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軍隊在歷史上，是戰五渣嗎？

韓劇《太陽的後裔》劇照

近日，講述韓國特戰部隊海外故事的韓劇《太陽的後裔》，在中國熱播。不少國人對劇中所呈現的韓軍戰鬥力持懷疑態度，甚至有網友「考證」稱：劇中主人公宋仲基所在「白虎」部隊，前身就是在朝鮮戰爭金城戰役中被志願軍擊潰的戰五渣部隊「白虎團」。雖然很快就有闢謠文章指出，宋仲基所在的「白虎部隊」成立於1982年，和朝戰中的「白虎團」沒有任何關係，但韓軍不堪一擊的印象，仍是很多國人牢不可破的印象。

那麼，韓軍在歷史上，真的是不堪一擊的戰五渣嗎？

韓軍出兵越南，並非像很多人說的那樣，是出於美國壓力，不得不充當僱傭兵。其實1961年，朴正熙訪美時，就主動向肯尼迪表示過「韓國有出兵越南的打算」；次年，朴正熙又派出由10名高級軍官組成的調查團，到南越考察，判斷出兵可能。韓國甚至籌備成立總兵力13萬人的「保衛自由義勇軍」，隨時投入越戰。①

韓國熱衷於參加越戰，有著多方面原因，名義上是防範共產主義擴張，維護國家安全，及報答在朝鮮戰爭中幫助過韓國的美國盟友，但在更深層次上，朴正熙希望此舉能打消美國從駐韓美軍中抽調兵力，支援南越的計劃，同時從美國獲得更多經濟、軍事援助。

1964年，美國為昭示越戰合法性，向包括韓國在內的25個友邦發出參戰邀請，終於獲得機會的韓國很快做出回應，分兩批派出了2000餘人的醫療、建設等非戰鬥部隊。1965年，越南戰局惡化，美國在判斷「中、朝不會公開入侵南越或韓國」後，向韓國發出支援戰鬥部隊的請求。②隨後，韓國將首都師和海軍第2旅，改編為猛虎部隊、青龍部隊，派往越南。據統計，1965—1973年，先後有30多萬人次的韓軍前往越南，最大兵力一度保持在5萬人左右，是越南戰場上數量僅次於美軍的外軍。③

在越南作戰的韓軍白馬師，因在白馬山戰役中抵禦住志願軍進攻而得名韓軍在越南的戰鬥力，頗受美軍認可，殲敵4.1萬，自損4600餘人

在當時的越南南部，一方面活躍著實際受北越領導的游擊隊，一方面也有北越違反《日內瓦協定》派往南方的正規軍，它們大多時候都採用游擊戰和運動戰。韓軍在越南進行了1170多次營級以上規模作戰，55.6萬次以上的小規模作戰。僅1966年前三個月，韓軍在越南一個省就消滅了2389名北越部隊。另據韓國方面稱，1966年9月「猛虎行動」中，韓軍打死游擊隊成員1161人，俘虜653人；1967年6月「紅旗東行動」，韓軍又消滅游擊隊638人，俘虜88人；1972年的一次戰鬥中，韓軍打死游擊隊750人，俘虜70人。④

韓方統計，韓軍在南越的殲敵總數達4.1萬人。韓軍也為此付出了很大代價，有4600多名官兵戰死，1.7萬多人受重傷。此外，韓軍還代替美軍噴洒枯葉劑（一種能讓森林和平原植被枯萎的化學藥劑），很多人因此中毒，留下至今無法治癒的傷痛。⑤

從戰場表現來看，美國認為，韓軍和澳軍是越戰中表現最好的兩支友邦部隊，多次對韓軍戰績進行表彰和獎勵。美國駐越大使洛奇訪韓時，即向朴正熙「祝賀韓國軍隊在越南做出的巨大貢獻，同時表示深深的謝意」，並說「韓國軍和美軍打得不錯，過去法蘭西軍隊沒有奪取地下要塞，但現在韓國軍和美軍奪了下來」。⑥曾任美軍援越司令官的威斯特摩蘭在《1964年1月至1968年6月：越南戰報》中說，「儘管韓國軍隊與美軍和南越軍隊密切合作，但它們是獨立的戰術單位，並沒有處於美軍的控制之下。」肯定了韓軍的獨立作戰能力。

如朴正熙料想的那樣，通過參加越戰，韓國獲得了巨大經濟利益，並提升了國際地位。但是由於韓軍在清剿越共時過於殘酷，致使很多平民遇害，大大損害了韓國聲譽。1998年，韓國總統金大中內訪問河內時，對韓國出兵越南期間「並非出於本意，卻對越南人民帶來的傷害」表示了非正式的致歉。⑦

1968年，駐越韓軍舉行派兵3周年紀念儀式其實，在朝戰中後期，因受美軍整訓，韓軍的戰鬥力已經很不錯了

朝鮮戰爭中給我們留下不堪一擊印象的韓軍，是從什麼時候強大起來的呢？正如我們所知道的那樣，在朝鮮戰爭前期，韓軍裝備、經驗俱缺，戰鬥力極差，是中國志願軍主要打擊的對象。每每當韓軍被志願軍打得潰不成軍時，美國指揮官就會找到李承晚，質問：「怎麼會有這樣的軍隊？」稱韓軍是「組織能力、軍事實力，統統都不具備的軍隊」。⑧

為改變這種狀況，從1951年5月開始，美軍對韓軍進行了集中整訓，「一個師團一個師團地交替在戰線和後方地區轉移，在襄陽等附近訓練場進行如此嚴格的訓練，然後再重新回到戰線上。」韓軍「慢慢擁有了155毫米野戰炮並掌握了其射擊技術，學會了查看精密的5萬分之一地圖，還熟悉了作戰指揮、參謀、兵站和工程兵等一系列美軍的作戰體系」，戰鬥力大幅提升後的韓軍，「即使被敵人打壓，也會不斷試圖反擊，即使被逼撤退，也會重整隊伍繼續應敵」。因此1952年10月，韓軍才能在白馬山戰役中抵擋住第38軍的進攻。⑨

韓軍的進步也得到美軍的好評，在戰爭即將結束時，他們認為韓軍儘管還有一些不足，但「與1951年春季時的情況相比，已顯得成熟多了，戰鬥力也提高多了。」1953年7月，在朝鮮戰爭最後的金城戰役中，韓軍表現出頑強的戰鬥力，如在箭頭山高地的爭奪中，雙方苦戰30多個小時，志願軍在發射了6500枚炮彈後，才佔領了其中一個主峰的北坡。隨後韓軍發起反攻，又擊退了志願軍。在爭奪箭頭山高地的6天里，韓軍有500多人傷亡，志願軍傷亡則有約700人傷亡。⑩正如韓軍重要將領白善燁說的那樣，「韓國國軍通過金城戰役展示了進行現代戰爭的能力」。

略言之，韓軍自朝鮮戰爭後期以來，已經在美軍的訓練下迅速成長起來，擁有了相當的戰鬥力。朝鮮戰爭十年後，韓軍能在越戰中取得不俗的戰績，也是不足為奇的事情。樣板戲《奇襲白虎團》所傳遞的那種韓軍純屬戰五渣的觀念，早已過時了。

1950年10月，時任韓軍第1師團師長的白善燁（左）和美軍軍官在一起

注釋

①③沈定昌：《韓國外交與美國》，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8年，第139—147頁；②畢元輝：《韓國對越參戰問題初探》，《史學集刊》2008年第6期；④石宏：《圖文版韓國武裝力量報告書》，上海辭書出版社2004年，第114—117頁；⑤《出兵越南：以血擺脫貧窮》，《朝鮮日報》2008年7月7日；⑥（韓）趙甲濟：《總統朴正熙傳》，江蘇文藝出版社2013年，第163、164頁；⑦⑧《白善燁將軍的韓國戰爭回憶錄》第108、274章，韓國《中央日報》中文版；⑨寒光：《勝敗白馬山：兼論虎將江擁輝「走麥城」的指揮得失》，《現代兵器》2009年第5期；⑩（美）沃爾特·G·赫姆斯：《朝鮮戰爭中的美國陸軍》（第一卷），國防大學出版社1988年，第533、5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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