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醫生對「尊嚴死」的思考

導 語 作為腫瘤外科醫生,我不得不面對許多終末期患者,他們之中有的被癌症折磨的痛不欲生,真真正正的「生不如死」。現實中,我們宣傳的太多是醫生的職責:「懸壺濟世」、「妙手回春」、「手到病除」;而事實上許多病人,我們延長他們的生命是給他最大的痛苦。親屬們、子女們、同事們大都不能接受讓病人放棄治療,結果卻是耗費了有限的醫療資源,病人受罪、家屬受累,人們等待的是像熬燈油一樣的治療,堅持著醫學的所謂的「永不放棄」,有誰能夠理解飽受疾病折磨的患者此時的感受?我見過許多的癌症患者,到最後發展成為惡病質,極度消瘦,被癌症折磨的骨瘦如柴、滴水不進。對他們來說,死亡是期盼、死亡是希望、死亡是幸福。他們熱愛這個世界,但是,疾病拚命地把他們拖走,此時的病人誰來給他們解脫?有人說,此時的醫學綁架了癌症病人;許多人誤解,說這是醫院為了掙錢不讓病人走……我是一個行醫三十年的醫生,見證過無數病人的生死時刻,我真的希望說這些話的人到醫院看看,到病房看看,到病人的床前看看,了解一下什麼是晚期癌症,什麼是臨終狀態。親屬如是說……對於晚期不可治癒的癌症病人,誰來說「不治」?誰來說「放棄」?誰來說「讓他走吧」?看著床上岌岌可危的病患,幾個父母願意離開?幾個子女敢於放棄?我們想想,如果是你的親人,你會怎麼做?一輩子的相濡以沫,幾十年風風雨雨,曾經的含辛茹苦,親情友情,人們更加珍惜這離別的時刻,多想讓親人遲些離開!因此,對於癌症晚期,如果讓病人家屬決定,絕大多數病人家屬選擇的是堅持。病人如是說……記得一個晚期癌症病人,飽受著疾病的折磨,他曾經拉著我的手說:大夫,我現在是「生不如死,度日如年」。我相信他們的真實感受。特別是消化道的癌症病人,到了晚期不能進食,將是非常難熬的,鼻飼是一種技術,但是僅僅靠鼻飼維持生命的人一定是痛苦的。肺癌的病人,戴著呼吸機,沒有了意識,實際上他已經離開了,因為此時的他已經沒有了思維,連我們僅存的那點眼神的交流都看不到了。醫生如是說……我們希望病人康復,希望病人活的有質量、有尊嚴、有品質、沒有痛苦。醫學不是萬能的,對於癌症更是如此。就像特魯多的銘言:「有時去治癒,常常去幫助,總是去安慰」。對於晚期癌症病人,我們面臨的大多數情況是家屬不放棄,而我們是醫生,我們要按照醫療常規去行事,保障醫療安全,我們要讓病人少受痛苦,我們尊重生命,願意幫助他們度過最後的時光。在醫學高速發展的今天,我們有可能讓病人在清醒的時候選擇他們的未來嗎?尊嚴死,是一種自然死,即不再做延命醫療措施。可以尊重植物人患者的意願或觀念,停止延命治療,任由患者死亡。對於一些自我意識喪失而無治癒希望的病人,可由親屬憑他們的生前預囑向醫院、法院等提出停止治療的要求因而死亡。這樣的死使病人擺脫了凄慘狀態,親屬也擺脫了沉重的精神負擔,人們認為這樣的死是高尚而尊嚴的。尊嚴死的觀念涉及到倫理道德、文化傳統等一系列問題,引起了廣泛地重視和討論。作為一個醫生,我覺得應該尊重生命,我們要認真反思我們的醫學,在強調高科技,比拼高技術,醫院正在向大而全發展,規模逐漸擴大,我們樓頂有停機坪了,醫院有達芬奇了,門診大廳有滾梯了,新技術是我們的考核指標,我們花了那麼多的時間精力「竭盡全力去搶救」,「不惜代價去救治」,對有些晚期癌症病人,腦死亡的病人,我們做了我們能做的一切,做了醫學可以做的一切,我們習慣了逝者「搶救無效」;但是,我們真的少有時間去考慮有些疾病的「適度的治療」、「合理的治療」、「有限的治療」和「心理治療」。有時候尊重科學和尊重生命不總是一致的,有時候「放棄」也是醫學,帶著尊重,給病人尊嚴的離開,也是醫學的關懷。我一直以為「醫學是溫暖的」,而且醫學的路還很長。作者:顧晉北京大學首鋼醫院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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