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在寅簽署修憲案，能打破韓國總統「青瓦台魔咒」嗎？

06-29

來源：百萬庄通訊社；作者：李剛

不管是「地域歸屬」「派系劃分」，

還是「政商勾結」「財閥干政」，

雖都可以解釋韓國總統命運魔咒，

但都沒有給出本質的解釋。

韓國檢方3月26日對已被拘捕的前總統李明博進行首次獄中調查。現年77歲的李明博成為韓國憲政史上，第4位因涉嫌貪腐醜聞而被捕的前總統。

當地時間3月22日，在韓國首爾，韓國前總統李明博走出私宅。韓國首爾中央地方法院22日晚對前總統李明博簽發逮捕令。

與被彈劾罷免的前總統朴槿惠不同，李明博目前仍依法享有前任總統的各項待遇，因此檢方問詢李明博的調查方式將會受到不小的束縛，調查進度也會受影響。

李明博23日在拘留所中與律師商討應對辦法時曾表示，如果檢方仍然詢問相同的問題，將不會回應。韓國法律界認為，李明博一直稱檢方的指控是「政治報復」，連法院簽發逮捕令前的最後一次被告人調查都放棄出席，對於檢方接下來的調查，很可能不會配合。

不過，有觀點認為，儘管檢方的調查起訴過程將是一場持久戰，但最終的調查結果將不會出乎意料。在檢方已經取得足夠證據的情況下，漫長的訴訟過程只是程序問題。

李明博自2013年卸任韓國總統後幾乎淡出公眾視野，外界曾一度認為李明博已經「軟著陸」，更是有人將其認定為打破「青瓦台魔咒」的第一人。

然而，「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他沒能成為韓國政壇幸運的「漏網之魚」。作為世界上最危險的職業，韓國總統的宿命並未被改變。

自1948年至今，韓國共有11任總統（除了現任總統），或因鐵腕統治被人暗殺，或因政變被趕下台，或因親屬腐敗牽連而鋃鐺入獄，或卸任後因故自殺。可以說，韓國的前總統善始者眾，善終者寡。

難道，「青瓦台魔咒」真的無人可破嗎？其實，憲法的制度性缺陷才是長期困擾韓國政壇、導致多名韓國總統晚節不保的根因。那麼，文在寅政府推動修憲，是否是打破「青瓦台魔咒」的出路呢？

憲法缺陷助長了政客的僥倖心理

1980年憲政之前的威權時期，韓國總統主要面臨的問題是血雨腥風的軍事政變；憲政之後的民主時期，韓國總統通常遇到的問題是經濟腐敗。

據觀察，韓國歷任總統經濟醜聞東窗事發大多是在任期結束後，例如全斗煥和盧泰愚都是卸任5年後才被調查追究。這種現象並非都是「巧合」，其背後隱藏著同樣的深層因素——韓國憲法缺陷。

1996年8月26日，韓國前總統全斗煥（右）和盧泰愚（左）同時出庭受審。

一方面，韓國憲法規定：總統在任期內不受檢方調查。這就意味著韓國政治體制對在任總統的言行缺乏「事中監督」。

受制於韓國憲法保護，作為相對獨立且權力頗大的檢察官，對於在任總統的受賄貪污行為，也只能「乾瞪眼」。這也是時至今日韓國檢方才高調起訴李明博的原因。

另一方面，韓國憲法給予總統過大的人事權力和特赦權力。這是韓國總統「補救」各方激烈政治權斗的懷柔措施，同時也是韓國總統為自己卸任之後謀的「福利」。

韓國總統有在節日和卸任前發布特赦令的慣例。截至目前，韓國已進行過50次特赦，被赦人員多達20餘萬人。全斗煥、盧泰愚兩任總統被判刑後，最後都被特赦，免受牢獄之災。如果在同屬於保守派陣營的朴槿惠任期內起訴李明博，結果不難想像。

韓國憲法對總統的特殊「關照」，基本上涵蓋了總統任期內和任期後，如果不是政治鬥爭的需要，他們都可以通過「特赦」這一法寶來保命。從這個角度來看，憲法的設計缺陷助長了政客的僥倖心理，同時也導致了政治生態惡性循環。

推行連任制可消除滋生權斗的溫床

腐敗是各國的通病。如果在一個國家中有些人腐敗，有些人不腐敗，說明導致腐敗的原因屬個人因素；但當國家領導人一個接一個地出現腐敗問題，其原因非制度性問題莫屬。從這個角度上說，韓國憲法的設計缺陷是其總統前赴後繼地陷入經濟醜聞、黑金政治的制度性原因，當然也是主要原因。

這也許就是韓國現任總統文在寅推動修憲改革的考量所在。

韓國總統府青瓦台22日公布了文在寅總統修憲案中有關國家權力結構、選舉制度和司法制度內容，如果修改成功，下一任韓國總統有機會尋求連任。26日，總統文在寅簽署了這一修憲案。而他成為近40年以來，第一位啟動修憲程序的韓國總統。

青瓦台民政首席秘書曹國22日表示，韓國之所以曾在1987年修改憲法時採用「任期5年、不可連任」的總統制，是因為當時韓國經歷了長期軍事獨裁，而如今引進任期4年、可連任的總統制的時機已成熟。而這個成熟的時機恐怕就是李明博貪腐案，借韓國民眾對朴槿惠醜聞的嫉惡如仇的情緒，實現憲法改革。

至於為何選擇連任製取代單任制，青瓦台「時機已成熟」的解釋只道出其一，其二是單任制的弊端已經危害到了韓國政治生態的穩定：韓國總統更迭頻繁，各方勢力鬥爭更加激烈，政客與財閥的孿生性更密切，總統更加依賴親信治國。

值得一提的是，單任制影響韓國政策的連續性。政策立場和意識形態不同的新總統會推翻既有的政策，甚至新總統上台後往往就會對前總統進行報復性清算。也有觀點指出，單一任期的制度安排讓總統沒有競選連任的壓力，從而「為所欲為」。

實際上，韓國政壇不乏躊躇滿志者，但奇怪的是他們都很難獨善其身。究竟原因，各種觀點眾說紛紜。不管是「地域歸屬」「派系劃分」，還是「政商勾結」「財閥干政」，雖都可用以解釋韓國總統命運魔咒，但這些似乎並沒有給出本質的解釋。

相比之下，當前修憲採取連任制，既能增強國家政策的連續性，緩解各方勢力之間的權力鬥爭，也能讓韓國總統有更長的時間保護自己，對各種政治勢力和財閥黑金的依賴度將大大減少。如果權力鬥爭減弱了，總統出現經濟問題的可能性也就減小了。

文在寅政府採用連任制的精細考慮，或許就在於此。

（註：本文所有觀點僅代表作者本人，均不代表鳳凰網國際智庫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