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妻當如紅拂女

紅拂夜奔

美麗的女人很多，有膽量、有見識的女人卻相對要少一些。

隋朝末年有一個美人紅拂女就是一個有膽有識的奇女子，她獨具慧眼，在滾滾紅塵中，在芸芸眾生中，辨識了兩位英雄人物，一位是她的丈夫李靖，另一位是她的結拜兄長虯髯客，三人在亂世中施展才華，建功立業，被人們稱為「風塵三俠」。

紅拂女姓張，原本是江南人，由於南朝戰亂，隨父母流落長安，迫於生計，賣入司空楊素的府中成為歌妓，因為喜歡手拿紅色的拂塵，所以被稱作紅拂女。

隋朝末年，隋煬帝不理國政，去揚州遊玩，勞民傷財，老百姓不堪忍受。當時楊素留守西京長安，把持朝政，權力很大。

楊素為人驕橫，又認為時局混亂，天下掌握大權、有重望的人，沒有誰比得上自己，因而生活非常豪華奢侈。每逢大臣來楊府言事，或者賓客來拜見，楊素都會兩腳岔開坐在床榻上接見，態度傲慢無禮，又令美女簇擁而出，侍婢排列兩旁，排場享用超越了臣子的本分。

紅拂女看在眼裡，想起書上說的周公接見賢人、處理國事，忙得洗一次頭、吃一頓飯都要中斷多次，覺得楊素不是有作為的人。

畢竟經歷過戰亂，後來又一直待在楊素身邊，紅拂女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對那些來楊府的賓客，她覺得都是些貪戀官爵的庸碌之輩，直到有一天，一個年輕人來拜見楊素，讓她眼前一亮。

那個年輕人來自雍州的三原地方，名叫李靖，生得身材魁梧，儀錶堂堂，飽讀詩書，通曉天下治亂興亡之道，還練就一身好武藝，精通天文地理與兵法韜略。

李靖胸懷大志卻出身平民，一直沒有機會施展才華，自然生活過得艱難，也沒有婚娶。他見天下民生凋敝，又夜觀天象，認為天下將要大亂，於是決定去西京長安，一探朝廷的虛實。

李靖拜見楊素，楊素也是以輕慢無禮的態度接見。李靖上前作揖，說道：「天下正不平靜，英雄競相崛起。您身為王室重臣，必須把網羅豪傑的事放在心上，不該如此傲慢地接見賓客！」楊素臉上露出敬佩的神色，並站起身，向李靖道歉，和他交談，談得非常高興，接受李靖獻納的策書才從正堂退出。

這天，紅拂女正侍立在楊素身旁，目睹李靖雖然一身平民衣服，但是英爽之氣溢於眉宇之間，又談議風生，見解出眾，不同凡響，心中大為傾慕，不由得閃動著一雙聰慧的大眼睛，不斷地瞟向李靖。

李靖告辭出門時，她不露聲色地暗中囑託侍立廊下的小童，讓小童代為詢問李靖的住址。小童問得結果後回報，紅拂女默默記在心裡，望著李靖大踏步出門遠去的背影，心中暗暗下定了決心。

當天夜裡，五更剛過，在客舍的李靖忽然聽見有人輕聲敲門，急忙起來，看見一個紫衣戴帽的人，手杖上掛著個包裹。那人開口說道：「不要害怕，我是楊家執紅拂的女子。」

李靖於是請她進來。紅拂脫去紫衣，摘去帽子，顯出一個十八、九歲，未施脂粉，身著花衣的女兒身，接著對李靖施禮，李靖吃驚地還禮。

紅拂女說道：「我侍奉楊素這麼久，看天下的人也多了，沒有比得上你的。兔絲、女蘿不能獨自生長，願意託身於喬木之上，所以我就毛遂自薦跑來了，望公子成全！」

李靖擔心地問：「楊司空在京師的權勢很重，他要追索，我們怎麼辦？」紅拂女回答：「他不過是垂死之人，不值得害怕。眾姐妹知道他成不了事，走的人多了，他也不怎麼追索。何況司空府中侍女多如牛毛，少我一人也不會在意。」

李靖看紅拂女的肌膚、儀容舉止、脾氣性情，真是天仙一般，意外獲得這樣一個美女，既高興也有點害怕，瞬息間又十分憂慮不安，不停地窺視屋外是否有人追蹤而至。

幾天里，也聽到了追查尋訪紅拂女的消息，但確實沒有嚴厲追索的意思。李靖決定去太原投靠劉文靜等幾個朋友，於是紅拂女著男裝推門而出，乘馬和李靖一道回太原。

結識豪俠

途中住宿在靈石的一個旅舍中，第二天一大早，店主在院子里擺好几案，準備讓他們吃飯，在火爐上煮的肉也快熟了。

紅拂女站在案前梳頭，把一頭長髮解開，一直垂到地上。李靖正在刷馬。這時候有一個男人騎著驢來到旅舍院中，他中等身材，滿腮捲曲的紅鬍鬚，就是後世所稱的「虯髯客」。

那人把皮革的包裹扔在爐前，拿過枕頭倚卧著，看著紅拂女梳頭，看得津津有味，如痴如醉。

李靖非常生氣，他還從沒見過如此沒有禮貌的人，一邊刷馬，一邊正要發作。紅拂女注目細看來者的面容，看他不是一個猥瑣的人，而是顯得氣勢雄豪，知道這不是一般俗人，就一手握著頭髮，一手放在身後向李靖搖手示意，讓他不要發怒。

紅拂女急忙梳完頭，整理衣襟上前詢問他的姓。那人回答：「姓張。」紅拂女笑著說道：「我也姓張。我應該是妹妹。」於是向他行禮，又問他排行第幾。虯髯客回答：「第三。」接著問紅拂女排行第幾，紅拂女回到：「最大。」

虯髯客於是高興地說：「今天遇上一妹真是三生有幸。」紅拂女對李靖喊道：「李郎快來拜見三哥。」李靖急忙拜見。於是三人環繞桌子坐下。

虯髯客問：「煮的是什麼肉？」李靖回答說：「羊肉，估計已經熟了。」虯髯客說：「我餓了。」李靖出去買了燒餅。

虯髯客抽出腰間的匕首切肉，等大家吃完，把剩下的肉亂切了幾刀遞到驢前，餵給驢吃，驢吃得很快。

虯髯客說道：「看李郎的樣子，應該是個貧窮的讀書人，怎麼會得到我一妹這樣的美女？」李靖一一說出事情的由來。虯髯客問：「那麼你們將去哪裡？」李靖說：「我們打算到太原躲避。」

虯髯客又問：「有酒嗎？」李靖說：「客店西邊就是酒肆。」於是李靖取來一斗酒。斟過一遍酒後，虯髯客說：「看李郎你的儀錶氣度，是真正的男子漢大丈夫。你聽說太原有不尋常的人嗎？」

李靖回答：「曾經認識一個人，我認為他是真命天子。其餘的人不過可作將帥罷了。他和我同姓，二十來歲。他是州將的兒子。（指李世民，後來的唐太宗。）」

虯髯客說：「我也想見他。你能讓我見他一面嗎？「李靖說：「我的朋友劉文靜和他親近。憑藉劉文靜可以見他。但是你為什麼要見呢？」

虯髯客說：「望氣的人說太原有奇異的氣象，讓我尋訪這王氣。你明天出發，何日能到太原？」李靖計算到達的日子。

虯髯客說：「到達的第二天，天剛亮時在汾陽橋等我。」說完，騎驢而去，速度如飛，轉眼間就看不見了。

成就大業

到了預期的日子，二人進入太原，果然又見到了虯髯客，一同前去拜見劉文靜，對劉文靜謊稱：「有個善相面的人想見李公子，請你迎他來。」

李世民來了，衣著隨意，披著裘衣，神采飛揚，儀態與常人不同，虯髯客默不作聲，坐在末位，看見他就死了心，飲酒飲了數杯，招李靖過來對他說：「這是真命天子！」

從劉文靜家出來之後，虯髯客說：「我看得差不多了，但是還必須道長兄見見他。」

後來道士也見了李世民後，對虯髯客說：「這個世界不是你的世界，別的地方可以。勉力為之，不要把這放在心上。」於是二人共同入京。分別的時候虯髯客讓李靖兩口子到京城後去找他。

李靖兩口子一到京城，就去拜訪虯髯客。見到他的家裡非常豪華，就是王公貴族之家也不能相比。

等到吃完飯，行完酒令後，家人從東堂抬出二十個几案，每個都用錦繡織成的巾帕蓋著。排列擺放好後，全部揭去巾帕，是文簿和鑰匙。

虯髯客說道：「這是全部的寶物錢幣的數量。我所有的東西，全部贈送給你們。為什麼？我原來想要成就大事，準備征戰二、三十年，建立功業，所以儲備了大量財寶。

現在既然天下有真命天子，我還在這裡幹什麼？太原的李氏，是真命天子！三五年內，就能平定天下。你憑著你的才能，輔佐他，全力為善，一定會做上最高的官。一妹憑著天仙般的容貌，藏有不尋常的才藝，隨著丈夫富貴，可以享受榮華富貴的生活。

不是一妹，就不能使李郎受到賞識，不是李郎，就不能使一妹享受榮華。拿著我的贈送，輔佐真命天子，幫助他成就功業，好好乾吧！這之後再過十年，東南方數千里之外有不尋常的事，就是我得以成事的時候。一妹和李郎可以向東南方灑酒祝賀我。」

於是命令家中童僕排列叩拜，說：「李郎、一妹是你們的主人。」說完，虯髯客和妻子帶著一個奴僕，騎馬離去。

李靖擁有了這個宅子，就成了豪富之家，得以用資財資助李世民創業，於是平定天下。

唐太宗貞觀十年，有紅拂女這個賢內助，李靖已經官至丞相。這時有南蠻入唐朝上奏說：「有人率領千艘海船，十萬兵士，進入扶餘國，殺死原來的君王，自立為王。現在國家已經平定了。」李靖心知是虯髯客得以成事。回來告訴紅拂女，穿著禮服一同拜賀，向東南方灑酒祝禱叩拜。

名垂千古

紅拂女有非凡卓見，早識李靖是英雄，敢於夜奔，勇敢、決斷地為自己爭取終身幸福，從而得到美滿的結局；再識虯髯客是仗義疏財的豪邁大英雄，無視虯髯客的不禮貌行為，不計較小節，終於助丈夫成就功業。紅拂女，奇女子也！

後世戲曲、小說和詩文中關於紅拂女的很多，一直延伸到今天。《紅拂記》傳奇有曲子描述紅拂女的故事：「李靖人豪，張姬女俠，相逢似水如魚。喜私奔出境，靈石停車，偶與虯髯相遇，談笑處，意愜情舒。覘真主，扶王定霸，各自躊躇。」

《紅樓夢》中林黛玉寫詩讚紅拂女：「長揖雄談態自殊,美人巨眼識窮途。屍居餘氣楊公幕,豈得羈縻女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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