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者故事 | 關於三條狗的故事

文 |陳奕翰

不知道你覺不覺得你養的狗狗，時間一長會跟你越來越像？?

都說人與人的相遇是命中注定，事實上不只是人，人與狗之間的相遇也是命中注定。?

有這麼幾隻狗，它們跟著不同的主人，有一些甚至沒主人，四海為家以吃垃圾為生。?

但它們在陽光下隨處奔跑，是那麼的自由。?

李爺爺養了只泰迪，因為覺得麻煩，所以乾脆名字也叫泰迪，它稱霸了整個廣場，其原因是暴躁的脾氣。都說狗養久了會跟主人越來越像，這一點用在李爺爺身上非常妥當。?

李爺爺是附近出了名的臭脾氣，他那個眼神，小孩一見一個怕。他牽著泰迪，一人一狗，同一個眼神同一種脾氣，說不是親生的，都沒人信。?

別人的泰迪是抱枕，誰見了誰都會過去抱抱，然而李爺爺的泰迪簡直就是「小藏獒」，一叫起來那個凶，大狗見了也得退讓三分。反正就是把自己當老大了，連走路的模樣都是不一樣的。?

就是這麼一隻不聽話的泰迪，在李爺爺看來它是多麼重要的陪伴。?

李爺爺如今一個人住，妻子在兩年前車禍去世了，從此李爺爺就孤身一人，直到養了這條狗，據說泰迪是他在垃圾堆旁邊撿來的，看這小東西可憐隨手丟了一條香腸，結果狗狗便一直跟到了家裡。?

剛開始泰迪髒兮兮的，蒼蠅圍著它轉，身上滿是寄生蟲，剛放下去，清水立刻成了黑水。??

從此一人一狗相依為命。?

小狗逐漸長大，雖說脾氣暴躁但似乎特別聽老人的話。??

人與狗之間也是會有緣分的，無論別人怎麼說，老人與小狗之間無論什麼事情都有一種說不出的默契。??

據說剛剛從寵物店抱回來一人一狗就特別有「父子相」，不僅脾氣像長得也越來越像。??

這是一種奇特的緣分，只是不知道這種緣分還能維持多久。??

我記得老人曾說過，說不定哪天我會死去，到時候就可憐泰迪了。??

我聽了不知道該回什麼，其實我腦子在想，泰迪會先死才對，畢竟狗的壽命就只有十年而已，而李爺爺才六十多歲。??

不過這句話就像是臨終前話，都說老人都會在臨終前預感到自己大限已到，以前不相信，覺得是扯淡，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因為一個星期後就傳來了李爺爺去世的消息。??

後來他兒子回來給老人辦了葬禮，老人他兒子不喜歡狗，沒辦法收養，那時我家已經有一條狗，也沒辦法養。??

之後聽說他把狗給送給了附近的一位寡婦，寡婦起初還擔心李爺爺養過的泰迪會很兇，只是沒想到泰迪一下子變乖了，不知道為什麼，它大概還在以為老人會回來，所以才乖乖等著。??

偶爾會看到寡婦牽著那隻泰迪，泰迪每次都會經過以前李爺爺經常走的那條路，然後停下來片刻，就像是在懷念什麼。??

如今我每次看著寡婦牽著泰迪，總能想起李爺爺牽著它的那個時候。??

有很多小孩會故意調侃，你看，這對父子長得真像。??

人民體育場上跑步的人越來越多，足球場也建起來了，以前有很多人遛狗，大狗小狗土狗，什麼狗都能見到，簡直就是狗市場。??

自從體育場重新鋪了草地 ，就再也不給帶寵物進場，門口多了張指示牌，上面其中一條寫著，寵物不得入內，看到指示牌我多次想指中指。??

據說有許多狗喜歡放肆地在跑道中央上拉一坨屎，結果跑步的人常常會不小心中獎，中獎的人氣急敗壞，道，誰家狗？在這拉的屎？??

白痴才會承認，鬼知道誰拉的。??拉屎的那條狗狗早已經不知道被主人牽到哪去了。??

足球場建起來之後，天天有人在踢球，跑道上一到傍晚便有一大堆學生妹在慢跑，偶爾還是能見到幾隻狗。??

在廣場上見過許多條狗，記憶最深的是那條只有半臉黑的邊牧。??

主人是一位斷了手的青年，在一次意外中斷了雙手，邊牧就像什麼都明白似的，出奇聽話。??

因為青年沒手的緣故，所以他遛狗不會帶牽引繩，狗狗會寸步不離的跟著，絕對不會離主人超過五米。??

青年沒手沒辦法工作，沒工作朋友仍然很多，人緣好，不過偶爾還是會有孤獨的時刻，在無數個沒有人孤獨的夜晚都是那隻邊牧陪在他身邊。??

平時沒事就躺在床上睡覺，邊牧就躺在他床邊，久而久之一人一狗心靈相通。??

狗狗跟人之間也是會有緣分的，在你決定要養它，把它抱回家開始，就已經註定下來。??

在體育場鋪新草地之前，傍晚經常能看到青年在慢跑，邊牧一直緊跟在他後面。之前我也養狗，一條不怎麼純的金毛，斷手青年的邊牧一向很高冷，獨來獨往從來不跟其他狗狗玩，鳥都不鳥我那條金毛。??

但我那隻金毛總是很不要臉的屁顛屁顛跟著邊牧，邊牧高冷得很，頭都沒迴轉過去，屁股面對。??

我問：「邊牧養多久了？」?

青年說：「三四年了。」?

我問：「它掉毛嗎？」?

青年說：「掉啊，所以我媽每天都打掃。」??

我看著他的眼神，開始覺得這個青年多麼了不起。明明沒有手，卻活著比有手的人還要快樂；明明時常覺得孤獨，卻比誰都知道要懂得珍惜身邊所有愛你的一切。

別人狗不見了還積極幫忙發朋友圈，我在想他平時是不是用腳發的朋友圈。??

本來覺得自己挺倒霉，但看到青年沒有手卻能活得那麼好，那麼開朗，自己便沒有了迷茫的理由。??

想想別人，自己有手有腳有工作迷茫個屁啊！??而且他還要照顧這麼一條狗，自己頭腦想像著，他平時用腳開狗糧喂狗的場景。??

有青年在的地方，邊牧都會跟著，保持在五米以內的距離，邊牧對青年來講已經不再是一隻寵物，一條狗。??

它就像家人一樣。??

人與人之間是有緣分的，人與狗也一樣，斷手青年第一次去寵物店時第一眼就看到了，那隻半邊黑臉的邊牧。

青年毫不猶豫說，好，就這隻了。

?

有一隻瘸了腿的流浪狗，在大街上幾次看到它的身影，四海為家街道旁邊的垃圾堆就是它的食物跟棲息所。??

它們沒有固定的棲息地，大街小巷就是它們的家，哪裡舒服就去哪裡。??

白天它們出現得很少，凌晨一群流浪狗都出來了，愛睡哪就哪，也只有在這時它們最自由，自由到隨處拉屎都沒有人會打擾。??

白天流浪狗不會一大群出現，與寵物狗不同，流浪狗害怕人類，大概是被傷害了太多次的緣故。??

不過白天還是偶爾能看到那條瘸腿狗，以前它的腿不會瘸，我時常拿著香腸去喂它，只是後來我再去喂它，它總是跑得很遠。??

在瘸腿狗腿還沒瘸之前，它跑進小區，躺在小區的樓道口，把小孩嚇得嚎啕大哭，父母一腳把它踹飛了，大罵，死狗！

就是那一腳讓它的腿瘸了，據說那個小區是它以前主人經常來的地方，它以為回去就能見到。

瘸腿狗一瘸一拐的離開。

這隻狗我很久以前就見過，算了算時間，它如今是一隻老狗了，雖然樣子變得很臟但我認得出來。??

在它還是兩個月時被送到了一位十歲小男孩家裡，小男孩把它當朋友，這大概是瘸腿狗最幸福的時光，那時它不叫瘸腿狗，叫獃獃。??

後來男孩長大了，獃獃變成了看門狗，再後來一家人搬走，只留下了獃獃在那裡，它每晚會回到那裡睡覺，它就這麼天真的以為主人還會回來，過了一段時間附近的房子都被拆了，狗狗久久望著房子的廢墟，一直不肯走，獃獃從此就真的變成了流浪狗。??

據說每一條流浪狗它身上都有一個不為人知故事，它們曾經或許也被疼愛過。??

瘸腿狗穿梭在大街小巷中，瘸了一條腿但似乎並不妨礙它奔跑，不妨礙它用力奔跑，即使是一瘸一拐。??

愛一個人時我們可以說我愛你，但狗說不出來，所以只能以最笨的方式表達。

看著它們在陽光下隨處奔跑，是那麼的自由。