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加速推進「兩洋戰略」
美國新任國務卿約翰·克里,把上任後的首次出訪地點選在了歐洲;美國總統奧巴馬在2月12日發布的《國情咨文》中也正式宣布,美歐啟動「跨大西洋貿易與投資夥伴關係」談判。種種跡象表明,奧巴馬在他的第二個任期開始,已著手通過加強美歐傳統盟友關係對「亞太再平衡」戰略進行微調,進而加速推進「兩洋戰略」,鞏固和強化其全球霸主地位。
美國釋放「重返歐洲」信號
美國新任國務卿的首次出訪,歷來被視為美國外交的風向標。前任國務卿希拉里·柯林頓,曾打破延續多年的慣例,將首次出訪目的地定在了亞洲,從而吹響了美國「重返亞太」的號角。而從小在歐洲長大的克里,則回歸美國的外交傳統,從英國開啟了他履新以來的首次外交之旅。
奧地利《信使報》2月25日發表題為《美國——歐盟軸心的復興》的文章稱,克里首訪歐洲,重續美歐關係,標誌著美國的重要轉變,舊大陸成了新目標。在克里訪歐之前,奧巴馬在華盛頓宣布啟動延宕已久的美歐自貿區談判,從而為美歐經貿關係發展邁出重要一步。美國副總統拜登在接受德國《南德意志報》專訪時明確表示,美國是太平洋國家,但與此同時,美國過去和現在都是「自豪的大西洋國家」,這一點以後也不會改變。拜登強調:「大西洋兩岸的聯繫從沒有像今天這樣廣泛和重要:我們與歐洲的關係是我們在世界上承擔所有義務的支柱。」
美國智庫大西洋理事會知名國際安全問題專家羅伯特·曼寧,更是在最新一期《國家利益》刊物網站上撰文呼籲:「忘記亞洲,該把重心轉向歐洲了!」儘管曼寧的論調有些偏激,但新一屆美國政府的一系列舉措已經清晰表明,美國將更加重視與歐洲的關係。
「兩洋戰略」始終是美國全球戰略主線
2008年,由美國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所長伯格斯滕從經濟關係角度提出的「中美共治」(G2)概念,曾一度引發國際社會極大關注,但美國政府和主流戰略界並不認同和接受這種主張,根本原因在於美國根深蒂固的「兩洋戰略」思想。
自20世紀初逐步崛起為世界大國以來,美國始終憑藉其得天獨厚的地緣優勢,堅持奉行兼顧兩洋的平衡外交戰略。所謂「兩洋戰略」,即通過控制分別位於美洲大陸兩側的太平洋和大西洋的制海權,進而主導歐亞大陸的政治經濟秩序,最終實現稱霸全球的戰略目標。「兩洋戰略」不僅是冷戰後美國全球戰略的核心,也是整個20世紀美國全球擴張戰略的一條主線。20世紀以來的美國歷屆政府所推行的對外戰略,雖側重點各有不同,但無不遵循和服務於這條戰略主線。在大西洋一側,美國通過兩次世界大戰和美蘇冷戰,以「馬歇爾計劃」和北大西洋公約為基礎,建立起了相對牢固的美歐同盟關係。在太平洋一側,美國通過建立並深化與日、韓、澳等國的雙邊盟友關係,實現其在亞洲的長期存在和戰略主導權。
進入21世紀以來,美國在穩固歐洲的同時,不斷加大對亞太地區的關注和投入力度。奧巴馬就任總統以來,更是明確提出「亞太再平衡」戰略,全方位「重返亞洲」。在外交上,總統奧巴馬、副總統拜登、前國務卿希拉里等美國政要等高度重視與亞洲國家的高層交往。在鞏固和強化亞太傳統盟友關係的同時,重點加強與中國的互動,並積极參与亞太區域對話與合作,比如奧巴馬作為美國總統首次出席了東盟峰會。在軍事上,美國一方面加速從伊拉克和阿富汗撤軍,另一方面重點加強在日、韓、關島等地的軍事部署,增加美國海軍在亞太區域的巡航,並首次向澳大利亞派駐地面作戰部隊,凸顯美國在亞太的軍事存在。在經濟上,美國通過啟動「跨太平洋戰略經濟合作夥伴關係」(TPP)談判,牽頭制定高標準的自由貿易協定,搶佔亞太經濟規則的制高點和主導權。
對「亞太再平衡」戰略進行微調
「重返亞洲」是奧巴馬第一任期對外戰略的核心,無論是最初備受爭議的「戰略轉向」,還是後來相對婉轉的「亞太再平衡」,表述上的調整無法掩蓋美國戰略重心「東移」的本質。美國「亞太再平衡」戰略雖然取得了一些進展,但也帶來了不少麻煩和困擾,奧巴馬第二任期伊始強調重視歐洲,可以看做是對「亞太再平衡」戰略的策略性微調。
首先,與亞洲的「戰略重心」地位相比,歐洲似乎成為了美國的「戰略邊緣」,美國的歐洲傳統盟友普遍有一種被遺棄的失落感。有德國媒體形容說,美歐之間的關係如同「一對多年的老夫妻,相對而坐卻無話可說」。在這一背景下,美歐之間在阿富汗撤軍、雙邊貿易以及應對金融和債務危機等方面齟齬不斷,關係出現裂痕。奧巴馬政府需要及時對歐洲「老夥伴」進行安撫,為傳統盟友關係注入新動力。這也是克里就任國務卿後首訪歐洲的題中應有之義。
其次,在經濟危機的大背景下,美歐需要抱團取暖,力保全球地位與經濟復甦。遭受金融危機重創的美國經濟雖然已經觸底回升,但不得不面臨復甦乏力、失業率居高不下的窘境。而歐洲正在飽受債務危機的困擾,歐元區前景堪憂。與此同時,以金磚國家為首的新興經濟體則保持了強勁的增長勢頭。美國國家情報委員會今年1月公開發表的《全球趨勢2030》報告稱,按照目前的發展趨勢,亞洲將很快超過美歐,成為全球最重要的一極。為應為經濟危機,美歐相繼推出一系列激進的財政和貨幣措施,但效果有限,且政策空間已瀕臨極限,啟動「跨大西洋貿易與投資夥伴關係」談判是美歐雙方的共同迫切需要。
第三,美國的「亞太再平衡」戰略離不開歐洲。奧巴馬在第一任期內大舉推動「戰略重心東移」的過程中,中東局勢突變成為美國最為棘手的現實難題。美國新任國防部長哈格爾曾指出,對美國全球領導地位和國家安全形成挑戰的,不是中國等傳統意義上的對手,而是中東亂局。美國布魯金斯學會高級研究員歐漢龍也認為,對美國來說,儘管東亞也存在問題,但敘利亞內亂、埃及政局動蕩以及伊朗核問題使得中東形勢更為嚴峻。中東問題的急迫性決定了美國修補美歐關係的必要性和先決性。畢竟,從意識形態、世界觀和文化傳統上,美歐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統一戰線。近兩年,英、法、德等歐洲大國在出兵阿富汗、推翻卡扎菲、干預敘利亞等一系列重要問題上扮演了急先鋒和主力軍的角色,美國在對外戰略收縮和國內經濟疲軟的形勢下,需要歐洲傳統盟友繼續在中東問題上發揮重要作用,從而使美國得以騰出手來運用巧實力繼續推進「亞太再平衡」戰略。
在亞洲日益成為世界經濟和政治中心的現實面前,把重心轉向亞太早已成為美國的既定戰略;而現階段修補美歐關係,則是奧巴馬政府對「亞太再平衡」戰略的「再平衡」,其最終目標,是通過「兩洋戰略」維護美國的世界霸權地位。
本報北京3月1日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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