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開埠後的「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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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當上海朝近代化方向邁進之際,遭遇前所未有的變局:根據不平等的《南京條約》及其附約,它與廣州、廈門、福州、寧波一起被強闢為通商口岸。至於上海因何受到西方殖民主義勢力覬覦,其中有個秘密;而一些早期馬路的變遷,則顯現了上海開埠後的「腳印」…… 吳淞口出現間諜船 壹
英國從清代乾隆年間起,屢次遣使來華提出開闢通商口岸,均未涉及上海;為何到鴉片戰爭時,卻盯住申城?要解開這個謎,得從「阿美士德」號談起。
1832年2月26日,一艘大型西洋帆船自澳門啟碇,鬼鬼祟祟地順著中國海岸線北上,此即「阿美士德」號。那時,英國因要求增闢通商口岸未果,想用武力來改變清廷的態度,但苦於不了解對方沿海地形、港口深淺、防衛設施,所以便由東印度公司派出了這艘間諜船。
「阿美士德」號偽裝成「乘風漂至」的迷航商船,實際卻配有多種先進的軍事裝備。它的指揮者並非船長禮士,而是原廣州英國商館職員林賽(化名胡夏米),及其重要助手郭士立(化名郭甲利),兩人皆「略曉漢語,粗識漢字」。林賽一夥採取威脅、硬頂的手段,經過廈門、福州、寧波,於6月20日將船駛進長江。第二天,他們在吳淞口附近換乘小艇,強行闖入黃浦江,從上海縣城東門外登岸,隨即向上海道台衙門遞交「希望得到中國北部港口直接貿易」的稟帖。上海道台衙門斷然拒絕,並勒令「即速開船,遵照舊例回粵貿易」。然而,他們借故拖延,加緊繪製海圖、測量航道、察看要塞,不擇手段地搜集經濟情報,甚至還遊歷崇明島。直到7月8日,他們才悄悄離去,繼續朝北行駛……
「阿美士德」號返航後,林賽在撰寫的報告中說:「上海事實上已成為長江的入海口和東亞主要的商業中心,它的國內貿易遠在廣州之上。」「這一地區在對外貿易方面所擁有的特殊優越性,過去竟未曾引起相當的注意」。郭士立的《中國沿海三次航行日誌》則稱,「上海是中國最大的商業中心」,「尤其是中國中部諸省的大門」。
由於林賽和郭士立的介紹,西方殖民主義勢力開始覬覦上海這個「黃金口岸」。
洋涇浜與「露天通事」
貳
1843年11月17日,上海在屈辱中開埠。昔日,在黃浦江西岸有一條名為洋涇浜的支流,長約兩公里,寬不足20米。清代嘉慶《上海縣誌》記載:洋涇浜東引黃浦江水經八仙橋西流,北通寺浜(今慈溪路、重慶北路一線)、宋家浜(今蘇州河),西通北長浜(今延安中路),西南通周涇(今西藏南路)。它雖是一條不起眼的小河浜,卻四通八達。
洋涇浜一帶,原先分布著幾家舊式木船行,大片農田裡種植水稻和棉花。鴉片戰爭後,洋涇浜與「洋」有了不解之緣。1845年11月,英國首任駐滬領事巴富爾經過強行要求,迫使上海道台宮慕久同意劃定洋涇浜以北、李家廠(今北京東路外灘一帶)以南、黃浦江以西(北界未作說明)的灘地,供英商建房居留;1848年8月,法國首任駐滬領事敏體尼看中洋涇浜和上海縣城(今中華路、人民路環線內)間的一片空地,也不斷軟硬兼施,迫使上海道台麟桂於翌年4月同意將它作為法僑居留地,於是最初的英租界和法租界形成。從此,原先默默無聞的洋涇浜名氣大噪,成為頗受矚目的英租界和法租界之界河;「洋涇浜」(或「洋涇」)一詞一度被用作上海租界代稱。王韜在1875年刊印的《瀛壖雜誌》中說:「洋涇浜為西人通商總集,其間巨橋峻關,華樓彩輅,天魔賭艷,海馬揚塵,琪花弄妍,翠鳥啼暮,以及假手製造之具,悅耳葯曼之音,淫思巧構,靡物不奇。」
由於交通的發展,洋涇浜畔逐漸形成兩條小街,南岸稱孔子路、北岸稱松江路(今皆融入延安東路)。浜上陸續架起八座橋,分別為外洋涇橋、二洋涇橋、三洋涇橋、三茅閣橋、帶鉤橋、鄭家木橋、東新橋和西新橋。該地段商鋪、酒家、茶樓、煙館林立,西人紛至沓來。於是,「露天通事」應運而生。當年,懂外語者被喚作通事,遊盪於馬路的蹩腳翻譯則被譏為「露天通事」。隨著大批從事經濟掠奪的外商湧入,在沒有共同語言又急於交流的情況下形成了一種「商業英語」,西人稱為「別琴英語」(pidginEnglish),華人叫做「洋涇浜英語」;其特點是以當地母語為主,夾雜許多英語辭彙,屬不同語言人群交流的混合語言。「露天通事」一般在洋行打過工,稍諳一些英語辭彙,但讀音不準、語法不通,西人聽了勉強可意會。隨著「十里洋場」的畸形繁華,「洋涇浜英語」曾大行其道。「露天通事」起先僅30餘名,最興旺時達200餘名;「洋涇浜英語」的單詞,大約700個,後來由於教授英語的正規學校紛紛開辦和大批留學生回歸,「露天通事」慢慢匿跡。
1914年,因洋涇浜已污穢不堪,上海租界當局開始實施填浜,修築愛多亞路(今延安東路)。
從派克弄到南京路
叄
鴉片戰爭前,今南京東路從外灘到河南中路段只是一條東西向的田間小道。開埠後,一些洋商發現了它,覺得可以用來跑馬。隨著馬蹄聲響起,它逐漸被整平加寬。附近居民見西人常在此跑馬,遂稱之為「馬路」。
1848年,西人在今南京東路、河南中路交匯處西北面圈佔農田八十餘畝建第一個跑馬場,附設滾木球場、英式牆手球場,因內植花木而叫做「花園」(俗稱拋球場);1850年,又組織跑馬總會(RaceClub),並舉行比賽。從1851年起,原先的「馬路」正式被分段築路,因它通「花園」,便叫做派克弄(ParkLane)或花園弄(GardenLane),俗稱大馬路。跑馬總會在經營三年後,趁地價上漲將花園賣掉,在今湖北路、北海路一帶另建面積為一百七十餘畝的第二個跑馬場,派克弄也延伸到今浙江中路口。1862年,上海公共租界「越界築路」使派克弄穿過第二個跑馬場,推進至泥城浜(今西藏中路);不久,再往西面靜安寺方向修一條馬路,定名靜安寺路,也叫做湧泉路(抗戰勝利後更名南京西路)。1863年,跑馬總會再次以高價將地賣掉,開始在泥城浜西岸建面積為430畝的第三個跑馬場(俗稱跑馬廳,今人民公園、人民廣場一帶)。1865年,派克弄定名南京路(抗戰勝利後更名南京東路),已初現熱鬧街景。
西方冒險家和中國富商均認為南京路是發財的好地段,紛紛在此租地造房開店;早期沿街多為瓦屋頂或瓦楞白鐵頂兩層磚木結構建築,通常前做店堂後做倉庫。後來,南京路日益興盛,猶太裔房地產大亨哈同出於商業目的,主動向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請纓,斥資鋪鐵黎木路面。這樣,南京路便成為當年遠東最漂亮的馬路之一。
在清末,葛元煦的《滬游雜記》這樣記述南京路及其周邊:「上海貨物皆有聚市之所;如綢緞在拋球場路南及東門內外,綉貨在盆湯弄,絲茶棧在二擺渡者居多,洋布呢羽在英大馬路」,「洋廣雜貨在棋盤街及法大馬路」;頤安主人的《滬江商業市景詞》則云:「滿街裝飾讓銀樓,其次綢庄與匹頭;更有東西洋廣貨,奇珍異產寶光流。」
山東路與新聞出版業
肆
現在的山東中路,始築於十九世紀五十年代末,初名廟街;1865年,更名山東路(抗戰勝利後更名山東中路),中段俗稱麥家圈,北段曾叫望平街(今南京東路至福州路)。
麥家圈的墨海書館(起初設在上海縣城北門外),1843年由傳教士創辦,是近代上海最早的出版機構,引進比較先進的印刷設備,印行了大量介紹西方宗教、政治、科學的書籍。後來,附近還曾設中華書局、大東書局、世界書局、開明書店,以及商務印書館發行所等。
望平街曾被譽為「報館街」。這一帶先後有過數十家報館,如《申報》《新聞報》《時報》《警鐘日報》《神州日報》《民呼日報》《民吁日報》《民立報》《時事新報》《中外晚報》《中華民報》《大共和日報》《天鐸報》《太平洋報》等均曾駐足。當年,在這條不長的馬路上,每天清晨報販雲集,成捆的報紙從各報館搬出,有的用車拉,有的用肩扛,送往上海各處和江蘇、浙江等地;逢報館出「號外」,到此打聽消息者站滿街頭,販運報紙者更是擠得水泄不通,誠若《上海鱗爪竹枝詞》所云:「集中消息望平街,報館東西櫛比排。」
可以說,山東路與近現代上海新聞出版業發展的關係頗為密切。
黃浦灘高樓林立
伍
外灘早先俗稱黃浦灘。1846年春,英國駐滬領事館在這裡落戶,接著美國、法國、荷蘭、奧地利、西班牙、德國、丹麥、義大利等國也陸續在附近設領事館。1848年9月,英國植物學家福鈞在第二次抵滬時有這樣的觀感:「使我驚訝的是沿岸的外觀。我曾聽說上海已建了許多英美洋行,我上次(按即1843年)離開中國時,的確有一兩家洋行正在建築;但是現在,在破爛的中國小屋地區、棉田及墳地上,已建立起一座規模巨大的新的城市了。」
上海租界當局在黃浦灘的第一個市政工程,是用鵝卵石、煤渣將臨江纖道鋪成一條馬路。在英租界內的那段築於1848年,初名揚子路,後來定名黃浦灘路(抗戰勝利後更名中山東一路);在法租界內的那段築於1856年,初名黃浦灘馬路、法外灘路,後來定名南黃浦灘路(抗戰勝利後更名中山東二路)。
1856年,英國人韋爾斯組織的股份公司在蘇州河河口附近建收「買路錢」的木橋即「韋爾斯橋」,因坐落於外擺渡渡口,市民習稱外擺渡橋。1876年,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在其東面建免費通行的木質浮橋(基樁腐爛的舊橋被折價收購併拆除),因緊靠公共花園(PublicPark)即今黃浦公園,定名「公園橋」(GardenBridge),市民習稱外白渡橋。上世紀初,由於電車引入上海,必須對位居要津的木質浮橋進行改建;1907年底,全鋼結構的外白渡橋通車後,成為外灘的一道亮麗風景。
後記
這幾條馬路的「身世」表明:西方殖民主義勢力的動機不可能完全決定效果,開埠在客觀上促進了上海這座城市的近代化。然而,上海能迅速崛起,最主要是由於以下原因:第一,地理位置得天獨厚,處在東亞大陸海岸線中點,由此抵北美和西歐的距離大致相等;第二,在鴉片戰爭前已是江南有一定規模的商業城市,有近二十萬人口,發展潛力巨大;第三,作為江海要衝和重要商埠,這裡聚集著我國各地的人才,他們成為城市建設的有生力量。
朱少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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