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八十四回 薛寶釵彌望靄煙緣 史湘雲喜得如意郎

www.wuyanxia.net為您提供最新最快最全的免費VIP小說第6節第八十四回 薛寶釵彌望靄煙緣 史湘雲喜得如意郎詩云:綠媛殊眾寧久微,心比盤道播是非。金鎖間色一麒麟,運機轉騰誰可違?話說鴛鴦冷笑道:「人家再好,又與咱們什麼相干?將來咱們就有好結果了?大老爺說過,憑我到天上,這輩子也跳不出他的手心去。如今他又買官升遷,日後必饒不了我。我也不怕,就等著他來報仇,橫豎都是一死。」 玉釧道:「那你怎不離了此處往他鄉去呢,再說大老爺的性子你是知道的。縱然老太太才去,此刻不敢把你怎麼樣。等到三年孝滿,還不是落在他的手心裡?」鴛鴦道:「又能到那裡去,他本事大的很,憑你到天邊去,也能找的著。在這裡由眾人庇佑著興許還能平安無事。」玉釧道:「這倒也是。太太那回打湖邊經過,不知怎麼掉湖裡了。園內人都說,那佛書上說的,大凡官宦富貴人家只一生下來,暗地裡便有許多促狹鬼跟著他,得空便害他。想來太太也是遇著促狹鬼了,多虧一個道人拿寶玉的通靈玉照了幾下,說療療冤疾,太太一時好轉過來。誰知請來一個名醫開了個方子給太太抓了葯,太太不但沒有好,反加重了。名醫也騙了錢捲鋪蓋跑了,太太竟一病歸西了。」 鴛鴦看左右沒人,悄悄道:「你真的不恨太太?你姐姐金釧是誰逼死的,你竟不知道?」玉釧低首道:「不恨是假的,可恨又能怎麼樣。」鴛鴦冷笑道:「老太太一去,我也想明白了,隨你怎麼服侍殷勤,終究還是白忙一場,主子們又有誰記得你的情,人人都把次序尊卑看的愈重了,個個長著一顆功利心,兩隻勢利眼。這園裡的人都該死,沒一個好人,你瞧瞧就知道了,一個個仗著權勢欺負人,難不成做奴才的天生就是被呼來喚去的?想來都是人,不過名分裡頭差些,何苦這麼毒,說騎就騎說打就打?老太太死後,不瞞你說,我對府中也只剩怨恨了,什麼璉二奶奶,你看把他興的,我咋不能瞧了呢?還有這姑娘那小姐的,成日把臉一仰,不見個笑臉,好象人人都欠他們二百兩銀子似的,都死絕了也活該。」玉釧忙噓了一聲道:「這話咱姐妹偷偷小聲說,別叫他們聽到了才好。說實話,你這話說到我心坎里去了。咱們盡心盡忠,到頭來還不是被主子惡聲惡語罵著趕了出去,那回太太罵我姐姐小婊子,我就聽不過去,就算怎麼著,也服侍了你一場,怎麼拿那樣話去罵一個女孩子家。我姐姐死後,太太把他的二兩銀子分給與我,可又能怎麼樣,人已經死了,也換不回來命了,可見這些主子實在惡毒。」兩個人正在嘀咕,忽見遠遠路上走著幾個婆子,由鳳姐陪著,有說有笑往這邊來。兩個忙不言語了,離了沁芳亭走開了。原來賈赦升遷,闔家歡欣雀躍,鳳姐等皆是趕來慶賀。代儒放了寶玉假,笑著恭賀,要他回家看看,不可到園子里亂逛。寶玉答應著回來,進了二門,看見停著許多車馬,只見滿院里丫頭老婆都是笑容滿面,親戚族中的人來來去去,鬧鬧攘攘著都來賀喜。賈赦、邢夫人正忙著接待來客,賈政坐在堂屋一言不發,幾個清客陪他閑聊。寶玉本不喜歡這樣熱鬧場合,只是看見北靜王也在大堂安坐,見他人品越發風流俊逸,心裡讚歎他好俏麗,不免多看了幾眼,偏被北靜王看見了,招手要他過來。寶玉含羞走到他旁邊坐了,北靜王拉著他的手問好,又問他怎麼多日不去他府里逛逛了。寶玉笑道:「早想去的,只是學裡不曾放假,故抽不開身。」兩個說說笑笑,相見甚歡。王子騰和親戚家本打算送過一班戲來,想在正廳前搭起行台。只是賈赦說了,老太太孝期未滿,故婉拒了。外頭堂官都穿著公服陪侍。親戚來賀的,約有十餘桌酒。薛姨媽也來了,是邢夫人寶琴陪著,黛玉、湘雲、李紋、李綺都在旁席坐著。寶玉見寶釵沒有來,走過去笑問薛姨媽何故,薛姨媽笑道:「鋪子里還有些事,蟠兒、寶丫頭都抽不開身沒來。」寶玉笑著仍往北靜王這邊來坐了。正說著,丫頭們下來斟酒上菜,外面已開宴了。寶玉因北靜王在場,心裡高興,多喝了幾杯,宴罷被茗煙、李貴攙扶著回怡紅院去了。因秋闈近了,賈政要寶玉試著科舉一場,寶玉近來讀書不太精到,卻拗不過父親,只得答應了去趕考。且說過了幾天便是場期,別人只知盼望他作了好文章便可以高中了,詹光、單聘仁等清客都來祝賀賈政,說此一去必是高中,可為國效力了。賈政笑道:「眾位莫要過度褒獎他,他腹中有多少墨水我是知曉的,只怕是名落孫山,愧對眾人啊。」詹光等都說賈政過慮了。賈政嘆道:「如今國家有難,若寶玉可得一官半職,為聖上解憂,也是極好的了,只是未必如願。」只有黛玉見寶玉的功課不佳,未必得中,得知他要去赴考,心裡不免打鼓。頭一件,寶玉是初次赴考,恐人馬擁擠有什麼閃失;第二,又怕他厭惡祿蠹,說些不妥的言語驚擾了別人,因而甚是擔憂。次日寶玉換了新衣裳,來見賈政。賈政囑咐道:「這是初次入場,你活了這麼大,並不曾離開我一天。就是不在我眼前,也是丫鬟媳婦們圍著,何曾自己孤身睡過一夜。今日各自進去,孤孤凄凄,舉目無親,須要自己保重。早些作完了文章出來,找著外面守候的隨從早些回來, 也叫家人放心。」說著不免傷心起來。寶玉聽一句答應一句,又跪下磕了三個頭,說道:「母親生我一世,我也無可答報,只有這一入場盡心而已,父親莫要過於牽掛了。」賈政聽了,嘆了一口氣道:「只可惜老太太、你母親不能看見了。」寶玉不免掉下淚來,起身出門赴考去了。又過了許多日子,賈政看看到了出場日期,命人去看看寶玉一行人有沒有在回來的路上,一時有人來報,說寶玉已經回來了,賈政忙命人把他叫進來。寶玉一臉疲悴進來,眼裡含著淚道:「孩兒文章做的不好,甚是慚愧。我早說過八股文貽害不淺,場里有位賢弟做的不好,發瘋一般把文章撕碎,人也瘋了,都是被八股文逼成這樣了。」一語未了,賈政面含嗔怒道:「住嘴,再敢胡說,看我不拿鞭子撻你。」寶玉只得低下頭去,不言一聲了。賈政問他都是怎麼寫的,寶玉勉強念了幾句,賈政就叫他出去了。又過了些時日,秋闈揭榜,寶玉未有得中,賈政氣的訓了寶玉一頓,仍然要他用心讀書去了,來年再考。寶玉頗不以為然,只唯唯諾諾答應下了。且說香菱在薛家受金桂折磨,生病不治而死。薛姨媽、寶釵也難過了多日,將他好生安葬了。薛蝌同邢岫煙成婚一年,也離了賈府,住在城裡古董行西南的巷子里,寶釵時時看望他夫妻兩個,見他夫妻日子艱難,將些衣物、糧米周濟與他們。薛蝌父親雖為皇商,然多年經營下來,不懂節餘,家況逐漸蕭索,如今父親去世,母親又患痰症,薛蝌身為長子,卻並未落得幾多遺產,不過是幾間房子,一個院落,不過憑著一點碎銀子到城裡做個小生意,卻是入不敷出。眼看天氣越發涼了,岫煙還穿的恁般單薄,薛蝌嘆氣拿不出銀兩給他添置衣裳。這日寶釵來探望他夫妻兩個,帶來幾件衣裳,乃是一件大紅洋縐的小襖兒,一件松花色綾子,一件斗珠兒的小皮襖,一條寶藍盤錦鑲花綿裙,一件佛青銀鼠褂子。岫煙本不願接著,被寶釵一番言語勸慰,才羞慚著收下了。寶釵道:「叔叔好歹是個皇商,是替聖上做生意,怎麼就沒有留下多少產業?」薛蝌道:「父親一向信奉做官的應清正廉明,兩袖清風,那些人趁著替聖上東南西北做生意,為自己撈便宜,偏父親不肯,也是怕落人把柄,故沒有留下多少家產,如今果真是兩袖清風了。」寶釵道:「如此甚是不妥,世人原妒忌做官的營私謀財,巴不得官員個個家徒四壁,以博取好名聲,然而官員也是俗人,要養家糊口,兩袖清風竟不是什麼好詞。我看見兄弟這樣境況怎不心酸,這都是叔叔為了博得好名聲,才落得一貧如洗白,子孫也沒有蔭蔽。」說著眼圈也紅了。薛蝌、岫煙也低頭不語。寶釵因想著到街上給母親包葯,便告辭了。薛蝌、岫煙將他送到街口才轉身回來。寶釵買了葯往家趕,剛到大門外,就聽見裡面吵吵鬧鬧的,原來金桂見香菱已死,寶蟾卻不肯受他挾制,反向自己尋趁滋事,大有獨豎旗杆之意,時時佔了上風。薛蟠又聽他的,自己不免孤立,只後悔當初將寶蟾帶至薛家,如今竟成了死對頭。這會二人站在各自門口對罵,薛蟠從裡間出來,拽著寶蟾往屋裡拖。寶釵見了看不下去,也不搭言,徑直進了薛姨媽房裡,看到母親歪在炕上捂著胸口生悶氣。寶釵一邊倒茶一邊問道:「母親可好些了?」薛姨媽道:「豈能好了,我生是被他兩個氣的,成天吵吵鬧鬧,成什麼體統。」母女兩個陪著又是掉淚又是嘆息。薛蟠從賈家借習射之名和賈蓉賈薔斗酒開賭回來,因輸了幾局,不免煩悶,回來又被寶蟾、金桂鬧的頭疼,進母親屋子裡,見寶釵和母親在屋裡做針線,便沒好氣道:「妹妹還有心思做這個,賈家人人都傳開了,說等一二年孝期滿了就給寶玉辦喜事。」寶釵道:「哥哥管人家的閑事作甚,又與我們何干?你也別往那賭場里去了。輸幾個錢倒是小事,那裡頭沒有多少正經人,哥哥跟著他們只怕越發學壞了。」薛蟠一聽急了,叨叨道:「少來管我,寶玉倒是正經人,你想嫁他,就去找他啊!如今人人都傳開了要娶的是姓林的,你早沒有份了!」寶釵聽了,登時氣的哭了,對薛姨媽道:「哥哥又說些混帳話氣我。」薛姨媽也氣的直罵:「半吊子混帳東西,在外灌喪了黃湯,輸了錢就回來混說,真真要把你老子娘氣死才心安。從此你不許出去。一點正經事也不做,明兒還給我到鋪子里去,快回屋裡待著罷!」薛蟠嘟囔幾句回自己房裡去了。薛姨媽用手撫摩寶釵道:「別理那混帳東西,你也好久沒有去探望黛玉那孩子了,閑了也和他敘敘話,散散心。」寶釵點頭道:「母親說的對,我們姊妹倆也該聚聚了。」說了一宿的話,母女都安寢了。天明一大早,寶釵便來賈家探望黛玉。兩人多月沒見,一見面都說親道熱的。一時說起湘雲。寶釵道:「湘雲怎麼不來了,也出閣一年了,挑個日子來看看也是咱們的情意。」黛玉笑道:「雲丫頭現在可遂心了,得了如意郎君,竟一會半會也離不開了,那還有心思來看咱姐妹倆,早把咱忘了。」寶釵笑道:「看把他得意的,真真勾出我的氣來。咱也不差,寶兄弟不比他的才郎強?將來與妹妹成了親,日日吟詩作賦,快快活活的,氣死他!」黛玉不覺羞紅了臉道:「姐姐又取笑我了,不理你了。」說完到裡間去了。寶釵在屋裡轉了轉,恰見紫鵑端出茶來道:「寶姑娘喝茶。」寶釵笑道:「近來你家姑娘又寫了什麼詩沒有,拿來我讀讀。」紫鵑道:「我幫你找找。」便進了套間,不多時拿出詩稿來,遞與寶釵。寶釵見那篇首寫著十獨吟,坐下細看了半晌。只見黛玉抿著鬢角出來道:「紫鵑淘氣的很,亂拿我的東西,沒的叫姐姐看笑話。」寶釵道:「倒不是笑話,作的可不錯呢。」黛玉奪過來就要撕,被寶釵笑著奪去揣在袖裡。黛玉便坐下問他家裡近來可好,薛姨媽如何等等。寶釵笑著告訴了他,回頭對紫鵑道:「這丫頭天天也不經心,照顧的姑娘不周,怎麼好多日子不來姑娘仍是未愈,病根兒怎麼就去不了,待我告訴你一個法子,你才知道。」要黛玉好生候著,因拉了紫鵑到院里細說。黛玉笑了笑,仍到內間去了。紫鵑笑問寶釵道:「寶姑娘既有法子,快告訴我,姑娘的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們做奴才的看著也揪心。」寶釵道:「我聽人家說,園子里有邪氣入侵,好多促狹鬼暗地裡害人,太太就是遇見促狹鬼才出事了。我特特找一個算命的算了,說林姑娘的病也是被促狹鬼牽制的不能痊癒,何不請先生進來看看風水,驅驅鬼。林丫頭的病可不就好了。」紫鵑聽了心竅一動,笑道:「真真寶姑娘提醒的及時,可不就是促狹鬼鬧的,多謝姑娘操心了,還得求姑娘帶了那人來給我家小姐看看。若治好了病,我一輩子記著姑娘的恩情。」寶釵笑道:「謝什麼,林丫頭的事就是我的事,我這就回去叫先生過來。」於是進屋和黛玉說了,黛玉也半信半疑,被紫鵑雪雁一番攛掇,心下也有些活動,便答應了。寶釵便回去請人。忽見麝月進來道:「姑娘在屋裡嗎,二爺托我來告訴個話兒。」黛玉忙請他進來細說。麝月道:「寶二爺聽茗煙說在園子里看見寶姑娘了,不知又為何事,叫我過來問問。」黛玉道:「也沒什麼,不過日子久了,過來敘敘舊情。」紫鵑便告訴他寶釵要請先生為黛玉驅邪治病。麝月笑道:「寶姑娘竟懂的多,二爺知道了一定高興。」便回怡紅院去了,恰見賈政在門口訓斥寶玉,忙垂手一邊低首站了。賈政肅色對麝月訓道:「寶玉在屋裡讀書,做丫頭的別走開,多看著點,剛剛你又上那兒去了,莫非又是貪頑逛去了不成?」麝月低眉說道:「奴婢不敢亂走,只是聽見寶姑娘來了,要請算命的給林姑娘驅邪,二爺才叫我過去看看的。」賈政頗為吃驚,道:「竟有此事。」因想起王夫人去歲在湖邊被促狹鬼推入湖裡,已是經了心,今兒又見麝月亦如是說,也不阻攔,只道:「也好,等先生來了,叫他過我這邊來,我也請他看看風水。」麝月點頭稱是。賈政又教了寶玉一番話就走了。寶玉催著麝月進屋,笑道:「寶姐姐竟是這麼好,也關心林妹妹的病來了,等會算命的來了,我問問他寶姐姐的姻緣如何。」麝月笑道:「人家的姻緣自有人家來問,你操的那門子心,仔細寶姑娘惱了,看你怎麼收拾。」寶玉笑著不語,進裡面坐著,麝月看著他讀書。且說寶釵約莫半天工夫才帶了算命的進了大觀園。一路遇見探春、李紈和幾個丫頭,忙笑著解釋,說是為黛玉驅邪而來。探春心內詫異,笑道:「若是如此,必得一觀。」因陪同李紈等一起往瀟湘館來。寶釵邊走邊對張半仙道:「看看風水可以,但不可妄入房間衝撞了姑娘,我們這裡規矩多,特叮囑你。」張半仙笑道:「在下也見過世面,大戶人家也去過,豈有不知規矩的,小姐盡可放心。」方進了瀟湘館。黛玉躲在屋內不出。張半仙先是四處轉轉,說這一處不妥,那一處方位不吉,聽的幾個丫頭捂口發笑,被李紈探春喝止住了。張半仙又要紫鵑端水凈手,設下香案。一時紫鵑雪雁等安排了,張半仙燃香合掌,道:「讓我起出一課看看。」從那懷裡掏出卦筒來,走到案前恭恭敬敬的作了一個揖,手內搖著卦筒,口裡念念有詞,也不知說些什麼。說著,將筒內的錢倒在盤內,笑道:「內情盡知。」寶釵、探春、李紈便問他詳情。張半仙道:「園裡果有妖孽,待在下作法事驅邪逐妖。」正說著,忽見賈政、賈璉進來,寶釵、探春、李紈和眾丫頭忙一邊恭敬站了。賈政道:「先生既然來了,先住兩天,不管有沒有,將各府都擺壇做做法事驅驅邪。」張半仙笑著稱是。賈政便命賈璉到各處準備,賈璉答應著去了。這一二日張半仙在榮寧兩府鋪排起壇場,設了香花燈燭,擺了鐘鼓法器,引來賈氏宗族子弟圍了幾層,都指手畫腳看熱鬧。賈珍、尤氏、鳳姐都來看視。巧姐也大了,纏著平兒一同來看。只見張半仙煞有介事將劍指指指畫畫了一回,說是已將將妖邪收下,加上封條。一面又撤壇謝將,早出了一頭汗。賈政催他道:「好了沒有,折騰了半天,看你裝神弄鬼的倒也好笑。」張半仙笑道:「好了,貴府公子乃銜玉而生,據在下看來,玉為土,與金相生,公子又名寶玉,須和相生之金匹配才妥,不可與木相配,因木克土,不吉也。」賈政便問其詳。張半仙道:「公子名玉,不可找名中帶木的匹配即可,須找帶金的為佳。」賈政搖頭笑道:「不好,寶玉為土,更不可找金了,人人都知土生金,土反吃了虧。不妥,不妥!既是寶玉為土,還找個名字中帶玉的就妥了。都是玉,就沒有相生相剋了。」張半仙呆了半天道:「也是,在下就不多言了。」賈政叫人封了銀子打發了他去了。寶釵、探春、李紈正在黛玉房內說笑,忽見紫鵑探了消息回來笑道:「老爺才和算命的說了,寶玉的玉與金不合適,還是要找名字裡帶玉的娶親才妥當。」寶釵等不覺呆住了。李紈笑道:「好極了,玉玉相配,我等無話可說。」探春等都笑道:「正是,正是。」 寶釵亦笑著道:「林姑娘的終身有靠了。」黛玉紅了臉拿帕子往紫鵑頭上打來,嗔道:「這丫頭儘是多嘴,討人嫌。」探春等都笑了起來。紫鵑笑道:「多謝寶姑娘請來的先生,說的靈驗的很。」寶釵笑道:「要不請先生給紫鵑姑娘也算算姻緣?」紫鵑一撇嘴出去了,大家都笑了起來。寶釵便要告辭,黛玉探春等留他不住,送他往園子里來。寶釵看見賈政和幾個人遠遠的往那邊去了,發怔看了半天也不言語。探春見他獃獃的望著那邊,笑道:「園子里越發冷了,花兒也謝了,沒以前好看了。」寶釵笑道:「可不是呢。」一時散去不提。且說寶釵趕回家裡,把門一關,歪在床上默不作聲。鶯兒掀帘子進來道:「姑娘,張半仙怎麼說的。」寶釵半晌才道:「別多嘴了,出去罷,我身上不爽快,想獨自歇一會。」鶯兒見寶釵面有慍色,便退了出去。剛至院內,就見金桂靠著門檻問薛蟠道:「大爺今兒怎麼回來這麼早,敢是又想你的心肝肉寶蟾了?」薛蟠沒好氣道:「在外頭不順心,回來還要聽你這臭婆娘絮叨。」金桂道:「如今你們合夥欺負我,老娘連話也不叫說,這日子沒法過了!」薛蟠道:「不過了正好,我這就寫休書,你還回娘家去罷,省的鬧心。」 金桂哭道:「好啊,敢情你早想攆我走了。這個和我摔臉子,那個也說硬話氣我。你們別想過安穩了,老娘二百年也不走。除非把我勒死了,不然老娘就和你們鬧著過了。」寶蟾摔帘子氣沖衝出來道:「少拿閑話唬人,我就是和你摔臉子說話了,我還咒著你快點蹬腿登仙呢,你敢把我怎樣?」說著上去和金桂扭做一團。薛蟠氣得去拉。卻見薛姨媽氣喘喘過來道:「還讓不讓人過了,這裡也不象個人家了,家反宅亂的,也不怕親戚們聽見笑話了,都混帳的很。」金桂一邊撕扯一邊哭道:「確是個混帳世界了,奴才欺負主子,也沒有妻也沒有妾,不如大家拼完了倒也乾淨。」薛姨媽明知勸不過,便叫兒子進他屋裡去:「別拉了,隨他們鬧去,一時也死不了人,你給我到屋裡待著去。」薛蟠乖乖的回屋子裡,外頭仍是撕打不住。薛姨媽進來道:「我早勸你別到那府里賭錢吃酒,你非不聽。」薛蟠道:「從今我再不去了,去了也沒意思。那府里越來越寡淡了,吃的穿的頑的都大不如以前,奴才們的月錢也減了一半,誰還有多少閑錢去賭?連吃的都捨不得了。」薛姨媽嘆道:「咱家裡還略好些,生意還過的去。你到外頭看看,挑兒賣女的都擠滿了街。老天一連幾年不下雨,地里蝗蟲滿天飛,天天都有餓死的人。你也別往那府里去了,在家好好待著。」薛蟠道:「妹妹去那府里回來怎麼說?」薛姨媽道:「你那肚子里也裝不住事,告訴你了又亂傳混說。」薛蟠道:「啥話該說不該說我自有分寸,母親太過慮了。」薛姨媽道:「你妹妹的親事還沒譜,以後再說罷。」母子兩個又敘了些鋪子里的事。話說賈政叫人封了銀子打發了張半仙走了。鳳姐急忙趕來道:「人已走了嗎?我正和璉二爺商議叫他看看巧姐的年庚八字,也算一算,怎麼就去了。」賈政問道:「巧姐今年多大了?」鳳姐道:「十四了,按理還算早,只是想趁歲輕說個好的,提前做打算。」賈政道:「等孝期滿了再提親不遲。」鳳姐點頭稱是,於是往自己院子走去,只見幾個小丫頭並老婆子忙忙的走來,都笑道:「史姑娘的女婿真是一表人才,和史姑娘直是天設地造的一對。」鳳姐迎上去問道:「史姑娘來了嗎,這會在那兒呢?」幾個人嘰嘰喳喳道:「可不是來了,都在寶二爺那裡呢。」鳳姐含笑不語,轉身回房去了。原來史湘雲和夫君成婚已有年余,早嚷著要來看看眾姐妹和寶玉。他夫婿拗不過他,陪他同來賈家探望,來時帶了諸多禮物。鳳姐命人收了,又預備了酒筵為二人撣塵。黛玉、探春、李紈、寶玉和眾丫頭在怡紅院笑語喧嘩,和史湘雲說的好不熱鬧。寶玉見衛若蘭穿著白色蟠龍細紋箭袖,束著赤色斑花長穗宮絛,足登黑緞尖翹朝靴。生的魁偉英武,星目傳神,好個才貌佳郎,恰與湘雲是佳偶妙對。又見衛若蘭瀟洒開朗,快人快語,性情與湘雲有幾分相似,便和他聊敘多時,更覺此人言談爽快,識見不俗。衛若蘭也喜寶玉待人真純,只寥寥幾句,兩人遂成好友,一同到院子里談笑。李紈笑道:「怪不得枕霞妹子老是喜氣盈腮,原來得了個如意仙郎。」湘雲一副洋洋得意道:「這話我愛聽,也不用遮遮掩掩的,你們若不服氣,也得一個佳郎我瞧瞧。」黛玉笑道:「看把他興的那狂樣。」紫鵑一邊笑道:「我們這裡也有一個佳郎,是林姑娘的,比你那位也不差多少。」史湘雲左右顧盼,道:「在那裡,我看看。」李紈忙岔開道:「紫鵑敢是喝多了不成,怎麼胡說起來。」黛玉笑著罵道:「你這蹄子在人面前盡給主子添亂。還不回去坐好了。」大家都笑了起來。紫鵑也自覺失言,不好意思走開了。湘雲搖著黛玉胳膊笑道:「好姐姐,想死我了,這回來非開個詩社不可。我還要和你們比比詩才。」黛玉笑道:「好容易見了就撒起嬌來,原來還沒有長大。行了行了,明兒咱們就開一社,誰也不許逃。」李紈道:「這有何難,做的好不好都無關大礙,到時我胡亂寫幾行字就完事了。」探春湘雲不覺笑了起來。 外面寶玉和衛若蘭談意正濃,兩個聊完家事又談各人喜好。衛若蘭一提起習武打拳便眉飛色舞的,聽的寶玉索然無趣,面上卻不肯顯出,仍不停應和點頭稱是。衛若蘭便問寶玉可練弓否,閑了比比各人臂力眼力。寶玉笑道:「我們這裡有個天香樓,時時有家人在那裡習射,不如我帶你瞧瞧?」衛若蘭道:「來日方長,也不在這一時。如今世道不興,天災人禍頻出,戰事不斷,只恨不能食戎羌血,餐胡虜肉,為朝廷效力,日日守在家裡倒挺憋屈。」寶玉道:「這不過是一時的不興,將來戰亂平定了就好了,咱又何必多慮。」 衛若蘭正要作答,忽聽湘雲喊他們到屋裡坐,兩個不則聲往房內來。大家團團圍坐在一起磕著瓜子,說說笑笑,熱鬧非常。忽見麝月進來,笑著和各位點頭。寶玉道:「你剛去那了,連個影子都不見。」麝月道:「這不回來了不是,才剛聽茗煙說的街上都關門閉戶的,一夥流民闖入衙門,嚷著要殺了當官的,說都快餓死光了,都亂著要造反。咱們待在府里還好,只是以後還怎麼到外面買菜呢,真讓人愁的慌。」寶玉聞言不悅,低頭不則一聲。眾人亦有煩悶之感。半晌,麝月道:「邢姑娘剛才來找大太太借糧米,說沒有閑錢了。」寶玉細問方知邢岫煙年初和薛蝌完了婚,因家貧難捱,故和邢夫人借銀。寶玉又問借到了沒有。麝月答不清楚。衛若蘭、湘雲、探春、李紈、黛玉都道:「咱們也幫幫他,出些銀錢給他。」寶玉道:「正該如此,不過寶姑娘和薛姨媽、薛大哥怎麼不幫?」麝月道:「依我想來也幫過,只是他家裡天天吵鬧,那兩個怕是不願意幫他。或是邢姑娘見他家裡亂著,不敢上前,也不敢說。」大家都點首稱是。晚間衛若蘭同寶玉都在怡紅院安寢了,且說寶玉一大早起來,卻不見衛若蘭,漱洗完畢,便問麝月衛公子去那兒了,麝月說他一向早起習慣練功,到寧府天香樓射圃去了,原來賈珍在天香樓一帶設個圃場,專供子弟習武所用,賈蘭、賈蓉等人看見有個佩帶金麒麟的瀟洒公子氣度飄逸,英氣逼人,正是湘雲平素所佩那隻麒麟,同馮紫英大踏步過來取箭彎弓,身手矯捷,一射一個準,眾人都哄然叫妙,衛若蘭亦是躊躇滿志,滿臉自得,那些子弟都紛紛打聽其底細,俱是敬佩不已。寶玉趕來在一旁打量多時,不忍打攪,含笑看了一陣就先走了,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v哥回末點評:這回的故事實在令人目瞪口呆,大大顛覆了寶釵在人們心中的形象,我相信紅學家們尤其受不了,因為在他們的眼裡,寶釵是個大家閨秀,是個嚴守封建道德規範的典型,是冰清玉潔的「山中高士」,紅學家們容不下一點兒對寶釵的負面評論。而讓所有人都沒想的是,寶釵為了成為「寶二奶奶」居然使出如此下三爛的招術!真是讓人大吃一驚!寶釵真的會破壞寶玉和黛玉的婚姻嗎?其實這在前八十回中早有暗示:在第二十七回「寶釵撲蝶」的情節里,有這樣描寫:「剛要尋別的姊妹去,忽見前面一雙玉色蝴蝶,大如團扇,一上一下迎風翩躚,十分有趣。寶釵意欲撲了來玩耍,遂向袖中取出扇子來,向草地下來撲。」大家注意寶釵撲的是「一雙玉色蝴蝶」,這應該是象徵著「寶玉」和「黛玉」二人,作者是藉此暗示了寶、黛、釵三人的關係,那就是寶釵應該是一心想破壞寶玉和黛玉的婚事。從前八十回仔細考察一下寶、釵、黛三人之間的來往的情況就會發現:來怡紅院看望寶玉,寶釵和黛玉二人的頻率基本是相當的,有黛玉來訪就必然有寶釵,而且好多次都是寶釵先來!比如寶玉挨打後,她先於黛玉而來,而且還帶了一瓶葯,在第三十六回中,寶釵來之後,黛玉和湘雲也相伴而來;再如前面的第二十六回,寶釵來看望寶玉,晴雯因為和碧痕拌嘴生氣因而抱怨寶釵:「有事沒事跑了來坐著,叫我們三更半夜的不得睡覺!」這說明寶釵經常來看寶玉,而且居然還是「三更半夜」!她作為一個知書達禮的女兒家這麼晚來一個小夥子屋裡,這個意思還不明顯嗎?可見寶釵與黛玉爭寶玉的暗戰早已經開始精心布局了!寶釵請來「張半仙」糊弄賈家,卻枉費了心機,賈政居然沒有上這個江湖術士的當,而且賈政還提出寶玉應該娶的是名字里有「玉」字的人,這讓黛玉甚是歡喜,孰不知賈老爺子指的是妙玉!然而這件事對寶釵的打擊太大了,到此為止應該說她一點兒機會都沒有了,不但寶玉不喜歡她,就連賈政也對她持否定態度,這可怎麼辦呢?然而寶釵的優點就是執著,永不放棄,以後她還會有驚人之舉!大家注意,寶釵請來驅邪的江湖術士叫「張半仙」,而「程高本」的第一百零二回里也寫邪祟之事,但卻前後無干,漫無目的,讓人摸不著頭腦,現在看了《吳氏石頭記增刪試評本》才知道原來「程高本」是抄的這裡的內容,並進行了改編,人名也只是簡單地改成了「毛半仙」,只差一字!相比之下,《吳氏石頭記增刪試評本》驅邪的內容更合情合理,而且必不可少。鴛鴦和玉釧的形象忽然換了副面孔,讓人一下子有些錯愕。在第四十六回「鴛鴦女誓絕鴛鴦偶」一回里,賈赦曾揚言鴛鴦不會逃出自己的手心,這自然是氣頭上說的氣話,可如今賈母去逝了,上回提到說「賈赦也無暇顧及鴛鴦,早把當年的事忘了」,看似不合理,我到是覺得這很真實,男人都是見一個愛一個的主,何苦再跟鴛鴦沒完沒了呢?不過鴛鴦卻沒有這樣想,她的性格隨著賈母的去逝漸漸出現了很大的轉變,對賈家的人充滿了仇恨,這股仇恨實在有些古怪。鴛鴦拒絕賈赦以後,賈赦並沒有為難她,而是買了個叫嫣紅丫頭收到房裡,那鴛鴦為什麼還要這麼恨賈赦呢?我猜想正是因為賈赦對她失去了興趣,讓她倍感失落,這才是女人的真實心理。男人追求女人,有的時候越追得緊,女人會越退讓躲閃,但內心深處卻很是得意。然而如果男人就此罷手,女人的心理一下子會有很大落差,感覺被冷落了,於是反而有可能愛上這個男人,而如果男人這時移情別戀,那女人很有可能會由愛轉為恨!女人的心思真是古怪,正所謂「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看來當年孔子也深受其害!鴛鴦本身姓「金」,姓金自然是影射她是滿清化身,所謂的「後金」,所以她肯定應該是反面人物;而夏金桂名字中也有「金」,所以面目極其可憎,也是同樣的道理;寶釵的名字里也有「金」字,而且還有金鎖,所以自然她也會不是正面人物。而黛玉是草木之人,她在第五回的判詞中的「玉帶林中掛」是指黛玉死的方式,另外「木上懸著一圍玉帶」一句是指「朱」字,當然是象徵著朱明王朝了!寶釵和黛玉爭寶玉,而脂批里又說寶玉是「和氏璧」!大家是不是開始對此有所感悟了?這一回里還給我們解開了一個謎,那就是以前我們百思不得其解的「庚辰本」第二十六回里的批語:「惜『衛若蘭射圃』文字無稿。嘆嘆!丁亥夏。畸笏叟。」在「庚辰本」第三十一回里還有一條批語:「後數十回若蘭在射圃所佩之麒麟正此麒麟也。提綱伏於此回中,所謂『草蛇灰線,在千里之外』」。現在我們終於見到衛若蘭佩戴著金麒麟射圃的文字了!這段絕非閑文,後回賈家遭難,衛若蘭會大顯身手,這裡也算是個伏筆。作者是個「伏筆控」,隨時隨地就暗設伏線,而且無論是千條還是萬條,最後都能呼應得上!這是世界文學史上絕無僅有的寫作特點!「程高本」里也有寶玉趕考的故事,不過兩個本子的結果相差很大,「程高本」後四十回特點之一就是實寫教書場面很多,賈代儒給寶玉講書,賈政教做八股,寶玉又給巧姐講列女傳,黛玉又給寶玉講解琴理,而寶玉也換了個面孔,開始好好學習了,這可能是跟「程高本」作者自己求學的親身經歷有關。相比之下,《吳氏石頭記增刪試評本》中的寶玉不愛讀書的性格是一貫的,正合了第三回《西江月》里說的:「愚頑怕讀文章」。八股文逼瘋考生的情節讓人想起了「范進中舉」,而賈政也說讓寶玉用八股文混口飯吃,居然對科舉制度居然如此譏諷!而在「程高本」第八十二回里,寶玉說過「更可笑的,是八股文章,拿他誆功名混飯吃也罷了!」兩個本子上都說用八股文混飯,我覺得這肯定也不是巧合!本回描寫的是末世將至的社會大背景,其實是明末的真實寫照,正是因為那幾年氣候異常,蝗蟲滿天飛,糧食大幅減產,導致人口大量死亡,才出現了農民起義。書中對社會大背景的描寫大多採用通過人物對話的這種方式,讓讀者隱隱約約地感到天下有變,局勢不穩,越來越驚心動魄!有科學家研究表明:明末那幾年的異常天氣跟太陽黑子活動巨烈有關係,導致了連年缺少降水,農業欠收,所以才天下大亂,沒想到明朝滅亡的背後推手居然是太陽呀!大自然的力量是如此了得,大陽僅僅打了個小小的噴嚏,沒想到大明就亡國了,還催生了《石頭記》這本千古奇書!本回回目中的有二字被蟲蛀空,是這個樣子:「薛寶釵彌望□□緣 史湘雲喜得如意郎」,藏家只好自己猜測寫成了「靄煙」二字,特此提示於此,還望大家自行分析其是否恰當,或可提出你自己的想法。------------------------------------------------------------------------------------------------請記住我們的地址【www.Wuyanx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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