。
二、《西遊記》養生思想的外象為佛
唐僧師徒四眾歷經磨難,旨在上西天求取佛教真經,取經事業以如來佛祖為領袖,以觀世音菩薩為組織者,一路之上多次與和尚、羅漢、菩薩、佛陀以及與之有各種關係的妖魔打交道,也拜佛,也參禪,在與妖魔的賭鬥中,也常常顯示和宣揚所謂「佛法無邊」,故其外象為佛。 然而,綜觀全書,除了部分與儒家理學相一致的佛理外,即不講究見地、修證、行願,也沒有通過具體故事情節闡釋佛教各宗派或者某一宗派系統的修持法門。更何況除唐僧誦經、吃齋、守戒外,三個徒弟全不守佛教戒律,特別是佛教第一戒律殺戒,對於孫悟空、豬八戒、沙和尚來說,幾乎等於虛設。在殺生問題上雖然書中多處涉及到了三藏與孫悟空的矛盾、衝突,但作者衡量是非的最高標準是真與假、善與惡,打假保真、懲惡揚善是作者一貫堅持的基本原則。因此,在持殺戒的問題上,作者常常把批評的矛頭指向迂腐的唐僧。此外,那些沐浴了佛光,沾溉了佛惠,具備了佛性的與佛有著各種關係的妖魔,大多嗜殺成性,動輒要吃唐僧肉,這與佛陀「捨身飼虎」、「割肉貿鴿」的精神背道而馳。不僅如此,孫悟空還不時造一些諸如觀音菩薩「該一世無夫」、如來佛祖是「妖精的外甥」等對佛大不敬的「口業」,唐僧一行到達靈山奉佛旨領取真經時,阿儺、伽葉索要「人事」的情節,也涉嫌「謗佛」。所有這些,按佛教律條簡直就該是下阿鼻地獄的罪孽,根本不是宣揚佛法所應有的態度。況且佛教不僅不講養生,反而以生為累,以生為苦。佛教徒之所以活著,只是為了「悟徹菩提真妙理」,即徹悟人生,大覺大慧,求得永恆的精神解脫。既然如此,那為什麼《西遊記》的作者還要以佛教為外象呢?因為佛教的勸善宗旨是養生家尤其是氣功養生家所特別珍視的問題。行善積德,寬容厚道被認為是養生成敗的關鍵甚至是靈魂,健康長壽的人大都是心地善良、胸懷坦蕩且與世無爭的謙謙君子,這已經為古往今來的無數事實所證明,而取經故事又是一個很好的載體。因此,《西遊記》中佛、法、僧的外象只不過是作者藉以宣揚其養生之道的一個負載系統。
三、《西遊記》所演繹的修持方法為宋元明三代盛極一時的道教內丹養生術。
在《西遊記》中,作者對內丹術之外的其他修鍊方法,完全持否定態度,其中較為系統的批評是第二回中孫悟空與須菩提祖師關於各種修鍊方法的一席談話。祖師告訴孫悟空:「道字門中有三百六十傍門,傍門皆有正果。」「我教你個數字門中之道,如何?」當悟空問明「數字門中乃是些請仙扶鸞,問卜揲蓍,能知趨吉避凶之理」而並不能得長生時,便斷然回絕道:「不學!不學!」次後,對「壁里安柱」般的屬於「儒家、釋家、道家、陰陽家、墨家、醫家,或看經,或念佛,並朝真降聖之類」的「流」字門中之道;對被看成是「窯頭土坯」的「休糧守谷,清凈無為,參禪打坐,戒語持齋,或睡功,或立功,併入定坐關之類」的「靜」字門中之道;對如「水中撈月」一般的「有為有作,采陰補陽,攀弓踏弩,摩臍過氣,用方炮製,燒茅打鼎,進紅鉛,煉秋石,並服婦乳之類」的「動」字門中之道,統統予以否定。在以後的許多回目中,把外丹術和鼓吹外丹術的行為視為旁門左道或養生邪說,尤其對明代宮廷盛行的「秋石」、「紅鉛」派,進行了毫無保留的揭露和諷刺。如第十七回指斥黑風山前草坡上三個妖精「講的是立鼎安爐,摶砂鍊汞,白雪黃芽,旁門外道」。其中的妖道去赴「佛衣會」時,「手拿著一個玻璃盤兒,盤內安著兩粒仙丹」,盤兒底下還刻有「凌虛子」字樣。第四十四至四十五回在闡釋內丹術「過三關」的原理與方法的同時,對三魔「驅神咒水」等旁門左道之術予以了揭露和譴責。第五十三回「禪主吞餐懷鬼孕,黃婆運水解邪胎」則是對「紅鉛」派的辛辣嘲諷。 對於內丹術的修鍊,則從指導思想、基本原則到具體修持方法,都有系統的鋪陳描繪和充分肯定。書中用了近33回的篇幅(第一、第二回,第三十六回至六十六回)來寫內丹術,從初煉的調身、調息、調神到煉精化氣,鍊氣化神,煉神還虛,煉虛合道;將「奪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機」;完成子午周天,打通奇經八脈乃至超越生死大限、脫殼長生的方法,通過一個個妙趣橫生的故事娓娓道來,次第清晰,有條不紊。對因用功不當而出現偏差甚至走火入魔(如「火雲洞」、「黃花觀」、「火焰山」等故事)的現象,都分別作了演示並且講述了糾正的方法。我們今天可以認為其超越生死大限、脫殼長生的目標因違反生命科學規律,又缺乏實證依據,因此是荒謬而不足信的,但是,其遵守一定的道德原則,嚴格按照程序修鍊,從而打通子午周天和奇經八脈,達到祛病健身、延年益壽的目的是完全可能的。歷史上自唐代以後,有許多氣功養生家都曾因堅持內丹術修鍊而獲得長壽,如唐代著名醫藥養生家孫思邈(541?—682)、李升(757—904)、道教氣功養生家呂純陽(798—?),北宋著名道教氣功養生家陳摶(871—987)、張伯端(984—1082)、石泰(1021—1158)、薛道光(1077—1191),明張三丰(1247—1391?)、王士能(1364—1491),清李青雲(1745?—1930)等人的事迹都有史籍可查。退一萬步說,即使有人要完全否定氣功內丹術,卻還是無法從《西遊記》中抹去客觀存在的關於內丹術修鍊的描寫,因為《西遊記》作者的思想觀點就是如此。 養生是人類在複雜的生存鬥爭中總結出的一個永恆的話題。其目的在於趨利避害,保養身體,延年益壽,提高生命質量。在數千年的中華養生文化中,我們的祖先在實踐中積累了極為豐富而又寶貴的養生經驗,其中尤以先秦的道家和漢以後的道教,對養生方法及其規律的探索最為詳贍、系統。為了達到健康(基本)—長壽(長遠)─長生不死(終極)的目的,一代一代真正的修道者以自己的身體為實驗對象,不惜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前仆後繼,反覆實驗,不斷探索,不斷總結,從適應自然規律到處理人世俗務,從飲食起居到醫療衛生,從外丹術到內丹術等等,都留下了他們失敗的教訓或成功的記錄,從而為人類留下了一筆豐厚的養生文化遺產。儘管其中有許多糟粕,但也不乏精華和瑰寶,《西遊記》就是這些遺產中的一件瑰寶。當然,《西遊記》的養生思想是複雜的,但只要我們善於識別,能夠去粗取精,去偽存真,精心剔除其中不科學的和迷信的糟粕,吸取其中有益的精華,充分利用其詼諧幽默的語言特點,即使不按照其中所說的方法操練,它也能緩解人們因快節奏和激烈的競爭以及其他因素造成的身心疾患或功能性障礙,單從這個意義上來講,它同樣對養生具有積極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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