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魯木齊：絲路第一重鎮

06-29

中亞地區跳動的心臟，孕育了古絲綢之路的貿易中心，並不是《一千零一夜》里反覆出現的撒馬爾罕（Samarkand）和布哈拉（Bukhara）。事實上，這一地區的中心甚至不在該區域之內，而在中國。

新疆連同其南部的西藏一起，組成了中國西部邊疆，其首府——充滿活力的沙漠之都烏魯木齊，很可能是上海與伊斯坦布爾之間最國際化的大城市。表面上看，烏魯木齊和中國其他的二線工業城市並無二致。不過，當你置身烏魯木齊的街頭，無數用中文、維吾爾語、俄語、哈薩克語和吉爾吉斯語書寫的廣告牌、標識和商業招貼映入眼帘，你就會發現，它絕非一座普通的中國城市。事實上，隨著中亞地區在世界能源、外交和文化舞台上的地位逐漸上升，烏魯木齊正在成為該地區復興的核心。

大街上，從各種大型的電器、服裝和廚具市場，到被商人們用作廉價旅館的24 小時洗浴中心，烏魯木齊的多樣性隨處可見。你常常會看到矮胖的廣州老闆站在神情緊張的、從白沙瓦（Peshawar）趕來的巴基斯坦商人身旁，而街對面就是一大家子身著白衣的俄羅斯人，那神態彷彿是在希臘群島度假。伊朗貨車司機對說波斯語的塔吉克人表示同情，來自孟買和曼谷的商人正在用英語同維吾爾人討價還價，他們要購買的貨物產自遙遠的深圳。來自歐亞大陸的突厥民族——維吾爾人、安納托利亞（Anatolia）的土耳其人、哈薩克人、吉爾吉斯人、烏茲別克人，甚至包括一些土庫曼人和亞塞拜然人，他們的民族語言都屬同一語族（突厥語族），這種語言在新疆至今仍十分普及。

各族人民匯聚於此，目的只有一個：做生意。上了年紀的小商販拖著鼓鼓囊囊的大包小包，裝滿從中國批發的塑料製品，乘坐飛機或巴士來回穿梭於烏魯木齊和中亞的偏遠地區（比如烏茲別克的 Karakalpakstan）之間。如果有足夠的本錢，可以用鐵路集裝箱將整車的空調、筆記本電腦或是尼龍地毯運回費爾干納盆地（Ferghana Valley）喧鬧的巴扎，批發給富有的哈薩克和俄羅斯零售商。如果做到了大老闆級別，就可以在烏魯木齊當地開設分支機構，建立自己的商業王國。

烏魯木齊是世界上距離海洋最遠的內陸大城市，最近的海岸也在2250 公里之外，但是，在中國沿海城市裡能找到的品牌和服務，在這裡統統都有，只是稍稍有些不夠精致和成熟，比如，最新款的三星手機卻裹在不上檔次的氣泡塑料包裝里，亮閃閃的寶馬車陳列在物流卡車裡。

據官方統計，烏魯木齊有300 萬人口（實際人口可能遠遠高於此數字），占多數的不是維族人，而是漢族人。人均GDP 約為11000 美元，這一數字是中國人均GDP 的差不多兩倍，僅次於像上海和北京這樣的一線城市。這並不讓人意外，畢竟，烏魯木齊的繁榮伴隨著新疆另外兩個傳統貿易城市（吐魯番和喀什）的衰落，而政府的政策在其中起了重要作用。

如今，所有從中國東部起飛前往中亞的客機，無一例外都要在烏魯木齊的機場停靠。同時，烏魯木齊還是鐵路樞紐和油氣管線的必經之地，連接中國內地和中亞、中東、俄羅斯的中轉站。如此看來，八方來客匯聚於此一點也不奇怪。

中央政府對烏魯木齊的國際地位心知肚明。過去三年，政府一直對該地區首屈一指的貿易展銷會——中國- 亞歐博覽會傾力支持，意圖將烏魯木齊打造成東方的達沃斯。去年，時任總理的溫家寶在為期6 天的展會上發表演說，一同前來捧場的還有亞歐地區的許多領導人，從中亞國家到巴基斯坦、土耳其、馬爾地夫，還有當時已離任的英國前首相托尼·布萊爾。

博覽會期間達成了數百億美元的交易，覆蓋了從吉爾吉斯羊皮帽到中國拖拉機的各種展銷商品。阿富汗人推銷礦藏，哈薩克人的搶手貨則是石油，新疆的政府官員則不斷強調投資新疆的大好機遇。今年9 月，第三屆中國- 歐亞博覽會如期召開。

烏魯木齊之所以成為區域中心，主要得益於其地理位置和獨特的文化。早在清朝，烏魯木齊就是新疆的行政中心，在伊犁和喀什，滿洲騎兵擊潰了試圖分裂新疆的準噶爾部蒙古人。烏魯木齊是沙漠中的一片綠洲平原，並且位於天山山脈連通中亞和俄羅斯的天然走廊上，自然成為了各路往來的中心。

如今，對於想要從中國購買商品的中亞國家來說，烏魯木齊是離它們最近的中國大城市；對於往中亞和俄羅斯出口商品的中國廠商，烏魯木齊則是離它們最近的「國際城市」。這麼說不僅是因為它靠近中亞，還因為，不論是講普通話還是維吾爾語，都可以在此暢行無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