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離婚吧。「

06-29

Jenny喬的公眾號

感恩節那天，所有人都忙著黑五搶貨，某發小兼同學忽然發來一條微信，只寫了兩個字：搞定。

她搞定的事兒，驚天地泣鬼神。

感恩節那天，她特意請了一天假，帶著她媽去民政局跟她爸離婚。

大約一個月前的某一天，晚上10點多，她突然給我打電話，問我有沒有認識的律師，給她寫一份離婚協議。

當時我就傻了，她去年才結婚，上次見到夫妻倆還膩歪得不行，不會這麼輕易就離了吧。她在電話那頭咯咯地笑著說：「不是我的，給我媽。」

我「哦」了一聲，可轉念一想，那就更不對了。親媽離婚能笑成這樣的，八成是難受瘋了吧。急忙問她，怎麼回事。

她跟我說，她爸出軌了，不是一天兩天了，只不過最近小三忍無可忍，找上了家門。

她這才明白，為什麼這麼多年總是隱隱覺得爸媽的婚姻有點奇怪。不吵不鬧，相敬如賓。爸爸每個月給媽媽塞錢，媽媽日復一日地買菜做飯，活像上下班打卡。

唯一能讓兩個人爭吵的就是發小她爸老家來人的時候，她媽媽是個精緻的城市姑娘，喜歡安靜，最怕的就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住到家裡，不肯走。可就算吵架也是冷暴力。

發小媽媽其實早就知道她爸在外面有人，但她一直假裝不知道，因為愛面子，怕別人說閑話，心想著男人嘛，遲早會回家，沒想到，紙包不住火。

發小琢磨了一個禮拜，認真地跟她媽說了一句：「媽，你離婚吧。」

她媽哭得稀里嘩啦，沒同意。在她眼裡，婚姻是一塊用血淚澆灌的田，總有一天會苦盡甘來。可突然有人來說，你耕的田是我家的，換誰都受不了。

可發小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與其把後半輩子耗在和小三鬥法上，不如拿著養老金，和老姐妹們四處去玩玩，再也不用幫人洗衣做飯，終於讓媽媽想明白了，未來的日子可以多美好。

於是，婚就這麼離了。

發小是我這輩子最佩服的女人之一。這麼多年，我只見過費盡心思撮合爸媽的，沒見過生生地拆散一對老夫妻的。於是，她的堅持招來一片罵聲。

大家都說，誰都會犯錯，改了就是好同志。更何況，少年夫妻老來伴，湊合著也就過下去了，你總不該活活把父母變成孤寡老人吧。

可發小霸氣回應，我媽湊合了一輩子，這時候還不享福，難道等下輩子嗎？更何況，我有錢有房，養得起我媽。

聽她這麼說，我就覺得阿姨那塊一畝三分地沒白耕。

我媽曾經問過我一個問題：「媽如果想離婚，你支持嗎？」

當時我就傻了。我媽平時是個愛抱怨的中年婦女，但要說真離婚，我不信。在她心裡，沒什麼比這個家更重要。

我爸出軌，肯定不可能。估計除了我媽，也沒人看得上他。感情不好，也不太像，以我媽的脾氣，要是忍不了，分分鐘就能帶著房本離家出走。

所以，我實在想不出一個理由。於是，問她為什麼。

我媽搖頭晃腦地回答：「不為什麼，就是過煩了。我就是想離婚，自己過，你就說你支持不支持？」

我停頓了一分鐘，記憶忽然回到幾年前，我曾經問過她一樣的話：「媽，我要是想離婚了，你支持嗎？」我媽張口第一句不是勸我別想不開，反而跟我說：「離婚了，你就回來，還睡原來那屋。」

一想到這兒，我斬釘截鐵地跟我媽說：「媽，你開心就好。」

都說離婚率逐年增加，可生活里，離婚卻沒那麼容易，特別是父母那一代人，很多都是為了孩子死撐了一輩子。有些婚姻看上去很美，骨子裡很傷。沒有小三出軌，沒有婆媳不和，甚至沒有理由不幸福，但就是覺得不幸福。

當一天和尚敲一天鐘，平淡乏味得讓人絕望。

過去，孩子小，說是為了孩子，不離婚。可後來，孩子大了，他們依然不離婚，還是為了孩子。

我家鄰居有一個保姆，是個五十多歲的阿姨，聽鄰居說，這個阿姨特別能幹，丈夫霸道固執，還經常賭錢，阿姨這一輩子一直在幫他還錢。就這麼一個人含辛茹苦地把一對兒女養大。很多人都勸她，這種男人不能要了。

可她死活也不離婚。她說了一句話，我和鄰居哭得稀里嘩啦：「我要是離婚，他就該去禍害孩子們了。」

孩子或許永遠不會懂，父母的愛到底有多深。

曾經看過一組漫畫。

媽媽問孩子：「如果我的眼睛瞎了，你會怎麼做？」

孩子回答：「我會帶你去看最好的醫生。」

媽媽又問：「如果還是治不好呢？」

孩子說：「那我就照顧你一輩子。」說完，他扭頭問媽媽：「媽媽，如果我的眼睛瞎了，你會怎麼做？」

媽媽笑著回答：「我會把我的眼睛換給你。」

父母和子女之間永遠沒有平等。

我們總是責怪父母沒主見，為了子女操勞一輩子，沒有理想，沒有追求，甚至沒有自己。可是，我們真的給過他們機會任性地去過自己喜歡的生活嗎？

並沒有。

小時候，我們覺得父母離婚，自己就成了殘缺的單親寶寶，所以哭著喊著求他們別分開。

可是長大了、獨立了，我們還在強迫他們在一起，理由很殘忍：因為他們在一起可以互相照顧，給你省了很多麻煩。

當我們一次次用行動拉高離婚率，口口聲聲地說自己嚮往自由的時候，卻忘了父母也嚮往屬於自己的詩和遠方，想和閨蜜一起養老，想和朋友環遊世界，想離開拖累了一輩子的婚姻。

說實話，如果爸媽過得不快樂，我不希望他們再搭幫過下去。

誰也不知道未來會如何，但我希望他們至少有機會為自己做一次選擇。哪怕我必須花兩倍的時間陪伴他們，哪怕他們有事總是需要我出面。

不知道他們剩下的日子還有多少，但我希望每一天都能為自己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