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洪濤博士選擇中醫微博集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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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臨床上我喜歡用針灸治病。因為病情可以在自己手中得到控制，那種感覺與用中藥完全不同。特別是病人出現明顯的痛苦癥狀時，最需要馬上緩解。用中藥則終是慢了一步，針刺最好，往往針入而痛去，其效之快，如風吹亂雲，明乎蒼天忽現。病人霍然，醫者亦覺開心。大症重病，針灸最見速效，醫患皆不可不知。

不少評論中醫的人都喜歡讓中醫拿出數據，拿出實證來，好象只有這樣才能證明中醫是科學的，是有臨床實效的。執這種觀點的人完全執著於所謂的科學。其實傳統中醫是沒有實證的，更沒有數據。神農嘗百草，完全是內證實驗，得出的藥性也來源於人體感覺，《神農本草經》完全不需要實證和數據，因為理在其中。

中藥的副作用與西藥不同。西藥是單一化學合成物，極少在於於自然界，機體不易接受，出現毒副作用是必然的。但中藥是自然界所有的東西，機體可以完全接受。至於為什麼中藥也會出現毒副作用，原因有二，一則不辨證而濫用藥。比如寒性病用涼葯，反之亦然。二則，過量過度用藥，比如劑量太大，藥味太雜等。

天地之間，凡物之性，熱則多偏有毒，涼則多無毒，性屬火則多屬大毒。比如，生石膏、蛇舌草、夏枯草、金銀花之類性涼則無毒，而辣椒、杏仁、白果、大蒜之類性熱則有毒。越是熱性，其毒越大。熱為火之漸，火為熱之極。故凡具火性之品則有大毒，如附子、巴豆、生南星、砒霜之類。善為醫者，必通藥性諸毒。

在中醫看來，有毒之品，亦屬良藥。善為醫者，必是用毒高手。腫瘤三陰寒滯，則需火熱大毒之品攻之，非其葯不能治其病。若是害怕毒藥而不肯稍試，病有其證，而棄其葯，則屬醫中庸手，亦病家之禍。前賢有用砒霜治療癌症的經驗，事實證明有良效，可惜今人畏其毒而不敢用。生靈塗炭，醫之過耶？病之過耶？

輕病則用輕葯，重病則用大方。凡病，只在陰陽氣血臟腑經絡，稍有不調，即是病作。程度輕微，其病淺而小，則微調即可，用藥自然輕靈活潑，輕輕撥動則能迅速恢復平衡。程度變甚，其病深而大，則需大調，用藥需要沉重力猛，不扶正無以復其祛邪之力，不祛邪無以補其已失之正，甚至需長時間調理方能漸愈。

世人總喜補而惡泄。比如看病送禮，送蟲草人蔘則永遠正確，若是送大黃巴豆，則似乎不是個事。但臨床病證複雜多變，以需補的，也有需瀉的。濫用補藥，可能病情加重，總需根據病情斟酌用藥才是。因此，我非常不建議病人自己濫服藥物。經常有人問我，家裡的人蔘、三七、鹿茸、蟲草能不能吃。其理即在於此。

我曾見過不少「名老中醫」的方子，多是名貴補藥，以用治療正虛尚可，若以攻實，恐怕這些補藥反而是病人之禍！善為醫者，需據證施藥，不可據人情而濫補。凡葯都有所偏性，當利用其偏性以救機體之偏，如此方是治病救人。生病即是正氣失衡，完全不關乎人情。否則，重視人情，一力施補，實非病家之福。

中醫講天人合一，談的是和諧，但前提首先是承認天地的偉大，從而敬畏天地，然後法天則地、順應四時。因此中醫有和、緩、雅、柔之特性，表現在臨床上以平衡、調和、順暢為主要治則，而非殺滅攻伐為主。蔑視天地，妄事改造自然，這不和於中醫之道，其結果亦必然被天地所拋棄。綿遠不絕，方是真正的醫道。

有人認為中醫臨床多是個案，不能重複，因此中醫屬於偽科學。其實，中醫的理論和方葯是經得起重複的。兩千年來《內經》的理論以及《傷寒論》的方子都在臨床重複應用。我在微博發表過大量的針灸個案報道，目的在於讓讀者從中悟出針灸的理法，從而借鑒於臨床。如果認為個案沒有意義，那是淺見乎針灸了。

（四）

我在微博中所發表的中醫臨證案例，個個皆屬真實，我可以自己的人格擔保。我的目的在於宣傳中醫、推廣中醫，讓更多的人接受中醫，因此，我沒有必要編造案例，去糊弄讀者。有些案例可能沒有可重複性，但這是我的臨床真實記錄，寫在這裡讓讀者去思考借鑒。如此讀者因此而能舉一返三，則是我之所願。

自《靈樞》之後，針灸一直在中華大地上廣為留傳，且歷代都有針灸名醫，有針灸著作傳世。至元明時代而針灸達到極盛。可惜清代政府不認可針灸，官方把針灸從醫科中剔除了，由此導致了近三百多年來針灸漸漸走向衰落，只在民間還保存著一定的影響力。建國之後政府開始恢復針灸，至今針灸又慢慢地興盛起來。

至清代時歐風漸進，學者皆重實證醫學而針灸遂衰。故清代諸位醫學大家如葉天士、徐靈胎、王孟英、陳修園、黃元御、鄭欽安等都重視湯藥一途，雖精熟針灸經穴，但於其著作以及臨床中頗少涉及針灸，由此引導整個中醫界不重視針灸。針灸漸衰，至民國時已少有人精通針灸，建國後學院教育才把針灸發展起來。

在我看來，針灸為中醫中最了不起的一門學問。簡單學會針灸比較容易，但如果想精通，則需要畢生勤奮鑽研才可能進入針灸的殿堂。當前針灸正在得到推廣普及，越來越多的人認識了針灸，並且，針灸在國外正方興未艾，甚至有人認為針灸包括中醫中藥。目前針灸起頹振衰，大踏步地發展了起來，其潛力將不可限量。

越是在西方，針灸反而越受到醫學界的重視。不少西方的有識之士已經認識到西醫存在著不少弊端，需要學習東方醫學的成功經驗。而針灸自然引起了他們的極大重視，西方人研究針灸的執著精神遠大於國內。而且，不少西醫對針灸執平和態度，願意接受針灸思想。反觀國內，不通針灸卻大肆批評針灸的大有人在。

目前的科學理解不了中醫，因此，把中醫認為不科學。以經絡為例，國家曾經投入大量的物力、財力與人力，經十數年努力，最終得出結論：經絡是客觀存在的，但經絡的實質目前研究不出來。但我們祖宗兩千多年前就已經肯定了經絡，並且一直指導著中醫臨床實踐。科學反而要去重新驗證經絡，殊為可笑。

目前科學沒有能力認識中醫，我們老祖宗的智慧遠遠高於目前的科學發展水平，與我們祖先對於天地的理解相比，科學還很幼稚。但有些人卻要拿中醫去貼科學的屁股，如此對中醫不自信，實在無聊之極。另有些人竟然揮舞著科學的大棒去評判中醫，把中醫視為偽科學，簡直就象是一群跳樑小丑，可笑之極。

經絡是什麼？中醫認為經絡是氣的通道。氣是什麼，氣就是天地自然以及生命活動的內在動力。氣在人體包括父母所遺傳的腎氣、後天飲食水谷精微以及呼吸的大氣。氣行於經絡之中，就叫經氣。這樣解釋已經非常精確了。為什麼一定要用現代科學來驗證解釋一遍呢。如果驗證不了，就認為不科學，這豈不可笑。

中醫有其巨大的價值，一則臨床療效是中醫兩千餘年不倒的基礎；二則當前西醫作為主流醫學，其弊端太大，特別是對於各種常見的慢性病症缺乏迅速有效的治療手段，況且西醫的各種費用讓病人吃不消，中醫完全可以補其不足；三則中醫屬自然療法，基於天人合一理論，主張整體治療，在世界醫學體系中獨樹一幟。

看病一定要花很多錢嗎？曾治南寧一腎病綜合症患者，去北京治療，花去30萬，癥狀未減，才想起來試試中醫。一女孩在桂林感冒掛水，差點死在醫院，最終被搶救過來，反遺留下腎衰，更不說花錢多少。這樣的例子舉不勝舉，為什麼一定要把錢花得差不多了，才開始選擇中醫呢？觀念不改變，因病致貧現象則難解決。

（五）

中醫是我們祖宗留下來的最為寶貴的一筆財富，因為中醫可以讓我們健康，讓我們不生病，讓我們生病了及時康復。為了更好地宣傳中醫，推廣中醫，讓更多的人看到中醫的好處。我建議每位喜歡中醫或者從事中醫養生保健臨床的朋友都多寫些自己的臨床收穫、養生體會以及中醫實效的東西，不拘文筆，只要真實。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攻擊針灸，認為針灸是騙人的玩意兒。就我的臨床實踐來看，針灸的臨床效果非常之好，在我門診接受過針灸治療的病人多數都喜歡在不適的時候先選擇針灸，怎麼說針灸也不算是騙人的，這樣武斷地評論針灸難以讓人信服。況且，在自己頭疼腦熱的時候何不嘗試一下針灸，也許會改變觀念呢。

多年來我一直在奧地利從事針灸臨床，雖然病人很多，面診、解說、針刺、善後等工作頗是辛苦，但我享受自己的工作。因為工作中有快樂。治病救人讓我快樂，病人康復使我開心，每天讀書臨證，醫術提高亦覺滿足。張仲景說「上以療君親之疾，下以救貧賤之厄，中以保身長全，以養其生。」為醫如此，是為快樂。

中醫是一門實戰醫學，歷代的中醫學者都擅長臨床，也都從臨床工作中汲取靈感，從而豐富自己的理論。由此中醫出現了源流派別以及百家爭鳴的發展態勢。現在從事中醫理論以及科研的工作者少有從事臨床的，按科學的思維模式去研究中醫，捨棄臨床，追求實驗實證，結果只能是害了中醫，讓中醫越來越偏離正道。

近年來國家把中醫研究生分為科研與臨床兩類，搞中醫科研的不再從事臨床，反而全身心投入到動物實驗之中。用小白鼠來驗證兩千多年的中醫理論，來證明中藥的臨床療效，來觀察針灸的治病機理。如此研究是在給小白鼠的未來健康創造福利，與人又有什麼關係呢。本末倒置，以至於斯，難怪中醫的路越走越窄了。

中醫的理論與其臨床治療手段是密切聯繫的。因為認識到天人合一，所以有五運六氣和子午流注理論，進而有相關的治法方葯及針灸方法。中醫理論是用來指導中醫臨床的，不可能套用到西醫臨床上。反之，西醫的理論也是用來指導西醫臨床的。現在有的中醫拿現代藥物理論來指導中藥臨床，此南轅北轍，所偏遠矣。

在我臨床工作中，經常會有全家或者朋友、同事一起來診的。有些人陪同病人來診，見臨床療效頗為可觀，因此亦想嘗試針灸。可以說，強大的臨床療效讓越來越多的人認識了針灸，並最終接受了針灸。近年來大量的針灸臨床實踐讓我收穫很大，不僅診治了更多的病種，況且還可以從病人身上學到更多的東西。

中醫臨床每每有意外收穫，除了治病之外，還有其他驚喜。某小兒感冒咳喘經針灸治癒後父母反應孩子更聽話了；某女病人面癱漸愈而數年緊皺的眉頭亦見舒展；內科諸症痊癒後性格亦更開朗了；不少病人雜病得愈，自覺人生重新充滿了希望。如此等等，臨床每每常見。病人固然驚喜，醫者亦覺欣然。

朋友發燒，用針灸治療，一次而燒退。朋友問：「針灸療效這麼好，有什麼科學道理嗎？」我說：「這好象沒有科學道理，目前的科學水平理解不了針灸的。」朋友又問：「沒有科學道理那不是迷信嗎？」我說：「按世俗的觀點，不科學的東東都是迷信，針灸也算是迷信吧。」朋友又問：「迷信怎麼能如此有效呢？」

昨日與一葡萄牙朋友交流學習中醫的心得，他曾系統地學習過西醫、中醫、印度醫學、日本醫學，但最終他選擇了中醫作為終身職業。而且，他的中醫水平相當高超，他的個人門診病人極多。我問他為什麼選擇中醫，他說，中醫，包括針灸的付作用最小，對於各種慢性病的療效又最好。只要深悟醫理，則無病不可治。

（六）

我的葡萄牙中醫朋友認為，西方人其實完全可以精通中醫的。只要把中醫的基本概念搞明白，之後通過系統地學習，即可以思悟為主，慢慢提高醫術。正如中國人可以精通西醫一樣，也是先學習基本概念，在此基礎上逐步掌握全部醫學體系。許多人認為只有中國人才能精通中醫，其實是不了解西方人對中醫的熱情。

數年來我在國內外勤勉不懈地從事臨床工作，親手治療過數萬例病人，病症範圍較廣，亦包括一些疑難雜症。自覺療效還算滿意，其中有些效果頗為神奇。經常有人向我要某病的處方，我認為最好不要照方濫用。即使同一病症，但個人體質、年齡、病因、病機、男女、地域、生活習慣等等各有不同，其方亦當不同。

有的人經絡較常人敏感，但並不表現為循經感傳現象，反而表現為各種排邪反應。針灸治療之後，這樣的人經氣比較容易被調動起來，出現邪氣外透的現象。有時是出紅疹子，有時是發燒，有時是咳嗽，有時是腹瀉或嘔吐，有時是疼痛加重，有時是頭痛或頭暈，如此等等。這樣的病人往往療效明顯，讓醫生有成就感。

西醫的許多檢查手段其實是有臨床妙用的。比如小兒高燒，汗不出，護士在手指尖針刺采血，小兒大哭而汗出，其燒可不待用藥而立解。若仍不解，再在肘窩部抽血化驗，其采血部位約當於曲池或尺澤穴，此處刺絡放血即是退燒的最佳手段之一。臨床上往往會見到這樣的情況：剛采血，還未用藥，小兒的燒已經退了。

古人云：葯弗瞑眩，厥疾弗瘳。但真要出現瞑眩反應，估計病人家屬要找醫生麻煩了。近賢左季雲記載一病案：某人因飲茶過度，且多憤懣，腹中常漉漉有聲，後發寒熱似瘧。醫用十棗湯下之，「夜半乃大下數斗積水而疾平。當其下時瞑眩特甚，手足厥冷，絕而後蘇，舉家號泣，咸咎葯峻。」久病頓愈，此瞑眩之功。

大病久病本可霍然而愈，在醫者卻不敢用藥，這固然尷尬，況且當前醫生也少有速愈的本事了。若服藥後病人出現昏厥之類的瞑眩反應，一則病人家屬一定不會放過醫生；二則絕不會等待病人自蘇，一定要送去搶救。三則是瞑眩反應還是病情加重，醫生不自信，病家又如何肯聽信醫生。所以說，為醫難，難於上青天。

針灸與湯藥頗有不同，湯藥有一定的方向性，針灸則有雙向及多向性。比如肩痛，針灸用穴極為靈活，循經取任何穴都有效果，只在手法補瀉而已。總之，針灸治病是異病同治，不同的病症都可取相同的穴位。比如眼癢可針風池，推而廣之，眼痛、視力障礙等所有眼病都可針風池。這也是針灸最令人感覺奇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