瘂弦的鄉愁
冬天南陽鄉村枝頭的喜鵲CFP圖 |
王立
瘂弦,台灣著名詩人,本名王慶麟,1932年生於河南南陽,1948年11月隨學校流亡離開家鄉,1949年8月赴台。從1951年《我是一勺靜美的小花朵》始,瘂弦漸以詩名盛。這位河南南陽黃土地上淘氣撒歡兒長起來的嬌憨少年,藉由命運的撥弄來到台灣——「有一道銀亮的匕首和幽藍的放逐令在我眼前閃過!/於是我開始從藍天向人間墜落,墜落」——並在台灣展開了他多彩的文學創作和人生之旅——「在她足趾間薄薄的泥土裡把纖細的鬚根生長,/我也不凋落,也不結果,/我是一勺靜美的小花朵。」
然而,如同當年流亡的驚心動魄絕非詩中所描寫得那般甜柔,瘂弦也非小花朵,亦非靜美可以形容。若以植物作比,瘂弦更像家鄉的柳樹。南陽產柳樹,柳樹皮實易活,樹枝插在土裡便紮根發芽,樹冠茂盛有風姿,柳條編的籃子密得能打水。瘂弦便是一株在寶島上生長得鏗鏘作響、蓬勃有氣勢的柳樹。他那些不同凡響的詩作似風中曼舞的柳條,而濃密的柳蔭澤被了島上現代中文寫作近四十年。
瘂弦的作品中,最大的主題是故鄉。1948年11月4日跟隨南遷的學校離家,再回去是44年之後。瘂弦回憶說:「我媽媽把烙好的油餅包在油紙里,放在我背包上。我還凶她,嫌她麻煩。因為鄉下的孩子最怕父母到學校來,覺得父母很土,同學看了不好意思。我記得我走的時候好像連頭都沒有回,還在生氣。哪裡知道這就是永訣?!小孩子不知道從此就見不到大人了。」因為不知道永訣,離家時連父母的照片都沒有帶。多年後,某次從台北到花蓮的飛機上,三毛聽瘂弦講了這段故事後,為他寫了《楊柳青青》。正是這樣的斷腸之痛,使得瘂弦的詩作中不斷湧現出故鄉的意象。這些意象滲透在《紅玉米》、《鹽》、《乞丐》及其他詩作中,瘂弦說:「我離開家時17歲了,所以對家鄉的記憶非常完整。我的文學創作很多都是圍繞著母親和故鄉兩個主題。像我詩中的紅玉米曬在房檐下、春天來了孩子們在打麥場上滾鐵環,都是來自對故鄉的懷念。後來我的詩歌寫作中斷了,我曾想過有一天我再寫詩時會寫什麼,想來想去還是會寫故鄉。故鄉真是一輩子寫不完。而且人是越老越想家、越老越想父母。因此,一個人如果有完整的對故鄉、慈母的記憶,可能夠他寫一輩子。當然,根據他年齡不同、藝術技巧不同,會體現出不同的風貌,這是永不止息的主題。故鄉是我永難忘懷的,如一首詩中所寫,『你離家這麼多年了/怎麼還帶著那頂破斗笠/不,那是故鄉的屋頂』。現在,在我八十多歲時,我最想寫的還是我的故鄉回憶。」
席慕蓉說:「我每次聽到他那首《紅玉米》詩,『我的在南方出生的女兒也不懂的』——就想到其實我也不懂我父親的鄉愁。他就是把這個時代的悲哀寫進去了。他寫了一個時代的遷徙、流亡、悲哀。」瘂弦在1957年寫這首詩時,只有25歲,尚未成婚,更遑論女兒。七年之後,1964年,瘂弦與張橋橋成婚,1971年長女小米出生。而任誰讀這首詩時,不看寫作年代,都會以為這是客居南地的北人的中年懷鄉之嘆。
瘂弦用詩來親近回憶、抵抗現實的隔離。詩,是瘂弦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瘂弦說:「我常常喜歡說一句話:一日詩人,一世詩人。喜歡詩並且創作過詩的人,對於詩是永遠不會忘情的。人生朝露,藝術千秋,世界上唯一能對抗時間的,對我來說,大概只有詩了。可是就這麼一點點的詩作,如何能抗拒洶湧而來的時間潮水呢?我只希望能繼續追尋我青年時代的夢想,繼續呼應內心深處的一種召喚,並嘗試在時間的河流里,逆泳而上。」雖自1967年《十月》發表後再無新作,而瘂弦的詩人生活卻從未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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